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何為亞木

　　中午在床上爬起來的列邇一巴掌拍在梅柏頭上，「這麼大的事情你不叫我起來！快去準備一下，我們去找塔格。」

　　梅柏絲毫不在意頭頂的手，笑著說道：「今天他們還要去族長家，塔格說了明天早上還來，你就別去了，說不定他們還沒在家呢。」

　　列邇只覺得這一天漫長極了，到了晚上都睡不著，一直身邊的人：「他們準備什麼時候舉行儀式呢？阿餘這麼快就同意了，明天不會又後悔了吧？」

　　梅柏被他問了一整天，語氣卻並無不耐：「不會的，明天你要準備些禮物送給他們嗎？」

　　「對啊，我怎麼忘了！這個我得好好想想。」

　　第二天一早梅柏就出門去準備要給江餘的上門禮，列邇也早起去做飯。不多時，塔格和江餘果然到了。

　　列邇忙招呼他們坐下，江餘一路跟著他到廚房堅持要給他幫忙，聽說列邇給他準備了禮物還挺開心的。

　　江餘想著大概就是獸皮或者獸骨一類的東西，卻沒想到梅柏帶來的禮物讓他驚訝之餘還會帶出一件被他忽略的事。

　　四人吃完飯，梅柏才讓他們看那件禮物，他並不認識那個東西，一段上臂大小的植物，握上去有些冰涼。

　　他疑惑的看向塔格，塔格卻沒有像往常般和他解釋，只是很快接過東西鄭重的謝過梅柏，之後就把那植物放在一邊，期間列邇還揶揄的看了他一眼。

　　江餘沒有多想，塔格回家後應該會和他說明。他和塔格昨天去族長家告知兩人要成為伴侶的事情後，就一直在商量什麼時候舉行儀式，獸人舉辦儀式的時候是很正式的，因為雌性並不多，東區每年的伴侶儀式也是屈指可數。

　　兩人自然又在梅柏家待了一整天，列邇和他們說自己舉行儀式時的情形，江餘聽了也很是好奇，和現代那些紅包酒席不同，這裡的儀式完全是為了慶祝而辦的，不期待是不可能的。

　　讓江餘奇怪的是，直到晚上到家，塔格也沒有告訴他那個奇怪的植物是什麼。

　　「塔格，你不和我說說梅叔送的禮物是什麼嗎？」

　　塔格啊了一聲，答道：「那個……叫做亞木，我們舉行儀式的那天晚上，把它搗碎吃下去就行。」

　　江餘覺得有點奇怪，對列邇來說他和塔格要成為伴侶是件大事，就送個能吃的木頭？

　　「就這樣？沒有其他的意思？」

　　「嗯，代表阿爸和梅柏的祝福吧，」塔格將熱水弄好，扯開話題，「熱水好了，阿餘你先洗澡吧，我出去了。」

　　晚間兩人隨意說些話就睡了，江餘躺在床上，卻睜著眼睛沒睡。

　　亞木的事總覺得不太對，倒不是怕對他或塔格有什麼不利，今天塔格看到亞木後就接過來，並不想多提的樣子。

　　一夜無夢。

　　江餘晨時醒來，塔格大概是出門去摘果子了，他在廚房找吃的，看到門後盆裡浸泡著那段亞木。

　　他將手緩緩伸過去摸了摸，亞木表面並不像昨天那麼乾燥，清涼潮濕的表皮摸上去很舒服，他摸了摸浸著木頭的水，似乎比缸裡的略冷一些。

　　這木頭確是有些神奇，不然，問問阿木和簡維爾？

　　這日三個人如往常一樣聚在阿木家，阿木處理草藥，簡維爾把店鋪的工作帶回家縫製，他依舊在弄紗線。

　　江餘：「哎，問你們一件事。」

　　阿木：「說。」

　　簡維爾也抬頭看他。

　　江餘：「亞木是幹什麼用的？」

　　江餘問完這句話後其他二人都沒有答話，臉色卻是各不相同，阿木鎖眉略有擔憂的看著他，簡維爾則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麼，有些出神的樣子。

　　「咳，你們怎麼都不說話了……這個，應該是個好東西吧，阿木你怎麼這表情？」

　　阿木眉頭沒有展開，難得正經的問他：「塔格沒告訴你亞木是什麼？」

　　江餘：「這是他阿爸和梅叔昨天送給我們的，他只說等我們辦完儀式的時候弄碎了吃下去，沒說別的。」

　　阿木不知怎麼開口，簡維爾語氣輕鬆的說：「這是給你們的祝福。亞木生在密林一條溪水中，也的確是要在舉行儀式的當晚食用，不過可不是無緣無故的吃。吃了亞木，會易於受孕，本來想懷孕就難，要是不吃，那可是難上加難，就算懷上了，生的時候也很痛苦。亞木是種很古老的植物，沒人知道為什麼，但是所有雌性都會在結為伴侶後食用的。」

　　一番話還沒說完，江餘就覺得一個雷轟隆隆的砸下來。

　　完了，把這件事給忘了！老子不能生！怎麼辦？怪不得陳謙木那個鬼表情。

　　江餘尷尬的問：「那、那萬一吃了後也懷不上怎麼辦？」

　　簡維爾笑出聲來，不甚在意的說：「別瞎擔心了，雖然比較難，但是過個幾年，總會有的。你看阿木，不也還沒懷上？」

　　這下阿木也覺得頭上五雷轟頂，欲哭無淚。那個亞木，他的確也吃了，但是他清楚告訴過特理，他不能生孩子。

　　不過看江餘這樣子，好像壓根沒想起來這事？！兄弟，你慘了。不過塔格沒告訴江餘亞木的用處，是無意，還是有心的？

　　簡維爾看出他們兩個面色有異，也收起剛才的表情，嚴肅的低聲問，「怎麼了嗎？」

　　「沒事，那個……」江餘想問是不是不能生就沒人要，又覺得不合適還是閉了嘴。

　　之後他的一天都充滿著生孩子，搓棉花，老子不能生！吃飯，老子不能生！繞紗線，老子不！能！生！炒菜都在想以後鍋裡能炒出個孩子就好了。

　　江餘深陷在自我反省中，這麼重要的事居然沒考慮到。晚飯後阿木說看他心神不定，帶他去找點草藥壓壓驚。戰友的意思！他懂！塔格也注意到他今天興致不高，還讓他們多走走。

　　不過兩人出門後，塔格送走了好友，自己也沒回家，轉腳往外走去。

　　等晃蕩到河岸附近只剩兩人的時候，江餘斜了阿木一眼，「唉，你們今天不提我都不記得這事了，那個……你怎麼解決的啊。」

　　阿木撇嘴，「還能怎麼解決，實話實說唄。」

　　「會不會太直接了，有沒有辦法緩衝一下什……麼的……呵，呵呵呵呵呵我懂了，」江餘乾笑兩聲，「直說就直說吧，反正也是事實。」

　　「嗨，你別怕啊，我都已經結婚了，別擔心，塔格估計能接受，就是他阿爸那邊，可能……要勸勸。」

　　「那特理他家長輩當初怎麼說，不讓你們在一起？」

　　「那倒沒有，特理堅持要和我在一起，魅力太大，我自己也很苦惱啊。而且，特理還有個哥哥，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小孩都會走路了。我就是怕，塔格一家單傳的，這裡生個孩子又不容易，萬一……他阿爸在意他前夫的血脈，那就不好說了。」

　　江餘使勁伸了個懶腰，躺在地上想這事情。

　　阿木倒是想起什麼了，一拍掌，「不過，我覺得萬一他爸真不滿意這點，塔格肯定站你這邊。他沒和你提生孩子的事，是不是故意的？你和他說過你不行？」

　　「去！你才不行。孩子這事我壓根沒記起來過，哪還有機會報備。」

　　「別裝死了，反正早晚得說，你做好心理準備。」

　　「哦——」

　　江餘有些煩躁的回到家一看，嘿，居然沒人？塔格什麼時候出去了？

　　他在院子裡跟頭拉磨的驢似的轉了一圈又一圈，心裡想著待會要怎麼說，難道人剛進門，上去劈頭一句「親愛的我不能生孩子你還愛我嗎」？他的心和身體都顫抖了好嗎！

　　怎麼說自己一個男的，說我不能生總有種被玩壞的感覺！不對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感情危機懂不懂！

　　江餘的步伐終於被一陣腳步聲打斷，他一轉頭，更煩躁了。

　　姑奶奶啊你這個時候來添什麼亂，你故意的吧？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天有過一面之緣的……塔格他初戀。

　　「你好，找誰？」

　　密爾狄進門後頓了頓，接著徑直走到他面前，猶豫了一下後開口，「你是江餘嗎？」

　　「嗯，」江餘心裡正有把小火燒著，胡亂點了點頭，「你找塔格？他不在。」

　　「我、我是來找你的。我叫密爾狄，是和塔格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聽說……你答應塔格的追求，要和他結為伴侶了，所以，所以想來認識一下。」

　　「嗯，我知道你。」江餘腳步不停的答了一句。

　　「塔格和我小時候就認識，我很關心他，他這兩年都一個人，我、我還擔心他一直會這樣。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我本來想，要是沒人願意照顧他，我就和以前一樣常來看他，陪他說說話或者幫他……」

　　江餘繞著院子跑過大半圈，密爾狄還在絮絮叨叨說以前的事。他嗤笑一聲，不知道對方最後想說什麼，等他又跑了一圈，密爾狄終於說到了重點。

　　密爾狄可能是說了一會兒有些累，清了清嗓子，輕聲問道：「抱歉，我可能有些多管閒事了，但是……我想問你，為什麼會答應塔格？你、你是不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江餘走到他面前，密爾狄比他還矮了一點，他居高臨下的和他對視，舉起手說道：「第一，我答應塔格是因為他很好，我想和他在一起；第二，你對他做的事，他因為多年的情誼原諒你，但是不代表他不記得；第三，你和他的確認識很久，但是我和你不熟，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來擔心，他這兩年都沒有找到伴侶，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啊？」

　　「才不是，」密爾狄聲音大了些，「我只是，不想讓塔格受到傷害。我喜歡德羅，塔格要是看到我和別人成為伴侶一定會難受的，我沒想到傷口惡化會那麼嚴重……」

　　江餘被他搞的一陣火，「你既然和德羅在一起了，為什麼還不讓塔格追求別人，有人願意照顧他不是嗎？你就想看他一個人生活下去，最好再對你念念不忘？」

　　「不是的，那個雌性身體很不好，經常生病，他怎麼能照顧好塔格。後來的那些人，都不太好，所以我不想讓他們……和塔格在一起。」

　　深吸一口氣，江餘總算明白了一些這人的思考方式，「那你覺得我也配不上塔格所以來找我？」

　　「沒有，你……很好，所以我想知道你怎麼會願意和塔格在一起，我怕你是因為別的事情。我知道你討厭我，是因為我的自私塔格才這樣的，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找到伴侶了，後來卻只有條件不太好的雌性願意接受他，我……我不甘心，不甘心塔格和他們在一起，他們不夠好，可是條件好的雌性又不喜歡塔格。」密爾狄聲音有些哽咽，「我也不想的，我那時候只想著和德羅結為伴侶，又不想看塔格太難過，我只加了一點點肉到肉湯裡，我真的沒想到會那麼嚴重，我不想害他的。」

　　江餘揉了揉太陽穴，之前還說見了密爾狄來找他就打出去，就這樣還怎麼下手，連句重話還沒說就哭成這樣，老子也想哭！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和你說過了，你還是好好照顧德羅吧，他不是受傷了？我和塔格的問題我們會自己解……呃，決……」

　　江餘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塔格回來了，如臨大敵的跑到他身邊扣住他的肩膀略為緊張的看著密爾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