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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歸人》第140章
  十六、疫病

  吳城守軍在兩個月內,打退了北蠻軍隊十一次攻城。城牆之下幾乎每天都有纍纍屍體,然而北蠻並未傷及根本,因此相持許久,仍是不退。

  這種局勢如果持續下去,其實是對丁蘭察有利的。因為往下天氣漸冷,北蠻勞師襲遠,軍中十餘萬馬匹,只要雪一降下阻了道路,草料接續不上,立刻就得退兵。然而這個時候,丁蘭察這邊的糧草接續也在漸漸減少……

  「大帥,這次糧米來的數目只有上次的三分之二。」軍需官一臉凝重。後方糧餉運輸是小批量多次數,每次運來的只夠大軍十日所需。按白城轉運官的說法,白吳二城之間道路狹窄,小車輕載,來往方便,更利於供應。然而這種做法,是始終將丁蘭察的心懸在半空中,時時都要顧忌著後方。這次糧米數量減少三分之一,意味著六日後大軍就要斷糧,倘若六日內後續糧草不能及時補上,恐怕要退兵的就是丁蘭察而不是北蠻。如果丁蘭察不願退兵,那就只有趁著糧草還足夠的時候,出城作戰,將北蠻擊退。

  這兩種方法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丁蘭察現在所願看到的。

  自來守易攻難,何況吳城本有險可守。如果拖上數月,北蠻銳氣消磨殆盡,加以天寒,必得退兵,則丁蘭察揮師追擊,便可能趁亂大敗北兵。反過來說,如果是丁蘭察被迫放棄守地主動出擊,在這三十里平地上,則不佔半點優勢。何況北軍多於丁軍,硬碰硬,丁軍將大大吃虧。縱然丁蘭察能用一場慘勝回京覆命,他折了這支軍隊,究竟是功還是過,也還難說得很。

  「鄭王當真敢給大軍斷糧?」這裡是丁蘭察的內帳,座中都是他的心腹,因此羅靖也毫無顧忌,開門見山直插核心。

  軍需官遲疑著點頭道:「屬下也覺鄭王未必有如此大膽。如果我軍因為斷糧而敗,則錯在他,他承擔得起這丟城失地的罪名?」

  左穆搖了搖頭:「糧草供應,責在白城轉運使。倘若鄭王棄卒,我們能奈他何?」

  一時座中爭論紛紛,大部分人認為仍應固守,倘若鄭王真敢斷糧,罪責也不在丁軍。羅靖只說了第一句,就看著丁蘭察,直到眾人都發過議論,他才慢慢道:「大帥……是不能賭?」

  丁蘭察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直到這時才抬起頭來苦笑一下:「不錯。鄭王未必真敢斷我糧草,他所恃的,就是本帥不敢真個與他賭上一賭。這丟城失地,是國之大辱,民之大難,鄭王或者毫不在乎,本帥卻不能!他知我必會在糧草罄盡前提兵與北蠻決戰,今日削減糧草供應,就是催我出戰了。」

  此話一出,帳中鴉雀無聲。他們雖然口口聲聲說斷糧失地,其責在轉運之人,但各人心裡都知道,無論罪責在誰,一旦丟城失地,辱的是國,災的是民,只要他們有些良心,就無法心安理得。鄭王拿住的,就是他們這般的心思。

  丁蘭察出神片刻,猛然站起身來,抖擻一下精神,提高聲音道:「打就打!本帥打了一輩子仗,不知殺了多少北蠻,難道今日反而怕了不成?來來來,你們都來看看,這仗該從哪裡打起?」

  說是要打,丁蘭察卻也難下這決心。一月前羅靖曾經夜探敵營,若有什麼破綻,大軍早就出擊,何必等到今日?這樣的硬仗,縱然勝了,也是拿白骨堆出來的。

  他身為一軍主帥,自然不能顧惜生死,然而讓軍士去白白送死,卻殊非為將之道。只是這般拖延了三天之後,軍士來報,北蠻在築堤攔水,要斷城中水源了。

  「大帥看——北蠻在那邊河源處築堤。」瞭望的軍士指點著遠處。吳城城中水井不多,大半還是靠著城外這條天然河。這河源頭髮自山中,分為兩條支流,北蠻駐軍之處便在另一條較小支流之畔。此時只見數千人來來往往,正就山林伐木堆泥,堵塞水道,令水流全流向他們駐軍之處的支流。

  丁蘭察臉色鐵青,一拳砸在城牆頭上:「怪道他們天氣漸冷仍不退兵,原來正等著秋冬水枯之時斷我水道!派三千人出城,用勁弩射,絕不能讓他們截河!」若真是斷了水,不用等糧草告罄,吳城也就完了。

  「屬下去!」羅靖當先領命,就城頭上點了三千弓箭手,提兵出城。只是這裡甫一開城門,北軍那裡立刻分出五千餘人迎了上來。北人素擅弓馬,雙方對射不已,羅靖無論如何也穿不過這重箭雨。丁蘭察連連增加人手,將巨弩機也推了出去,直派到八千餘人,北軍卻也相應增兵,雙方直戰到天黑,互有傷亡,只是難以前進一步。丁蘭察眼看再加人手就不啻雙方傾力會戰了,只得鳴金收兵。雙方在城下平地上留了數百屍體,各自撤回。

  丁蘭察站在城頭瞭望。北蠻竟然出動了將近萬人去築那堤壩。河水流量本不小,但秋冬之時正是枯水季,眼見著堤壩漸漸成形,這邊護城河裡的水位已經微微下降。

  羅靖渾身浴血,提著劍上來:「大帥,為何收兵了?」

  丁蘭察目光凝視遠處:「這般的打法,與傾城決戰無異。我軍倉猝出戰,難以佔先。」

  「大帥,我帶人去偷營吧。」

  丁蘭察搖了搖頭。北蠻的糧草一反常理,屯在中軍處,縱然羅靖再是勇猛,也不能殺越重重包圍去焚燒糧草。他猛一轉身:「召集眾將在中軍大帳議事!」

  議事的結果,除了傾力決戰,別無他法。而丁蘭察仔細研究了周圍地形,也難找出一處有利己方的決戰之地。吳城居高臨下,道路狹窄,這些本是守城之利,可是此時卻都成了弊端。道路狹窄,丁蘭察十二萬大軍難以同時展開,北蠻倒可在平地上張網候雀。

  研究了整整一夜,仍未有良策。而一早城頭兵丁便來報告,北蠻已經基本將堤壩合龍,水流改道,城外護城河的水位下降三分之一。幸得羅靖已經吩咐人堵住護城河出口,是以雖然沒有水流補充進來,三兩日間倒不會見底。然而這般的死水,能喝幾日就難說得緊了。饒是丁蘭察征戰半生足智多謀,如今也一時束手無策。其實也並不是全無辦法。糧草水源尚可支持數日,這數日間,他本可將大軍與百姓全部退到白城,同時派遣一支隊伍從山中繞到北蠻身後,待北蠻佔領了吳城,如法炮製,斷其水源,北蠻自亂,只是花費的時間要長久些。然而他心裡明白,他退不得。只要他一退出吳城,鄭王那裡彈劾的奏章立刻就會飛到皇帝案頭,絕不會給他拖延的時間。他縱是有千種計策,如今除了決戰,也再無他法。

  「傳令全軍,帶足三日的乾糧,明日子時,出城決戰。」

  眾人應諾,各自出帳去點檢自己軍隊。然而將近亥時,碧泉跑來,說是羅靖不見了。

  「誰見過羅將軍?」丁蘭察也有些急了。城門緊閉,守軍兵丁說不見任何人出城,羅靖無聲無息地這是到哪裡去了?

  眾人對看一眼,都道是在大帥帳中議事後就再未見過。

  「不會是去城中什麼地方未歸?」說話之人話一出口便知不對。若說花街柳巷,羅靖倒也不是全無涉足,然而這是什麼時候?性命攸關之際,他豈會如此荒唐!

  「莫非將軍自己去偷營了?」一個偏將小聲猜測。以羅靖的性子,確實不無可能。他曾只帶二十人的小隊直踹敵人中軍大帳,將對方主將殺了個措手不及倉惶而逃,若說當下是單身潛入敵營,倒也不算猜得離譜。

  丁蘭察臉色一變,高聲道:「傳令下去,詢問軍中是否有人在天黑之前見過他?」

  深更半夜的,親兵去了半晌,才帶來個醫官。丁蘭察心中著急,道:「你見過羅將軍?幾時見的?」

  醫官不知大帥為何如此焦急,緊張道:「掌燈時分羅將軍來找過卑職,向卑職討了些避疫治疫的藥草,然後便走了。」

  「避疫的藥草?」丁蘭察搖了搖頭,不得要領。眼看子時將至,羅靖本應率領前軍第一批出城,這會兒前軍卻是群龍無首。丁蘭察此時除了吩咐暫停出擊全城尋找,也沒有什麼辦法。

  碧泉之前其實已經全城跑了一遍,這時聽了丁蘭察的吩咐,又是失望又還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向丁蘭察告退而後回了住處。因碧煙也在家裡著急,無論有無消息,總要先回去說一句才好。

  碧煙因是不方便出門尋人,早在家裡磨轉了半日,見碧泉並沒帶回消息來,只急得兩太陽火星亂濺,跺足發急道:「這醫官也是胡說,爺要避疫的藥物做什麼!」

  碧泉比她還冷靜些,道:「在大帥面前,他怎敢胡說。你且慢焦躁,我再去各處藥店尋尋,看可有什麼線索。」說著一回身,卻見沈墨白不知幾時已經起身,從門邊露出半張臉來,見碧泉轉身,遲疑道:「你說,將軍要了些避疫的藥物?」

  碧泉聽他這口氣,似乎是知道了什麼,忙道:「醫官是這般說的,你難道有什麼消息?」

  沈墨白臉色發白,道:「將軍只怕是……進山了。」

  碧泉眉頭一皺:「進山?將軍進山做什麼?」

  沈墨白心裡已經隱約猜到,可是這後果太過嚴重,他張了幾次嘴,都沒能把話說出來。碧泉見他乾張嘴不出聲,急得要死,掉頭就走:「我去山裡找!」

  沈墨白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

  碧泉兩眼冒火:「為什麼?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沈墨白嘴唇微微顫抖:「將軍如果是進山……恐怕……恐怕難以生還……」

  碧泉抬手摑了他一耳光:「你胡說!」

  他手勁大,沈墨白被他打得跌到了一邊,喃喃道:「避疫的藥物,怎麼避得了蜚獸之毒……」

  碧泉上前一步拎起他衣領,用力晃動:「你到底在說什麼?將軍在哪座山裡?你快點說,別吞吞吐吐的!」

  沈墨白遲疑片刻,終於還是抬手指著窗外:「就是城外的山。」

  碧泉拖著他就往外跑,直奔丁蘭察的中軍大帳。丁蘭察乍聽也是一驚,一面點人準備出城尋找,一面上下打量沈墨白,沉聲道:「羅靖為何要進山?」

  沈墨白低下了頭,半晌才道:「將軍想用瘟疫來驅滅北蠻。」

  丁蘭察聽得稀里糊塗:「瘟疫?」瘟疫和進山有什麼關係?而且,又如何用瘟疫來驅滅北蠻二十萬大軍?難道你說讓他們得疫,他們就會得疫麼?而且此時已近冬季,已不是疫病大發的季節。只是他再問,沈墨白也只低著頭,再也不答了。

  丁蘭察看逼不出他話來,也無暇再深問,只提點兵馬要出城尋找。可是北蠻大約以為他們又是來阻攔修堤的,早就準備了人馬在城外攔截,丁蘭察的人幾番衝鋒,都沒能衝到山腳下。丁蘭察看一時無計可施,只得令人馬撤回城中,待天黑再想辦法。此時剛剛是辰時,離天黑還有好一陣子,別人尚可,碧泉第一個急得頭上冒火,拖了沈墨白到僻靜處逼問。可是問來問去,也只得沈墨白一句:多多準備治疫藥物,其他再也問不出什麼。

  這一天實是度日如年,好容易日色西斜,丁蘭察再上城頭,卻遠遠見北蠻軍中似乎有些混亂,他極目望去,忽見有十餘騎自營內奔出,直向吳城而來,再仔細看時,前面一人雖也是北軍裝扮,卻似是被後面十餘騎在追趕。他目力極好,再仔細看上幾眼,突然認出那正是羅靖!不知怎會從北蠻軍營中奔出。但此時顧不得多想,急忙點了人馬開城接應,自己也忙忙下城。

  北蠻追出來的只有十餘騎,見吳城兵馬出來接應,也就轉回頭去。丁蘭察趕到城門處,羅靖已經進了城,丁蘭察一眼看去,不由嚇了一跳,只見他臉色異樣地潮紅,見了丁蘭察想要下馬行禮,卻身體一晃,整個從馬上跌了下來。幸得碧泉手快一把扶住,再看時竟然已經昏了過去,臉上身上都熱得滾燙。丁蘭察連聲召軍醫,軍醫匆匆跑來,只看了一眼便急道:「大帥快快離遠些,將軍這是得了疫病,是會傳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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