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吃壽麵喜新厭舊
美娘抱著披氅飛針走線。狐狸皮厚實,她摘了戒指戴上頂針,拾起兩寸長的鐵針穿上雙股銀線,費力地縫合毛皮,把手指頭都扎破了。好不容易做出了形狀,可披氅裡面還需要置一層好看耐用的裡子,於是美娘喊香槐抱了幾匹緞子來選,挑出一匹織暗竹葉紋的霜白色蜀錦,和雪白的狐狸毛披氅很是相配。美娘正要動剪子裁一塊,謝安平的聲音就在屋外嚷嚷起來。
「那隻小雀兒鳥呢?揪過來爺拔了她的鳥毛!」
美娘心頭一緊,剪子一歪裁壞了錦緞不說,還把自己的手背戳出個口子。
「嘶!」
香槐趕緊丟了錦緞去看美娘傷口:「哎呀!姨娘您流血了。」
謝安平氣鼓氣漲地跨進來,正巧撞見美娘滿手鮮血地站在那裡,而香槐手忙腳亂地拿手絹給她按住傷口。
美娘慘白著一張小臉兒,沖謝安平展露出勉強的微笑:「爺回來了……」
披氅沒縫好還把自個兒弄傷了,看來今晚真是出師不利。
「嬌嬌你怎麼了!」謝安平大驚,把懷裡的破皮襖子扔到半邊,衝上來拉起美娘的手左看右看,頗為心疼地說:「好長的一道口子,幸好不深,不然可要傷著筋骨了。香槐你還愣著幹嘛,找止血的金瘡藥來啊!」
香槐兩隻小腿兒跑得飛快,眨眼功夫就送來了藥和棉布條。謝安平牽著美娘坐下,親自給她包紮手掌,包好以後他還親了親她手指。
美娘猜測她的「慘狀」大概勾起了他的一絲絲憐憫心,心想「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時不說更待何時」,便主動坦白:「爺,妾身要告訴您一件事,但您得先答應聽了不會生氣,不然妾身不敢說。」
謝安平捧著美娘的柔荑看來看去,滿臉疼惜:「說吧說吧,爺從來都不生你的氣。」
「那妾身真的說了,您千萬千萬別生氣,更彆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美娘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其實……那個小包袱,是妾身讓黃鶯扔的。」
說了說了說了!他會不會掐死她!
美娘警惕地觀察謝安平的神色,只見他聞言明顯有些意外,然後眉宇之間騰起一股不悅,緩緩抬眼望過來:「真的……是你扔的?」
美娘怕得骨頭髮軟,偏還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半分討好半分撒嬌道:「妾身也是無心的嘛,去小偏房收拾東西看見包袱破破舊舊的,還以為是您不要的東西,一時手快就扔了。所謂不知者無罪,爺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妾身這回。喏!您看,妾身已經給您做了件兒新的披氅了。」
她邀功地把狐狸毛氅衣遞給謝安平看,故意展示手背上的傷。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廝是十分好哄的,一般她服個軟就算了。
哪曉得今天謝安平就像中了邪,偏偏跟她在這件事上槓上了,他冷淡地推開披氅:「不是原來的那件了,爺要原來的。」
美娘嗲聲嗲氣地哄他:「雖然不是原來的那件,但更勝原來的那件呀!爺,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妾身瞧那件小皮襖子都很舊了,而且您現在長大也不能穿了,所以給您做了一件新的,保證比原來的好!」
「沒有原來的好,原來的是最好的!」謝安平生氣甩手,頭一回給美娘甩臉色,鬱鬱走開趴到了床上,抱著破破爛爛的小皮襖生悶氣,「爺才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哼哼哼!」
哼哼唧唧你個頭!這廝是豬圈裡拱槽的那玩意兒嗎?!
喚作旁人美娘早一頓罵招呼上去了,可她不敢得罪謝安平,因為她在侯府的一切都要仰仗這煞星。所以美娘厚起臉皮跟過去,坐在床沿輕聲軟語哄道:「爺,妾身知道錯了,您就別生氣了嘛,爺——」
謝安平是打定主意不理她了,把頭都捂在被子裡,半天不出來。
憋死你算了!美娘沖那團拱起的被窩狠狠瞪了一眼,繼續軟聲軟氣兒哄道:「爺您跟妾身說句話嘛,就說一句……要不這樣,妾身重新賠您件小皮襖好嗎?一模一樣的。」
「才沒有一模一樣的。」謝安平的聲音聽起來甕甕的,他在被窩裡嗤道:「就算看起來一樣實際上也不一樣!爺不要!」
這熊孩子……呸呸呸,是臭混蛋惡霸王!
美娘打算再哄他最後一回就算了,他要是還這麼不知好歹,她就以後都不理他了!他愛咋咋的,撕破臉就撕破臉,一拍兩散拉倒!
「爺,」美娘軟噠噠把身子靠上去,隔著被子挨上那個像腦袋的形狀,採用了迂迴的戰術,「要不您給妾身說說,為什麼那麼喜歡那件兒小皮襖呀?」
被角掀開了,謝安平把腦袋露出來,黑沉沉的眸子定定盯著她。
美娘又開始頭皮發麻,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現在臉上的笑容肯定很僵硬:「爺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因為沒有那件皮襖子,爺就活不成了。」
謝安平徐徐開口,卻是說了這麼一句話,倒讓美娘一怔。她認真凝視了他一陣,發覺他的表情類似「往事不堪回首但你居然還要問真是不懂事」的複雜交織。
謝安平悶悶不樂道:「爺曾經……被人販子綁走過,在外面漂泊了近半年才又回到京城。那年冬天大雪,我衣裳單薄飢寒交迫,差點要凍死在雪中……幸好有這件襖子抵禦風寒,不然爺早沒命了,它是爺的救命恩人。」
也不知是因為他不願提起傷心事還是覺得這種事說出來丟人,說了兩句謝安平就不肯再說了,重新把臉轉過去,重重哼道:「其他的不記得了!不許再問!」
美娘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心想這廝還被拐過?他說是小時候的事兒對吧?那他是怎麼逃回來的?
儘管有滿肚子疑問,但他都已經說了不許再提,美娘也不敢再提這茬,於是奉承道:「爺吉人自有天相,菩薩保佑著呢。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爺小時候經歷過了磨難,以後一輩子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
她貼著他耳朵說話,呵氣如蘭把他耳根都弄紅了。
謝安平拿手指頭扣著破碎的小皮襖,悵惘地吐氣:「那年我回到府裡,正趕上老爺子出殯。我走失的這幾個月,爺爺都急病了,沒多久就過世了,我連他老人家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嬌嬌,若不是我當時不懂事非要做壽,就不會吃醉酒被人綁出府去,更不會害爺爺生病。我出生的時候母親難產,十歲做壽又連累爺爺害病……爺曉得外人都在背後怎麼說爺,中元節的厲鬼投胎嘛,哼,爺就是鬼怎麼著!」
美娘一聽立即否認:「胡說八道!爺別信這些,反正妾身才不相信什麼厲鬼投胎的說法,您也別往心裡去。」
謝安平終於釋懷了一點點,沒剛才那麼悶氣了,嘿嘿笑道:「嬌嬌,只有你對爺最好。」
「那當然了,因為爺在妾身心中是獨一無二的。」
美娘親熱地依偎上去,心想外人真是小看謝安平了,這廝哪裡是厲鬼啊,他比鬼厲害多了好嗎?他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煞星魔王!
謝安平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又生龍活虎活蹦亂跳了,先是纏著美娘要她拿新披氅來試,然後又把那堆破襖子碎布塞給她,讓她重新補好。美娘唯唯諾諾,生怕出點岔子又惹到這廝,好不容易安撫了他,她讓香槐把酒菜端上來給謝安平吃。
因著過節,小廚房備下的是一桌齊整酒餚果菜,玉壺貯滿香醪。美娘想起謝安平說的做壽喝醉酒被綁票,猜他現在應該不想喝酒,於是端開酒壺把壽麵推過去。
「就算不做壽,壽麵還是吃一碗意思一下的,討個長命百歲的好意頭。」
美娘笑吟吟地說話,謝安平眼睛裡辟裡啪啦就像綻放了數不清的煙花。一碗壽麵其實就只有一根長長的沒有斷開的面條,謝安平稀里呼嚕地嘬完面條,剩下最後一小截兒噙在唇齒之間,湊過去喂給美娘。
「嬌嬌也長命百歲,爺願意把壽辰分給你。」
美娘囫圇吞下面條,摸了摸被這廝啃得腫起的嘴皮子,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誰比誰活得長還不一定呢!
到了安寢的時候,美娘換了衣裳躺在床上,就等謝安平洗浴回來折騰完事睡覺。她暗暗祈禱,今兒晚上這煞星可別再讓她看那種冊子了,還有,希望他一次就吃飽,省得半夜睡得正香又被弄醒,另外……
糟糕!掐指一算,俞如眉說的易受孕的日子不就是這幾天?
美娘「騰」一下翻身坐起來,扳著指頭數上次月信來是哪天,算來算去她終於確定了今晚上是極度危險的日子。雖然她一直打著調理身體的幌子在吃避子湯,但避子湯也不是完全可靠的,沒看大戶人家的丫鬟被主母灌了避子湯,最後照樣生出兒子上位嗎?類似的例子多了去了!其實要想不懷孕,最可靠的還是不做那種事,保證萬無一失。
美娘琢磨著今天怎麼也不能讓謝安平碰自己,但不等她想出主意,謝安平已經回來了。他鬆垮垮裹著件兒緙絲廣袖長袍,露出一大塊平坦結實的胸膛,上面還零星散落著未乾的水珠。
「等爺等急了吧?」謝安平黏上來,身上一股乾淨醇爽的味道,他摟著美娘毛手毛腳,「今天咱們怎麼玩兒啊,爺從後面好不好?上回從背後你叫得可大聲了。」
從哪面也不想要!美娘絞盡腦汁地想要怎麼擺脫糾纏,但謝安平動作不是一般的快,一眨眼就把她的褻褲兒扯到腳腕子,撈起她翻過身去趴著。
「爺等等!」美娘靈機一動,忽然閉攏雙腿蜷縮著坐起來,不著痕跡拉過被子蓋住赤、裸的身體,莞爾笑道:「爺別急嘛。」
謝安平指著褲子底下高高聳起的一團道:「怎麼不急,爺脹得難受死了!」
美娘眨眨勾魂眼,巧笑倩兮地伸出纖纖玉手,握住那團腫脹。
「妾身伺候您。」美娘主動在他腮邊親吻,手指掀開他的褲腰圈住那話,上下來回套、弄,「爺舒服嗎?」
她軟軟的小手柔弱無骨,謝安平骨頭都酥了,半闔著眸子哼哼:「嗯舒服……嬌嬌別玩兒了,快過來讓爺爽爽。」
美娘當然知道這廝沒那麼容易打發,她也不指望就靠手能滅了他的火,於是她沿著他胸膛一路親下去,刻意在凸起的紅點上停留挑逗,舌尖來回撥弄,把謝安平舒坦得禁不住沉吟出聲。
「唔——」
她親著親著,最後把頭埋了下去,鼓足勇氣舔了舔翹起的圓頭。
謝安平鬼吼鬼叫的:「哦哦哦!」
「這樣的話爺喜歡麼?」美娘抬眉媚眼一飛,徐徐張開水潤殷紅的小嘴兒,當著謝安平的面把那話含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