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半夜，相會 ...

　　樊幼燁現在是心事重重，在離開望州的時候他已經在本來住的院子裏留了人手，一方面是打理院子，還有一方面是想及時瞭解趙協的最新狀況。萬一趙協回到那裏，也好有人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他。

　　之前在元洲生病養了半個月，這次的路線也發生了變化，這些都是發生在趙協失蹤之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在出門的時候商定下來的那出院子。但是這前前後後已經一個多月了，還是沒看到任何人影追上來。

　　時間越長希望越小，但是趙協當時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樊幼燁就是想不明白了，被人綁架的是自己，遭遇大火差點被燒死的也是自己，為什麼到最後擔心受怕的還是自己？！

　　這天晚上，眾人找了個村莊租了當地農戶幾間四合院當做落腳點，打算在這裏補給一下糧草重新上路。

　　半夜的時候忽然就有聽到有人喊叫官兵來了。眾人大驚，裏國有內戰他們是知道的，但是這官兵怎麼會突然到離近邊境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還是說是彥國的軍隊打進來了？

　　幾人聽到聲音之後匆匆忙忙的披著衣服到院子裏集合，幾十個雇來的人手也陸陸續續的從各自的房間裏面跑出來，邊穿衣服邊罵人。

　　眼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蘇茂之掃視了一下人群，臉色大變：“少爺呢？！”

　　中心的幾人這時才發現樊幼燁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樊幼燁似乎是從一開始就不再！

　　還在一邊打著呵欠的于小丁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張大的嘴巴還沒來得及合上眼淚就開始往外冒，在混亂的人群裏鑽過來鑽過去，“少爺！少爺！有沒有人看到少爺？少爺你在哪……”

　　鐵針伸手拉住他，“別叫了，你們少爺不再這裏。”

　　蘇茂之立馬轉身回房，不一會又慌慌張張的跑出來，幾人面面相覷，樊幼燁也不在房間裏。

　　樊幼燁還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感覺有人在跟他說話，有一雙手還時不時的摸他的臉。樊幼燁被摸的實在是不耐煩了，心想是誰在半夜摸他的臉。

　　當他不滿的睜開眼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熟悉的背影，但也就是背影比較熟悉，其餘的不管是衣服還是氣勢都跟記憶裏的某處大相徑庭。

　　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的沒錯。樊幼燁試探的喊了聲：“趙協……”

　　背影在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怔了一下，隨即慢慢轉身，在這個過程中樊幼燁一直都是緊捏著自己的拳頭，還好事實沒讓自己失望，那張臉也是自己熟悉的。

　　“你醒了。”趙協走過來將幼燁扶起來。

　　“是啊，我醒了……不過這裏是哪里，你怎麼會在這裏？”樊幼燁顯然是不能接受現在的狀況，床不是他睡著前的那張，屋子也不是本來的，人也不是，當然他睡著的時候旁邊是沒人的。

　　“這裏是驛站，是我把你帶到這裏來的。”趙協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送到嘴邊。

　　樊幼燁拿手擋掉，迷迷糊糊的記得自己確實是有聽到有人喊官兵來了的聲音，抬頭看有些呆滯的人，“穿的這是什麼衣服？盔甲？為什麼？”

　　“因為我當兵了。”趙協很老實，問一句就答一句。

　　“趙協，你是不是耍著我玩啊？我也不問了，你就把事情從頭到腳一件一件的給我說清楚了。”又看了一下他身上的盔甲，“當然，你也有權利拒絕。”

　　“不是，你聽我說幼燁，我也是剛剛才追過來的，你也知道婆羅山的那場大火，我是害怕……”

　　“怕什麼？怕我就那麼死了？”

　　“我當時的心情你根本就不能瞭解。”趙協有些頹敗的垂下頭，連自己恐怕都不是很懂。

　　“我不懂？那好啊，你倒是看看我等了那麼長時間差點成了烤肉，好不容易從裏面跑出來外面只有一匹老馬跑到客棧客棧裏沒人帶人回去還是沒找到人的時候我是什麼心情！”樊幼燁一口氣說下來微微有些喘氣，活了兩輩子他什麼時候那麼委屈過！

　　趙協看著眼前人眼角懸掛著的淚滴一時之間百感交集，興奮的、激動的、失而復得的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眼前的這個人雖說從四年前就一直生活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他卻覺得好遠好遠，遠到就算是你拼盡了全力也不一定能追的上，看到這滴淚的時候他不知道是幸福還是什麼，甚至有一種自己已經圓滿了的錯覺。

　　樊幼燁大概也感覺自己失態了，表情重新歸零，“你還沒說你這身盔甲是怎麼回事，不會是看到我不在了一時心灰意冷最後決定以身殉國了吧？”

　　趙協笑笑，“還真是被你給猜對了。”

　　這本來只是玩笑話，萬萬沒想到趙協會那麼簡單就承認。

　　“開玩笑的，別當真。”

　　趙協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想哭，下了下狠心將樊幼燁的身體扳過來正對著自己，“樊幼燁，我告訴你我不是在開玩笑，實話告訴你吧，我趙協這輩子少了你是活不下去了，所以……你自己看看該怎麼辦吧……”說道最後已經沒了底氣。

　　一個靈魂年齡將近三十歲的大叔聽到一個十八歲的熱血青年給自己表白會是什麼感覺？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

　　“你不是都當兵了嗎？”樊幼燁眨著眼睛問道。

　　“有衝突麼？”頓了頓又道，“幼燁，你現在只有十六歲我知道有些事情對你來說是有點早了，不過我不急，我會等你長大，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不會干涉，所以相應的……我希望你就算是不喜歡我也不要拒絕我。”

　　樊幼燁愣了愣，十六歲啊，所以你不急，要是知道我其實是個快要三十歲的大叔是不是就開始著急了？這是表示衷心還是心理施壓？不會，趙協他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應該不會有那麼深的城府才對……

　　當下樊幼燁穩定心神，清了清嗓子道：“趙協，你可能有些地方誤會了，當然我的意思不是說你誤會了我對你的感情當然我確實對你沒那方面的感情，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誤會了你自己對我的感情。”抬頭看看當事人。

　　“不懂。”趙協很配合的搖頭。

　　“我的意思是這樣的，其實，也許你對我的感情並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樣，你看當初是我把你從人牙子那裏帶出來的，所以說你在剛開始的時候就對我有了一份感激之情，當然這我是可以理解的，後來經過幾年的朝夕相處，我們兩個人之間又慢慢的萌生了兄弟般的情誼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當這兩種感覺交織在一起的時候是非常複雜的，複雜到你難以理解，當你難以理解的時候你就會對他產生一種錯誤的認知，這種錯誤的認知就讓你以為是你喜歡上了我。”攤開雙手扶著趙協的肩膀，“這樣你懂了嗎？”

　　趙協皺著眉，“你的意思是，我錯誤的以為我喜歡上了你，其實我並不是真的喜歡上了你，是嗎？”

　　樊幼燁激動的一拍大腿，“就是這樣！”

　　“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歡你，我的認知是錯誤的呢？”

　　樊幼燁無言以對。

　　趙協又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也有可能是錯的，不過不管怎樣我都不期望你能給我什麼回應，我現在已經身在軍營之中，我把你帶到這裏把這些話告訴你，只是害怕以後都沒這個機會了。”

　　“什麼意思？”

　　“現在國內戰亂不斷，誰也說不準這會是一條什麼樣的路，這次就當是道別吧。”

　　“那你……為什麼要當兵？”

　　趙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因為我不想一直都那麼無能，在你被那幫土匪帶走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其實什麼都不是，就算是我拼上性命結果也不是我可以左右的，我太渺小了，而且，我不能再呆在你身邊我怕我會透不過來氣。”

　　趙協背過身去“即使現在不能被你接受，我也應該選一種方式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直到有一天我認為我已經有資格站在你身邊，而不只是跟在你身後。”

　　“趙……”

　　“你什麼都不要多說，如果我運氣不好為國捐軀的話你就當白養了我四年，如果我有幸活下去的話，也算是給我一個機會，好嗎？”

　　好嗎？幼燁心裏苦笑，他有什麼資格說不好？

　　“我答應你，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趙協終於露出來一點笑意，“你說！”

　　樊幼燁看著他的表情不知為何心裏有些微微發疼，“不管怎樣，一定要活下去，否則我不會原諒你，我養你將近四年也不是白養的。”

　　“你這是在暗示我嗎？”趙協笑眯眯的湊過去道。

　　“暗示你個大頭鬼！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作為養育了你將近四年的恩人，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你的最新動態，所以，有機會的話就給我寫封信吧，我有幾處產業你也應該知道，送到那裏就好了。”說完閉上了眼睛，像是完成了一項巨大的任務。

　　半響又道，“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不要客氣。”再次睜開眼睛，“你幹嘛非要把我帶到軍營裏面，在我歇腳的地方說不就好了，還是說……那邊，有問題？”

　　天快要破曉的時候，四合院裏面一夜未眠的眾人在外面的荒山野嶺找了一圈回來之後，在床上發現了他們的少當家。鐵針看著躺在自己床上的人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

　　幾人連忙趕來圍著樊幼燁問長問短，樊幼燁滿臉茫然的看著眾人只是不住的搖頭，最後只說了一句話：我看見趙協了！

　　眾人無語搖頭，看著樊幼燁的眼神都帶著深深的悲痛之情，鐵針坐在椅子上別喝水壓驚邊揉著自己受驚的小心肝，時不時的拿眼瞟躺在床上的人幾眼。

　　樊幼燁半夜失蹤的事情就此作罷。

　　這麼一耽擱，眾人啟程的時間又往後推遲了一天，等到再上路的時候剛好立秋。越往西走天氣就越加乾燥，行程也沒再耽誤。當眾人到達裏國與彥國相鄰的最後一個小鎮的時候已經將近十月份了。

　　樊幼燁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建立一個樊家的經營點，每個點上都會留下一批他們運送的茶葉。本來帶著的三十多人，在到達裏國的最後一個縣萬縣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十來個了，茶葉的總數也只剩下原來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