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林綺

一次偶然性地相識，一次禮貌性地交換電話號碼，卻讓景維徹底走進了席陌燁的生活，彼之，亦然。

從相遇的那天起，兩個人的聯繫就沒有斷過，無論是上課還是週末。起初多是景維主動打電話給他

——「陌燁，週日出來不？」

——「有一款新出的遊戲，一起玩兒吧。」

——「我逃課出來了，一起吃了晚飯再回家吧。」

慢慢地，席陌燁發現自己和景維竟有那麼多的相似之處，比如：吃東西的口味，喜歡的書籍，最頭疼的課程，以及處事的態度和玩世不恭的個性。

進入秋季，校園裡的楓葉開始泛出緋紅，到處充斥著秋天的氣息。本週六是席陌燁的生日，雖然學業已經讓A中的學生忙得焦頭爛額，但席陌燁到顯得挺高興。當然，這份高興並不全因為即使到來的生日，而是因為他有適當的理由可以約喜歡的女孩出來過週末。

自習課上，席陌燁翻著手裡兩張他排了兩個多小時間才買到的電影票，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眼神從練習冊移到不遠處的女孩身上，從席陌燁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半個則臉，專注的眼睛，不算高挺但恰到好處的鼻樑，櫻紅的薄唇，因為背書的焦躁而泛紅的臉頰，一切的一切在他看來都是那樣的美好。

這個女孩，從席陌燁第一天踏進這個班級起就一直關注著她。沒有什麼理由，即使在別的男孩眼裡，她並不完美，也沒有太多可取之處，但席陌燁就是這樣陷進去了。她還沒有正式向女孩告白，但又不能算是暗戀，因為全班都知道他的心思，女孩也知道，只是沒有說穿罷了。也許按他的性子，看上眼的那天就應該告白了，但這次席陌燁卻沒有那麼草率和衝動，他想慢慢來，讓她徹底瞭解他，認同他，接受他。

教室依舊很安靜，偶爾有幾下稀瑣的翻書聲，並不突兀。席陌燁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書本上，他一遍一遍地盤算著怎樣邀請她才不會顯得過於唐突。女孩合上背好的書，拿過一書數學練習冊，和同桌討論著什麼，大體無非是題目的解法。席陌燁心理彆扭地看著兩個挨得很近的人，每當這個時候，他都特別希望自己是女孩的同桌。不過，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桌子裡的手機「嗡嗡」地響了兩聲，將席陌燁的注意拉回來。不用猜也知道是景維的短信，這個時間會聯繫他的大概只有景維了，而且別人都是直接打電話，只有景維習慣發短信。

「週六出來，我和朋友約好去唱K，一起。」

席陌燁皺了下眉，開始回覆。顯然，他是要拒絕。換做其他什麼時候，席陌燁都會答應，只是這天不行。雖然很喜歡和景維玩在一起，相對來說，約會更重要。

「週六我約了人，不去了。」

過了很久，景維也沒回覆。若按往常，他發出去不用兩分鐘，指定有回音。這讓席陌燁一度懷疑是不是移動網路出問題了。直到走出校門才收到短到不能再短的回答。

「好。」

週五放學，席陌燁特意等女孩做完值日一起往外走。由於走得晚，學校的走廊顯得格外安靜，沒有教室照出來的燈光，只有牆壁上的壁燈勉強照出走廊的空曠。他們的步伐不快，不重不輕地打在理石地面上，發出帶有節奏的聲響。

席陌燁和女孩並肩走著，昏暗的燈光，曖昧的距離，似乎只要他一低頭，就可以吻到她的頭髮，一靠近就可以牽到她的手。女孩身上散發出淡淡地洗髮水的香味，讓席陌燁久久回味，以至於以後只要聞道這個味道，就會覺得女孩就在他身邊……這樣深刻的喜歡，讓席陌燁自己都有些迷惑。

「林綺，明天有時間嗎？」抿了下唇，席陌燁裝作不甚在意地問，走廊微微傳來他的回聲。

「怎麼了？」林綺微微則過頭，看著走在身邊高出她一個頭的的他。

「我生日，想約你看電影。最新上映的大片。」和林綺走在一起，席陌燁多少有些緊張。不似小學或初中時所謂戀愛的單純喜歡，這種比喜歡更深一層的感情，這種可以被稱作」愛」的東西讓席陌燁有無法駕馭的錯覺。

「好啊，什麼時候？」沒有拒絕，林綺眯起笑眼問道。

「下午一點半，MUKA七樓的電影院。」比起去那些小影院，席陌燁更喜歡這種大型的，一是聲音效果好，二是請女孩子去總不好小氣。票價是貴了些，但他並不在乎。

林綺欣然點頭，「嗯，到時候門口見。」

目送林綺往和自己家相反的方向走去的背影，席陌燁愉快地吹了聲口哨，亢奮的心情讓他一路跑回家，洗過澡就開始盤算明天到底穿哪件才更帥，才能讓林綺傾心。

這算是席陌燁第一次正式約她，之前都是幾個同學一起，沒有過多的單獨相處。趕上節日想盡心思送了禮物，換來對方一句謝謝，就能讓他樂上半天。

第二天，席陌燁起了個大早，將自己打理清爽，提前出門，出門前還不忘拿出自己沒有過幾次的品牌香水噴了兩下。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要去，只是待在家裡讓他覺得時間走得太慢。

提前一個半小時候到達MUKA，席陌燁先吃了午飯，然後買了幾包林綺喜歡的零食坐在影院休息區的椅子上。休息區裡人來人往，大多是等個十幾分鐘就進場的，只有席陌燁始終沒動地方。這個位置很明顯，林綺一進門就可以看到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席陌燁耐著性子看著一個又一個女孩從門口走進來，卻始終沒有他想見的那個人。他打算電影看完就和女孩正式告白，拖了一年多，再這樣下去似乎太過矯情。當然，前提是今天的約會能討到女孩歡心。

在差十分鐘左右要進場時，席陌燁的手機響了一聲。打開，是林綺的短信。

「今天家裡臨時來客人，不能陪你了，週一補給你禮物。生日快樂！」後面跟了一個符號打出的笑臉。

席陌燁皺起眉頭，盯著手機久久沒有動。原來熱鬧愉快的環境瞬間讓他感到煩躁喧鬧，休息區裡的人偶爾轉頭向他，原本在張望的男孩突然沒了任何動作，不免讓人覺得是發生了什麼不順心的事。

靜坐了一會兒，席陌燁播出手機號碼，而林綺那邊一直顯示著關機。就在猶豫要不要繼續重播時，手機的金屬音樂適時地響起來。這個鈴聲顯然不是林綺的，他特意將她的來電鈴聲設成《卡農》的鋼琴曲，只是這段優揚的音樂並沒有在此時響起。

沒看來電顯示，席陌燁直接接了電話，「喂。」

「你哪呢？」景維那邊有些吵，但還可以聽清他說話。

「MUKA七樓。」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

「你約了人看電影？」

「嗯，不過現在只有我自己，對方有事不來了。」其實席陌燁是想打電話問林綺如果換了晚上的票，能不能出來，結果卻根本聯繫不上。

「買好票了？幾點的？」

「還有不到十分鐘進場。」

「行，那你等著。」還沒等席陌燁說話，景維那邊就直接撂了。

合了電話，他完全不明白這廝在搞什麼明堂。沒過多久，景維出現在影院門口，一眼看到坐在休息區的席陌燁，對於他的突然現身，席陌燁也有些驚訝。

「你丫哪冒出來的？」

「開場了沒？」拿過席陌燁手上的票，對比了一下電子顯示牌上的時間，看還有幾分鐘時間，便坐到對面，翹著腿調整呼吸，額頭滲出薄薄的汗，顯然是跑過來的，「不是和你說了今天約了幾個哥們兒K歌嗎，正好在這附近，就過來找你了，夠意思吧？」

如果是個女的，那被景維甩下的那群人指定得罵他重色輕友，有異性沒人性。但是席陌燁，那些人也沒什麼好說的，放朋友一個人在這兒，有點兒說不過去，多少有些不夠意思。而且如果景維不來，依席陌燁的性格，也不可能一個人進去看完整場。

「再說，你票都買好了，我是有便宜就佔。」從旁邊的架子上抽了一本影院近期上映電影的宣傳冊，翻了幾頁，「這片子不錯，聽說票還挺難買，今天算是借了你的光。」

景維的到來，著實讓席陌燁原來沉悶的心情好了不少，開玩笑道：「把電影票錢給我。」

「看完我請你吃飯，票錢就算飯錢裡。」

「你數學盲吧？這也算你請？」

「知道數學沒你強，你也知道我只有英語比較善長。」倒不是說景維學習不好，畢竟他也是重點高中的學生，只是相對來說，理科沒有席陌燁那麼輕鬆，「進場了。」

提示版告知可以進場，景維走在前面，席陌燁看了看桌上的零食，嘆了口氣將它們提進影廳。

找到座位，兩個並肩坐在最後一排，入場的人陸續將座位坐滿，除了前五排視覺效果不好的地方外，影廳內可算是座無虛席，可見影片的賣座程度。

「你買這些東西幹什麼？」看著席陌燁將一袋零食放在地上，景維不解地轉頭問道。他不是沒注意到之前放在椅子上的袋子，只以為是旁邊帶女兒來看動畫片的一家人買的，沒太在意。

「吃。」電影這種公共場所，大家都很自學地放低說話的音量，席陌燁拿出手機調著靜音，看都沒看的回答。

「你吃？」他不記得席陌燁喜歡這些東西。

「你吃。」

現在要是景維還猜不出席陌燁約了誰，那可真是白長這麼大了。不過，他不說，景維也不會主動多嘴去問。兩個人安靜地看完150分鐘的電影，東拉西扯地吃過晚飯。中途席陌燁試著打過林綺的手機，結果還是關機。時間還早，席陌燁不太想回家，景維提議去酒吧坐會兒。

一家相當安靜的爵士吧，景維是這裡的常客，老闆是他父親的朋友，很是熱情。酒吧地方不大，吧檯的客人比卡座多。兩人選了靠裡的卡座坐下，畢竟他們還未成年，坐在顯眼的位置不太好。老闆送了些酒和零食過來，景維將席陌燁介紹給他，並順水推舟地將那一袋子沒人動的彭化食品送給老闆，說是給他小女兒吃。老闆樂呵呵地接過去道了謝，便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心情不好？」景維有些明知故問，雖然覺得不一定要知道全部，但做為朋友應有的關心還是不能少，「你沉默地只聽到我在說。」

「讓人放鴿子了，誰心情能好。」喝著酒吧自釀的啤酒，度數不高，味道也十分清爽。

「女朋友？」景維試探性地問。

「還不是，正在追。」

停留在嘴角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什麼樣的女孩？還有你追不到的。」

「沒有理由就是很喜歡，就覺得她笑起來很好看，聽到她和我說話就特高興。追了一年，哥們兒難得這麼有耐心。」席陌燁自嘲地笑笑，「每天都挺盼望上學的，可以看到她。我都沒想到自己能這麼認真，大概這一輩子就這一次了。」

景維沒接話，端起一旁裝啤酒的玻璃桶杯給自己和席陌燁添酒。

「總想和她兩個人相處，一直沒好意思約她。好容易趁生日請她出來，她也沒拒絕。結果又臨時有事。」

「今天你生日？」景維意外地看著他。

「沒什麼要緊，那麼大人了。」席陌燁不在意地搖搖頭。

「呵呵，你還真是……」

「我這次真挺用心的，暗示也暗示過，禮物也沒少送。」席陌燁喝得不快，他知道度數越底的酒，後勁兒越大，「聽說林綺有個男朋友，兩個人是青梅竹馬的，不過我不能放棄。得對得起自己。」

「呯」的一聲悶響，景維沒拿住的杯子掉到桌子上，啤酒傾撒出來，順著桌沿流到地上，沾濕了景維的褲子，席陌燁拉了他一把，才沒讓整條被子跟著遭殃。酒吧裡的人尋聲看過來，服務生趕緊拿過乾布幫他們擦乾淨。

「沒事吧你？」處理完眼前的狼籍，席陌燁抬頭看向他。

「沒事，你剛剛說……林綺？！」景維回過神，表情帶著出乎意料的驚詫。

心裡只想的林綺的席陌燁並沒有注意到景維的表情，只是不輕不重的說了句，「嗯，她叫林綺，我們班的。」

景維眼神黯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不知道在想什麼。沉默的安靜，景維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對了。」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席陌燁轉開話題，「剛認識那天我記得你說你有個朋友也是我班的，我一直忘了問是誰。」

遲疑了一下，景維露出不太自然地笑容，「……沒有，是我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