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同狩獵
言無湛有點心不在焉,他滿腦子都是不久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哪還有心思留意那兩隻狐狸的影子,反正淮遠說抓,就肯定會把黑狐送到他手上。
他騎著馬,漫不經心的在獵場上遊蕩著。
別說時辰,他連自己所在的位置都沒有注意,就這麼一直在恍惚中度過,等他回過神的時候,頭頂的太陽都已經斜到另外一邊去了……
以那幾人的身手,怕是已經得勝而歸了,言無湛調轉馬頭準備往回走,在此之前,他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今兒是陪鐵勒來的,他這樣子實在有欠妥當,若是被對方追問起來,也是不好回答。
覺得差不多了,男人狠狠抽下一鞭,胯下畜生引頸嘶鳴,下上瞬便撒開蹄子,狂奔而去。
鐵勒那兩隻狐狸是從極北弄來的,常年生活在雪山的它們多少都有些靈性,故此比一般狐狸要狡猾的多,本以為是場輕鬆的狩獵,卻沒想到費了很大力氣。
鐵勒和木涯的目標是那隻白狐,兩人都想在對方之前得手,卻不想最後竟是在同一時間發現那躲藏的白狐。
他們在不同的位置,沒有謙讓也不見任何遲疑,為用過對方,兩人在奔馳的馬背上飛快拉滿了弦。
勝敗,在此一舉。
可就在這時,馬鳴響起,那二人皆是一愣,可是手中箭矢已經衝著那狐狸疾馳而去……
白狐頭頂的光線被陰影遮住,那陰影的主人,正是一臉愕然的言無湛。
他察覺到了危險,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三人只得眼睜睜的看著來自不同方向的箭向言無湛胯下的馬匹射去……
箭對言無湛毫無威脅,但那馬匹若是驚了,絕對比箭造成的傷害要大上許多。
千鈞一髮,一道黑影迅速撲來,言無湛被對方推下了馬,落地的瞬間兩人互換了位置,除了卷起的灰塵弄的他睜不開眼睛,言無湛沒感覺到任何痛楚……
“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人的聲音一同響起,比起淮遠的平淡,男人則激動許多,因為淮遠撲來的時候,他清楚的聽到利刃撕破皮肉的聲音,還有夾雜在塵土中的血腥味……
“沒事。”淮遠往後面瞄了一眼,兩支箭都擦著他的脊背劃了過去,他運氣不錯,傷的不重。
言無湛想看,淮遠不讓他看,撕扯間男人摸到了一手血,然後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
陰影擋住了男人的臉,淮遠看不到此刻的表情,不過他知道,那男人定是心疼也後悔了,這是獵場,還有外人在,怕被其他人看出端倪,淮遠示意男人看他馬上的黑狐。
淮遠的馬還沒停住,男人看到了上面的狐狸,沒有傷痕,那狐狸安靜的垂在馬背,淮遠笑,低語道,“這樣才不會浪費皮料。”
言無湛這時哪還有心思和他說這種事情,他看著手上的血,自責著,“你總為了我受傷……”
“嗯,記得就好,現在不說這個,等沒人的時候我慢慢和你算賬。”淮遠說著就站了起來,他總不能和言無湛一直在這兒竊竊私語。
而且再說下去,他怕那男人哭出來。
雖然知道除了在床榻上,言無湛不會掉淚。
他們才分開沒多久,木涯就把侍衛和太醫帶了過來,場面一下子喧嘩起來,言無湛退到外圍,他心疼的要死,但臉上卻是沒有一點表現,淮遠透過人群衝他安撫的笑著,這一幕旁人都沒有留意,倒是那由始至終都在現場的鐵勒摸了摸下巴,轉而露出了個若有所思的笑……
……
當晚,百子河,龍船之上。
淮遠的傷不重,但言無湛也沒什麼心思再陪鐵勒,可節目早都安排好了,儘管不願,他還是硬頭皮來了。
言無湛擔心淮遠,他本打算敷衍一番就先行離去,可這鐵勒今兒不知哪來的興致,非拉著他喝酒,還嚷著不醉不歸。
言無湛百般推阻,最後還是感情難卻,留了下來,因為他沒有任何拒絕的說辭了。
百子河現已經封河,沿岸也有重兵把守,這龍船之上更是戒備森嚴,即便是醉,也是無妨。
“這東西,是從武威使的爹差人送來的。”淮遠受傷,那白狐到最後就不知所蹤了,這禮物沒有送成,卻不想離恨天倒是先給他送了東西。
這還真讓鐵勒受寵若驚了,原來那男人還記得他喜歡喝酒。
感謝的話日後再說,現在,他倒是正需要這東西。
離恨天送的酒是桃花釀,產自桃花村,與一般地方的桃花釀不同,這個酒不見辛辣,反而若蜜般甘甜,桃花入口,齒頰留香,堪稱人間一絕。
這桃花釀,也可配上天下第一烈酒之稱。
後勁十足,即便是千杯不醉,貪杯之後也會嘗到那飄然欲仙的滋味。
不過桃花村地處偏僻,又少與外界有所交流,故此這佳釀並非人盡皆知。
就連這皇上,也有孤陋寡聞的時候。
“聽說是個稀罕物件,只有這麼一小壇,就拿來與皇上一同嘗嘗鮮兒,看這東西是否有他說的那麼神乎其神。”
鐵勒說著便打開了密封的罈子,桃花香氣彌漫開來,單是聞著,就有些迷醉,果然是好東西。
將那近乎紅色的液體倒入酒杯,鐵勒先敬一杯,言無湛嗅著香甜,也沒覺怎樣,跟著鐵勒一飲而下。
滋味不錯,和他過去喝過的海國的水果酒差不多,水果酒大多沒有酒勁兒,喝上一天也不會醉,言無湛就沒有多想,鐵勒倒多少,他便喝了多少,沒有多久那一小壇就見了底。
鐵勒和言無湛不同,他生在草原,雖為帝王,但也帶著草原人的特性,他豪放也爽朗,自小便過著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所以他的酒量相當了得,是言無湛無法比擬的。
桃花釀的後勁兒是可怕的,沒有多久言無湛就撐著腦袋不再動了,他頭暈,四肢無力,更重要的是,他很熱……
熱到呼吸困難,恨不得把衣衫都剝了乾淨。
他知道,這是醉了。
言無湛素來是有分寸的,他從沒讓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即便是答應與鐵勒不醉不歸,他也沒打算真的醉倒,這還是他第一次嘗到酒醉的滋味……
很難受,他越是想讓自己冷靜越是安靜不下來,甚至就連起身都已經做不到了,言無湛以為自己過一會兒就會緩過來,畢竟他還是有點酒量的,卻不想,這酒醉的情況非但不減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他的意識,似乎遠離他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敲門聲,也聽到鐵勒應門,他以為是上了新菜,卻不想片刻之後他被個熟悉的身體抱住了……
“怎么喝了那麼多酒?”
淮遠的聲音,安靜,溫柔,帶著一點責備和關懷。
言無湛想說自己沒事,可是那舌頭已經硬梆梆的了,他說不出話,就連身邊的淮遠是真是假他都分不清楚,他記得他囑咐過淮遠不要亂走,他身上有傷,他讓他在房裡等著……
淮遠這是又不聽話了,還是這是酒後的幻覺。
“皇上醉了,淮遠先帶他離開,國君自便。”淮遠這話說的一點都不客氣,他本在房裡等著言無湛,卻不想鐵勒差人來說皇上醉倒了,淮遠了解言無湛,那男人從不會讓自己喝醉,唯一的可能就是鐵勒做了什麼。
不過,沒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言無湛只是領子亂了一些罷了,鐵勒再大膽,也不可能犯下忌諱,淮遠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鐵勒的目的。
淮遠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安靜溫和的,鐵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禁衛怒發衝冠的模樣,淮遠的眼中帶著警告,似乎隨時都會為那男人拔出劍來。
即便他是友國君主。
“本君挺喜歡你的,要不要,換個主子?”
在淮遠把言無湛扶起之前,鐵勒攔住了他,不是單純的擋著,而是抓住了淮遠的手。
他還大方的捏了兩下。
淮遠不動了,他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掌,然後平靜的放下了爛醉如泥,已經分不清現實的言無湛。
鐵勒並非一般角色,在淮遠有所行動之前,他先他一步動手,淮遠一放開言無湛,他立即往前一拉,再那麼一推,背後有傷的淮遠就這麼被他按到了軟墊上……
然後,他欺身壓了上去。
“跟了本君吧。”鐵勒笑,“本君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