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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皇子妃(重生小媳婦3)》第8章
第七章

康元三十七年,莫鈁敏前往晉州赴任。

  晉州民風淳樸,少有宮事,但晉州是乾旱之地,農利收穫少,因此稅賦一直是當地父母官就任的最大問題,為此,詩敏尋到當初替莊園規划水利問題和農事的專家,連同莊師傅引薦的幾位幫手,隨同哥哥一起前往晉州。

  這年秋天,絹花的生意比料想中要好,幾位曾得過宮中賞賜絹花的貴夫人見到,驚為上品,覺得款式比宮中所出更有新意,消息傳開,雲娘的絹花供不應求。

  詩敏原想在後園蓋大屋,多招募些人手,卻又想到冬天將至,橘園的果樹已結實纍纍,馬上就是生產陳皮和橘醬的季節,她擔心舅母太操勞,再加上春天一到,百花盛開,婦人、姑娘們有鮮花可戴,絹花的銷量自然會下滑,因此將計劃往後延。

  入冬,陳皮的製作雖有濟慈堂的師傅幫襯著,但畢竟是第一年,大家都沒經驗,做出來的成品,品質不如市面上的好,只能以低價售出。

  詩敏考量再三,派出兩個可靠的小廝和濟慈堂的炮製藥師,到陳皮的大宗產地去學習技術,並加以改良。

  但橘醬的生意很不好,百姓對於沒吃過的東西不大敢嘗試,雖然莊戶們都覺得口味甚好,但實際賣出的並不多。

  詩敏捧著小腦袋,天天蹲在地窖裡,看著固積的橘醬,連連苦惱好幾日,擔心得奶娘想找人偷偷把橘醬給丟出去。

  後來她想出辦法,她先進京買下一批製作精美、碗大的瓷瓶,回來將橘醬分瓶包裝,讓莊園裡販賣絹花的婦人,分別送給高門大戶裡的貴夫人們,就當作是老客戶的年節禮。

  詩敏還拉了一大車,給京裡幾間飯館酒樓送去,讓他們免費招待客人,進京城時,她也沒忘記莫府,特地打聽父親在家,才送上門。

  看看詩敏送來的橘醬,江媚娘嘲弄幾聲,說:「自己錦衣玉食過好日子,卻給長輩送些不值錢的東西,是覺得咱們沒體面,不值得好東西,還是特意哭窮?」

  說完,連留飯也不,轉身就離開大廳。

  莫鑫敏不在家,一旁隨侍的莫芬敏則是盯著詩敏直看。

  她今天穿著一套月牙白長衫,外搭淡粉色棉紗小樓,腕間戴了個翠玉小鐲,頭上梳著雙丫髻,發間答上一整排小小的粉色絹花,是市面最流行的那種,用全絲絹裁成,一小朵便要價五百文。

  這樣的穿戴讓她看起來脫俗出塵,婉約可人中透露著一股靈氣。

  莫芬敏嫉妒得眼珠子都快凸出來,她咬著唇,滿臉忿然,心底深深不滿,憑什麼兩人是姊妹,從小到大,她就是可以過上好日子,自己卻只能眼巴巴地羨慕人家。

  沒理會她的眼光,詩敏親手為父親斟滿茶水,那動作姿勢是雲娘親手調教過的,透著官家千金的作派。

  莫芬敏見著礙眼,冷嘲熱諷道:「倒杯茶都此般做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去了什麼花街柳巷,學會這伺候人的活。」

  莫歷升一聽,怒斥,「閉嘴,什麼混話都敢說,你是怎麼學的規矩,沒半點教養。」

  莫芬敏不平,折下一個白眼,扭身走出大廳。

  像沒聽見她說的話似的,詩敏端坐在父親身邊,提了些莊園裡的事,及哥哥在晉州上任的消息。

  她告訴父親,幸好老宅沒賣,哥哥回去後重建老宅,鄉人們有認識哥哥的,驚得連話都不能說了,當年的癡兒竟搖身一變成官兒啦。

  她說,鄉人都在傅,莫家是風光了,父親成龍,兒子亦是有為,還說因為爹爹和哥哥的名聲,晉州的學風日盛

  此言,恰恰是莫歷升最愛聽的,他是個腐儒,一向看重聲譽勝於其他。

  這年,收入與支出相抵,詩敏沒賺進什麼銀子,不過莊戶倒是人人吃飽穿暖,連口袋也是鏘鏘響。

  康元三十八年春,王盡相病重,皇帝嘉慰,特許王盡相在各地擁兵駐守的兒子回京探親。

  但王盡相在邊境擁兵駐守的長子王成賓、三子王成興,分別上書。

  書中日:王氏一門,中心君愛國,以國為大、家為小,父親病重,雖心懸掛念,但為保國土不受外夷所犯,不能回京侍奉父前。

  這年底,王丞相病故,皇帝多方恩賞,以謝王丞相一生為國為民。

  三十八年春天,詩敏在後園興建絹花作坊,直到夏末,一整排的屋子才落成,莊戶裡的婦人已不夠使用,遂從鄰莊雇來多名婦人,由雲娘領著大家製作各款絹花。

  秋天,太子皇甫書的身體微恙,據傳在朝堂上突然暈倒。

  這種消息,百姓會當成八卦,卻不會關心太久,但詩敏上了心,她想起和傅競的賭約,只是那人……再無半分消息。

  她時常拿著玉珮,想著傅競說過的每句話,想他的睿智與勇敢,也想他眼底有意無意洩漏出來的暖昧,哥哥說,此人必不是凡品,他不願以真面目相交,定然有所顧忌。

  她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卻為他留下的兩個字所困。等他?是真心或只是戲話,她該認真嗎?還是莞爾一笑,置之腦後?

  皇宮裡,除太子皇甫書以外,還傳出一個大家喜歡拿出來嚼舌根的訊息一流落在外多年的三皇子皇甫靜找到了。

  皇上大宴京城百官,封皇甫靜為榮親王,據說榮親王長相俊美且行事果決,入朝短短半年,便獲得皇帝及群臣所倚重,那回百官大宴後,官眷們便時常討論這位榮親王爺,並常有人托媒前往王府。

  同樣的秋天,詩敏不像京裡多數女子,心裡想著那位尚未立妃的王爺,她心裡想的是錢、錢、錢。

  今年絹花生意大好,不但將蓋作坊的銀子給揮了回來,還有餘錢可以盤算在京裡買間鋪子,開店做生意。

  而讓她最感吃驚的是,橘園尚未開始收成,去年收到橘醬的捕子,已經向他們下了訂單,這讓本打算只生產三成橘醬、送給絹花客戶當年節禮的詩敏,決定把所有的果肉全做成橘醬,銷往各大酒樓。

  再加上出斗學制陳皮的小廝和師傅已經回來,今年的陳皮品質大大提升,賣得好價錢。

  這一來一往間,今年的莊園收入,進帳將近萬兩,樂得詩敏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

  另外,濟慈堂的規模越做越大,儼然成為京裡最大的藥堂,詩敏買下隔壁五間鋪子打通後,找來更多的大夫坐堂,說是日進斗金亦不為過。

  而莫鈁敏這個官越當越上手,在他與幕僚日夜努力下,晉州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多出近一倍,還讓百姓的倉庫裡儲下不少存糧,可應對來年饑茉。

  莫鈁敏還聯合晉州商戶,將本地產物運往他州,賺得更多的利潤,而這些商戶中,自然以莫鈁敏的母舅夏家為首,經過一年的齊心合力,晉州百姓日漸富裕,而夏家也逐漸恢復昔日榮景。

  康元三十九年。

  晉州附近幾個州縣大旱,半粒糧米不產,百姓有挖樹根、啃樹皮之事傳出,朝廷開倉放糧,並在京城募集銀錢下鄉賑災。

  濟慈堂的新東家詩敏,每逢月初便在廟裡施米義診,她刻意避開上輩子去的普度寺,而來到城南觀音廟。

  這回聽聞乾旱,許多百姓生病,她不但帶頭捐藥,還送兩位坐堂大夫到災區,為百姓看病。

  皇帝知訊,御筆一揮,親手給濟慈堂寫新牌區。

  晉州附近州縣大旱,晉州卻沒有因為乾旱而受到太大的影響。

  這是因為莫鈁敏一上任,就開始針對這個問題,找來長年在本地耕作的農夫、仕紳與水利、農事專家們一起討論解決法子。

  他們一方面尋找士地開塘蓄水,挖渠、挖並,並決定不種植需要用太多水的乾旱植物。

  農事專家們到備地尋訪合適的種苗,帶回晉州,進行育苗、試種,去年有所成就之後,今年便廣泛推行。

  因此晉州不但不需要朝廷服米,還能如期將賦稅收齊上繳朝廷,此事讓皇帝龍心大悅,特召莫鈁敏回朝,聽取他的施政。

  君臣在御書房裡商談半日之後,皇帝讓莫鈁敏回晉州任原職,繼續完成手邊計劃,並領聖旨,官升一品,賞賜千金,讓附近州縣知府皆聽從莫鈁敏之命,改善農田水利、增加百姓農收。

  莫鈁敏回去後,皇帝也下令召見莫歷升。

  莫歷升已經多年不曾進宮面聖,如今再見,心底的激動豈是幾個字能書得?皇帝看著他,半天不說話,只是目光深幽,臉上合笑。

  莫歷升被看得冷汗冉冉,不解皇帝態度,唯能低眉斂目,注視著自己已磨出裡襯的皂靴。

  好半晌,皇帝終於開口,他說:「想當年,還是朕親手點你為狀元的,沒想到,竟是朕看走了眼。」

  乍聞此言,他連忙俯身跪地,送聲道:「臣惶恐。」

  「你是該惶恐,棄貴兒佳女於不顧,放任他們孤苦伶汀,如今他們小有成就,竟沒或忘過你這個老父親,唉……你啊,該打。

  「臣不懂,還望皇上提點。」汗水流進莫歷升眼裡,一陣刺痛。

  「莫鈁敏官譽清廉、政績良好,我召他入宮,百姓以為朕要他回京任職,馬上有百姓聯名,求朕為晉州留下一個好官,朕要為莫鈁敏升品級,他卻不願意,說是官品壓過父親是為不孝。

  「莫詩敏時時濟貧、義診,百姓喊她慈眉觀音,這個名號朕聽過,一問,才曉得是你的女兒,那名號也有人封過你的嫡妻,是不?」

  「回皇上,是。」他不知道詩敏還在服濟貧民,宛娘死後,嫁妝不是都沒了嗎?難道是舅夫人的主意?

  「夏宛娘果然是好家教,朕派人問你女兒要什麼賞賜,猜猜,她怎麼回朕的?」想起那丫頭的回話,皇帝忍不住揚起眉毛,看一眼莫歷升,真想瑞他幾腳,這個不知變通的窮酸儒,竟能得此兒女。

  「臣不知。」

  「莫詩敏什麼都不要,她說娘親教她做好事並非為求回報,她只想積得功德,求上蒼讓她的母親來世投身無愁無憂歡喜家,求父親、哥哥平安康泰,仕途順遂。

  朕又看人問:『你爹兩袖清風,你怎不周濟周濟自己的親爹爹,反而去救別人。』再猜猜,她是怎麼說的?」

  「臣惶恐。」被皇帝一句句指責,莫歷升嚇得兩腿發軟,背上厚厚一層濕粘粘的,全是汗水。

  「她說爹爹的棒銀不少,好好算計自然能過上舒心日子,你女兒沒說明白,朕豈能不懂?她啊,她是擔心把銀子送回家裡,又有人要惹是生非,說不準,又有良家女子受害,你心底明白是誰?」

  莫歷升自然知道皇帝所指何事。

  前陣子,鑫敏看上一個賣花女,居然將人給搶進門、壞了人家的清白,那女子是有媒聘在身的,自然不依不饒,他不得不向同擠借銀子,把此事抹平,沒想到,家醜不可外揚,事情居然捅到皇帝跟前,是詩敏那丫頭說的嗎?

  看著他的臉色,皇帝豈不明白他的心思。

  皇帝緩聲道:「你也別怨你家閨女,話不是她說的,對爹爹、對母親,她半句話毀批評都沒有。」

  他半信半疑,卻不敢抬頭。

  見他那副固執模樣,不敲打敲打還真不行。

  「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為什麼明明自己有幾分才幹,這些年朕硬是把你晾在一邊?你當真不知道,莫鑫敏不長進,還帶累了陳將軍的獨子,以及一票權貴的子孫,人家是打心底把你給恨上了,我要是用你,不讓他們給我扯鬍子才怪。」

  驚雷轟頂,莫歷升總算明白,這些年的仕途不順,竟然是那個孽子所為?家門不幸啊!

  他一揖伏地,硬吧道:「臣有罪。」

  「你是有罪,莫鑫敏的事又被言官給盯上,朕跟前又得好一陣子不消停,你還是去當七品縣官吧,若你還是不能把內院給打理好,就上一紙折子告老還鄉,免得連累莫鈁敏,朕是打算重用他的。」

  莫歷升離開後,皇帝靜靜看著桌上的折子,那是榮親王呈上來的,他指頭輕敲桌面,越敲越用力、越沉重,一個激動,他咳出鮮血。

  這天回去,莫歷升拿根棍子,狠狠把大兒子給毒打一頓,關在柴房裡,不給吃食。

  秋天,宮裡傳出消息,太子皇甫書病重而亡,在榮親王的力保下,皇上立二皇子皇甫亭為太子。

  入冬第一場雪,皇帝駕崩,太子皇甫亭繼位,王皇后殉葬。

  先帝方入頰,王氏子孫起兵謀反,新帝皇甫亭,命榮親王及常勝將軍李祺領兵征討,一北一南,力克已故王丞相長子王成賓與三子王成興。

  冬天到了,詩敏又是成日裡樂陶陶地數著她的銀錢,只不過每每打開木匣子,看見那塊龍紋玉珮,她就想起兩年多了,傅競與師傅皆否無音訊。

  是不是他們早已忘記自己?

  不過,傅競賭贏了,繼位之人是皇甫亭不是皇甫書,連九五之尊都改變了,她不過是一介小女子,命運也應該與前世大不相同吧?

  這個想法安下她的心,她漸漸不在夜裡哭醒,那個教人噁心的夢,慢慢地不再侵擾她。

  如果不是因為思念太深,她的生活稱得上順心極意。

  建平元年三月,邊境戰爭持續開打。

  有著御賜金區的濟慈堂,自然是將藥材一批一批送往戰場,詩敏雖是女子,卻也明白國不在、家何存的道理?

  因為濟慈堂開的頭,京裡許多富戶名商紛紛慷慨解囊,一批批的軍前米糧送往戰場,激昂了軍心。

  榮親王用兵如神,屢出奇計,再加上後方源源不斷的資源,雖然手下只有七萬名士兵,面對王成賓所率的二十萬大軍,毫不畏怯,兩軍交戰,榮親王屢戰屢勝。

  而常勝將軍李祺,戰場經驗豐富,迎戰王成興更無他話,只是限於地形關係,無法一舉攻克,然勝利是早晚之事。

  建平元年五月。

  莫鈁敏的水利、農事工程已在各地見到成效。

  去年遭逢大旱的州縣漸漸恢復過來,新帝恩賞,賜莫鈁敏宅第一幢、官升四品,待八月晉州知府三年任期滿,便回京任職。

  想到哥哥即將回京,又可一家團圓,詩敏笑得嘴背不攏。

  這些年她訓練出來的管事、制絹花能手和幾家下人,足堪大用,不必事事由她親管,就可以將事情辦得妥貼。

  連續兩年的進帳,讓她開心得想找個人好好炫耀一番,可惜……握著玉珮,它的主子不在。

  不管怎樣,大家都滿心期待等著莫鈁敏回京。

漸漸地,時序過去,他們迎來七月盛夏。

  天氣炎熱不已,由裡的菜蔬盛產,便是挑到城裡也賣不到好價錢,在管事媳婦的建議下,他們攬了醬菜、曬了菜乾,預備冬天菜蔬少了,再同橘醬一起販賣。

  詩敏看著曬在廣場上的菜乾,聞著那股淡淡的香氣,微微笑開。

  這些年下來,她益發像個鄉下丫頭了,奶娘看不過去,不管走到哪裡都要她撐傘、戴雌帽,還買買煮葦仁綠豆逼她喝,只要她皮聯黑上一分,奶娘便急得像熱鍋的螞蟻,到處去問偏方,回來幫她洗浴。

  奶娘和雲娘暗地盤算過,詩敏十七歲,是個大姑娘了,雖然莫大人在朝為官,但品級不高,就算家中女兒列入選秀名單,但名額頂多一個,有江媚娘在,那缺兒絕對不會落在姑娘頭上。

  自然,她們也不希望詩敏參加選秀,想想,宛娘有一百二十八抬的豐厚嫁妝,還是因為出身商家而被莫歷升瞧不起,她們可不願意詩敏重蹈覆轍,嫁雞嫁狗都好過嫁官,何況是嫁給位高權重的官。

  且她們家詩敏是副自在性子,哪受得了高門大戶的約束?

  說她們眼皮子淺也罷,說她們婦人之心也行,她們才不管身份家世,只想找個能疼惜詩敏的好男人。

  不過這事還等鈁敏回京,幫忙想想。

  「丫頭,鈁敏信裡寫了什麼?」

  雲娘拉著詩敏走到詹下,不讓她曬太陽,她拉起詩敏的手肘,看了看,微笑,奶娘的心血沒白費。

  「也沒什麼,就問候舅母、奶娘,還說賞賜的宅子下來了,讓我有空找人過去清理清理,該修的修一修、整一整。」

  「這事不急,若咱們動作太大,說不定那邊還想來分一杯羹,我可不想和那位莫夫人住一起。」雲娘笑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住在一起也罷,說不定她還要管起我的醬捕子、絹花捕子,想把長手伸進我的銀箱裡,想都別想。」

  不過,就算不想,該辦的事還是得辦,只是要怎麼辦,還是等哥哥回來再參詳。

  詩敏皺皺鼻子,如今她益發不怕江媚娘了,就是逢年過節,不得不應酬回那邊去走走,她也不會軟弱聲勢,任人欺凌。

  相反的,她還很享受莫芬敏的嫉妒,她越是尖酸刻薄,詩敏越是得意,因她明白,看得到、吃不到那個痛啊,像鞭子般狠狠地抽進人心。

  因此每回過去莫府,她必定盛裝打扮,銀醬、王錫、金煉、珍珠串兒,哪個顯擺就往身上戴,有時候過了,爹爹問起,她也只是低眉斂目說:「都是舅母的疼惜,詩敏不敢拒絕長輩的好意。」

  她的牌女喜妹是個好打聽的,詩敏回莫府必帶上她,回程,她就有滿蘿筐的笑話可聽。

  聽說,莫芬敏站著她的打扮,已經發作過好幾次,甚而指著江媚娘質問:「人家的舅母這等有本事,真不知我家的舅母死到哪裡去了。」

  鑫敏如同前世一般,對她態度溫和,不管再「給、再霸氣,那是待旁人的,他始終對她斯文有禮,如果不是前輩子的骯髒事,教她永世難忘,詩敏還真要教他給欺瞞過去。

  「丫頭,你怕是要嫁出門,才能擺脫他們了。」雲娘苦笑。

  有這門不省心的親戚,還真是頭疼。

  「那樣的人想擺脫談何容易,何況哥哥還在朝堂做事呢,再氣恨,也不能撕去那層臉皮,唉……真想找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把他們全甩了。」

  「談何容易,如今江媚娘已是你父親的正妻,誰都削不了她的身份。」

  「總有辦法的,只要她或莫鑫敏再惹點事,最好能惹到皇帝跟前……」

  話說一半,她想了想,無奈一曬,說得簡單,雖然哥哥、爹爹在朝為官,就算升了品級,在招牌砸下來都能砸中兩個一品大員的京城裡,根本算不得什麼,他們的家事想鬧到皇帝跟前,哪那麼容易。

  她搖頭,換個話題道:「今年濟慈堂怕是要等陳皮上市才能賺到第一筆銀子了。」

  這大半年裡,賺的每分錢全換成傷藥,送往榮親王和李祺的軍隊,店裡的夥計雖頗有微詞,卻也明白,戰爭若是延燒到京城,別說掙銀子,便是身家性命亦是不保。

  「張叔剛從京城回來,帶來濟慈堂的消息,聽說上個月,榮親王已大敗王成賓,讓人將逆賊押至京城受審。榮親王在北方留下幾位名將收編士兵、長駐邊境後,便帶領一部分軍隊前往南方,襄助李祺將軍對抗王成興。」雲娘低聲道。

  會注意到這個消息,是因為早兩年無意間聽說,榮親王身邊有位謀士叫莊柏軒。她不確定是同一個人或只是同名同姓,但就算是那位……又如何呢?

  他有了前途怎還會記掛一個寡居女子?他們早已錯過一回,如今再錯……也就這樣了……

  「看來,戰爭快要結束。」詩敏沒注意到舅母的異樣,只是背靠在牆邊眺望遠方,看著那片晴朗天空,淡淡地笑著。

  她在想事,想哥哥、想師傅,也想他。

  戰爭有沒有影響他的生意?他的大娘和大哥還派敵手暗殺他嗎?他說壯大,他是否壯大到無人敢欺到他頭上?臨行前,她給他備下的傷藥,不知道有沒有派上用場?還有,他要她等,那話,是承諾還是隨口說說?

  她老是一個不注意便想起傅競,想他的傷、想他的話,也想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想看想看,嘴邊便浮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她明白,這樣並不好,多情誤人,寄望一個遠走他方的男子,不切實際,她比誰都清楚,與其存著不該有的小女兒心思,不如踏踏實實地讓自己過得更好。

  她以為自己是極其理智的女子,卻沒想到,總是會有那麼一些時候,情感跳出來勾動她的心。

  是因為他聽了她的秘密?因為他沒有嗤笑她的瘋言瘋語?還是因為他的胸懷收納了她的淚水……於是,她對他上心?

  她猛搖頭,想甩去什麼似的。

  是啊、是啊,她比誰都清楚,這個「上心」有點笨,他們之間不過是短短的數日緣分,過了便過了,憑什麼牽牽絆絆,誤人誤己?

  可是,對於感情……人們總是身不由己。

  「姑娘、姑娘,不好了。」

  張叔的兒子張二從外頭急急跑進來,他有些呆頭呆腦的,但贏在做事實在,因此詩敏便將把守門戶的事交代給他。

  「姑娘哪裡不好,別瞎說。」奶娘在屋裡聽見,走過來低聲斥喝。

  「奶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張二實心眼,就別嚇唬他。」詩敏替他講幾句。「張二,快點說,發生啥事?」

  「莫府差人送來消息,說是莫大人突然病急,讓姑娘快點過去。」

  爹爹病急!詩敏胸口一陣抽緊。

  這幾年,不管是假心或刻意,她與爹爹培養出父女感情,他逐漸懂得疼惜她,也慢慢會替兒子、女兒盤算,偶爾爹爹到莊園住上幾日,與她同享農園樂趣,常常父女倆勾看手,!曼步橘園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解開許多過去無法可解的心結。

  爹爹怎麼會突然得了急病?

  聽聞此訊,詩敏有些發傻,腦子轉不過來。

  雲娘見狀,連忙作主發號施令。「奶娘,你帶喜妹一起陪丫頭過去莫府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他們尋的大夫實在不中用,就讓喜妹到濟慈堂去找咱們自己的大夫。先不必帶換洗衣物,如果今天晚上你們不能回來,就差喜妹回來,把情況告訴我,我再替你們收拾東西送過去。

  「張二,你去尋你爹套車送姑娘進京,等等,張叔年紀大了,讓孫大去吧,告訴他,警惕些兒,如果情況不對,就快點折回來。」

  不知怎地,她對江媚娘心存疑忌,明明沒的事,就是會疑神疑鬼,總覺得這是個坑兒,等著她們送上門。

  送走詩敏,雲娘站在莊園門口,像是不祥預兆似的,眼皮直跳。

  走進莫府大門,江媚娘巧笑情兮地迎了上來,見她那副模樣,詩敏心底犯疑。

  幾時起,她待自己這般發善?

江媚娘笑盈盈地領詩敏進大廳,拉她坐下。

  方坐定,莫鑫敏就從外頭大步進來,看見詩敏,他拱手躬身,笑道:「哥哥給二妹妹道喜了。」

  心一凜,她直起身,問:「爹爹不是病了,何來喜事?」

  「這丫頭,說的什麼話啊?別無端詛咒老爺,皇上給了老爺一份好差事,如今奉詔出京辦差呢。」她笑得很假,臉上那層厚厚的脂粉,堆出深深淺淺的皺紋。

  「既然如此,為何以爹爹生病為由叫我返家?」她心存戒備,眼神示意,奶娘和喜妹雙雙走到她身側。

  「下人居然是這麼對你說的?真該挨板子,居然敢在騙小姐,詩敏啊,別惱火,你也明白,我不如你舅母懂得治家,如今連下人都敢造反了,不怕、不怕,明日娘當著你的面,好好治治這些狗奴才,給你出氣。」

  眉一橫,她不願看江媚娘演戲,阻下她滿口廢話,怒聲道:「既然爹爹無恙,詩敏先回去了。」

  「說什麼呢,難得來一次,怎不多坐坐?」詩敏一起身,江媚娘立刻阻在前頭,壓著她坐回椅中。

  眼見情勢不對,她朝喜妹點了點頭,喜妹急匆勿往外走,可還沒挨著門,莫鑫敏便發下命令,「來人,奶娘一路進京累著了,還不送奶娘去休息。」

  話方落,便有幾個下人丫頭湧上,要把奶娘和喜妹給架出去。

  「等等!」想到什麼似的,詩敏快步走到奶娘身邊低聲問:「今天是幾號?」

  她的問題讓所有人都一頭霧水,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問這個?不過奶娘還是應了。「七月二十一。」

  聽見奶娘回話,詩敏倒抽氣,眉頭一緊,該死,掉入陷阱了,是她太大意,自從皇甫亭當上皇帝,她便把此事拋諸腦後,日子過得順心順意,卻忘記自己的大劫。

  莫鑫敏對下人一揮手,他們將奶娘和喜妹給架了出去。

  詩敏怒目望去,咬牙問:「大哥這是什麼意思?」

  「妹妹可千萬別想歪啦,今夭尋妹妹過來,只是想同妹妹討論討論你的終身大事,妹妹年紀也不小,爹爹差事忙,我這個當大哥的,豈能不對妹妹多用點心。」

  他嘻皮笑臉,看著詩敏小小的臉蛋。這丫頭眉眼長開了,越大越漂亮,便是自詡美艷的芬敏,怕也要讓個三分。

  瞧,眉是眉、眼是眼,行為作派大方,臉龐卻有一股令人疼惜的嬌美氣息,難怪李海廷那傢伙會一見上心,寧可賠上大筆聘禮、不收半分嫁妝,也要把人給娶回家去。

  見詩敏不語,他又問:「妹妹怎不問問大哥,幫你相中哪一家?」

  她咬著牙,一陣一陣冷笑。真有好的對象能輪得到她?準是什麼歪瓜劣棗。

  「大哥倒是好心,怎麼越過姊姊,打算到我頭上了?」

  「我何嘗不願意,只是芬敏已記在選秀名冊上,明年三月就要送進宮裡,如今家裡請了教習嬤嬤在學禮儀呢。」

  「既然如此,詩敏就回去等姊姊的好消息吧。」說罷,她又轉身要走,可莫鑫敏哪能如她的願,長腿一跨,就攔在門前。

  「奶娘有點年紀,你就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吧,妹妹略坐一坐,暫且聽聽看,哥哥幫你看中哪戶人家。」莫鑫敏微微一笑,爹爹不在,只要生米煮成熟飯,便是父親回來,詩敏也只能乖乖進李家大門。

  詩敏不搭話,那副臭臉看得江媚娘滿心火,她哼一聲,心道:就不相信你這個小倡婦,還能張狂多久。

  莫鑫敏不以為意,自顧自往下說:「二妹妹,哥哥幫你看上的是李家的么子李海廷,他家的綢鍛莊可是全京城最大的,嫁過去後保你吃香喝辣,啥事都不必做,只要快快給李家生個胖小子,李海廷定會把你捧在手掌心。」

  她不應,臉上一片陰鬱,李海廷,果然是李海廷,繞過一圈,她終是還要同他交集,她說不出心口是冷是熱,只覺得想笑。

  莫鑫敏續道:「李海廷長相好,京城多少姑娘心儀他,他還不要呢,若不是妹妹慈眉觀音的名號太大,教人知曉,讓他想方設法求得一見,哪得今日緣定三生。

  李海廷對妹妹心生愛慕,相思成疾,夜夜不能成眠,他既愛上妹妹的才德,也愛上妹妹的樣貌,一門心思想求得妹妹進門。

  「母親已經為你們合過八字,連廟裡大師都說你們是天作之合呢,想來日後定能和妹妹和和樂樂過日子,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我說不好,哥哥就會放我回去?」

  她凝眉望他,眼底散發出一股威儀,竟讓他心生畏俱,心底一驚,這丫頭,幾時變成這模樣?

  他吸口氣,鎮定心緒,銀子已經重了,聘禮也折合成銀票放在自己的囊袋裡,要他把錢給吐出來,萬萬不可能,何況他與李海廷情同兄弟,若詩敏能嫁進李家,日後的好處怕是拿不完。

  繃起臉,話說到這裡,該撕的臉皮都揭了,他也不必再裝模作態。

  「實話說了,不管你同不同意,結論都是一樣的,差別只在於多吃一點苦頭或少受點苦頭。」

  「父親不會願意莫家嫡女嫁給商戶的,這對爹爹和二哥的前途有礙。」言談問,她瞄一眼留守在外頭的下人。

  「既然妹妹說得明白,我也把話給挑清楚了說,我不管爹爹和你敏有沒有前途,因為他們的前途不會庇蔭到我,商戶如何?身份比較卑賤嗎?妹妹自己幫你家舅母做了多少門生意,難道還有這等遷腐觀念。

  「爹爹和鈁敏都不在京裡,莫府上下事我說了算,告訴你吧,李家的聘禮我已經收下,李海廷亦是真心喜愛妹妹,日後的榮華富貴有你享的。你願意呢,李家花轎七月二十五日就會上門來抬,待父親回京,李家自會上門向爹爹請罪。

  「你不願意,別怪哥哥賠膊往外彎,只好先壞了你的名聲,再讓你乖乖上花轎,總之,你想嫁得嫁,不想嫁也得嫁,接下來要怎麼做,還是讓妹妹自己好好想想。」

  意思夠清楚了,兩人目光相接,誰都不肯退讓。

  詩敏凌厲地看向他,寒聲道:「那日,大哥在樹後看看江姨娘將二哥推入池塘,是大哥助我一臂將二哥救回來的,從那時起,我便心裡存著感激,時時提醒自己,無論如何,將來有機會定要報大哥此恩。沒想到今日大哥竟如此待我,那恩情……」

  她的話讓他想起那日,莫鑫敏眉頭緊皺,那是他人生裡的第一個醜陋,他明知道母親心腸狠毒,卻不得不在父親眼前替她遮掩。

  之後他眼裡看的、耳裡聽的、心裡所學的,通通是如何不擇手段,自別人身上巧取豪奪。

  他長大了也自甘墮落,他變成執給子弟,成天流連花街柳巷。

  自從藥敏考上狀元,他更是變成眾人眼中的笑話。

  直到親生母親找上他,他才曉得,原來自己的蠢笨、不白,是因為他根本不是莫歷升的兒子,並且,他的母親是名低賤的青樓女子。

  他痛恨自己的身世,從此更墮落、頹廢,他在懲罰自己的同時,也懲罰著不公平的人世。

  「終有一日,妹妹會知道,能遠離莫府這個骯髒窟,是件多麼幸運的事。」他低聲道,話中有幾分真心。

  聽見兩人的對話,江媚娘臉色倏地蒼白,她還以為沒有物證、人證,沒想到最大的證人竟然養在自己身邊十幾年。

  「鑫敏……」她想抓住兒子的手,企圖解釋些什麼。

  但他不願意多看江媚娘一眼,扭頭對外面的下人說:「來人,把二姑娘送進房裡,在出嫁之前,不准她踏出房門半步」

  幾句話,詩敏的心墜入谷底。

  來了,她生命中的大劫,七月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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