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一六零、疫病 ...
當晚,吳名沒再離開,和嚴衡一起用過夜宵後便交頸而眠。
嚴衡去軒親王府殺人放火的時候,吳名也在殺人,而被他殺掉的正是已經被嚴衡滅口的周家人的靠山。
或許是陰司的刻意控制,這邊的修士都是二把刀,其修為也就和明清時期的修士差不多。吳名沒費多少力氣就把一院子的修士全部人道毀滅。
不等他繼續毀屍滅跡,身上的同命鎖就出了異狀,吳名趕忙丟下自己手裡這攤,趕去營救嚴衡,到了那兒才發現商鬼也在。
但也正因為吳名沒能處理乾淨,被軒親王府的亂象吸引過去的修士在探查過王府之後,很快就發現另外一處地方也出現了修士鬥法的跡象。兩相一對照,探查的人便將此事歸結于修士內鬥,以為是哪方勢力請來了高人,直接斬草除根,滅掉了軒親王這個最有力的競爭對手。
嚴衡並沒有就此擺脫嫌疑,但修士那邊也沒將他和他帶來的那點人手放在心上,他們更在意的是嚴衡背後是否有厲害的修士撐腰。反倒是太后項氏在第二天早上便遣人過來詢問,顯是對嚴衡生了懷疑。
吳名那會兒還在酣睡,嚴衡也沒讓來人打擾到他,一個人悄悄起身將此事解決。
等吳名睡飽起身的時候,來人早被嚴衡打發掉了。
嚴衡並未瞞著吳名,陪他一起吃午餐的時候便把目前的情況簡單講述了一遍。
吳名聽的時候很是認真,嚴衡還以為他生出了什麼想法,沒曾想等他說完,吳名卻直接轉向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
“給我找兩袋大米白麵,熏肉什麼的也來點,不用多,一個人能扛得動的份量就夠。”
嚴衡一愣,“要這些作甚?”
“拿去哄人。”吳名話一出口便發現歧義太大,趕忙解釋道,“我不是混進災民那邊了嗎?自從你過來,我就隔三差五地失蹤,如果不找些理由,肯定要惹人懷疑了。”
“你打算用糧食做藉口?”嚴衡心下一動,恍然大悟。
“災民那邊最缺的就是糧食。”吳名點點頭,“前陣子,他們還能挖野菜,設陷阱捉些野兔、山鼠之類的小獸充饑。到了這幾日,能吃的都吃得差不多了,再想弄吃的就得往山裡面走,他們要是有這個膽量和本事,也不至於淪落成災民。我想著,帶些糧食回去,就說我從大戶人家偷的——偷東西總得踩盤子、探路,失蹤不見的事也就可以解釋了。”
吳名這陣子一直在災民堆裡廝混,但他並未站出來充當什麼領頭羊,只結交了幾個有野心、有聲望的傢伙,暗地裡對他們加以誘導和扶植,再通過他們來收攏人心,聚集人手。
隨著食物的逐漸減少,那些能夠找到食物、提供食物的人就成了災民堆裡的主心骨,威望和話語權也越來越大,只待時機成熟,便可振臂一呼,揭竿而起。
而這個時機,便是絕望徹底到來的那一刻。
眼下,大部分百姓還對咸陽城裡的皇帝存有奢望,不少人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就算有人煽動也不會輕易涉險。
吳名也不著急。
從商鬼那裡得到所謂末世將至的預言後,他就用後世的量能理論進行了計算,推導出的結果與商鬼預言的日期相差無幾,只要不發生什麼突如其來的變故,他就是在這裡耗上一兩個月也不用擔心被天災弄死。
時至今日,吳名早沒了濟世救人的熱血,對這須彌芥子中的百姓更生不出憐憫。
他不會讓別人平白無故地為自己喪命,同樣也不會再多管閒事地將別人的性命背負在自己身上。
歸根結底不過應了那句歌詞: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想要創造幸福,全靠人類自己。
若是自己站不起來,只能被別人拖拽著前進,就算拽著你的人不鬆手,你也會被其他人踩在腳下,踐踏而亡。
吃過午飯,吳名沒有立刻離開,從公主府裡搜羅了一堆玉器,給嚴衡補充護身玉符。
經過昨晚一戰,嚴衡再不會認為這東西是負累,反過來請吳名多做幾份,準備分給他的貼身侍衛。
吳名沒有拒絕,但也沒像給嚴衡做玉符時那樣認真,只朝嚴衡又要了五條腰帶,在每條腰帶的前後左右四處縫了四塊護身玉符便算了事。
把嚴衡重新武裝完畢,吳名又給他補了幾顆子彈,幫他把使用過的火銃保養了一次。
將七七八八的瑣事全部處理乾淨,太陽也已西沉,吳名和嚴恒一起吃了頓晚餐,然後便背起嚴衡給他準備的一袋糧食和兩隻羊腿,起身出城。
趁著夜色,吳名摸進了城外一處災民聚居的營地,把自己帶回的糧食和羊腿交到營地頭目的手中,讓他派分給營中諸人。
這處營地的頭目是吳名最看好的一個,能言善道,亦能聚攏人心,頗有當年陳某人的風采。只可惜,這人也和陳某人一樣被出身限制了眼界,十有⑧九是成不了朱皇帝的。
當然,吳名也沒真的想把他捧到一言九鼎的地步,不過是需要的時候利用一下,之後便路歸路,橋歸橋,兩不相干。
轉眼過了幾日,咸陽城內波瀾不驚,城外卻是死氣沉沉。
食物告罄的災民已由一部分變成了大部分,再加上混亂骯髒的居住環境和不潔淨的水源,很快就有人染上了惡疾,進而蔓延開來,成了疫病。
原本咸陽城內的朝廷也好,士族也罷,都對城外這群災民擺出一副不聞不問的漠然姿態,疫情一爆發,城內諸人卻立刻行動起來,只是這行動並非賑災防疫,而是派人將尚能行走的災民轟遠,不能走的全部拖出去坑殺。
這裡雖不是真正的秦王朝,但百姓的記憶卻都滯留在秦王朝當中,因始皇帝當年的坑儒焚書之舉,百姓對坑殺一事很是敏感。一看到官員帶著兵卒在城外挖坑,部分敏感的災民便直覺地惶恐起來。再等到官兵開始攆人抓人甚至直接殺人,災民們立刻全慌了,有些膽小的更是就此崩潰,癱倒在官兵的威懾之下,被周遭逃命的災民活活踩踏而亡。
手無寸鐵又毫無防備的災民只能在哭天搶地的哀嚎中被驅趕出了營地,連最後僅存的一點家當都來不及收拾。
但官兵的人手也是有限的,與災民相比,連一比一百的比例都達不到,更何況他們自己也怕染上瘟疫,只把災民攆到上官指定的範圍看管起來,等著另外的官員接手。
按秦朝的法律,擅離籍貫地是要問刑的,這些人至少也要被遣回原籍。但若是律法還能被執行,這些人也不會有機會離開原籍,跑到咸陽城外紮堆。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天災可不會因為你是貴族你是官員你有錢你住的地方比別人好就放你一馬。地震和海嘯之後,受災地區的官府已經不復存在,原本的官吏也死的死,逃的逃,哪還有能力控制災民。還有官府的地方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想去管,放任一群災民齊聚咸陽。部分官吏及其家屬更是已經淪為災民的一份子,連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都丟得一乾二淨,只能和普通百姓一起被驅趕,被埋葬。
不管這些人原本的身份是什麼,此刻,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災民。
咸陽城派官兵驅逐災民的當日,吳名也混在災民堆裡,眼見著這些災民已經徹底沒了希望,他便準備煽動那幾個頭目,讓他們鼓動災民拼死一搏。
但吳名這邊剛聯絡好初步的人手,還沒來及做更細緻的安排,一支血色大軍便出現在咸陽城外。
吳名先是一愣,隨即看到軍隊中迎風招展的楚字大旗。
楚軍?!
不對,楚國早沒了,這應該是楚地……
對了,項氏!
吳名定睛一看,果然在楚字旗的附近發現了項字大旗。
難道要重演秦末的楚漢之爭?
吳名撓了撓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起了熱鬧。
這支軍隊起碼有上萬人,黑壓壓的腦袋,血紅色的衣袍,看上去很是駭人。城上的駐軍和城外的百姓都被嚇得不輕,吳名卻是不甚在意。他正想著該如何撬開城門呢,這支軍隊的到來卻是幫他省了不少力氣。有他們打頭陣,災民這邊的損傷也能小上許多。
項氏的軍隊當然是來幫項氏的,而咸陽城內最最招牌的項氏莫過於咸陽宮中的太后。
顯然,這支軍隊是來幫助項氏母子。
至少表面上定是如此,至於幫助之後是否會過河拆橋,取而代之,那就是之後的事情了。
城牆上的守軍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只是他們上司也顯然沒打算和太后項氏坐到一條船上同舟共濟。一看到項氏的軍隊出現,立刻下令拉起護城河上的吊橋,將原本就只開了角門的城門徹底關閉。
即便是項氏的軍隊就地休整,並沒表現出要進城的樣子,只派出一名將官領著百人左右的小隊到了護城河邊,城上的守軍也不肯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讓他們進入。
領頭的將官費盡口舌,城上的守軍也不予理會。將官身後的一名小將很快就沒了耐心,彎弓搭箭,對著吊橋上的鐵鎖就是嗖嗖兩箭。
但咸陽城也不是紙糊的,吊橋上的鐵鎖都是千錘百煉的精鋼打造,哪是兩箭就能射斷,小將看似勇猛的行為最終只是淪為城牆上的笑柄。
不等那名小將再有什麼動作,前面的將官已經一把將他按住,不許他再囂張。
遠處的吳名不由冷笑。
不同的時空,不變的項氏。
即使沒了楚霸王,項氏霸道囂張的習性也少不了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