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進行的婚禮
褚銳虛弱地笑了笑,黑索拉著他的手,在掌心處輕輕摩挲,頓了頓,忽然說:"有件事我想要對你解釋一下。"
"哦?"
"關於我和厄瑪剛才的對話。"黑索說,"我在C國遊歷的時候,遇到一個非常好的老師,他法號叫詠釋,在C國南部一個香火稀少的寺院修行。"
褚銳沒想到他會這麼主動地將這件事就這麼說出來,見他如此坦誠,心中不由感動。
"遊歷結束後我想邀請他跟我回到騰裡沙漠,加入日不落,但他拒絕了。"黑索語氣平靜,"那個時候我剛剛二十一歲,非常年輕任性,性格也很強硬,對別人的想法並不是那麼以為然,因此用了一些強制的手段,把他帶回了一號基地。"
"強制?"雖然黑索獨裁的聲名在外,但這半年多來褚銳並沒有見過他特別強硬蠻橫的表現,因此很難想像他會強制一個僧人。
"是的,儘管我們師生感情非常深,他還是不願意為了我離開C國,這是當時的我所不能容忍的事情。"黑索用最簡短的語言概括著這段灰色的過去,"他的身體非常不好,但我沒想到會那麼差,在日不落半年就病逝了。我非常後悔,但死亡就像日落,是沒有辦法阻止的,只能聽從上天的安排。"
褚銳沉默不語,黑索道:"你剛才聽到的一切,就是這樣。"拿出了他嘴裡的體溫計看了看,"三十八度二,你還在低燒。"
"薩倫法。"褚銳說,"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不,這是你應該知道的。"黑索搖頭,"雖然作為一個元首,一個族長,我必須向你保有大量的秘密,但我愛你,小銳,起碼在私人事務以及個人感情上,我不會隱瞞什麼,我希望能與你分享我的所有,包括過去,當下,以及未來。"
褚銳心中百味雜陳,看著黑索,後者溫柔地笑了笑,低頭,在他額頭印下一個淺吻,"你需要休息,睡吧。我會在躺椅上看一會書。"
"薩倫法。"褚銳抓住了他的手,張了張嘴,危險的坦白卻仍舊沒有說出口。
"什麼?"黑索問。
"我、我……"褚銳掙扎地看著他的眼睛,問,"厄瑪認為我的個人信息有問題,你沒有擔心過嗎?"
黑索順了順他的頭髮,說:"事實上,徹底調查你的身份,當初是我下的命令。請你諒解,為了日不落的安全,我必須這麼做。"
"但這件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小銳,我們去過了鴦姬陵,一起來到塔台,而且你讀過了我身上的地圖。你所知道的秘密,已經完全超過了靡月貴族,你接觸過的東西,連伊伯茨隊長都無權瞭解,這是上天的安排,也是命運。"
黑索俯下身,注視他的眸子,"你知道嗎,你的眼睛有多麼純淨,多麼讓我著迷。小銳,你是一個善良單純的人,我相信你。也許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但我相信,你對我抱有的秘密,是對我無害的。"
"薩倫法……"褚銳閉了閉眼,抬起胳膊摟著他的脖子拉近了,在他唇角留下一個輕吻,"我發誓,我絕不讓我保留的秘密對你造成傷害。"
"我相信。"
"我愛你。"
"哦。"黑索貌似有點意外,"那麼,我可以認為,現在你接受了我的求婚嗎?"
褚銳點頭默認,黑索由衷地笑了,笑意從冰冷的嘴角綻開,漸漸暈染到整個面孔,拇指摩挲他的下頜,嘆息一聲,吻住了他的唇。
溫柔,堅定。
敲門聲。
"黑索大人。"初光的聲音,"厄瑪大叔請你去一趟分析室,伊伯茨大人要和您交流。"
黑索放開了褚銳,食中二指擦去他唇上的水漬,微笑:"再睡一覺吧,我會讓厄瑪扎針的時候輕一點,不要驚醒你。"
褚銳點頭。
"你得快點好起來啊。"黑索站起身,"很快就是春耕節了,在婚禮之前還有一套繁瑣的儀式,聽證會、祭祀、公共舞會、婚禮……很快你就會知道,嫁給一個族長,是非常考驗耐性的事情。"
黑索離開了,初光卻兩眼發光地溜了進來:"楚大哥。"
褚銳非常疲倦,但還是勉為其難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嗨,不學無術的小王子。"
初光傻笑,拖過一把椅子坐在床邊,支著腦袋看著褚銳,挑眉,"黑索吻你了。"
褚銳眨眨眼,不語,初光出其不意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我也要。"
"別鬧。"褚銳忙側頭讓開,"你還未成年,幹點小孩子該干的事情吧,吹氣球玩泥巴什麼的。"
初光嘿嘿一笑,道,"楚大哥,我是很愛你的喲。"
褚銳翻白眼:"我也愛你。"
"真的嗎?"初光呈花痴狀,"那你願意甩了黑索,跟我去魁鬼城嗎?"
"……"褚銳黑線。
"雖然我只是個王子,什麼都要聽阿爸的,但總有一天老頭子會死啊,到時候我就和黑索一樣是元首了,魁鬼王耶。"初光毫無壓力地詛咒著父親白山王,"魁鬼王妃也是很拉風的喲。"
褚銳哭笑不得,看著只到自己胸口高的未來魁鬼王,總覺得這個提議怎麼看怎麼像是富二代在找童養媳。
"等你長大吧。"褚銳笑著說,"如果黑索同意我納妾的話,日不落會給你父親送聘禮去。"
"哈。"初光撇嘴,"少來,我都知道啦,如果你跟我跑了,黑索八成會去魁鬼城屠城。"
"得了吧……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褚銳忽然想起,日不落和魁鬼之間的關係並不是那麼和諧,塔台作為日不落最隱秘的核心機密之一,為什麼會收留魁鬼的王子?
"別提了。"初光苦著臉,"你們出發去P國的時候,我跟著阿爸的使者回魁鬼城,老頭子一路嘮叨個不停,我煩透了,就在半路溜了出來,沒想到遇上了沙暴,迷路了,然後就遇到了厄瑪大叔。"
"他救了你?"褚銳覺得厄瑪還真不錯,時不時出去轉轉就能救個把人回來。
"救我?開玩笑,我是他的俘虜。"初光撇嘴,苦惱地道,"塔台其實就是湮沒在地下的古靡月王城,據說離鴦姬陵不算很遠,但周圍地形很複雜,沒有他做嚮導誰也走不出去……楚大哥,你能幫我跟黑索說說,讓厄瑪放我回去嗎?"
褚銳皺眉,雖然黑索對他一直是寬容寵愛的,但似乎並不包含釋放人質這樣的特權,何況這裡是塔台,而初光的身份也確實太過特殊了一點。
見他沉吟,初光聳肩,嘆氣:"算了,在這兒呆著也挺好,厄瑪手藝不錯,做飯很好吃哦。"
他還真是好對付,褚銳搖頭,一碗飯就能換個王子,厄瑪運氣不錯。
"對了,你能讓黑索說服厄瑪讓我跟你們一起回一號基地嗎?我想參加你們的婚禮。"初光又提了個新要求。
"應該……可以的吧。"褚銳答應下來,畢竟初光可以算是他唯一的朋友,這點要求對黑索來說不算過分。
"太好了。"初光從小就在大漠裡亂晃,隨遇而安心態不是一般的好,"我可以做你的男儐相嗎?"
"……可以。"
初光騷擾夠了終於離開,厄瑪還沒有來給他扎針,褚銳裹著被子躺在床上,腦海中漸漸開始勾勒婚禮的場景。
靡月族傳統的婚前祭祀,繁複而優雅的正裝長袍,與黑索的第一次共舞……
婚禮,一生中可能唯一一次的婚禮,是多麼重要,如果父親能看到這一幕,該是多麼幸福……
不,那恐怕會變成一場極端不愉快的會面,褚銳皺著眉頭想,短短半年多,學校、父親、金氏重工,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C國,似乎都已經變成了另一個時空的幻影,驀然回首,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