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局外人

站在寢室樓下，我的思維還是有點兒恍忽，看著程洛的車子消失在樓前拐角，心理有種說不出的壓抑。這種戀愛消失的戲碼，無論在現實中還是小說裡都經常出現，爛白的可以免疫。可當這種事真發生在自己身邊，才發現根本沒有辦法像聽故事那樣坦然，我亦如此，又何況齊騫呢？

打開寢室門，席陌燁不在。若是往常，大概我還會打個電話問他回不回來，今天實在是沒情緒，一個人待著也不錯。

程洛說已經把知道的全告訴我了，之後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如果我還想知道什麼，只能親自去問齊騫。有疑問、有好奇是當然的，但若不是齊騫自願和我說的，我想自己不會再去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提起的事或人，又何必刨根問底。

這人還真不能念叨，洗過澡從浴室出來，就看席陌燁拎著外賣走進來。

「回來也不說一聲。」放下外賣盒，席陌燁湊過來輕吻一下我的嘴角。

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這樣親暱的吻過來，不帶任何情 欲的親吻，而我也非常享受這種一碰即分的過程，有時甚至比深吻更具誘惑性。

「剛回來，以為你今天回公寓。」毛巾搭到脖子上，手伸向外賣盒。剛才還沒感覺，聞到蝦餃的香味兒才覺得已經很餓了。

「你哥病好了？」洗出手來，席陌燁掰了雙方便筷子，和我在同一盒蝦餃裡搶食。

「嗯。」我和程洛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退燒了，應該不會反覆。

「你哥真會挑時間，偏在你去的時候生病。」

「發熱這事兒還說得准嗎？你又不是沒病過。」我肯定不會告訴他齊騫為什麼生病，不僅是為了齊騫的面子，也為了他的隱私。揭人痛處這種不人品的缺德事我從來不干，尤其那人還是我哥。

「我那只是偶爾。」

「我哥也沒經常。」

「……」終於有一天，我也能讓席陌燁說不出話，太有成就感了。看什麼看，我就這點兒出息怎麼了？你每天被嗆到沉默試試，不想反攻就怪了。

「你能不能別和我搶一盒，那還有兩盒沒動呢。」再接再力地挑毛病。

「我都沒嫌你有口水，你哪來那麼多事兒？」

「……」人果然得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不然就得和我這樣被反噎住，無語……

靜默一分多鐘，席陌燁打開另一盒塞給我，自己端著被我「嫌棄」的那盒繼續吃，「怎麼不說話？」

「免得被你嗆到沒食慾。」撇了撇嘴，將白嫩的餃子送進嘴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孩子的的小動作總會不自覺地表透在席陌燁面前，就我自己來說，我認為這是一種信任的表現，就像我會在齊騫面前如此一樣。但從別人的角度看，大概就顯得有些幼稚。

「你怎麼這麼小氣。」席陌燁從袋子裡翻出調料包，淋在餃子上，「跟我說話。」

「說什麼？」他要不去拿，我都沒注意裡面還有醬油包。

「明天晚上帶你去吃海鮮，K推薦了一家，說是不錯。」席陌燁頓了頓，繼續道：「晚上咱們直接回公寓，反正週四週五也沒什麼重要的課，順便可以過週末。」

純屬誘拐，我發現自己逃課的次數相對以前處於明顯直線上升趨勢。不過他也挺有分寸，只有不算重要的選修課才會鼓動我翹掉，但是……「我不打算在床上荒廢週末。」這事兒他幹的可不止一兩次，搞得我現在相當有警覺性。

「想什麼呢？你怎麼這麼色？」他還惡人先告狀，然後擺出一副很正經的臉孔，「我後天到週日要忙，你去公寓住，我就不用跑回來看你，也不用每天打電話或發短信才能聊天。」

「幹什麼天天聯繫？又不是在熱戀中。」放下餐盒，拿出兩袋咖啡去沖。

「難道我們在冷戰嗎？」席陌燁一把按住準備站起來的我，聲音徒然失去溫度，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我……不是那個意思。」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雖然只是無心之失，但確實讓人聽起不舒服。

席陌燁鬆開手，轉過頭沒理我。

我心裡清楚，不管開始時是什麼心態，能走到現在，他對這段感情是用了心的。不論別人怎麼說，怎麼看，我始終固執地相信自己的直覺，畢竟與他朝夕相處的人是我，接受他付出的人也是我。

不知道別人聽到自己的戀人說出每天都想見面的話會不會覺得幸福，但就我來說開心似乎沒有不安佔的比例多。「我只是感覺自己像是負擔。」我不希望自己看上去那樣沒獨立感。

「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席陌燁拿過我手裡的咖啡包，自己起身去沖，「一點兒情趣也沒有，不開竅。」

接過他遞來的咖啡，用勺子攪了兩下，心道：「你要不是把我當兒子似的養，我能這樣嗎？」

「別瞎想，要談個戀愛都是負擔，那怎麼還那麼多人沒事找事？」把剩下那盒蝦餃打開，往我這邊撥了幾個，「沒覺得你是負擔，你有空瞎想，咱不如幹點兒有意義的事。」

突然發現自己是有點兒小氣，患得患失的有點兒病態。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太在乎他還是因為第一次戀愛的緣故。

「行了，聽我的。」

「嗯。」點點頭。算了，真有什麼就等發生的時候再說，杞人憂天非智者之所為也。

第二天一早，一陣重金屬音樂把我從夢中拽出來，我煩躁地把被子蒙到頭上，等席陌燁接電話好繼續睡，可等了半天，不但沒人接，那頭的人好像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電話，你幹什麼呢？！！」睡意減半，我掀開被子喊了一聲。

——沒人理。

人呢？我坐起來一看表，八點半。寢室沒人，只有手機在桌子上邊震動邊響。回過神想起來他今天的課臨時改成早上，看來是忘記拿手機了。

屏幕上跑著一串號碼，卻沒名字。拿過來自然地按了接通鍵，「喂。」

「嗯？請問這是席陌燁的手機吧？」那邊傳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很清秀的聲音。語氣似乎很肯定手機的主人不是我。

「他去上課忘記拿手機，等他回來回你電話吧。」伸了個懶腰，我踩著拖鞋往洗手間走。

「沒關係，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謝謝。」

「沒事，再見。」掛斷電話，開始洗漱。雖然被吵起來很不爽，之前好像還做了一個不錯的夢，現在也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但對方是女孩，又有禮貌，倒也不算太鬱悶。

中午吃飯的時候想起早上的那通電話，「早上有個女孩打電話找你，沒說是誰。」

「哦。」席陌燁拿過手機翻了一下電話，「沒見過這號，有事應該會再打過來，不用管。」

等我下午上完課，席陌燁拎了個不算大的包等在教室門口，裡面是我換洗的衣服。不習慣把衣服丟在他那兒，所以偶爾會帶些過去，多數的時候還是直接穿他的。和沈子翔打過招呼，我們開始提前過週末。

從海鮮坊出來，K打電話來說去涅磐喝一杯。才剛過七點，接下來也沒什麼安排，我和席陌燁溜溜噠噠地往涅磐走，吃得太飽，全當消化。

在涅磐門口，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前面不遠處的兩個人身上——齊騫和夏銳揚。

夏銳揚穿了一身鐵灰色西裝，看上去有那麼幾分高層的架勢，應該是下班直接過來的。齊騫一臉怒氣地瞪著他，用力地甩開夏銳揚禁錮在胳膊上的手。顯然兩個人在吵架，至於吵什麼完全不清楚，雖然看上去怒不可遏，但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可能是不想引起路人的注意。

夏銳揚鬆開手，不知和齊騫說了什麼，齊騫抿著嘴角，站了一會兒，然後側身措開夏銳揚準備回涅磐，在擦肩而過時看到了站在前面的我，或者說我們。

「哥……」

「今天怎麼有空來。」閃過最初一秒的僵硬表情，齊騫很快恢復常態，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嗯，無聊來玩一下。」我當然不會說自己打算逃課，雖然哥哥不像父母，但那好歹也是家長，所以翹課這種事兒自己知道得了。

「很長時間沒見你過來了。」這話顯然是和席陌燁說的。

「最近忙點兒事。」席陌燁笑了笑，眼神卻落在齊騫身後的夏銳揚身上。他不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尤其是這種明顯不應該他管的事，而現在他的目光卻沒有躲閃地落在夏銳揚身上，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

「好久不見。」夏銳揚整了整西裝袖口，步伐沉穩地走過來。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也沒有吵架後的不快。而這句寒暄的對象並不是我，而是席陌燁。

「嗯。很久沒見。」席陌燁點了下頭，沒多說什麼。

我納悶地看著這兩個人，顯然，他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轉頭看看齊騫，他也皺著眉，不難看出對這種關係的費解。

夏銳揚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她回來了。」

「……哦。」席陌燁頓了一下，才緩緩地吐出一個字。

他？還是她？我根本無從辨別，席陌燁和夏銳揚認識已經讓我很意外。原本站在中間看著彼此閒聊的我，卻因為他們之間一句久違的寒暄變成了局外人，而同時落入局外的還有齊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