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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糊塗事

  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玉曙本以為是有人偷襲,卻又擔心在這人潮洶湧的大街上禍及無辜,只是全身繃緊,只待那人下一步舉動。可好一會兒之後,並沒有他預想中的偷襲,他有些錯愕,便以為是遇到了熟識之人。只是照理這一次,掌教受了昊天之命令,下西崑崙為太清道德天尊追回那被喻瀾盜取的九轉真魂丹,而他是受命尋找半夏,遇到熟識者的幾率應是少之又少的。他本能地低下頭,看了看那圈在他腰間緊緊抱住他的雙手,白皙柔嫩,分明是個姑娘家的手。

  姑娘家!?

  玉虛宮中女弟子甚少,與他最為熟識的紫蘇也從不曾對他有過這般親暱的舉止!

  這麼一來,這個姑娘家會是誰?因著全無準備,玉曙一時目瞪口呆,滿腦空白,無措到了極點。

  發覺了周圍人詫異的側目,他也驚覺這樣無措呆滯下去似乎極不妥當。他有些僵硬地掰開那雙手,卻只覺那手在微微顫抖。

  「姑娘,你是——」不太自在地轉過身去,他看到的是一雙分明含著淚卻倔強地咬牙,怎麼也不讓那淚淌下來的眼眸,那眼眸中有著驚喜,有著滿足,有著許許多多他看得出卻讀不懂的情緒。

  而這個女子,他素未蒙面。

  明明那麼想哭,可是卻終是忍住,使勁地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給眨回去,凝朱深吸了幾口氣,擠出了甜甜的笑。是的,重逢的時刻怎麼能哭?她不能讓他知道,離開他的日子,她過得有多麼艱難。他希望她能變得堅強,能修道有成,可是她似乎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怎麼能讓他失望?

  「玉曙,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你不是在西崑崙玉虛宮裡修行麼?」越是想忍住不哭,卻是越發地眼眶灼熱,心酸如潮洶湧,就連自己也能感覺到笑容的勉強,吸了吸鼻子,凝朱努力讓唇角的笑弧往上揚起,還如同從前那般說著打趣的話轉移他的注意力:「難道,你是得道出師了,所以下山來找我?」

  儘管幾位好奇這個女子是從何處得知了他的名諱與來歷,可玉曙卻不動聲色,只是微微眯起眼,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甜美的小姑娘,卻發覺她身上有著別樣的氣息,深斂在眸底的光芒讓人難以臆測他的心思。「你是妖——」確定之後,他後退一步,原本的錯愕變成了一種不帶感情的疏離。

  「玉曙!?」玉曙後退的那一步讓凝朱臉上那本就顯得勉強的笑容瞬間變僵了。不知何故,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竄過腦門,她有些急切,上前一步,將那剛剛拉開的距離再度拉近:「你怎麼了?你不認得我了麼?我是凝朱!」

  「凝朱?!」玉曙極慢地重複了一遍她的名諱,深邃如星的眼眸更顯得犀利如劍。「抱歉,我不認得你。」他不動聲色地再次後退了一步,淡漠地留下一句回應,接著便在凝朱的極度錯愕之中轉身離去。

  望著那一步一步離去的背影,竟是連回頭的動作也不曾有,凝朱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才記得要立刻追上去。

  玉曙覺察到凝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便就捏了一個訣子,打算隱身而去,不料即便是他隱身,凝朱也似乎能覺察到他的蹤跡,一直緊跟著不肯放棄。

  就這樣,一直到了寧安城郊,玉曙不得不現身。

  「我說過我不認得你!」瞳仁深邃難解,像是不見底一般,斜剔揚銳的劍眉微微蹙起,他從不曾對誰如此嚴詞厲色,可是這一刻,很奇怪的,面對著這個陌生的女子,他有著一種莫名的焦躁,完全無法抑制。就如同她方才看著他時那滿眼強自壓抑的淚,那強擠出的笑容,那種彷彿從天而降的欣喜,不知從何而來,令他心緒紊亂。

  為何會這樣?

  她是妖,難道,這就是掌教常說的魔障?

  她妄想用這魔障來迷惑他?

  對,一定是的!

  這樣想著,他不免神色一凜,雙拳稍稍捏緊,微微加重了語氣,就連那兩道墨染一般的濃眉也免不了打了個淺淺的結:「你若是再跟著我,莫怪我收了你!」

  可是,對於他的威脅,凝朱卻並不害怕,她往前一步,玉曙便就退後一步,她再往前,他便再退後,彷彿在他與她之間,咫尺的距離便已是陌路天涯,再也無法靠近。最終她站住,那原本因欣喜而微紅的臉如今已是染上了失望的慘白,可卻仍舊靜靜地看著他,做最後的確定:「玉曙,你是真的不認得我了麼?」

  聽她話語中強調著「真的」二字,玉曙輕輕哼了一聲,徑自垂下頭,陰鷙深沉的眼,用最緩慢的速度掃過凝朱那慘白的容顏,目光懾得令人幾近呼吸窒息:「我從不曾見過你,自然不認得,何來真假之說?!」

  「你從沒有見過我?」終於,那壓抑已久的火爆被這篤定的言語給引燃了,凝朱氣得兩眼發黑,伸手指著玉曙的鼻子,手指無法抑制得抖動:「你,你,你,你竟然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我知道了,你如今得道了,成仙了,所以就恥於同妖為伍,便就假裝不認得我!怎麼,我讓你很丟臉麼?!」她越說越火大,到了最後,那尖細的嗓音拖長,如同削尖的響箭,在傍晚的樹林中久久回蕩。

  那尖細的聲音令玉曙覺得額頭有點抽疼,彷彿觸及了腦中不知名的某一處。「得道之前,我也是妖,雖然如今有幸成仙,但絕沒有所謂恥於同妖為伍一說。」揉著額角輕輕搖了搖頭,試圖將那抽痛感減緩些,玉曙微微合上眼,再睜開時,神色恢復了平靜與肅然,一字一句地開口:「不過,無謂假裝,我是的的確確不認得你!」

  「你以為一句『不認得』,就能抹去你和我之前的一切麼?」聽他把話說得如此不留餘地,凝朱狠狠地咬咬牙,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你當初上西崑崙之前對我承諾過些什麼嗎?你親口說過的話,難道全都忘記了麼?我是為了你,才千辛萬苦地——」

  在玉曙若有所思的沉默中,她正說得激動,一旁卻是傳來了煞風景的輕笑。

  凝朱轉過頭去,只見黃昏微顯陰暗的樹叢中,狐妖花無言正悠閒地靠著樹幹,一副看好戲的嘴臉。

  這遭瘟的狐妖!

  「嘖嘖嘖!」花無言一邊搖頭,一邊嘖嘖舌,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陰陽怪氣的:「小花妖,要糾纏一個男人,你這麼凶巴巴是成不了事的,不如讓哥哥我來教教你吧,一個女子若是要纏上一個男子,先要溫柔,然後投懷送抱,以身相許,生米煮成熟飯。當然,若這個男子是塊不解風情的木頭,你還可以用點非常手段。若事成之後,他還想推脫不肯負責,你大可四處宣揚,博得同情,然後以道義責任逼他就範,不過你也要留心他反咬一口,倒打一耙,畢竟始亂終棄行為不檢這些事,素來就是他們神霄派弟子最擅長的,就連神霄派的掌教風錦也是這般德行,門下的弟子自然是有樣學樣的……」

  玉曙並不認識花無言,本沒有在意他的言語,可是聽得後來花無言提到了「風錦」,且言辭過分,他便免不了蹙起眉頭,知道此人來者不善。

  「你!你這狐妖真不要臉!」凝朱正在氣頭上,乍一聽花無言調侃打趣一般說些不著邊際的言語,更是氣不打一處出,頓時呲牙齧齒,狠狠地大罵:「該死的狐妖,給姑奶奶滾遠些!」

  「呵呵,你這小花妖,本事不大,脾氣還不小,我不要臉!?」得了咒罵,花無言倒似乎並不在意,反倒是皮癢欠揍一般輕輕笑:「我再不要臉也至多不過是自作多情地教教你這不開竅的小丫頭如何使媚術,至少,我還不曾恬不知恥地當街纏住一個陌生男子,硬要人家承認與自己熟識。」

  凝朱被他的嘲諷給噎得臉色發青,一時倒不知該要如何回應了。

  「聽說你這小花妖拜了那個叫青玄的小鬼為師,也算是勉強混入了神霄派門下,如今什麼不好學,你偏偏把那小鬼死纏爛打的招數學了個通透。」見凝朱無法回應,花無言甚是得意,雙手環胸,很是目中無人的模樣:「青玄那小鬼死乞白賴地纏上了千色姑娘,而你小花妖,竟然不自量力,妄圖糾纏——」頓了頓,他笑得神秘,目光轉到了玉曙的身上:「小花妖,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這個男子是風錦的關門弟子,算起來,不是你的師伯就是你的師叔!有師徒亂倫在先,如今又多了你們這一對兒,神霄派弟子擅長之事恐怕又要多上一件了——有趣有趣!」

  花無言的言語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充滿侮辱和諷刺,甚至於毫不顧忌地諷刺整個神霄派,玉曙深覺自己的忍耐已是快到臨界點了。他眼瞼輕輕地一跳,眼底壓抑著的譏諷與蔑視,不聲不響地浮上來,醞釀成了風暴,幾縷散髮落在額前,劃下極淡的陰影:「閣下身為修道者,理應謹言慎行,導人向善,如此喜道是非長短,已是不該,如今還煽動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子使用媚術——」

  花無言平日裡最看不慣的便是義正言辭之輩,如今見玉曙無論是言行舉止都有幾分風錦的氣勢,已是甚不順眼,逮著這個機會,又豈會輕易放過?

  冷笑一聲,他打斷了玉曙的話,故意在某些字眼上鑽空子找碴:「真是奇了怪了,你不是說從未見過她麼,又怎會知道她未經人事?莫非——你試過?」

  玉曙並不是個易怒之人,平素裡也能把脾氣控制得很好,可此刻,聽得花無言拿一個女子的清白做調侃,頓時便再也忍不住了。「滿口污言穢語!」他怒不可遏,冷著臉挑起濃眉,平素深幽的眼眸如今緊眯著,其間閃過一絲微慍,像是兩塊寒冰。

  默默念著咒,他揚手一揮,指尖倏地閃現一道藍光,手掌微微一握,竟是喚出了一把泛著幽藍冷光的劍!

  「說不過便就動手,這也是你神霄派最為擅長的!」花無言挑起眉,冷冷地睇著玉曙,似乎並不打算與他動手:「你們這對師伯師侄的慢慢耗著吧,本公子今日沒心情打架,不奉陪了!」

  語畢,他捏了個訣子,隱身而去,瞬間沒了蹤影。

  見花無言離去了,玉曙收了劍,不打算再同凝朱耗下去,轉身正要走,豈料凝朱眼疾手快,竟然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玉曙!你要去哪兒?」她一反方才指著他鼻子跳腳的凶悍模樣,眼眸中浮起了一層水霧,顯得頗有幾分惹人憐惜。

  「你既然是青玄師兄的弟子,就不應對我直呼其名。」玉曙一時無法掙脫,記起方才花無言所說的話,得知她也是神霄派門下的弟子,細細算來還是千色的徒孫,便也不好意思太過嚴肅冷漠,只好半是窘迫半是尷尬地勸慰:「我還有要事在身,改日會上鄢山拜訪青玄師兄與仙尊,你莫要再跟著我了。」

  凝朱游手好閒混了千年,又怎會聽不懂他言語中的敷衍?將他的衣袖抓得死緊,她索性得寸進尺,一把緊緊抱住他的腰,狠狠圈住,信誓旦旦地發狠:「我這一輩子都跟定你了!」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玉曙被她這麼抱著,簡直是寸步難移,七分窘迫加上三分的尷尬,他忍不住低吼出聲,伸手便去推她:「趕快放手!如此拉拉扯扯,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凝朱死死抱緊了玉曙,不只不肯鬆手,還嘴硬地說著氣話:「你早前也不知同我拉扯摟抱過幾百年了,如今成了仙得了道,竟然也有臉同我說什麼體統?!」

  見她怎麼也不肯鬆手,玉曙終於忍無可忍,喃喃念著咒語,快速在掌心中畫了一道符咒,將她定住,爾後更是借由符咒將她攝住,囚入了隨身攜帶的縛妖盒內。

  「你!你竟真的收了我?!」凝朱被束縛在縛妖盒內,四面碰壁,無法逃脫。她自然不明白玉曙為何下得了這份手,也不明白為何玉曙會對她如此不客氣,只能逞強口舌之快:「有本事你就送我進鎖妖塔!把我關著這個小盒子裡算什麼?」

  「待得我辦完了要事,自會放了你,送你去見青玄師兄和仙尊。」玉曙看著在縛妖盒內團團轉的凝朱,不知為何,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恢復了滿臉的平靜與淡然,他將小小的縛妖盒放入腰間,卻還不忘對凝朱出言警告:「你如今到底也算是神霄派的弟子,如此言行放肆,不知矜持,也該在縛妖盒裡好好反省反省,若是不肯噤聲,莫怪我用符咒封了你的嘴。」

  一聽這話,凝朱不再罵了,只是不甘心的嘟起了嘴!

……

  素帛在寧安王府用罷了晚膳,由趙晟親自護送回了炒貨店,這才發現凝朱沒了蹤影。她以為凝朱是一個人去了寧安王府,與她錯過了,也沒有太過在意。直到第二日晌午,趙晟接她到寧安王府試穿嫁裳,她隨口問起,這才發現凝朱失蹤了。趙晟立刻派了人城裡城外仔細尋找,而素帛想心不定,急急地便派人請了青玄過去,一五一十詳細地告知。

  青玄雖然是一時無奈才收了凝朱為徒,並不曾教過她什麼本事,可自己到底是頂著別人師父的名銜,如今徒弟突然失了蹤,就這麼不聞不問也實在有些不妥當。青玄一路思索,回到寢房後,卻正巧見到一隻黃色符紙折成的紙鶴自窗戶飛入屋內,穩穩地停在千色的掌心裡。

  這是神霄派門下極少數弟子才會使用的法術,用以遠距離地傳播消息。

  卻不知,這隻紙鶴是誰遣來的。

  青玄對那紙鶴的來歷和遣來消息的內容雖是好奇,可眼下有著更重要的事,便就恭恭敬敬地站在千色面前,將素帛所說的全然告知千色。

  簡明扼要地告知完畢,見千色神色平靜地聽完了一切卻不置可否,青玄心裡有點犯嘀咕,不由小心翼翼地詢問:「師父,你看凝朱她突然失了蹤,會不會是遇上了什麼危險?」

  「這紙鶴正是玉曙遣來的。」千色微微苦笑,將拆開的符紙紙鶴擱在桌上,輕得幾近無聲的長嘆了一口氣,這才道出了凝朱的去處:「凝朱她遇上了玉曙。」

  青玄略微愣了一愣,想起來了凝朱與玉曙之間的糾葛,頓時也免不了有些擔心起來:「那——她知道玉曙——」

  「她應是不知道,所以才會對玉曙糾纏不休。玉曙有要事在身,拿她沒轍,只好暫且將她關在縛妖盒裡思過自省,只說辦完了事便會親自將她送回來。」千色搖了搖頭,思及凝朱所不知道的那些事,也覺出了幾分心酸,不知凝朱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會是怎生的失望,而她唯一能做的也不過是旁觀地一聲感慨喟嘆罷了:「有的事,終歸是不可能瞞一輩子的。」

  對於玉曙的遭遇,青玄並不了解其間的玄妙之處。「其實玉曙即便是忘了凝朱,也不是什麼太不了的問題,我們可以把凝朱和他的從前都告訴他呀。」他自以為是地提議著,不明白千色究竟在因著什麼原因惴惴不安:「把一切說開了去,不就好了麼?」

  千色知道他對其間的玄妙所知甚少,只是微笑,卻並不回答,反倒是突然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青玄,十世之前,你曾為了那芍藥花妖不惜大鬧幽冥司,如今你若是有幸再遇上那芍藥花妖,你還會如當年那般待她如珠如寶麼?」

  不知千色為何會突然提起這十世之前的糊塗事風流帳,青玄多少有點不自在。

  在芍藥花妖,他也不過是在三生石處見過一次,若說美貌身段,比起他師父可是差太遠了,若是論真情實感,那芍藥花妖滿口謊言拿他當刀子使,怎比得上師父的細心呵護無微不至?他要是再遇上那芍藥花妖,定會退避三舍,又怎麼可能還會再續前緣?

  他沒什麼心願,只求與師父一生一世,白頭偕老!

  「當然不會。」為了顯示自己毫不猶豫,他立即矢口否認,為了顯示自己如今對千色一心一意,他極機警地便就解釋了起來:「當年喜歡她的,並不是我,是我的前世,同我根本就是兩個不一樣的人,他是他,我是我,我喜歡的只有師父一個人——」

  他本想借著這個機會再一次表白對千色的忠心不貳,可千色卻適時的開口,截斷了他接下來滔滔不絕的的肉麻話。

  「這就對了,對於玉曙來說,情況也是一樣,他與凝朱的過去,就像是他的前世。如今,凝朱於他根本就是個陌生人,往日的情意全都消失殆盡。而男女之情,須得親身經歷,才可刻骨銘心,若是由別人來告知,而自己毫無記憶,充其量也不過是在聽於己無關的故事罷了。」千色低垂著頭,帶著幾分嘆惋,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與之有關的事,頓覺應該告訴青玄,便就將話題又轉向了另外一個人:「青玄,你知道喻瀾為何要盜取九轉真魂丹麼?」

  青玄如今也算是對玉曙和凝朱之間的糾葛有點感觸了,只是,還來不及多做什麼感慨,便就聽到千色提起了他更加一頭霧水的事,頓時有些傻眼,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青玄不知。」

  千色起身,背對著青玄,一時也不知該要如何訴說。畢竟喻瀾的所作所為,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嚴格說來,喻瀾對倨楓的厚愛與她對青玄的保護,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

  思索了好一會兒,她才將自己所指的一切娓娓道來:「倨楓本是一名凡人少年,同喻瀾邂逅之後,便就一直追隨在她左右。只是倨楓雖然天資不錯,有心修道,卻也由於被因緣際會所牽引,難有善果,人生數十載之後,仍舊要重入輪迴,投胎轉世,歷經八苦。所以喻瀾苦心孤詣,不惜與幽冥司翻臉,也要護住倨楓的魂魄,甚至連被妖界放逐也不在乎。她寧死也不願倨楓入輪迴,所以便帶著他不斷地尋找可寄居的軀殼——」

  一直以來,青玄對喻瀾和倨楓的所作所為都有些無法理解。不過有時他倒也挺羨慕倨楓的,畢竟喻瀾時時主動,熱情似火,那兩人一旦親熱起來,時時是不分時間場合的。而反觀自家師父,似乎是清心寡欲慣了,不怎麼喜歡與他親近,他有時饞得慌了,也還得絞盡腦汁才能想出不著痕跡一親芳澤的法子。

  相較之下,倨楓多麼有福,而他怎生命苦!?

  「若那倨楓入了輪迴,又會如何?」這樣想著,他便覺得自己有了點興致,原來,這一對也沒他想像中那麼幸福。撇了撇嘴,青玄多少覺得平衡了。

  「你忘了麼,喻瀾是妖身,倨楓以人之軀體與她有過夫妻之實,生魂與妖氣不可相容,一如你與那芍藥花妖一樣,必然會侵蝕自身的魂魄。所以,倨楓一旦入了輪迴,忘記喻瀾倒不算最嚴重的,十世不得善終恐怕才是喻瀾最不願見的。」千色依舊背對著青玄,自然不知道青玄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她一直以來都希望為倨楓找到足夠強大的軀殼用以寄居,然後再借助九轉真魂丹,讓倨楓跳脫於六界輪迴之外——」

  正當千色在細細解釋之時,門口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乍一聽似乎還帶著一點譏嘲十足的笑意:「千色,沒有想到,你倒是比我自己更了解我。」

  千色沒有回頭,也知道來者是一直不安好心的喻瀾。自從當日得知喻瀾手裡有九轉真魂丹,她便就明白,喻瀾定然會循著空子向青玄下手,所以她一點也不敢鬆懈,只惟恐遭了她的毒手。

  腳上的繡鞋鬆鬆垮垮地,顯出了幾分漫不經心,喻瀾懶懶地進了寢房,捂著唇打了個哈欠,雙眸由始至終都在青玄的身上轉來轉去。末了,她花俏地咪咪笑,一開口便就是甜死人的聲音「小徒弟,你師父這兩日可把你看得夠緊呀。」為了撅了撅嘴,像是要顯示自己的不滿,她以鼻子哼了哼氣,依舊是那甜膩的嗓音,全是不滿:「居然一點機會也不給我。」

  千色回轉身,本能地擋在青玄的身前,雙眼淡漠地盯著如同冬眠的蛇一般慵懶的喻瀾,帶著毫不鬆懈的戒備,可嘴裡的話卻是在對青玄說:「她覬覦的正是你的軀體,以用作倨楓寄居的軀殼。」

  青玄頓時明白了過來,為什麼那倨楓每一次見到他都一副酸溜溜的神色。原來是因著獨佔欲呵!只是這醋也未免吃得太莫名其妙了吧?即便那倨楓把這喻瀾看得舉足輕重,可對他來說,這喻瀾實在不具任何的吸引力。

  ……好吧,他承認,雖然他也很希望師父能若喻瀾那般隨心所欲,時時主動地給他一些甜頭,可是嚴格說來,他也蠻喜歡師父義正言辭的模樣,畢竟師父是他一個人的,那些嬌羞誘人的風情還是適宜關上門讓他一個人欣賞,不宜給那些無聊的人看。

  「覬覦又怎樣?」這樣想著,他突然有了幾分惡作劇的興致,上前一步,順理成章地抱住站在他面前的千色,看向喻瀾的目光頗有挑釁的意味,附在千色耳邊,故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再怎麼覬覦,她也不過只能在一旁看看罷了,我這軀體,唯師父有資格享用,哪裡輪得到她?!」

  如此露骨的言語,千色當即便紅了臉,由於被青玄給擁著,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只能這麼訥訥地沉默著。

  而聽得青玄這挑釁的言語一出,喻瀾則是笑得更甜也更狡黠了。

  「這麼說來,小徒弟你是嫌我手腳太慢?」她嬌俏地撫了撫鬢邊垂下的一縷髮絲,紅唇上噙著令人費解的微笑,那笑容襯著她慵懶的身姿與絕美的容顏,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多了一股詭異的味道,讓人無法言喻。

  她用手掩住唇,巧笑倩兮,唇邊笑渦淺現:「明日便就是素帛與趙晟的大喜之日,也是我與風錦約定之時,所以無論如何,今晚都必須要得到你的軀體!」微微頓了頓,她突然斂了笑,眯起眼看著青玄,目光頓時犀利得如同芒針:「待得倨楓的魂魄借助九轉真魂丹入了你的軀體,我定會憐香惜玉,好好地享受你的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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