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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夜歸人》第92章
  十握劍

  睚眥那對眼睛,嗯,大概有小孩的拳頭那麼大小,而且在黑夜之中,閃著一種幽幽的綠光。自然,沈固當年野外生存訓練的時候,野獸的眼睛那是看多了的,而且無論哪種野獸,差不多夜裡都是放綠光的。可是,如果這兩點綠光好像兩個十五瓦的燈泡,而且還是浮在半空中的,那是個什麼感覺?更糟糕的是,那不光光是兩個眼睛,還有一張血盆大口和四隻蒲扇大小的爪子……

  睚眥在逼近。沈固這邊,所有的人都在冒冷汗。別指望睚眥能分辨得出剛才誰是幫它的人,事實上,睚眥生性好殺,就算什麼事都沒有的時候,遇上人也是要殺的,更何況是現在。沈固可以跟它周旋,小黑子和鐘樂岑至少還可以逃一下,但是張學錚呢?他現在腰都直不起來,在睚眥眼裡,殺他大概就跟吃白菜一樣容易,如果睚眥也吃白菜的話……

  沈固突然一手撈起土御門次郎的長刀,對著半空中的睚眥就擲了過去,而且一擲之後,轉身就跑。一把長刀,那實在沒放在睚眥眼裡,雖然說金克木,但只要不傷到柔軟的要害,還是沒什麼關係的。所以睚眥只是隨便地用爪子一拍,想把長刀拍開。但土御門次郎這把刀的刀刃上卻鑲著十握劍的斷劍,所以睚眥這一輕敵,刀刃就砍進了爪子。雖然睚眥皮堅肉糙而且覆蓋著鱗片,但十握劍斷劍所過之處,還是皮開肉綻,甚至露出了白骨。睚眥發出一聲吼叫,扔下鐘樂岑這幾個比較容易到手的獵物,追著沈固就去了。

  睚眥爪到之處,山石崩裂,樹木摧折,無論什麼東西,都頂不住它抓一下。沈固仗著靈活,專在那石頭縫裡跑。當然,這也幸虧嶗山這個地方石頭多,睚眥雖然體型比龍要小,但也是龐然大物,要從石頭縫裡把個亂跑的人抓出來,也不是那麼容易。雖然那些石頭都經不住它一抓,但怎麼也起到了阻擋的作用。所以雖然跟著連抓了十幾下,都沒能抓到沈固,反而是被沈固引著離開了水庫,直奔他們設下困獸符陣的地方去了。

  這地方離得不遠。沈固跑到符陣中央,就站住不動了。睚眥從半空中俯衝而下,沈固眼睛緊緊盯著那兩道綠光,突然一抬手,金鐵之英颼地伸成四米多長的一條細棍,對著睚眥的眼睛就戳過去。趁著睚眥一扭頭躲閃的時候,他往外一滾,滾出了符陣。睚眥的爪子插進他剛才站著的地方,爪尖甚至撕下了他後背上一塊衣服。

  沈固滾出符陣,就打開了開關。六個蓄電池一齊放電,銅絲上頓時閃起一片微小的電火花把銅絲燒得通紅,雨點打在上面,發出滋滋的響聲,直冒水汽。平地上,一個個的符文迅速呈現出來,睚眥巨大的身體像被什麼網住了,幾番掙扎,都掙不開去。

  困獸符陣,暫時是成功了,但是這成功是不能長久的。為什麼?這種短路式的接線方法,別說六個蓄電池,就是六十個,也禁不住這麼個放電法。本來按照鐘樂岑和沈固的設計,只是用這個拖住睚眥一段時間,只要他們拿到了青龍玉,就可以用那個控制睚眥。可是萬萬沒想到,青龍玉被土御門一雄摔成了八瓣,於是一切計劃都變了味,這個困獸符陣頂多能把睚眥困上半個小時,而半個小時之後,它會更憤怒。

  鐘樂岑帶著犬鬼隨後趕了過來,站在符陣旁邊也沒了主意。

  「有什麼方法能殺死它?」

  「我不知道……」鐘樂岑也茫然了,「龍子……我不知道有什麼方法能殺死……」

  「你們不是鎮過青龍嗎?」

  「那只是鎮,不是殺。而且要有水眼,這裡沒有。而且……睚眥本來是生活在深海裡的,在那裡,它和普通的水族一樣,是四靈陣把它召喚出來的,不是它自己要出來的……」

  沈固一聽就明白,鐘樂岑的意思是說,不應該殺睚眥,可是睚眥恐怕不會對他們存這種慈悲心吧?

  「不殺它,它一會要殺我們了!而且殺了我們,還會再殺更多的人!你要不想殺它,就得想辦法把它送回深海去,你能做到嗎?」

  鐘樂岑無語。做不到。請問要多深的海才是深海?睚眥從前又居住在哪裡?

  砰!一個電池爆了,睚眥的掙扎更加有力。沈固一咬牙,提起了金鐵之英。不管了,只要困獸符一消失,他就先對著睚眥的眼睛戳下去,不管怎麼銅皮鐵骨,眼睛總是要害吧。

  「你──」鐘樂岑想阻止。眼睛確實是要害,但未必就能一下子殺死睚眥,如果不能一下子殺死它,睚眥只要反擊一下,死的就是沈固。可是他也沒法阻止,如果眼睜睜看著睚眥掙脫了困獸符陣,結果會更糟。

  犬鬼忽然蹭了蹭鐘樂岑。鐘樂岑低頭看它,吃了一驚:「八雲?」

  犬鬼的身體在發亮,確切地說,他的背脊上在發亮,有什麼東西漸漸從骨肉裡浮起來,最終脫離皮毛,出現在空氣中。

  「十握劍!」沒錯。就是栗田口曾經用來劈開空間裂縫,引來百鬼夜行的那把十握劍,果然一直藏在犬鬼的身體裡。

  「你讓我──」鐘樂岑說了三個字就突然明白了。十握劍啊,可以劈開空間,將任意兩個空間聯結起來──這裡是濱海,而那邊,可以是任何地方,比如說──深海。

  砰!甚至用不著所有的蓄電池都完蛋,只爆了第二個,睚眥就掙脫出了困獸符陣。周身的鱗片都被電火烙上了紅印,它躥到半空中,調整姿勢,準備雷霆一擊。

  鐘樂岑突然舉起了十握劍。他雙手握著劍柄,在半空中全力一揮,一條細長的裂縫隨著劍鋒在空氣中出現,海水的氣息撲面而來,那不是淺海海風的味道,而是深海的氣息,寧靜的,看不到底的深海。海水藍得發黑,在那裡,海面上一切的波動都影響不到,卻有著另外的活力──一股股的暗流,隨著它們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睚眥巨大的頭顱扭轉,望向那逐漸在合攏的裂縫。深海在召喚著它,終於,挾帶著一溜電光,它衝進了裂縫中。在巨大的身體穿過裂縫的時候,海水飛濺出來,和著雨水撲在沈固和鐘樂岑身上,然後,最後一小段尾巴也消失了,裂縫合攏,空氣中有一陣微小的波動,隨即恢復原樣。一切,都消失了……

  睚眥一消失,鐘樂岑就腿一軟坐到了地上。他的體力遠沒有沈固好,連緊張帶奔跑,都快脫力了。一坐下來,就摟住犬鬼:「八雲,今天多虧了你。」犬鬼搖搖尾巴,蹭他兩下。

  沈固也累得半死。其實主要是太緊張,人一緊張,消耗的體力也就格外多。他也伸手過來擼了一把犬鬼的腦袋:「不錯,回去給你改善伙食。」犬鬼往後退了一下,不過到底還是對著他也搖了搖尾巴。

  「哦對了,」鐘樂岑提起手,「這十握劍──」

  犬鬼沒吭聲,也沒有要拿回去的意思。沈固看看:「先留著吧,反正沒必要還給小日本。」

  鐘樂岑有點為難:「這東西──其實拿著也沒什麼用處。不過確實不能讓日本人知道。土御門家族如果知道了這兩個人是死在咱們手裡,那就後患無窮。不過好在他們都是被睚眥殺死的,只要消息處理得好,土御門家族也只有自認倒楣。馴式神不成被反噬,這樣的事誰也怨不著,只怪自己不自量力招來禍患。」

  鐘樂岑的話很對。誰也不願意沒事找事,雖然說起來是土御門家族的人先殺了路謹,但如果事情鬧大了,惹上整個土御門家族,那也實在麻煩。這兩人的屍體上致命的傷處都是睚眥留下的,沈固在土御門次郎腹部劃了一道傷,但因為他被睚眥一爪子從背後穿到前胸,整個肚子都被抓沒了,那道傷自然也就看不出來;而土御門一雄是手腕上被犬鬼咬了一口,不過他上半身都已經在睚眥肚子裡了,自然也不會留下痕跡。因此只要在場的四人不說出去,任誰來看,也只能認為這兩人是馴睚眥不成反被殺死的。

  張學錚被他們送進了醫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去的是空華那個私人醫院。雖然是凌晨時分,值班大夫還是很專業的,檢查一下後說張學錚斷了一根肋骨,好在沒有傷到臟器,只需要好好養骨頭就行了。

  張學錚自己也覺得沒什麼大事。正好一邊養傷一邊可以和東方辰一起斟酌一下這次的報告。按他的想法,可以聲稱他們發現天氣異常趕到的時候,土御門一雄等人已經身亡,而他們為了控制睚眥也受了傷,最後還是被睚眥跑掉了。還可以借此向土御門家族方面質問一下:為什麼會在中國馴式神,導致反常的風雨,險些造成水庫水位超標;並且路謹的死,也可以提出質問。

  「咱們這次處理得很乾淨,連睚眥也消失了,正所謂死無對證,還可以好好找一下他們的麻煩!對今後雙方的衝突什麼的都有好處。」

  沈固看著張學錚帶點狡猾的笑容,心想果然薑是老的辣。張學錚看起來那麼儒雅溫和的人,原來也很會算計的。

  既然報告什麼的有人做了,沈固也就可以休息了。一出病房門,就看見方寧遠和鐘樂岑坐在椅子上說話。沈固走過去,對他點點頭就伸手去摸鐘樂岑濕漉漉的頭髮:「沒事了,趕緊回家洗澡換衣服,別著了涼。」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瞥了方寧遠一眼,發現此人只是微笑,並沒有上一次見他那種敵意,看鐘樂岑的眼神也只是普通的關切,不由得有點犯嘀咕──難道自己上次看錯了?

  鐘樂岑也是困得狠了,腦袋跟雞啄米似地點,昏頭昏腦地站起來。方寧遠也跟著起身:「我送──」話還沒說完呢,走廊拐角處探出一顆小腦袋:「寧遠──」

  沈固回頭一看,居然是白蘿蔔,一臉睡得迷迷糊糊的樣子,身上亂七八糟裹了件明顯比他本人大一號的睡衣。方寧遠立刻就改了口:「那我就不送了。樂岑你回去好好休息,這位張先生我們一定盡心治療,你放心吧。」

  鐘樂岑困得不行,也沒聽明白他說什麼,只是亂點頭。沈固心裡卻在偷笑,看他路都走歪了,乾脆直接抱起來,大踏步地出了醫院。

  從醫院回到家,鐘樂岑就一頭栽倒在沙發上死也不起來了。沈固沒辦法,又怕他淋了雨受涼,只好再抱著他去洗澡。鐘樂岑跟沒骨頭似地癱在他身上,昏昏欲睡地說:「十握劍咱們要怎麼處理啊?」為了避免暴露犬鬼的身份,他們沒有把十握劍讓張學錚看見。而土御門次郎那把鑲了小半截十握劍的刀,則做為身份證明上交了。

  沈固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麼主意:「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無堅不摧吧。你也看見了,土御門次郎那把刀有多厲害,要不是金鐵之英,恐怕沒什麼能擋得住。再有,就是能劈開空間。肯定還能斬妖除魔什麼的,要不然也不會是日本創世神之子的佩劍了。」

  「好像都沒什麼用處啊。」沈固皺皺眉,「既然金鐵之英能擋得住,那就不算無堅不摧了。劈開空間──咱們出去旅遊可能還用得著。」

  鐘樂岑笑了:「嗯,省錢,還省時間。」

  沈固把洗髮水倒在手心裡揉出泡沫,然後抹到他頭上:「不過用起來有沒有副作用?」

  鐘樂岑懶懶地閉上眼:「那誰知道呢?不過栗田口一郎用過那麼多次,應該沒有副作用吧。但是光天化日的反正不能用,會嚇死人的。」

  「這麼說也沒什麼大用處。」沈固下結論,「至少咱們現在用不著。先放著吧,犬鬼如果願意要就還給它,不願意要的話就先放著。」

  鐘樂岑答應了一聲,眼睛已經徹底睜不開了。沈固快手快腳把兩個人都洗好,用毛巾裹起來抱到床上:「睡吧。」

  鐘樂岑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沈固跑去浴室又放了點熱水給犬鬼也洗了一下,正準備睡覺,就聽樓下?的一聲,好像是把什麼東西砸了,緊接著就是哭鬧聲。沈固皺皺眉,看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怎麼這402還沒睡覺?

  凌晨時分小區裡是最安靜的時候,所以有點動靜聽得也格外清晰,何況沈固耳力又好。只聽女聲連哭帶嚷:「你有本事別回來呀!一出去喝酒就是一夜,喝到天快亮了才回來!這個家你還管不管了?孩子你管不管了?你喝,喝!最好是喝死在外頭算了!」

  砰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又遭了殃,男人的聲音嘶啞地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有什麼好事也叫你哭完了!我就說你家風水黴!早說過年不去你家過,你非得去!好吧,從過完年回來我生意就沒好過!你還哭,哭死我你就高興了是吧……」

  沈固聽得直皺眉。自打過了年,402好像就沒過幾天安生日子,開始是小吵,後來就是大吵,可別再動起手來──他還沒想完呢,女人的聲音就突然尖銳起來:「你打我?你敢打我!我不活了,跟你拼了!」接著乒乒乓乓,好像家裡的家具都翻倒了,聲音大得地板都有點震動。鐘樂岑迷糊著嘟囔:「哪兒響?」

  沈固安撫地拍拍他:「沒事,你睡,樓下打架呢。」

  鐘樂岑瞌睡沉沉地把頭往他肩上靠靠:「怎麼又打了?以前我還覺得他們家挺好的,怎麼最近打這麼厲害……」

  砰!又是一聲巨響。沈固翻身坐起來:「我去看看。」

  站到402門口,裡面的哭叫聲就更清楚了。沈固用力拍門,過了好一會,才有人來開了裡面的門,雖然隔著防盜門,撲面就是一股酒氣,男人不耐煩地低吼:「幹嗎?」

  「你們怎麼回事?幾點了又打又砸的,讓不讓鄰居休息了?是不是讓我們報警啊?」

  男人聽見報警,好像清醒了點,聲音也小了:「我跟我老婆吵架呢,關你們什麼事。」

  沈固不跟他一般計較:「你喝酒了吧?喝大了容易衝動,說不定等你醒了酒又會後悔了。我看你還是先去睡覺,有什麼話睡醒了再說。」

  男人撓了撓頭,大概沒想到沈固會這麼心平氣和,也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吵著你們了。我那個──不打了,我就去睡。」

  沈固點了點頭,看著男人關上門,聽聽裡面的聲音小了很多,這才轉身往樓上走。就在這一轉身的時候,他忽然發現402的防盜門上端夾了點東西,在樓道的風裡還微微飄動。他一踮腳把那東西扯了下來,是一小條破布,髒乎乎的紅顏色,也不知夾了多久了。沈固搖搖頭,順手把布條扔到了牆角。不管怎麼說,門楣上夾這麼一東西,家裡人居然都沒看見,也實在是不像個過日子的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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