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過片刻,原緣已經面色蒼白地來了,他思慮再三,終於還是道:「大哥,我看子卿是絕對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
原炟嘆氣道:「我如何不知道,子卿雖心高氣傲,但其實心底柔軟,豈會為一個舞娘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出來。」
原緣道:「我今天就帶錢去都城打點。」
原炟手一揚,道:「不可,這個人能用這種方法將子卿送入大牢,必定另有所圖。你想想,子卿兩手空空,他有什麼可圖的?」
原緣雙眉一動,道:「莫非是……想要挾我們原家?」
「我怕就怕這點啊。」原炟長長出了一口氣,道:「我們本來是好好地經營鹽業,但朝裡無端端地冒出來一個鹽使的位置,讓十幾位皇子的頭都搶破了。」
原緣道:「那族長可想好支持某個皇子了沒有?」
「論實力自然是榮王。」
原緣跺著腳,道:「大哥,榮王實力再強,可他也沒能爬到太子的位置上去,你又何必急著表態!」
原炟嘆氣道:「以榮王的個性,真是由不得你有半點退避啊,我其實並末將話說實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原緣坐立不安地道,「陷害子卿只怕是第一步啊?」
原炟道:「這樣吧。你跑一趟梁王府,我去—趟榮王府。」
原緣立即起身,道:「我這就去梁王那裡!他畢竟與我原家有聯姻,子卿對梁王妃一向不薄,這件事情我想他們是會幫忙的。」
原炟見他要走,突然又叫住了他,道:「倘使梁王提起鹽使這個位置……你就跟他說,我會再考慮的。」
原緣聽了,滿面羞慚,道:「大哥,都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庶子叫你為難了。」
「子卿是我們原家的子弟,我這個當族長保護他也是份所應當,你去吧!」原炟揮了揮手。
原炟自己則是准備了幾分大禮,正准備上車,原宛如衝了上來,道:「爹……」
她還未說話,原炟就皺眉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沒看我在干什麼嗎?倘若你想幫忙,就閉緊嘴巴,別給你爹惹禍。」
原宛如立馬把嘴巴抿成一條直線,衝著她爹用手狠狠指了指自己抿得死死的嘴巴。
原炟沒好氣地搖了搖頭,跳上馬車,直奔榮王府而去。
原宛如直到自己父親的馬車完全沒了影子,才往村裡走去,沒走幾步就被一人一把拽住。
只見原母被綠竹挽著,滿面蒼白地問她,道:「子卿出事了,這是真的嗎?」
原宛如大驚,道:「誰告訴你的?」她一說完,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
原母整個人癱了下來,原宛如與綠竹連忙一人一邊將她挽扶進屋,給她灌了兩杯茶下去,原母才仿佛回過神來,她一把拽住原宛如道:「子卿絕對不會做那種事情的,他從小老實本份。」
「我當然相信子卿哥哥,我爹也相信,他已經去京城打點了,相信予卿哥哥很快就會洗清冤屈出獄的。」原宛如用手搭在原母的肩頭安慰道。
原母感激涕零,她手足無措,突然給原宛如跪下,道:「老婦替子卿謝過族長大恩了。」
原宛如嚇得也只好跪下,與原母面對面,道:「您這不是折我的福嗎?」
原母放聲大哭,原宛如將她摟在懷裡,癟了癟小嘴,心想今年的事真是特別多,從哪裡開始的呢,似乎是……從那兩個人來原村之後,清靜的原村就再也沒有清靜過。
原緣是足足候了兩個多時辰,才算見到了讓青湘挽扶而出的曾楚瑜。
「草民原緣叩見王妃娘娘。」原緣說著趴下給曾楚瑜叩了個頭。
雖然隔了年之後,便是日日春暖,但是曾楚瑜依然是狐裘加身,仿佛弱不勝寒,她柔和地道:「原叔叔是自家人,不用行此大禮,青湘,給原叔叔看座。」
青湘利落地拿來了—-張椅子,曾楚瑜又淡淡地道:「我想跟原叔叔單獨聊一會兒,你先下去吧。」
青湘應了一聲,便退去了。
原緣坐了一下來,才嘆息了一聲道:「楚瑜,你可知道子卿遭冤獄了麼?」
曾楚瑜一臉震驚,道:「叔叔,子卿哥哥怎麼了?」
原緣見曾楚瑜兩眼圓睜,便嘆道:「唉,你看我,你是深處內室的娘娘,如何會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於是他比手畫腳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嘆道:「這該死的小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何人,別人要用這種手段來誣陷於他。楚瑜,你是最了解子卿的人,你知道他是絕對不會做這件事的對不對?」
「自然,子卿哥哥是如仙鶴一般的人物,隨性卻高潔。」曾楚瑜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我會對王爺說的,但是你也知道王爺最近不順,在父皇哪裡也說不上話,不知道能不能幫到子卿哥哥。」
原緣聽了一陣羞慚,楚因讓他們考慮支持他的時候,他們也曾想過楚瑜的處境,但到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能為了這麼一個嫁出去的原氏小姐,就將原氏百人的前程都搭上。現在曾楚瑜緩緩道出楚因處境艱難,更讓他羞愧,只是他覺得曾楚瑜畢竟是原氏女兒,這一點永遠不能抹殺,於是嘆了一口氣,道:「我們都是家裡人,也就不繞著圈子說話了,族長說了,倘若梁王肯伸手救子卿一把,關於鹽使的位置我們原氏支持誰,會慎重考慮的。」
曾楚瑜微微一笑,道:「族長從來不考慮我這個庶出的女兒,但是一碰到原子卿,就立即改變了主意,莫非在他心裡,原子卿已經成了他自家的人?」
原緣一愣,曾楚瑜已經柔和地一笑,道:「袁叔叔,我小小的抱怨一下,你別在意。」
原緣嘆了一口氣,道:「楚瑜,原家也有難處的,你從小便聰明善解人意,應該知道這一點。」
曾楚瑜伸出了手,道:‘我知道,叔叔你安心地去吧,我這就去找王爺求情去。「
「好,我就不打擾楚瑜你了。」原緣大喜道。
曾楚瑜看著原緣的背影消失,才幽幽地道:「您還打算在暗處聽多久呢?」
「娘娘的耳朵真好。」有人笑著,從樹後走了出來。
曾楚瑜看著那三十多歲一臉病容的英俊男人,隔了一會才輕啟薄唇微微笑道:「這您就有所不知了,汪涵大人,似我這等百無一用的人,倘若不耳聰目明一點,很容易死得不明不白。」
汪涵嘆了一口氣,一揖到底,道:「汪涵口不擇言,對娘娘多有不敬,其實早就想要……」
曾楚瑜已經伸出手制止了他的道歉,汪涵看著曾楚瑜的手纖薄無比,淡淡青色的脈絡將那只手更加襯得似同白玉,竟然有一種不該有的暖玉生煙的溫潤感,不知道為何心中隱隱—動。
「大人,你不用跟我道歉。我知道王爺得您的幫助很多,王爺現在人單勢薄,您還肯留在這裡盡心盡力,是楚瑜承了你的情,楚瑜應該為那天對您的不敬道歉才是。」
她說著站了起來,萬福了一下,汪涵連忙伸手一扶,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手軟,還是觸手的狐裘夾襖絲滑如錦,竟然沒有扶住。
「汪涵大人不必客氣,我曾楚瑜說過夫妻一體,這不是妄言,我與王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從我踏入王府的門,心中除了王爺,已經沒有其他的人。」
汪涵看著曾楚瑜—臉溫柔的樣子,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只道:「娘娘對王爺如此深情,王爺必然心有感應。」
曾楚瑜微微一笑,道:「其實汪涵大人您應該知道楚瑜真實的出身吧。」
「娘娘的意思是?」汪涵不解。
「原炟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的親生父親其實是原氏一個遠親,死了很多年了。我與母親在原村一直是仰人鼻息活著,因此我在他們的心中是毫無分量的,自然……他們在楚瑜的心中,也是不值幾錢。」
汪涵頗為尷尬,道:「娘娘無需自薄……」
曾楚瑜輕撫了一下園裡才開的花苞,道:「因此原緣說的會重新考慮支持,那也不過是—句敷衍之辭,汪涵大人千萬不要當真,否則這話就該讓原炟親自來說。」她低頭很溫柔地將垂下的花苞扶直,接著道:「不過,汪涵大人您不妨把這句話傳出去,以楚暠這麼一個多疑易怒的人必定會先亂一下陣腳,至少子卿要在獄中吃不少苦頭。」
汪涵看著她的側影,一時之間找不到其它的話要說,曾楚瑜依然用溫和的語調說:「子卿的脾氣,我很清楚。他決定了一件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王爺就算這一次出了很大的力氣將他救出……他也是不會為王爺效力的。」
汪涵皺了皺眉頭,道:「莫非……娘娘你有更好的辦法。」
曾楚瑜用手輕擺弄著花苞,久久不語,然後開口道:「子卿的師父曾經有八個字的考語給他……」
汪涵見她又不說了,只好急道:「娘娘,請您接著往下說。」
曾楚瑜轉過頭來,衝他微微一笑,道「成也才華,敗也才華。他因為才華,這一生當中無往而不利,見到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心生仰慕,不由自主地對他巴結。因此他看似隨和,但卻心高氣傲,對詭計陰謀不屑一顧,血氣方剛,所以事事都喜歡恩、怨,分,明。」
她低頭又看了一下花苞,道:「只是一個蔡姬還不足以讓原夕爭拋下原氏上百口人,跟楚暠成死敵……」她手一伸,白玉的手指將那根花苞摘了下來,輕聞了一下,轉過頭來笑道:「除非你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子卿誤以為楚暠殺了原村滿門。」
曾楚瑜原本屬於長相甜美的女子,但她剛才拈花轉頭一笑,在汪涵的眼裡卻是充滿了妖氣,仿佛艷到極致便近妖,令人震撼到窒息。
汪涵呆呆地看著曾楚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個時候青湘過來,遞給了曾楚瑜一個暖爐,道:「娘娘,怎麼跟原緣談完了你也不叫我,回屋去吧,再吹風,你今晚又要咳不停了。」
曾楚瑜被青湘攙著路過汪涵,微微低了一下頭,道:「有勞汪大人了。」
汪涵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兀自難以說話,他隔了良久才轉頭,道:「王……王爺……」
楚因從樹後臉色蒼白地走出來,汪涵開口道:「王爺,您看……」
楚因的手一伸,道:「萬萬使不得。」
汪涵見他情緒激動,反而平靜了下來,道:「王爺其實娘娘這條計策雖然狠毒,但卻是一石二鳥的妙計,既絕了原夕爭的後路,也絕了楚暠的後路。楚暠誤以為能靠著鹽使這個位置鎖定勝局,我們便讓他死在這個位置上。」
楚因沉默了許久,猛然抬頭,滿面驚慌地道:「太殘忍了,絕對不行,絕對不行。」他說著仿佛不要再聽汪涵說一個字的勸解,匆匆地便走了。
汪涵見楚因幾乎是跌跌撞撞地離開,不由輕蔑地笑了笑,心道一將成名萬骨枯,更何況是一個帝王的崛起。楚因這種婦人之仁叫他有一點瞧不太起,倒是曾楚瑜剛才那抹狠毒的艷麗令他有一點心曠神怡。他原本以為楚暠必定不會放過在背地裡支持蔡姬的原夕爭,但卻沒想到暴躁狠毒的楚暠居然會對原夕爭遲遲沒有動手。
「這是一個千載難峰的機會啊……」汪涵看著天邊的歸雁長嘆道,既然他替楚因做過無數次主,那再做一次又有何妨呢。
牢頭小聲關照汪涵,道:「汪大人,您可千萬快進快出,這要讓大公主知道我們放您進去,不知道會不會摘了小的們的腦袋。」
汪涵笑笑,道:「梁王會承下各位的情的。」
牢頭眉開眼笑,道:「不敢,不敢。」
汪涵踏進了監舍,身後的牢門被重新鎖上了,牢房裡很黑,花了一些功夫才能適應。汪涵慢慢踏著地上的污泥向最裡面原夕爭監舍走去,原夕爭被關在這間牢房裡唯一有窗戶的臨舍裡。汪涵透過柵欄,可以看到原夕爭依然是一身白袍,盤膝坐在窗下的枯草堆之上。如果汪涵不是知道原夕爭身陷囹圄,周遭是臭水污泥,蟑螂老鼠爬行,他真的會誤以為原夕爭是很平靜地坐在青山綠水之間。
汪涵知道自己是不喜歡原夕爭的,因為楚因唯二次反駁他的建議恰恰都發生在這個少年的身上。然而他現在終於不得不承認,他其實是在嫉妒原夕爭,從見到這人的第一眼開始。他一直認為這是因為原夕爭讓他有覺得地位受到了威脅,可到眼前這一刻他才明白,他真不喜歡原夕爭的原因……當他立於陰暗之中,而原夕爭卻坐在陽光裡。
而就在剛才汪涵還對原夕爭充滿了優越感,因為他知道即便以後兩人同事於楚因,能成為楚因真正心腹的人只有自己。原夕爭……楚因將一生對他充滿了防範,他甚至想到了楚因一但登基原夕爭有可能的下場,想到那一點,他都忍不住輕笑了起來。可是他當看見原夕爭的時候,那種優越感便不自然地淡了。
他一踏進牢門,原夕爭便知道有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身上突然起了一種寒意。
原夕爭慢慢睜開眼,滿面病容的汪涵便站在了他的眼前,原夕爭道:「梁王府的汪涵大人麼?」
汪涵露出了一口白牙,笑道:「難怪王爺一直誇原公子聰明慧質,你我從未見過面,原公子也能一眼便將我認出來。」
原夕爭微笑道:「不敢,但是我知道粱王府有一位智謀過人的幕僚,盛名遠揚,我即便沒有見過真人,但也聽人形容過。」
汪涵朝左踱了幾歲,道:「那原公子可知道我為何而來?」
原夕爭將自己的前襟鋪好,淡淡地道:「汪大人只怕是私自來會子卿吧。」
「何以見得?」汪涵絲毫不驚慌,兀自氣定神閑地問道。
原夕爭微微一笑,道:「汪大人進來的時候先是仔細打量子卿,然後又與子卿閑聊,接著讓子卿猜謎,倘若是身負梁王的任務而來,不是對王爺太不敬了麼?」
汪涵凝神聽完,呵呵一笑道:「不錯,汪某確實是私下來見公子。梁王已經去宮裡為您向昌帝請冤去了……」
原夕爭微微一震,汪涵悠悠地道:「梁王不來看你,一是因為他不用問你,也深信你的為人,二是他不願叫你認為他是挾恩圖報……我很想看看,能讓梁王如此傾心的人到底是誰?」
原夕爭許久不說話,然後才道:「汪大人,倘若我是您,我便不會這麼好奇。」
汪涵微微揚了揚眉,原夕爭抬頭道:「因作為一個幕僚,你只有一個王爺,可是王爺卻有可能會有很多個幕僚。」
汪涵的眉頭輕顫了一下,他輕笑了一聲,道:「聽子卿意思,倒像是准備替梁王效勞似的。」
原夕爭微微一欠身,道:「汪大人,你錯了,我一直願意為梁王效勞,除了爭奪嫡位。」
汪涵冷笑了一聲,道:「一個皇子,不為帝王而生,那又有什麼價值呢?」
「也許我與汪大人看價值,有一些不同。」
「原夕爭,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原夕爭看向他,很平靜地道:「你想賭什麼?」
汪涵的嘴角一彎,道:「賭你的清高,你不是不屑於為梁王爭霸麼?倘若有一天你食言,你我同伺一主,就必須上下有別,到時我上你下!」
原夕爭聽了眉頭也不動一下,只淡淡地道:「既然汪大人這麼好雅興,我怎能不奉陪。」
汪涵微微冷笑,他出了門,牢頭笑道:「大人真是守信,這麼快就出來了。」
汪涵的手一伸,笑道:「自然,我還有更守信的一面,那就要看牢頭大哥你守不守信了。」
牢頭見他掌心裡握著一錠金子,那金子被汪涵蒼白的手這麼一握,愈發顯得金燦燦的晃人眼球。
牢頭顫聲道:「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替汪大人效勞的?」
汪涵輕笑了一聲,道:「我看這個原夕爭年紀到底太輕,需要一點調教,若是你今晚按我說的去做……」
牢頭面露為難之色,道:「汪大人,瑞安公主有令,不准我們動他一根頭發。」
汪涵悠悠地道:「我可沒有讓你動他的頭發……這錠金子只是個訂金,倘若你今晚讓我滿意了,我另有五個小金錠送你。」
牢頭一咬牙,拿過那錠金子,道:「成,汪大人,只是有一樣,絕對不能讓人看出他受過刑。」
汪涵笑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宮刑……」
「宮刑?」
「這是秦漢時期對犯奸淫罪女子的一種刑罰,用木槌狠擊女子的腹部,聽說她們體內的某樣東西便會脫落,以後便犯不得奸淫之罪。原夕爭……沒那玩意,就用這個吧,別傷了他那張漂亮的臉。」汪涵微笑道。
牢頭唉了一聲,很快便把刑具弄齊,叫人提了原夕爭來。
原夕爭看了一眼刑室,道:「提審官呢?」
牢頭一擺手,道:「不用問了,先把他綁上!」
兩人看守便撲了上來,原夕爭腳一勾,兩個人摔了個狗吃屎。
牢頭大怒,道:「好你個原夕爭,你反了,想做什麼,是想逃獄麼?」
原夕爭道:「不見提審官,我是不會就範的。」三言兩語間,手足均上鐐銬的原夕爭把滿室的看守都摔了個四腳朝天。
牢頭又驚又怒,卻無可奈何,有一個看守進來附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
牢頭的臉看了一眼原夕爭,逐漸臉露笑意,看了—跟原夕爭,道:「原公子,我們也是奉命辦事,你這樣實在叫我們為難……我們也迫不得已,還望公子多多包涵。」
說話間,有一個人端著一盆水進來,向牢頭走了兩步,突然轉身將水都潑在了原夕爭的身上。
一盆辣椒水就兜頭澆了下去,原夕爭只覺得眼睛刺骨的疼痛,很快兩柄木棍敲擊在自己的腿上,接著整個人被壓住,然後捆縛在了刑架上。
牢頭笑道:「你看,最後還不是這樣,你要是剛才配合一下,我這些兄弟們的火氣還沒那麼旺:,你這下真是平白找罪受!」
他說著使了一個眼色,旁邊的看守拿起木槌便一下狠擊在原夕爭的腹部,原夕爭悶哼一聲,整個人疼得都蜷縮了起來。牢頭見原夕爭不大聲喊叫,也佩服這人硬氣,使了個眼色,看守便接著施刑。
差不多十幾下之後,原夕爭已經疼得雙唇顫抖,汗珠從光潔的額頭一串串往下掉落。
施刑的人在一旁冷笑了一聲,道:「看來確實是一個豪門貴公子啊,這麼幾下便受不了了,這可是娘們的刑罰……」
原夕爭抬頭,道:「牢頭,我不知道你是奉誰的命,給我上刑……你要知道,即便他是當今的聖上,還要讓著長公主三分……」
牢頭雖然知道現在原夕爭的雙眼完全不能視物,與原夕爭雙眼對視,還是止不住眼皮一跳,道:「難不成你還要脫光了讓瑞安公主為你申冤嗎?」
原夕爭的嘴唇輕啟,譏笑道:「為什麼不可能,難道你沒有聽說過瑞安的‘寧嫁子卿,不予番王’那段典故嗎?」
牢頭心裡一陣焦躁,仔細想想確實如此,瑞安雖然是一個公主,可是她的花名比任何一個皇子都有過之而不及,眼前的原夕爭分明是一個小白臉,說他是瑞安的入幕之賓,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他使了一眼色,施刑的看守又是一下狠擊,這一次原夕爭終於慘叫一聲,昏厥了過去。
牢頭皺眉道:「成了,成了,就到這兒吧,把他弄死了,可麻煩就大了,送到監舍去,替他把眼裡的辣椒水洗清了。」
汪涵見牢頭出來,便一笑,似乎忘了他要牢頭拆磨原夕爭整晚,只依次將五錠金子排出。
牢頭看到那五錠金子,歡喜得什麼都忘了,哪裡還能記得剛才那點焦慮。
「汪爺……」
汪涵看著面前的黑衣人,笑道:「讓哪幾個人死得無聲無息,順便把……那六錠金子拿回來。」
「是!」黑衣人立即領命而去。
早春的天氣總是日暖夜涼,月色下一陣風吹來,汪涵將手籠進了袖子。但卻沒有立刻進馬車,似乎若有所思。
「汪爺,還有其他的事要辦麼?」車夫討好地道。
汪涵收回了看月的眼神,悠悠地道:「確實有一件事要去辦呢,這件事……可抵十年功啊。」
汪涵安排完這一切的時候,天色已經是將明未明,踏著薄薄的晨曦穿過濃厚的夜色,汪涵有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滿足感。
一日之後,很多人便都知道了鹽使的位置皇上意屬梁王,眾人便立刻恍然大悟似的想到,皇上原本早有深意,否則北齊二皇子李纘來,為什麼會著令梁王全程陪同呢?
榮王府裡,楚暠冷笑,他將一張帖子拍在桌面上,道:「原炟以為他是誰?居然以為可以要挾本王,讓本王去他那裡一聚,本王倒要瞧瞧,他有幾根硬骨頭,跟我叫盤!」
比起這些人的熱鬧,梁王府倒是顯得異常的平靜,楚因拿著棋子整整下了一天的棋,從早晨下到黃昏,黑白的棋子分明交融在一起,但卻又像涇渭分明,恰似兩道壁壘,便成黑白深淵。
黃昏的時分倘若是出了城郊。景致便與城內密密的樓宇全然不同,似乎遠遠望去,萬物都能一覽無遺。古道邊幾棵歪柳樹上的老鴉呱呱叫個不停,隨著行人路過而一驚一乍地起落,而那半輪紅日正鋪陳在護城河裡,紅艷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