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慾望
朝閩猛然睜開眼,眼瞳紅得滴血。他坐在溫泉池裡,四周都是水霧。葉宇暈迷地躺臥在他懷抱裡,幾乎聽不到呼吸聲。
水裡的特殊物質能溫和地為筋脈斷裂的人緩解痛苦,朝閩低頭觀察葉宇的身體狀態,青年身上沒有任何衣物,白皙如玉的軀體在溫泉水中異常幹淨。他胸口的傷口已經癒合,經過沒日沒夜的藥物滋養,傷痕逐漸變淺變淡,再經過一段時間的養護,就能徹底恢復。
難的是葉宇體內斷裂的筋脈,就算重新續上也會留下暗傷,朝閩只能將他浸在泉水裡溫養著,等到身體狀態差不多,才幫他續上。
他們已經待在泉水裡十天十夜,葉宇終於從瀕死的狀況中恢復回來。
池水旁邊放置一張矮桌,桌子上擺放著各種各樣奇異的東西。
「銀月刀。」朝閩低聲念叨,手指憑空一拈,桌子上那盤子裡的工具小刀就來到他手指間,他看都不用看就清楚葉宇身體的筋脈受損在哪裡。因為葉宇斷脈的時候,從頭到尾都緊緊抱著他,這個年輕身軀內的經脈每一次斷裂的碎響聲,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他耳畔。
手裡的工具是從萬月閣取出來的,堪稱最完美的續筋脈手術工具。
刀子落到葉宇的皮膚上前,朝閩猶豫地停止。葉宇現在的狀態無法甦醒過來,他為了防止對方因痛苦而醒過來掙扎,已經對他使出惑魂術,讓葉宇無限沉淪在自己的睡夢裡。
這個夢會很長,無止盡的漫長,只要他不願意讓這個青年醒過來,那麼他就永遠會睡下去。
朝閩墨發濕漉,披躺在身後,手裡的刀子無動於衷地停止了一會,才移開,他眼瞼半合,濃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抹淺薄的陰影。惑魂能困鎖住葉宇的意識,卻不能阻擋住疼痛,當然他可以更加深入他的精神,但是那樣很容易將他傷成痴傻之人。
這個男人已經夠蠢的,朝閩一點都不希望他更蠢。
在意一個武者痛不痛,朝閩突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手指間的刀子毫不猶豫地劃下第一刀,血肉的聲音清晰可聞,葉宇的身體猛然一顫,平和的眉間難耐地緊皺起來。
朝閩動作一頓,眼下的陰影更加濃重,漆黑無光的眼瞳深處,那種令人懼怕的紅色又開始蔓延起來。輕輕地閉上眼,再次睜開紅色盡褪而去,他終於繼續下刀,而指尖卻開始泛出金色的光痕,密密麻麻地纏繞住刀子,金色的光接觸到葉宇的身體,自動為對方屏蔽痛苦的感受。
真是多餘。朝閩為葉宇續上斷裂的筋脈。
這真是一個多餘的人。手沒有任何停頓,用自己的真元去引導對方的真氣,讓筋脈開始自動恢復。
一個多餘到不該活下去的蠢貨。朝閩開始縫製對方的傷口,細膩而溫柔。
將葉宇送到崑崙門,在崑崙門前用最痛苦的方式殺了他,掏出自己的力量融合,然後開始血洗崑崙門,這本該是他不可能改變的計畫。可是當葉宇從懸崖往下跳,死抓著他的手不放時,他竟然大腦空白,什麼計畫都灰飛煙散,只餘下憤怒,抓心撓肝的憤怒,不得不殺人的憤怒。
連佛心法決都壓不住自己體內那種爆發而出的暴躁感,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宰了打傷葉宇的雪融,而且還要那個傢伙死得很痛苦。
就算是當時沒有殺掉雪融,這十天來崑崙門的掌劍也無法安穩,因為種在他徒弟身上的惑魂術會一直折磨著他。除非雪融能一直將自己的徒弟冰封起來,不然他隨時都要面臨被自己徒弟暗殺的狀況。
當最後一線將葉宇的傷口徹底縫起來時,朝閩伸出手指,輕輕地滑過傷口處,殘餘的血水沾上他的指腹,失去溫度的鮮血就跟眼前這個青年的溫度一樣,隨時失去生命的冰冷。
葉宇一直沉睡著,睡臉帶著一種不諳世事的平靜天真。彷彿不清楚自己已經在地獄的門口徘徊了幾十遍,偏向單薄的男性軀體是那麼年輕優美,在溫泉水中安穩地舒展著四肢。
朝閩面無表情地伸手停在他的眉中間,上面的金色越來越明顯,這是種子趨向成熟徵兆。等到種子開出一色花,就算他不親手動手葉宇也會死。
不知不覺停在他眉間的手指往下,是對方的鼻樑,嘴唇,手最後終於停了下來,放在葉宇的胸口上。朝閩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脫離了無力與虛弱,葉宇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震動他的手掌。不太瞭解地伸出另一隻手,觸摸著自己的胸口,朝閩發現他的心跳開始在加速,一股陌生的情緒包裹著他心臟,讓他忍不住深呼吸,才不會窒息。
這種感覺不知來自哪裡?朝閩困擾地凝眉沉思,因為茫然而溫和下來的表情給人一種出乎意料的良善錯覺。
而身體卻逐漸在發燙,比溫泉水更加滾燙的慾望從身體裡張牙舞爪地沸騰出來。不同於殺戮的快感,不同於被鮮血包圍的溫暖,這種感覺是渴望吞噬,渴望侵佔,渴望將眼前這個重傷的青年再次撕得七零八碎,吞進肚子填堵身體那種詭異而瘋狂的空虛感。
每當手指滑過葉宇的皮膚,身體那種躁動就會累積起來,一點一點,最後變成一種壓抑到極致的龐大情欲,陌生又生疏。這種情欲不是他習以為常的疼痛,而是一種另類的折磨,似乎所有觸感神經都被某種邪意的渴求侵佔,入骨的飢渴如影隨形無法擺脫。
他試圖理智地分析這種慾望的由來,他對這個男人,有慾望……
正常的男人對另一個人有慾念,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想要佔有?
想要他臣服?
還是因為僅僅慾求不滿?
他知道自己性欲淡薄,從來沒有真正被人撩撥起過那種感覺。甚至不清楚,這種感覺一旦冒出來,是這麼……可怕。
該怎麼緩解?朝閩這才努力去翻那些他曾經看過的東西,那些年逛東晃南,所不感興趣的經歷。那時候的他是真的對幾條赤裸裸的人體翻滾成一團沒有任何感覺,不論是畫舫青樓的妖豔糾纏,還是強盜窩裡的強迫交媾,都無法勾起他一絲別樣的念頭,他甚至還覺得那種東西很乏味。
朝閩試著伸出手,指尖輕輕地點在氤氳的水面上,而透明的水下,是葉宇赤裸潔白的身軀。
水汽蒸騰而上,灼燙了他的手指,他沒有使用任何內力去覆蓋自己的皮膚,所以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泉水的溫度,還有……指尖穿透水流,泉水蔓延而上,漫過他的手背,手腕,直到他終於觸碰到葉宇的皮膚。
朝閩面無表情,像是在練習什麼高難度的武功,輕輕的,他試著將手放在葉宇的胸膛上。
輕而易舉,他的手就像是被什麼緊緊吸附住,掌心下的細膩觸感通過手掌的觸摸,直衝心裡,那種沸騰的火熱感更加旺盛。
朝閩的臉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有眼睫毛顫抖一下。
這跟他練習任何一門的武功都不同,根本無法真正冷靜下來研究。一層薄汗出現在他額頭上,而手指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撫摸過葉宇的頸部,又順著他的皮膚線條到達腹部,裡面的種子蟄伏著,他能輕易地感受到魔氣的波動。
可是這裡並不能真正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往下,來到葉宇的雙腿之間。
然後朝閩就停住了,身體完全僵硬著,他突然就不太清楚要幹什麼。
男女的交纏是有看過,但是男人跟男人的……怎麼弄?
這是難得的,朝閩因為不感興趣而沒有去注意過的「常識」。
指尖不小心撩撥一下葉宇兩腿間的物件,沉睡的葉宇立刻緊皺起眉頭,很難受地輕吟一聲。朝閩如同觸電般,手立刻縮回來。
縮回來後,朝閩幾乎想要剁了自己的手,他在害怕什麼?
他從出生那天起,就沒有怕過任何東西,而且他清楚自己的學習天賦異常強大,只要他想,就能舉一反三任何武功秘籍,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他想學而學不會的。
朝閩快速做好心理建設,手指忍不住彎曲一下,似乎在回味那種陌生而美好的觸感,接著他再次將視線放回葉宇的身體上。
葉宇還陷在他的幻術裡,眉頭微微皺起,嘴唇因為沾了水的緣故而顯得異常濕潤,甚至因為溫泉的高溫而有些紅豔。
朝閩心尖一顫,慾望與無法抑制的衝動絞成一團灼燙的野火,讓他強裝平靜的臉孔開始糾結起來。
沒有什麼學不會的。
朝閩輕輕含一下自己的下唇,眼眸深沉地伸出手指,重新浸入水中,溫泉水的溫度甚至還比不上他自己的身體高溫,他覺得水在下一秒可能會被他自己給煮沸騰。手指先是撫摸上葉宇滑嫩的大腿內側,接著慢慢地往上,指尖越來越遲疑,最後終於僵硬地再次放在葉宇的兩腿間,放著,放著……就這樣放著。
……
葉宇繼續暈睡,軟軟地靠在朝閩懷裡,還陷在一場深沉無比的長夢裡,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個猥瑣老處男非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