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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嗜錢賬房(主子的剋星之一)》第5章
第三章

 秋聲接下賬房一職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幾個腦袋清楚的人,教授他們簡單的記賬方法,讓他們匯整好零散的賬目交到她這里,再由她統整後讓儲孟孫過目。

 因此,她便多了很多空閑時間,且受到眾人禮遇的程度,讓她在商行里只差沒橫著走路,偶爾還能跟儲孟孫談生意順道吃點豐盛的。那三天不眠不休的做帳讓她怕到了,發誓絕不讓那情況再出現第二次,也絕不像她爹一樣,把事全攬在自己身上,最後受不了逃了。

 儲孟孫對這種情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她不亂來,並準時把帳做出來,他不計較她的手段。何況她的安排也正合他的心意,若將來她和秋老一樣突然跑了,商行里也不到一下大亂。

 這天,他要大餅備馬,到京城一間知名酒樓宴客,結果這道命令不巧,就被耳朵犀利的秋聲給听到了。

 「龍鳳酒樓?你這回談生意,要到龍鳳酒樓?」她瞪大了眼。

 「沒錯。」

 「是東市那間每天座無虛席,號稱全京城最美味的龍鳳酒樓?」

 「沒錯。」

 「是有著好吃醬燒肘子和酥炸鮮魚,還有八寶飯和十珍鮮果的龍鳳酒樓?」

 「沒錯。」

 「是那間有著又甜又香果子酒的龍鳳酒樓?」

 「沒錯,不過我不是禁止你喝酒,你怎麼知道果子酒又甜又香?」他很明白她的企圖,卻不說破,硬是繃著一張臉,天知道他憋笑憋得肚子都疼了。

 這……就上次趁他不注意偷喝了點嘛!秋聲連忙轉移話題,「那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帶我去?我可以幫你的忙。」

 「帶你去?你有什麼本事?」

 「我本事可大了!上回你和胡人談胡酒時,就是帶了我去,他們因為我豪爽,才爽快和你做生意的!」她有些得意地仰起頭。

 「那是因為你一個人就喝掉他們一大盅的羊奶酒!」儲孟孫又好氣又好笑。整個商行里也只有她,敢用這種耍賴似的方式和他邀功。

 「那……還有那次不是來了余姚的商人?他們想和你做太湖水產的買賣,是我提出漕運部分由我們負責,他們才又讓價的……」

 「他們恐怕是被你一人吃掉一條大黃魚的樣子給嚇到了吧?」儲孟孫簡直拿她沒辦法,卻又對她發不了脾氣。

 「你……總之我想去嘛!龍鳳酒樓呢!不是平時能吃到的!何況帶著賬房在身邊,總是有利無害……」利誘不成,她開始可憐兮兮的動之以情,彷佛沒讓她吃到龍鳳酒樓,就是天大的罪人似的。

 此時儲孟孫身後的大餅看不過去了,替主子緩頰道︰「秋聲姑娘,不是當家的不帶你去,著實是因為這回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不就是吃吃喝喝嗎?就算另外闢小桌,讓她一個人坐著吃,她也開心啊!

 「這回是和東北商人討論進貨特產的事,了解他們的喜好後,主子特地請了平康坊有名的柳飛紅姑娘做陪,所以你去不太方便……」

 「柳飛紅?」秋聲思索一下,突然想起她是平康坊里有名的女冷,以美貌和歌舞聞名,不禁聲調稍微拉高了些。「柳飛紅!當家的,你要請柳飛紅一起去?」

 「是的,你不認為在這件事上,她比你更有用處嗎?」她過度的反應,倒是引起儲孟孫的好奇。

 「你……你……」她退了步打量起他,只見他身著藏青色的圓領對襟長袍,外披同色披風,披風上還繡著只鷹,立在駿馬旁,風一吹來,更顯得英姿煥發,她不由得心一急。「那我就更要去了!」

 「為什麼?」他略帶興味地望著她。

 「我怕你……怕你……總之,你一個人和她在一起不好!」她想不出理由了,只好胡謅。

 「還有那群商人及大餅,鄭管事在,不只是我一個人。」

 「可是、可是,就是不好嘛!」她跺了跺腳,不依地望著他。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什麼心態,只是他身邊的女子一向就是她,一想到要換個人和他並肩站在一起,她就滿心的不舒服。

 即使別人都很怕他,即使別人都批評他冷酷無情,但這陣子兩人相處以來,她清楚感受到他對她的縱容,他的好她點滴在心頭,而她不希望別的女人也發現到他的優點,甚至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何況,那些有名的女冷都才藝出眾、美貌非凡,這麼迷人的女子,萬一把他迷走了怎麼辦?

 「秋聲,你該不會擔心我會看上了柳飛紅……」儲孟孫一語道破她女兒家的心思。「然後眼里就容不下你了吧?」

 「我、我才不是那種心思!」彷佛內心的秘密被看穿,她飛紅了臉,不依地轉身。「不去就不去嘛!」

 話落,當真賭氣地舉步就走,只是步伐出奇的慢,彷佛在等著身後的男人回心轉意。

 儲孟孫盯著她的背影許久,也看出她的作態,就在她的耐性幾乎到了極限時,突然出了聲叫住她。

 「秋聲!」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做什麼?」腳步甫停,她便飛快地轉身,即使心里因他的叫喚而雀躍,臉上表情也不能露出一點。

 「去換件衣服,上馬車吧。」因為察覺了她的心情,他似乎也沒那麼排斥讓她跟著,說不定還能厘清心里千頭萬緒的情感。

 秋聲聞言一喜,急忙回房去更衣打扮,而從頭听到尾的大餅和鄭元,默默地交換了會心的一眼。看來這陣子在京城里流傳關于當家的和某位姑娘的風言風語,將更甚囂塵之上了。

 東北一向是珍稀食材藥草的產地,雪蛤、人蔘、靈芝等,不僅質量奇佳,價值也因稀而貴。若是能和東北這一線往來的商賈合作,相信儲氏商品的規模及名氣,將更上一層樓。

 「所以關于東北食材的批售,我儲氏商行能夠比別家提供三成以上的優渥利潤……」

 儲孟孫和三名東北來的大商賈,在龍鳳酒樓的雅間里談著生意,一適柳飛紅彈著箏,桌上菜肴豐盛,本是秋聲最喜歡的熱鬧場景。然而姑且不論究竟談得如何,她今日卻是悶著頭直喝酒,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哼!那柳飛紅彈箏便罷,一雙媚眼直往儲孟孫瞟做什麼?還以為沒人看到呢!還有她頭上的金步搖晃呀晃的,鮮紅的袒領半臂搭在肩上,露出半片豐腴的胸部,更襯得膚白似雪,令人氣悶!誰不知道男人最喜歡的就是這類型的女人?

 秋聲低頭看看自己月牙白的衣裙,站在玉屏風前幾乎都快看不見了,怎麼比得過人家?

 唉!還是喝酒吧!

 「儲老板,我們還要想看看!」

 「我相信,不會有人開的價比我的更好了。」

 已經談了老半天,狀況仍是僵持不下,儲孟孫暗自朝柳飛紅使了一個眼色,後者知機地自然停下箏音,來到桌旁勸酒陪客。

 「來來來,幾位老爺來到京城,都還沒能好好嘗嘗龍鳳酒樓出名的果子酒,讓奴家替幾位斟一杯。」

 「好!柳姑娘不僅琴藝出眾,連說話也合人心脾。」三人暫且收起了談判的態度,涎著笑臉捧起她斟的酒,一飲而盡。「可惜我們不知道儲老板會邀你一起來,沒多帶禮物。」

 「方才幾位送給儲當家的雪白貂皮,飛紅就眼紅得很呢!這麼珍貴的東西穿戴在身上,該有多麼貴氣……」她順勢給眾人戴了頂高帽子。

 「那貂皮可是難得的東西,幾年來也才得這麼一件,你要是喜歡,就向儲大當家討去。」東北商人受用的呵呵一笑。

 柳飛紅拋給儲孟孫一記媚眼,他但笑不語,不過好像也沒有拒絕的意思。兩人的眉來眼去,讓秋聲極度不高興,故意偎向了儲大當家。

 「你干麼一直擠過來?」儲孟孫沒好氣地看著她孩子氣的行徑。

 「我……有點冷不行嗎?」她替自己找了借口。

 「喝那麼多酒,還會冷?」顯然不接受她的理由,他硬是把她扳正,才想訓斥她兩句,一抹艷紅色的身影突然由眼角一閃而過,像是不小心失足,他眼捷手快地將險些跌倒的柳飛紅接住,抱了個滿懷。

 「儲爺,艷福不淺啊!」東北來的商人們語帶曖昧地調侃。原本他們也也秋聲有點興趣,但自從看到柳飛紅後,秋聲這蝶小菜就自然而然被他們晾在一旁,完全不值一睇。

 「儲當家,抱歉了。方才一陣風吹來,我一下受寒,才會不小心跌倒。」柳飛紅滿臉歉意,眼角卻故意瞥了眼氣到腮幫子都鼓起來的秋聲。

 「小心點,你身子骨單薄,受不得寒。大餅!」儲孟孫手一揮,他原本穿的那件披風,轉眼就披到她身上。

 她肯定是故意的!秋聲氣極,但又不好當場發作。一眼瞥見桌上的醬燒肘子,她便學著柳飛紅的樣子,夾起一塊,嬌滴滴地放在他碗里。

 「當家的!我看你都沒吃什麼,來一塊肘子吧!」

 儲孟孫還沒反應,柳飛紅又插話進來。

 「不,這果子酒,就要搭配我們渭水的水產才對味。」她夾了塊魚肉放到他的碗里。

 這下成了兩名姑娘在較勁了,人人饒富興味的看著儲孟孫要怎麼處理,只見他抿了抿嘴,警告似地望了望秋聲,最後夾起了魚肉,放到自己嘴里,至于碗中的肘子,他則遞回她碗里。

 這種結果,讓秋聲深感委屈,當他將那口魚吃下去的剎那,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痛了起來,差點沒紅了眼眶。

 「偏心……」她低低的抱怨,聲音被坐在她旁邊的儲孟孫听到,然而他卻充耳不聞,把注意力再次投向席間。

 談生意時,她若成不了助力,就是干擾,他沒必要太重視她的心情!

 縱使這麼告訴自己,但他接下來說的話,卻又不知道是為了誰。

「三位,听說你們也帶來了上好的食材讓我們嘗鮮?」東北的山珍海味都是京城里平民百姓難得吃到的,當然他自己是吃到沒興趣了,就當是給某人開開眼界好了。

 「沒錯沒錯!我們交給廚房了,就是不知道你們中原的廚子手藝如何了!」一被提醒,東北的商人們馬上想起來。「掌櫃的!稈我交代的東西端上。」

 片刻後,數碗甜品送上桌,遠遠地就聞到甜香四溢,讓秋聲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她好奇嘗岩一口,卻無從分辨碗里究竟是什麼東西。

 原想問問儲孟孫的,只是半碗都下肚了,他還是看都不看她一眼,讓她頓覺惆悵,這不知名的甜品,吃起來也食之無味了。

 「秋聲姑娘,這碗里可是上等的雪蛤,宮里娘娘都愛吃的,據說還能養顏美容呢!」柳飛紅瞧她有些下不了台,便好心地解釋。深深感受到來自她的敵意,倒也覺得這坦率的女孩相當有趣,才會一再地逗她。

 「我當然知道!要你來告訴我?」她可不領這個情!

 「但听說雪蛤,是青蛙身體里……」柳飛紅突然附至她耳邊說道。

 秋聲臉色一變,吃下去的雪蛤像是造反似的,讓她肚里都翻騰起來。

 「不敢吃了?」柳飛紅掩嘴一笑。

 「哪里不敢?雪蛤,不就是青蛙肚里的東西嘛!」一種困窘的感覺頓時將她包圍,也有些不服氣,她便轉向東北的商人們,借著酒意暢所欲言,「告訴你們,要說到蛙,我們京城里就一大堆了!不管是林蛙、水蛙、田蛙還是牛蛙,只要你說得出,我們就捉得到,而且價錢只要你們那什麼雪蛤的一成不到!」

 「真有那麼容易?」三大商人面面相覷,「那為什麼京城里的人還特地要我們關外的雪蛤?」

 「因為……因為名氣大啊!」她頭一次知道自己還挺有瞎謅的天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其實就算我們拿其他東西來代替你們東北的雪蛤又如何?誰吃得出來呀?燕窩都比這好吃,雪蛤只是新奇罷了!所以你們抬價抬得真沒道理!」

 其中一名商人臉色一變,直覺秋聲說得有理,儲氏商行名聲響亮,就算拿其他的貨頂替,也沒人敢說是假的。

 「儲大當家,你的意思呢?」他連忙問向正主兒。

 「咳,我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儲孟孫只覺得好笑,卻又得肅著一張臉,認同秋聲的看法。瞧一旁的柳飛紅,要不是有水袖掩著,早被瞧出她笑眯了眼。

 原本怕秋聲酒醉壞了事,想不到她胡言亂語,還唬住了這群東北佬,眼見他們動搖的模樣才硬生生附和著秋聲的話。

 「秋聲姑娘是儲當家的……賬房,她說的話,可是有憑有據的。」柳飛紅也半捻酸半附和地說了一句。

 秋聲可不領情她幫腔,才想反駁回去,卻讓儲孟孫摀住了嘴。

 三名商人沒有注意到這頭,只顧著頭頂頭地用東北話小聲地商議一番,最後其中一個站了出來,為今天的會面做了結論。

 「儲大當家,你方才的條件我們姑且接受,我們三個代表東北行會,明天會到貴商行,和你們擬定討論合作的條約!」

 東北來的商人們走了,雖然意外地替儲孟孫促成這筆生意,但秋聲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柳飛紅靜靜地坐在一旁,美得就像一幅畫,但那眼神卻略帶笑意的往秋聲身上瞟,因為儲大當家正凜著一張臉,定定地瞪著她。

 「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他厲聲道。

 錯在壞了你和柳飛紅的好事吧?秋聲賭氣地想。

 「叫你別喝那麼多酒,你不听便罷了,居然酒後失態成這樣,這樁生意,差點就因為你而搞砸了!」儲孟孫一拍桌子,幾道菜都因他的力道跳了起來,嚇了眾人一大跳。唯獨秋聲不知是習慣了他的脾氣還是怎的,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明明生意就談成了……」她不服氣地小聲嘟囔,卻沒有勇氣大聲頂回去。

 「那是瞎貓踫到死耗子!」知道自己不該對她那麼凶,但他必須給她個教訓,因為不可能天天都這麼好運。「早知道就不該帶你來!萬一你得罪了他們……」

 「可是根本就沒有啊!你怎麼能因為一件沒有發生的事指責我?」她抬起頭直視他,小臉上很是不滿,「是你自己說的,做事不擇手段,只求達到目的。就算瞎貓踫到死耗子又怎麼樣?現在達到你要的結果不就好了。」

 「你……」難得儲孟孫居然被她堵到說不出話來。

 正想喝斥她的無禮,雅間外突然傳入一番話,同時間被無預警地打了開來。

 「說得好、說得好,這位姑娘真是有膽識吶,竟敢和儲氏商行的大當家這麼說話?」進來的是一位年輕男子,頭上綰了個文士髻,身著寶藍色長衫,腰間別了塊玉,若不是眼神飄來飄去有些不太正經,否則完全是一位翩翩公子的形象。

 「儲仲孫,你來做什麼?」儲孟孫眯起眼,不悅地瞪著自己的弟弟。

 「今日我上平康坊找飛紅姑娘,听聞她被邀請至龍鳳酒樓,我還想不知是何方神聖這麼大面子,請得動飛紅姑娘……原來是大哥你呀?」

 儲孟孫之下還有兩個弟弟,儲仲孫和儲季孫,皆是儲家正室所出,反倒他這個大哥,其實是庶子。然而儲季孫腦袋不夠聰明,便唯儲仲孫馬首是瞻,而這儲仲孫則吃喝嫖賭無一不精,又成天想著爭權奪利,盼望著從家中產業撈點好處,因此精明的儲老爺在死後並未將商行傳給嫡子,反而留給了庶子。

 「我請飛紅姑娘來,是協助談生意,比你總是尋花問柳,或成天泡在賭場要好得多了。」他冷哼一聲,早看不慣這弟弟成天往花街柳巷或賭場里鑽,正經事卻沒一樣做得好。

 「大哥,你怎麼這麼說呢?這花街柳巷是為怡情養性,賭場里來往的都是達官貴人,甚至有王爺府或將軍府里的人,我也只是拓展人脈呀,這還不都是為了我們儲家著想!」儲仲孫大言不慚,環視了在場眾人,最後眼光停在秋聲身上。「最近東市里傳得沸沸揚揚,說大哥你現在談生意,身邊都多了個女子……我想就是這位姑娘吧?瞧她和你說話不卑不亢的,膽識過人啊!」

 「她只是商行的賬房。」儲孟孫淡淡帶過,不想讓他太過注意她。

 「賬房?那敢情好。能讓大哥帶在身邊的,想必有兩把刷子,我西市那家小店鋪,帳正亂著呢!要不我跟大哥你借人,讓我用幾天,看我那小鋪子的生意,能不能蒸蒸日上啊?」他不懷好意地觀察著秋聲和儲孟孫的表情,只要這兩人有一絲曖昧,總能讓他看出端倪。

 「我的人是你可以指使的嗎?」儲孟孫面色波瀾不變。

 「別這麼說。我那店鋪小歸小,卻也是儲家的產業之一,向你借個賬房也不算過份。要不,你把飛紅姑娘借我,我也需要她……嘿嘿,替我談生意呢。」他再出一招,非得逼出儲孟孫和秋聲的關系。

 方才他進雅間前,兩人由于沒有降低音量,說的話他全听到了。若不是大哥特別看重的紅粉知已,怎敢這樣和儲氏商行的大當家說話?

 而奶奶,最重視的就是門當戶對,若是知道了大哥和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曖昧不清,肯定反對到底,屆時鬧個不可開交,就有他儲仲孫出頭的機會了!

 「你的意思是,要不秋聲,要不飛紅姑娘跟你走?」儲孟孫仍然不慍不火,但後頭的大餅和鄭元都知道,這回當家的恐怕氣壞了。

 「是啊!總不能好處都讓大哥你佔了。」他這句話語帶雙關。當初儲氏商行,完全由大哥繼承,他們大房居然一個子兒都沒撈到,雖然商行後來是由大哥發揚光大才有今日的光景,但同是一家人,處處受貶抑的感覺總是不好受,因此他早就懷恨已久。

 一旁的秋聲皺眉听著兩兄弟的對話。她不知道這對兄弟有什麼嫌隙,然而眼下兩個女人選一個的局面,她卻是非常清楚。

 儲孟孫……會選她吧?畢竟她跟著他也有一陣子,他又對她那麼特別,柳飛紅口是個女冷,原本就是在伺候客人的。雖然她也覺得讓柳飛紅跟那儲仲孫走,有些暴殄天物,但她更不希望自己是被帶走的那個。

 因為她的心早已系在他身上了,如果今天才告訴她,她只是儲孟孫手下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隨便就能夠轉送給別人,她會很難過很難過,甚至難過到死掉都有可能。

儲孟孫看了眼處變不驚的柳飛紅,又望了望表情緊張的秋聲,突然冷冷一笑,大手一揮,「大餅,替飛紅姑娘備車,送她回平康坊。」

 大餅馬上動作了,秋聲卻如遭雷擊似地呆立當場,不敢相信他做的選擇。

 所以她像個貨物一樣,被儲孟孫遺棄了?她以為自己在他心中總該有一席之地的,想不到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一股空洞感赫然襲上,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站在這里做什麼。明明三個月前,她還在昭國坊的小院落里,喂雞燒飯,這些都和她沒關系,為什麼一轉眼,她必須成為他們兄弟斗爭下的犧牲品,為什麼她必須承受儲孟孫的無情?

 「哈哈哈!大哥,所以你這小賬房,是要讓給我嘍?」儲仲孫伸出手去,想摸摸秋聲白淨的臉蛋。「你叫秋聲啊?真是好名字……」

 然而儲孟孫的一句話卻讓他的手硬生生停在空中。

 「是借,不是讓。秋聲是我培養出來的人,只負責管帳,和你那些女人不同,她和你去,是幫我看看你那小店鋪的情況。我希望你的帳都清清楚楚,要是被我查出其中有做手腳的地方,你那間店我恐怕得收回來!」他冷冷地附了但書。

 「你……」儲仲孫氣得咬牙切齒。本以為小勝一回,能帶走秋聲挫挫大哥的銳氣,想不到這家伙居然反過來咬他一口,打算用這種方式查他的帳?「唉,大哥,我只是開開玩笑,秋聲姑娘當然還是跟大哥離開。否則總行少了賬房怎麼成呢?」

 他用盡力氣擠出一個假笑,否則怕自己當場失控,會沖上去揍人。可悲的是,從小到大,他沒打贏過儲孟孫。

 「我先走一步了。」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儲仲孫轉身就要離開,葳在袖中握得死緊的拳頭顯示他有多不甘心。他絕不會讓大哥和那小賤婢這麼好過的!

 一場風波暫息,儲孟孫皺眉看著弟弟離開,才轉向留下來的秋聲道︰「該回去了!還站在這里做什……」

 話聲戛然而止,看清了秋聲的表情,他竟是一個字也接不下去了。

 因為即使家里被他綁架,被他恐嚇了上百次,甚至操勞了三天三夜都沒哭的她,現在居然淚流滿面。

 雅間里一片寂靜,儲孟孫從來沒見過有姑娘在他面前哭得那麼慘的,又或許在還沒哭之前,他就叫人拖下去了,而秋聲的眼淚,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鄭元。」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其他人,「你們先退出去,注意別再讓人靠近這雅間。」

 「……是,當家的。」鄭元本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小兩口的事,還是得由他們自己解決,旁人再多嘴,也只是徒勞無功,便領著一干下屬退出門外。

 房里僅剩儲孟孫和秋聲,卻沒有人先開口,好半晌,他終于按捺不住了。

 「你哭什麼?」他應該沒打她也沒弄疼她吧?對于姑娘家的心思,他真是摸不透。

 嗚咽了老半天,秋聲終于說得出話了。「嗚……你偏心……嗚嗚……」

 「我偏什麼心了?」他完全搞不懂她的意思。

 「你偏心柳飛紅……」豁出去了,哪怕他會生氣要趕她走,不讓她再當賬房也罷,她不要再一廂情願跟在他身邊,卻得不到一點響應了。「你花了重金請她來,她也不過彈了幾首曲子,甚至連瞎貓踫到死耗子,替你談成生意都沒有,你偏偏不去罵她,反倒來罵我?」

 越想越委屈,秋聲哭得更大聲,「明明就是偏心,還一副公正無私的樣子,嗚嗚……」

 「那是因為她的職責就是娛賓,既然她做到了,我有什麼好怪罪她的?」何況依柳飛紅的地位,非王公貴族很難請得動,她願意賞光已經算給面子了,他根本沒有怪罪的理由。

 然而秋聲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儲孟孫對柳飛紅比對她好。

 「你明明就偏袒她!一樣是畏寒,她就可以穿你的披風,我卻要被你推開,連菜都只吃她夾的,我夾的你就不吃!」她哭得眼楮都腫了,像核桃似的。

 儲孟孫大可不必理會她的任性,甚至不必面對她的質問,因為他才是主子。然而她的泣訴,卻讓他心里悶得難受,他知道如果今天沒把話說清楚,這雞腸鳥肚的女人肯定會恨死他,而他絕不想得到這種結果。

 「她穿的是薄紗,你穿的是棉襖,連這你都要計較?」他哪可能看不出來,她當時只是捻酸,根本不是真的怕冷。「至于我吃了誰夾的東西,又有什麼差別?我只知道你不吃魚,所以我吃了,而醬燒肘子是你喜歡的,所以我留給你!」

 是……是這樣的嗎?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的秋聲突然怔住,哽咽地問︰「可是剛才你選了柳飛紅,你弟弟差點就要把我帶走了……」

 「說你傻你還不承認。」他覺得自己真會被她氣死,可他居然有這個耐心替她釋疑,只因心疼她掛在眼眶那未干的淚。「你沒听到我對他說的?你是我的人,他要敢帶走你,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何況,柳飛紅是外人,她得罪不起仲孫;但你可以,因為你有我疪護,所以我才讓她先走。」

 「我是你的人……柳飛紅是外人……」秋聲用袖子胡亂抹了抹淚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麼,原本難受到發疼的心,彷佛重生般,有力又雀躍地跳動起來。「所以我在你心里,真是特別的吧?」她黑白分明的晶眸閃爍,就不知道是因為喜悅,還是淚水。

 「是!特別愛錢,特別貪吃!」儲孟孫沒好氣地道,他才不會承認這種事。

 「才不是這樣!你喜歡我對不對?」她非得問出個答案。

 「小姑娘,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他就是不承認,她又奈他何?

 「明明就有!」秋聲話聲頓了頓,而後才像豁出去般脫口問︰「否則你為什麼要趁我睡著時親我?」

 親她?儲孟孫的思緒回到她做帳累倒那一晚。難道她發現了?

 「我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了?」他急忙撇清。

 「那晚,我是累倒了,但我知道是你抱我回房的!只是你這男人心懷不軌,將我放上床後還不走,甚至靠過來想親我,你不知道這麼做是輕薄嗎……」

 「我沒有親到你!」他脫口而出,卻隨即懊惱自己被她套出了話。

 「那你就是有做嘛,只是沒有得逞!」奸計得逞的她,突然露出一個壞笑。

 哭完後的笑容,看起來丑到極點,儲孟孫卻覺得可恨之余又有些可愛。她這點小心計使得他又好氣又好笑,想不到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干的壞事,居然讓正主兒抓個正著!耍也也不若他所想的那麼傻,竟能忍了這麼久才質問他。

 「你很遺憾我沒有得逞嗎?那我現在得逞給你看!」

 話聲甫定,大手便將她摟進懷中,惡狠狠地印上一吻。這麼粗魯的動作,卻沒有弄痛她,只是吃足了豆腐,像要補償這陣子看得到吃不到的氣悶。

 她瞪大了眼,呆呆地讓他偷去一個吻,還不知道怎麼反應。

 「秋聲,我儲孟孫從不和人解釋什麼,但你不一樣,不過我也只說這一次,所以你要听清楚了。」他突然拿出方才東北商人送的貂皮圍脖,圍住她的脖子。「我確實喜歡你,但我不希望你因此任性、胡亂猜疑,我不可能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決定,以後不管面對什麼事,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明白嗎?」

 她只能紅著臉點點頭,愣愣地撫著脖子上溫暖又滑順的貂皮。此刻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這貂皮他沒有給柳飛紅,卻給了她。

 愣愣的卻帶著滿足,秋聲吃吃笑了起來,方才被淚浸濕的雙眼水光流轉,顯得更晶瑩動人了。

 終于搞定了她,儲孟孫沒好氣的一笑,心滿意足拉著她的小手正想走時,她突然止步,扯了扯他的衣袖。

 「又怎麼了?」他揚起眉回頭。難道她覺得親不夠,還想再來一次?

 可惜他料錯了,秋聲的反應,往往不能以常理來推斷。

 「剛剛只顧著生氣,那些菜……我都沒吃進幾口呢,能不能打包幾道讓我帶回去慢慢吃?啊!再順便打一壺果子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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