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段茉兒的那支“鳳鳥天翟”引起了滿朝文武的震撼,身爲一朝之主的洪陽帝也因爲這支舞蹈的助興而贊不絕口。
自古以來,凡是身爲君主都十分信奉天意,“鳳鳥天翟”是否真是上天賜福的一種儀式并不要緊。隻要舞者有心,哪怕這隻是世人編造出來的傳說,對洪陽帝來說也是一份莫大的祝福。
更何況,那支“鳳鳥天翟”的确令人驚奇,不僅舞姿奇特,舞出來的效果也震撼人心。
洪陽帝開心之餘,甚至當着滿朝文武大臣的面說,這是他有史以來,度過最開心的一個生辰。
一舞完畢,段茉兒領回了豐厚的賞賜。
直到皇宴結束,她随李玄臻回府,終于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臉色慘白,腳步虛浮。
李玄臻早就看出她跳完“鳳鳥天翟”之後臉色不大對勁,沒想到她卻一直強忍着回府。
見到她在他面前吐血,他大驚失色,連忙将她攔腰抱起,着急地吩咐府裏的下人去叫太醫。
陳太醫接到小厮的通報後,迅速趕到苑香閣。
仔細把脈查探,他對滿臉焦急的李玄臻道:“王爺莫憂心,段姑娘隻是一時心脈不穩,疲勞過度才會氣血上湧,老臣已經寫了藥方,待婢女熬過之後每隔三個時辰服上一帖,身子就會慢慢恢複。”
聽聞此言,李玄臻高懸的心總算是安下不少。
待陳太醫離去之後,他坐在床頭緊緊握着段茉兒細白的小手,她的手指冰涼,面色依舊蒼白無血色。
他皺緊眉頭,言語間全是指責,“爲什麽要跳那支‘鳳鳥天翟’?爲什麽要糟蹋自己的身體?就算那林媚珠真的對你出言挑釁,還有本王給你擔着,你知不知道自己強出頭的後果是什麽?”
虛弱躺在床上的段茉兒無辜的眨着眼睛。自從在盛陽與他相識之後,這是他第一次聲色俱厲的教訓她。
雖然她知道他的教訓是出于對她的關心,可被兇惡的罵了一頓,她心頭還是覺得萬分委屈。
她撇撇嘴,可憐兮兮道:“後果就是,你父皇龍顔大悅啊。雖然你口口聲聲說我有自己的自由,但不可否認,我的身上到底肩負着應盡的使命,我舅舅說的對,我娘逃避了屬于她的義務,并不代表我也有機會逃得過。既然上天安排我遇到你,如果逆天而行,說不定後果會難以預料。”
段茉兒反手抓住他的大手,說:“四王爺,你想當皇帝,在我能力範圍内,我會盡全力幫你。”
未等他插嘴,她又急急辯解,“你不必因爲我爲了取悅皇上受傷覺得愧疚,我沒關系的,這‘鳳鳥天翟’雖然看來複雜,也會令舞者在舞蹈結束之後大傷元氣,但隻要稍加休養很快就會沒事的。”
李玄臻臉色仍舊不好,往日的優雅從容不在,他怒道:“本王說過無數次,如果我想要這皇位,自會憑自己本事去争。”
“既然王爺這麽想,當初又何必帶我入京?”
室内一陣沉寂。
他怔怔看了她良久,才輕聲答,“若我說,從一開始我就想讓你做我的王妃,你會相信嗎?”
她淡淡别過俏臉,略感失落回道:“王爺出身高貴,容貌無雙,相信京城裏那些官家姑娘有不少想嫁王爺爲妻,我不懂,王爺究竟喜歡我什麽?”
太過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會讓人覺得不真實。
李玄臻待她是真好,呵護疼寵,溺愛有加,隻是這份感情來得太快太急,讓她不禁猜想,如果她僅僅是段茉兒,不是什麽天音族的傳人,那麽此時的他,還會把她當寶貝一樣供奉着嗎?
雖然她知道這樣的猜想會污辱了彼此的感情,可他貴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甚至可能是未來的皇上,他的所有作爲都摻雜了太多政治因素在裏面,她無法單純的将他的付出視爲理所當然。
段茉兒知道自己想得有些多了,如果她隻是一個普通人,或許對于他的感情會接受得更加理所當然吧……
看出她眼底複雜的神色,李玄臻俯身,輕輕握着她的手,凝視她的雙眼,無比認真地說:“這個答案我隻說一次,之所以會想将你占爲己有,是因爲你的身上,有其他人所沒有的純淨和真實。
“對于一個活在巨型染缸中的人而言,你永遠無法體會你身上所擁有的東西有多珍貴。如果你非要将自己的存在與政權鬥争扯上關系,我明天就讓明軒送你回盛陽,永不再踏進京城一步。”
她委屈的瞪他一眼,小聲道:“你别總說要把我送走,我不愛聽。”
他好笑的捏捏她的臉,“是你不肯信任我。”
“那是因爲你當初騙過我。”
“謊言也分善意和惡意,就算當初騙過你,那也是爲你着想。”
“你爲何不問問我的意見?”
“何必去問?”李玄臻自負道:“段府裏除了那個叫香香的丫頭,有誰是真心待你?你爹?你大娘?你姐姐?”
“我爹在我小時候也很疼我的,可是我娘去世之後,大娘管他管得太嚴,他不想經常和大娘吵架,便慢慢忽視我的存在了。”
“所以說,你在段府的日子過得并不快樂。”
她無法反駁的嘟了嘟嘴,“和香香在一起很開心。”
“香香已經陪在你身邊了。”
她終于無言以對,有些氣惱,卻又找不出辯駁之言,隻能氣呼呼的瞪着他。
李玄臻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你就安心在這裏住下,不要總想那些鑽牛角尖的問題。除了我,這世上你還有一個親舅舅,白太傅雖然爲人清冷淡漠,可他是個好人,終身未娶,膝下也隻有你這一個晚輩,他會疼你,視如親女,以後要與他多親近才是。”
“可我舅舅希望我幫你登上皇位。”
“他更希望你能真正快樂,而我,會給你一世幸福。”
聞言,段茉兒羞澀一笑,突然覺得很滿足。
一世幸福!說起來輕松,做起來又談何容易?
這世上有多少女子能得此幸,被一個男人承諾,會給她一世幸福?
她不知道未來等待着她的究竟是什麽,至少這一刻,她應該學會滿足、學會信任、學會去嘗試愛一個……真正值得她愛的人。
如果前一刻段茉兒還覺得自己被呵護被疼愛是一種莫大的幸福,那麽被迫休養的日子,便讓她真正體認到惹惱李玄臻的後果有多麽的可怕和恐怖了。
每天定時被灌下藥湯,各種補品更是輪番上陣。
每當她露出苦臉拒絕繼續被當成豬喂養的時候,那些被派來伺候她的婢女便哭喪着臉對她說,這全是王爺的命令,她違抗了不要緊,反正到頭來吃苦受罪的是她們這些小奴才。
迫于無奈,段茉兒隻能繼續把自己當豬,每天躺在床上忍受着灌喝湯藥補品的滋味。
不出半個月,她腰圍肥了整整一圈,臉色比從前不知紅潤了多少倍,再這樣吃下去,她保證自己會變成大肥婆。
在陳太醫再三的保證下,李玄臻終于相信她的身體已無大礙,大發善心的解除“飼養令”,還她自由之身了。
親眼見證四王爺把自家二小姐寵成無價寶的香香,每次見段茉兒腰間那圈小肥肉,都忍不住調侃她真的很有繼續當豬的本錢。
幸好在她被“圈養”的日子裏有香香作伴,兩人平日裏鋤鋤土,種種花。時不時找幾個婢女和她們一起在王府後花園放紙鸢。
這樣悠閑的日子過了沒多久,一向閑不住的段茉兒便動了心思,想帶香香出府轉轉。
最近洪陽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李玄臻每日在宮裏的時間也越來越多。
偌大的四王府則留給明軒全權負責管理,當段茉兒提出想和香香出府走走的時候,他倒是沒多做刁難。
之前四王爺有令,如果她真想出去散心,由着她出去就是,反正有暗衛暗中守護,安危問題倒是不必擔憂。
得到明軒的首肯,段茉兒和香香兩人帶足了銀兩,換了一身尋常老百姓的衣裳便興高采烈的結伴出府。
這次沒有大批仆從小厮跟着,兩人在京城裏的大街小巷逛得十分盡興。
香香見識到京城的繁華,忍不住驚歎連連,“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京城就是比咱們盛陽氣派。小姐你瞧,這緞子手感多好,買上一塊,回去我給你做幾件肚兜。”
雖然四王爺在吃穿用度上并沒有薄待小姐,可太過隐私的東西,就由她這個貼身丫頭來爲小姐操心了。
香香手很巧,段茉兒從小到大穿的小衣小褲,幾乎都是她親手裁制的。
段茉兒仔細摸着這綢緞莊裏的每一匹布料,和香香認真挑了幾個顔色,大手筆地買了好幾塊布。
香香自認自己貌醜,所以平時很少打扮自己。
而她以前在段府的時候,段夫人看得緊,每月隻能從賬房領二兩銀子的月錢。
如今卻不一樣了,臨出盛陽的時候,她爹給了她一把可觀的銀票,來到四王府後,李玄臻也送了不少金葉子金豆子給她零花。
所以這次出門,她也給香香買了不少料子和首飾。
香香推着不想要。自己本來長得就醜,再穿得花稍,豈不是成了醜人多作怪?
段茉兒卻不理她的推拒,私自作主買了好些希罕玩意強塞到她手裏。
一主一仆正開心的時候,就聽香香低叫一聲,拉着她躲在人群裏,小心指着不遠處一個紫衣青年道:“小姐,你瞧那人眼熟不?”
段茉兒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那紫衣男子身寬體胖,二十多歲的年紀,懷裏還摟着一個打扮妖豔的姑娘。
仔細一瞧,那紫衣男子背後正是京城有名的怡紅院,不用想,也知道被那紫衣男子摟着的女子就是怡紅院裏的姑娘。
段茉兒想了半晌,隻覺得那紫衣男子十分眼熟,好半晌之後,她終于想起,低叫一聲,“金元寶?”
香香用力點頭,“我看着也像金元寶。”
這金元寶不是别人,正是盛陽喜客來飯館老闆金富貴的獨生子。
當初盛陽城裏有四大惡霸,金元寶就是其中之一。
這金元寶十分好色,人長得又矮又胖,再加上人品不好,即使家裏有幾個錢,盛陽城裏的姑娘也沒有人樂意嫁他爲妻。
大概兩年前,金元寶看上了張家小姐,死活非要娶那張姑娘爲妻,張姑娘抵死不嫁,他便趁那姑娘出門不備時,把人給玷污了。
那張姑娘失了清白,絕望之下上吊自殺,她的父母擡着棺材去衙門告狀。
原本金元寶做了畜生般的事情該被抓起來坐牢,可金富貴爲了保住兒子,出手大方的送了幾千兩銀子給官老爺讨人情,他的命就這麽被保了下來。
他爹擔心夜長夢多,官府一句“罪證不足,隔日再審”之後,金富貴便急忙托人将兒子送去别處。
沒想到事隔多年,竟讓段茉兒在這裏遇到金元寶。
這胖子真是和他爹一樣不讨人喜歡,被他爹花了重金保下小命也不知道改邪歸正,到了京城照樣花天酒地亵玩姑娘。
“小姐,金家父子都不是好東西,還是少惹爲妙吧。”
“怕什麽,咱們可是有王法的,況且你之前不是說過,金富貴已經被抓進大牢了嗎?金元寶沒了他爹當靠山,相信也沒什麽真本事。”
“可是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香香還想再勸,段茉兒卻已經跟了過去。
無奈之餘,她隻能跟着自家小姐偷偷尾随在後。
那金元寶的确是個不讨人喜歡的家夥,個子矮還胖得離譜,五官被臉上過多的肉擠得聚在一塊兒。
他懷裏摟着的姑娘看上去也像是上了年紀的,兩人不知要去哪裏,一路上有說有笑,聊得好不愉快。
段茉兒跟了好長一段路,就見那金元寶将那姑娘帶進一處院門,院子不大,裏面也沒人把守,估計這裏就是他現在的落腳之處了。
兩人嘻笑打鬧的進了院子,由于院門隻是輕掩,她們很容易就跟了進去。
“你這死鬼急什麽?等我把衣裳脫了再撲過來。”
被拉進房裏的姑娘嬌嗔一聲,接着,就聽那金元寶露出邪笑,不正經的大喊,“寶貝,給爺親一個。”
“哎呀,你這死不正經的往哪咬呢,給我輕點。”
“姐姐的胸脯好迷人……”
躲在門外偷聽的段茉兒氣惱的哼一聲,香香則捂住耳朵,羞紅了臉,拉着她的衣袖哀求道:“小姐快走吧,真是聽不下去了!”
“這死不要臉的金元寶,不給他點教訓我氣憤難平。”
段茉兒不理香香勸阻,四下尋找一圈,從不遠處找一捆柴禾,悄悄放到窗戶底下點上火。
裏面早已經脫了衣褲的金元寶正摟着姑娘發出浪叫,就聽門外有人高喊,“失火啦,快跑啊……”
當一陣嗆人的煙霧透過窗口飄進室内的時候,正沉浸在興奮中的金元寶吓了一跳,當下想也不想,抛下那仰躺在床上的姑娘便驚叫着跑出去。
“着火了着火了,快來人救火啊……”
沖出家門的時候,他一時心急忘了穿衣褲,裸着肥肥胖胖的身子就這麽跑出家門。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見到一個赤條條的胖子突然沖了出來,幾個大姑娘小媳婦見了,吓得連聲尖叫。
路過的男人見狀,都以爲金元寶是耍流氓、調戲女人的淫賊,掄起胳膊就是一頓暴打。
可憐那金元寶現在才想起來自己光着屁股,可沒人聽他解釋,任他哭喊哀叫,那群男人仍發了狠的揍他。
躲在一邊看熱鬧的段茉兒心滿意足的拍拍手,臉上難掩笑意,哼了哼說:“香香,我這也算是爲民除害吧……”
半晌都沒聽到香香回應,她奇怪的回頭,卻見身後空無一人。
咦,香香呢?
就在這時,眼前一黑,也不知什麽東西捂住了她,一陣難味的氣味随後撲鼻而來,下一刻,便陷入未知的黑暗之中了。
段茉兒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覺得頭有些疼,記得昏迷之前好像有人拿什麽東西捂住了她的口鼻。
雖然現在神志已經清醒,可渾身上下仍舊沒有半點力氣。
目光朝四周掃了一眼,發現房間布置得十分奢華,甚至比起四王府更氣派了幾分。
就在她暗自思忖這究竟是什麽地方的時候,虛掩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走進來的男子身材颀長,穿着華貴,定睛一瞧,她失口叫道:“李玄逸?”
那人聽她叫出自己的名諱,上前一步,微微一笑,“在下何其有幸,竟然能讓段姑娘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是你抓我來的?”段茉兒本能向床裏挪了挪,一臉戒備。
李玄逸走到床前,用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抓多傷情分,别忘了本王于你還有一飯之恩呢。”
她不客氣的打掉他的手,怒道:“分明是你自作主張,我從來都沒讓你幫我付飯錢。”
“呵,你這丫頭果真厲害,難怪本王的表妹每次提到你都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她自幼刁蠻成性,從來都隻有她欺負人的份,幾時被人欺負過了,你倒是打破慣例,讓她嘗了苦頭,實在令人佩服。”
“你今天抓我來,是想替你表妹報仇嗎?”
李玄逸笑着搖頭,“雖然她是本王的表妹,卻還沒重要到讓本王親自替她動手教訓人,更何況她原本就太刁蠻,吃些苦頭倒也應該。”
“那你抓我來這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覺得段姑娘十分有趣,想找你來陪本王聊聊天。”
段茉兒狠瞪他一眼,“我不想和你聊天。”
“爲何?難道這個世上隻有老四才有資格入你的眼?”他冷然一笑,拉過她的手,用力握在手裏,歎道:“好一雙如玉美手,肌膚勝雪,吹彈可破,容貌又生得這樣精緻細膩,難怪老四把你當成寶貝一般呵護守候了,此等佳人,本王也是十分欣賞呢。”
見他輕薄自己,她怒不可遏的擡手用力咬了他一口。
李玄逸痛得松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竟笑了,“哎呀,不僅厲害,還是個膽大包天的小辣椒啊。”
“你是壞人,我不喜歡你,你放我走,不然我咬死你。”
“壞人?”輕輕揉着手背上被咬了一口的小牙印,他哼笑一聲,問:“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世間有真正的定論嗎?”
段茉兒也哼了一聲,“原本我并沒把你當壞人,可你趁人不備綁架了我,對我來說,你就是個壞人。”
“那老四呢?當初他使計将你從盛陽帶到京城,他就不是壞人了?”
她微微一怔,“你怎麽知道我是被四王爺使計騙來的?”
李玄逸邪邪一笑,重新坐回她的身邊,“本王想知道的事情,從來沒有不知道的,我不隻知道你是被老四從盛陽騙來,還知道他爲何騙你。”
“段姑娘,你是天音族傳人這件事,别人或許不知道,本王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史上傳言,天音族傳人有上知天、下知地的本事,這次老四聽了白丞相的話将你從盛陽帶來,真正的目的,不也是想要利用你來幫他登上皇位?”
段茉兒不再吭聲,警覺的看着眼前這精明的男子。
論五官長相,他絲毫不比李玄臻差,可比起李玄臻,這人卻邪惡得讓她無法猜透半分。
“你不必如此防我,如果想要害你,就不會将你綁到這裏,而是直接要了你這條小命了。”
“那你抓我過來,究竟有什麽目的?”
他輕聲笑笑,“都說了隻是想與你随便聊聊天,你何必怕成這樣呢?莫非是怕自己在這裏待久了,老四在府裏會擔心?”
“難怪四王爺要我離你遠些,你這人果然不讨人喜歡。”
李玄逸被她孩子氣的指責逗笑了,忍不住又戲弄般地捉住她急于閃躲的小手,“這麽說來,你很喜歡老四了?”
“我喜不喜歡他,關你何事?”
“當然關我的事。”他認真地點點頭,“如果你真的是天音族傳人,那麽很不幸的,一旦老四登上皇位,你們是沒辦法厮守終身的。”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白丞相沒告訴過你,關于天音族的曆史和傳說嗎?”
見她睜大了雙眼,一副等他說下去的樣子,李玄逸笑了笑,慢條斯理道:“天音族最早的能人也是個女人,當時,她愛上了一個男子,那男子胸懷大志,想要稱霸天下。爲了幫助那男子稱帝,你的老祖宗煞費苦心、絞盡腦汁助他登上大業。
“結果不出所料,那男人果然在她的輔佐下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可當初承諾過要娶她爲妻、相守一世的諾言,卻被那男人遺忘在腦後了。”
“你那老祖宗爲了報複,随便嫁給一個普通男子,日子過得并不快樂,沒幾年便患了重病,臨死前,她找苗人給自己的後代下了詛咒,凡是天音族的真正傳人,絕不可以和身爲帝王的男子相愛相守,否則,詛咒則會應驗,受此詛咒者,男女雙方都會不得好死,死後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你胡說八道!”段茉兒拒絕相信他這番胡言亂語。
“本王是否在胡說八道,你回去問問白丞相便知道。”李玄逸笑得十分邪惡,“所以本王并不擔心你會影響本王登上皇位的計劃,如果老四真的喜歡你,他必然要放棄皇位,如果他想和我繼續争下去,就隻能與你終生分離。”
他哈哈大笑幾聲,又說:“還真是人間悲劇啊,這就是天音族傳人的命運,可憐你愛上的不是個普通人,還是一個想要手握天下重權的王爺。”
段茉兒用力搖頭,拒絕相信他的話。
可李玄逸如此自信,又讓她不禁懷疑這個詛咒究竟是否屬實。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隻聽外面的人道:“四王爺請留步,待奴才去向主子通傳,四王爺、四王……”
沒等那人通報,房門瞬間被用力推開。
闖進來的,正是一身官服打扮的李玄臻。
見到他,李玄逸并未驚慌,隻慢慢起身,向他微微拱手,“真是稀客,四哥怎麽有空來我府裏串門?”
李玄臻冷冷一笑,“我府裏的貴客被你用卑劣的方法綁來,總該親自來接,方能代表誠意。”
說着,雙眼瞟向床上的段茉兒,确定她身上沒有受傷,才算放下心來。
李玄逸卻是一笑,“自從上次父皇大壽,親眼見段姑娘舞出那支‘鳳鳥天翟’後,驚豔不已,所以一直想找機會請段姑娘來府上坐坐,今天終于将人請到,甚覺蓬畢生輝。”
“老五,茉兒是我未來的娘子,身爲兄弟,你做了這樣的事情就不怕外人笑話嗎?”不想再與他說些空話,李玄臻直白的怒斥。
他微微驚愕,“原來段姑娘與四哥早已私訂終身?”
李玄臻走到床前,霸氣的将床上的段茉兒打橫抱在懷裏,“從前你不知道,我隻當你腦子愚笨不懂變通,如今知道了,若再做出這種奪人妻子的事,就不要怪做兄弟的對你不客氣了。”
“看來這次的确是我過于唐突了,還望四哥見諒。”
“希望這樣的唐突不會再有一次。”
話落,不再理會對方,李玄臻抱着段茉兒迳自離開了。
望着他的背影,李玄逸臉上帶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大步走出五王府大門的李玄臻,輕手輕腳的将渾身無力的段茉兒放入門前等待的馬車裏。
爲了避免他擔心,她急急向他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李玄逸雖然用卑鄙的手段把她抓來,倒是沒對她做什麽不禮貌之舉。
自始至終,李玄臻都沒說話,直到上了馬車,他還緊緊将她護在懷裏,力道很大,仿佛怕一松手,懷裏的人兒就會在眼前消失一樣。
待馬車走了許久之後,他臉上的嚴肅才漸漸斂去,柔聲道:“老五把你帶到他府裏,都和你說了什麽?”
段茉兒迎視着他灼熱的目光,想到之前那五王爺提過的天音族傳人的詛咒,沉吟良久,她搖了搖頭。
李玄臻見她欲言又止,眼神一凜,倒是沒再追問下去,隻緊緊将她護在懷裏,兩人一路無言的往四王府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