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黛色霜青》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玲瓏局

  數次出入幽冥司,但千色從未像今次這般心急如焚過。是的,心急如焚,她似乎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即便是數千年前,她面對群魔亂舞之時,在最緊要的關頭與風錦聯手封印了百魔燈,也不過是漠然面對,無喜無悲。以至於就連她自己也以為,往後的日子或許會一直這麼不鹹不淡地延續下去,卻未曾料想,青玄已經不知不覺成為了她平淡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一個人,只有在即將失去自己心愛的人或者物時,才會有這焦躁心急的感覺,她一直感悟不到,不過是來去隨緣,並不過分計較得失,可如今,她這般心急,是因為在心底已經認定青玄是自己心愛的人了麼?

  究竟是幾時,她竟已是在心底認同了他?

  她不敢回想,不敢讓自己去分神,可此時此刻,她卻無法讓自己忽視心底一直以來的矛盾。一直希望他修得仙身,是真的只希望助他脫逃厄運,跳出輪迴,還是,她其實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有了別的念想?

  諸神在上,青玄今日立下誓言,定要娶師父做妻子,生生世世,奉若珍寶,攜手白頭,不離不棄,如有食言,天打雷劈!

  她憶起他跪在九霄殿的那一夜所許諾的誓言,憶起他一旦有什麼情話,總是喜歡把「生生世世」掛在嘴邊。多麼單純直率的一個孩子,莫說是生生世世,就連今日之後的一切,也是完全無法預料的,他竟能就這麼許給她完全無法預料的未來?

  只是,明明早有被欺騙的前車之鑑,可為何,這一次,她仍舊是悄悄地信了?

  或許,她信的,不過是那一雙真誠而坦率的眼眸。

  曾經,風錦有那樣的一雙眼眸,可後來他沒有了,如今青玄有這樣的一雙眼眸,卻不知,往後那雙眼眸會不會也消失?

  是呵,往後的事,誰知道呢?

  沒有從城隍廟入黃泉路,她就近尋了一處幽僻之地,設下仙障,直接念咒燒符,使得自己魂魄出竅,用最快的方法入了九重獄。不得不說,這種方法於她而言,非常危險。她乃是妖身修行得道,不入六道輪迴,若是魂魄留在了九重獄,回不了軀體之中,便會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可此等危急時刻,她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從玄冥殿一路往幽冥殿而去,自然是沒有鬼差膽敢來攔她的,而一路上,她也發現了不少殘留的蛛絲馬跡,看得出,青玄應該同那些鬼差們動過手的,心頓時便已是沉到了谷底。

  北陰酆都大帝,她以往只是聽小師兄輕描淡寫地提起過幾次,雖沒有親眼見過,但也知道,那是個可使得天地為之變色的一方帝尊,執掌鬼蜮十萬年,就連師尊南極長生大帝也對他甚為忌諱。據說,他當年肯硬著頭皮將白蘞送上玉虛宮來拜師學藝,是因為與北極紫微大帝對弈時輸了一子,便只好願賭服輸,以一個兒子來交換一枚棋子。可明明就已經對神霄派俯了首,他卻還肆無忌憚地坦言對昊天的不滿。爾後,因著白蘞受了責罰,遭了貶謫,他一心認定是昊天的詭計,一怒之下與九重天劃清了界限,卻並不曾教唆白蘞與神霄派斷絕關係,大約是出於對南極長生大帝與北極紫微大帝的欽佩吧。

  所以,看看白蘞暴躁的脾性,那麼,也能多少猜得出北陰酆都大帝的性子,再看看這麼些年來,九重獄與九重天的勢同水火,也就能明白,這北陰酆都大帝絕不會是個心胸寬廣到萬事既往不咎的神祗。若是再想想,若他將當年的事歸結到了青玄身上,視青玄為替罪羔羊——

  千色暗暗叫苦,今日,只怕她要將青玄給順順利利地帶回去,便實在是難上加難了。

  入了玄冥殿,並沒有預想中的短兵相接,也沒有預想中的針鋒相對,相反,整個大殿安靜極了,這種靜極為詭異,讓人免不了毛骨悚然。

  隱隱的,似是傳來兩人的對話——

  「聽說這小子在長生宴上頂撞昊天?」那是一個老者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誚。

  「父君既是什麼都知道,又何必問我?」回話的人是白蘞,可聽他言語中的漠然,似乎情緒不怎麼好。

  幽冥殿之中,素帛與趙晟一起跪在地上,看來頗有同生共死的架勢,而白蘞站在一旁,那一慣不苟言笑的俊臉顯得有點抽搐,眼神和表情,說不清究竟是為難還是擔憂,而千色第一眼看到的卻只是青玄。

  還好,他靜靜地坐在那裡,似乎是在冥思苦想著如何博弈。

  只是,若真的是在博弈,為何與他對弈的那個玄袍老者卻心不在焉地看著手裡的那把劍?

  那劍,正是當日離開玉虛宮時,長生師尊給青玄的那一把!

  千色並不識得那把劍的玄機與來歷,初看之時似乎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可當日青玄與花無言交手之時,她也算是見識了。

  「當年,浮黎元始天尊由無名大道化生混沌元氣,由元氣化生陰陽二氣,以陰陽之相和生天下萬物,那時便就取來月之精華的萬年寒鐵,以十日之力鍛燒,借助天地初萌的靈氣煉制,最終鑄成這把非同一般的乾坤劍。」玄袍老者將那把乾坤劍細細地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而後舉起來,似乎是想試著將劍從劍鞘中拔出,卻是無果,便不由得嗤然一笑,將那劍又扔回了桌案上,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再對白蘞說話:「瞧瞧,這劍還只認他一個呢,也只有在他的手中,才能成為舉世無雙的神器,若是落在別人手裡,也不過破銅爛鐵罷了!」

  隨著他冷嘲熱諷一般的言語,那劍落回桌案上,發出清脆鏗然的聲響,可青玄仍舊是一動不動地靜靜坐在那裡,既不曾回應,也沒有什麼舉動,看上去竟像是睡著了一般。

  千色快步上前去,也不管白蘞看到她時那異常複雜的目光,只管我行我素查看青玄的情況,果然發現其間大有玄機!青玄坐在那裡,雙目緊閉,手中還執著一枚黑玉棋子,可卻已是沒有任何知覺與意識,如同一尊雕塑一般,靜靜的。

  千色看了看桌案上的對弈棋局,只見那些白子黑子所列的方式極為怪異,無論哪一步,都暗含著陰陽八卦之術,往往一子動,便就牽涉全盤皆是變化無常,棋數完全無法估計!

  這,根本就不是凡人下棋的路數!

  那一瞬,千色愣了愣,突然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悚然一驚,冰涼的心一直往下墜落,不斷往下,直至跌落一片無邊的火海深淵中,灼灼地焚燒著,五臟六腑狠狠地疼痛。只是,她還來不及開口詢問,那玄袍老者倒是先一步開口了。

  「你就是那讓我兒白蘞心心念念了許久也不曾開竅的丫頭?」帶著點說不清是讚賞還是奚落的言語,北陰酆都大帝似乎也不打算追究千色擅闖的舉動,只是緩緩坐下,用一副評判的神情並著傲慢的目光瞥了瞥她:「本帝君看你相貌倒是生得甚好,也算得上是有幾分姿色,可惜眼光卻實在不怎麼樣,偏偏看上了那條一心跟在昊天身後搖尾乞憐的狗,過了這麼些年也仍舊不知悔悟。」

  北陰酆都大帝話音未落,白蘞便就有些羞憤地開口急急喚了一聲,臉色有些難看,像是要阻止什麼:「父君!」

  稍稍知情的人都能聽出,那玄袍老者所說的話,護短意味實在是太過明顯了,千色即便是沒有見過北陰酆都大帝,也能從他與白蘞的言語神情中得知端倪。只不過,聽得北陰酆都大帝對風錦極為不屑,連其名諱也懶得稱呼,貶斥至此,便也可以看出,這北陰酆都大帝的確是如傳言那般睚眥必報的。

  只是,即便睚眥必報,可他到底是執掌鬼蜮的仙尊神祗,有必要同青玄這凡人如斯這般計較麼?

  千色雖然親眼見過,卻也曾聽師尊提起,浮黎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位帝君,酷愛以「玲瓏局」鬥法。所謂的「玲瓏局」便是擺上棋,雙方入定,於冥想之中置身棋路之中,鬥智鬥法,最終決出勝負。

  此種方法,莫說是凡人,就是得道不足萬年的仙,也是斷然不敢輕易嘗試的。莫說承受不了那麼大的精神力,而且,一旦於棋局之中有什麼閃失,耗的便是千年的修為。只是,如今,北陰酆都大帝同青玄竟然也用這種博弈,那麼,便就注定青玄是擺脫不了遭報復的厄運了!

  「帝君同青玄博弈玲瓏局?」千色的眼很冷,言辭之間對北陰酆都大帝方才的言語頗有避重就輕的意味,雖然是在詢問與請求,可卻是處處顯出指責來,燭火的光亮猶如冰棱罅隙裡游動著的一縷灰白,覆蓋在她的眉目之間,微微地蹙出一抹陰雲似的嘲諷,冷冷的:「青玄他不過一介凡人,又怎敵得過帝君的無邊法力,還望帝君手下留情——」

  可惜,對於她的回應,北陰酆都大帝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只是充耳不聞。

  「千色丫頭,你倒是說說,我兒的相貌、資質,或者情意,究竟是哪一點比不上那風錦?」斜斜地挑起眉,北陰酆都大帝眼眸沉斂,視線銳利得如同要透過眼眸看穿她的心,唇角微微上揚,看不出他此刻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可言語之中卻透出了一絲戲謔:「再者,我兒不計較你的狼藉名聲,願三媒六聘,娶你到幽冥司來做幽冥閻后,難道還算不得有情有意,一往情深麼?」

  此言一出,別說千色自覺尷尬無比,就連白蘞也忍不住汗顏了。都說「婆娘是別人的好,娃娃是自家的乖」,可有誰能像北陰酆都大帝這般,護短護到了如此境界?

  「帝君……」千色低低喚了一聲,有些囁嚅地看著青玄,不知該要說什麼才好。畢竟,不管她轉而說別的什麼,北陰酆都大帝都有辦法聽而不聞,只管在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上頭兜圈子。

  風錦,她與他早已沒有什麼瓜葛了,為何這世間輿論還要將他們兩人牽扯在一處?

  見千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青玄的身上,自始自終沒有多看白蘞一眼,北陰酆都大帝便愈加不滿起來。他用鼻音哼了一聲,指著魂魄出竅的青玄,言語甚為不客氣:「這小子不自量力,不只擅闖幽冥司,還公然在幽冥殿上口出狂言,根本就沒有將我九重獄這一干人等放在眼裡,將他的魂魄困在玲瓏局中,也不過小懲大誡而已。」

  見千色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像是有些滿足,故意接著開口,火上澆油:「他有本事出了這『玲瓏局』,那也就罷了,一切既往不咎,可若是出不來——」如同吊胃口一般,他留下半截話尾,隱隱含著威脅。

  「帝君要如何才肯放過我徒兒?」千色眯起眼,只覺這北陰酆都大帝言語中處處透著戲謔,彷彿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中,那神情如同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因著一時無聊,玩弄卑賤微笑地螻蟻一般,連個正眼也沒有。

  「徒兒?」北陰酆都大帝聞言樂不可支,哈哈大笑:「六界傳言不是說,這小子是你的小情人兒麼?你這丫頭,果然同傳言那般,對外端得是一派道貌岸然!」

  他越是笑,千色的面色便越是難看,可他越見千色面色難看,便就越是笑。

  終於像是已經笑夠了,他這才懶洋洋地斂了斂雪白的長鬚,微微抬了抬下巴:「若要救這小子,除非你同我兒立刻完婚洞房。」

  這分明就是極致的戲謔與譏諷!

  千色不堪再忍受這種嘲弄,伸手按向棋盤——

  她已經不打算再同北陰酆都大帝諸多廢話了,既然他有意為難,不肯就範,那麼她便就入玲瓏局之中去!

  白蘞眼明手快,伸手過來抓她,卻是抓不到,這才驚覺,她這一次竟是一反常態地以魂魄入幽冥司。以往,她從不曾這般急切慌亂過,是因為這個叫青玄的小子麼?若說心裡不吃味,那是假的,此時此刻,他心底已是醋海翻騰,驚起波瀾一片。「千色,別到玲瓏局裡去!」看著她按向棋盤的手,他無法阻止,只能疾呼:「你修行之前乃是妖身,一旦魂魄進到棋局中去了,便就難以出來了!」

  只可惜,他的話還沒說完,她的手已經決絕地按向棋盤,魂魄迅速消失,被那棋局給吸入,瞬間只餘下一抹耀眼的殘光。

  白蘞臉色大變,抬起頭望向北陰酆都大帝:「父君,你不是說——」

  「白蘞,稍安勿躁吧。」北陰酆都大帝微微頷首,臉上已是沒了方才的戲謔與嘲諷,就連那笑容也隨之消失得一乾二淨:「不用過份擔心那丫頭,就算她自己出不來,也自會有人帶她出來的。」

  一時之間,白蘞彷彿還沒能從他的言語中想明白一切,似乎還有話說:「可是父君——」

  北陰酆都大帝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言語,只是長長地一聲嘆息,素來護短的脾性第一次輸給了無奈。「白蘞呀,若是這丫頭真的喜歡風錦,父君自是不甘心,定要給你討回個公道。可你如今是輸給——」

  白蘞,算了吧,初生的牛犢不畏虎,薑到底是老的辣。可是,當一塊老薑化作初生的牛犢,辣極了也嗆極了,你這嫩草又怎麼可能比得過?!

  你輸得一點也不冤枉!

  終是沒有將那秘密脫口而出,他在心底無奈地再次長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且讓他們二人到玲瓏局裡耗著去吧,過不了多久,該來的人也自是會來了。」

……

  玲瓏局之中,千色於一團迷霧之中四方尋找,好不容易聽到一陣嘩嘩的流水聲。可是當她循聲過去,卻幾乎被自己看到的一切給氣得背過氣去!

  那時一處瀑布,清澈見底,瀑布之下,一群嫵媚妖豔的女子衣衫盡褪,正在水中盡情嬉戲。

  而青玄——

  沒錯,她那信誓旦旦生生世世只喜歡她一個的小徒兒,竟然駐足端坐在一旁的岩石上,似乎正將眼前的「美景」盡收眼底,細細品味,意猶未盡,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霎時,千色只覺得心底湧上了一陣淡淡的酸澀,說不清那滋味究竟是怎樣的。

  她這麼巴巴地不計後果,執意到這「玲瓏局」裡來,只怕他被魍魎魑魅造出的幻象所迷惑,卻不想,他卻在此津津有味地欣賞著美人,美色,美景……

  心裡的難受像是一團落入清水中的墨跡,迅速的暈開去,將那清明如許的透徹瞬間變得渾濁。那一瞬,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與他之間相隔的又豈止是千山萬水?即便是他修成了仙身又如何,他許諾的生生世世,也說不定只是一時的迷戀,這六界之中,哪一個女子的皮囊不是如花似玉?

  他年少英才,有一日,若是遇上一個情投意合的女子——

  心底的酸澀突然變成了苦澀,她靜靜站在他的身後,本想提醒他莫要被那些魑魅魍魎造成的幻想迷惑了心智,可卻是喉嚨發乾,怎麼也開不了口。她低下頭,蝶翼一般的眼睫輕輕抖動了些許,落下一重淺淡的陰影。

  心中的那道坎,終是跨不過去。

  可這時,青玄卻是起身轉過來,伸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師父,若我坦白自己曾經企圖偷看你沐浴,你會不會一掌劈了我?」

  他的聲音含著笑,卻是帶著點一慣的撒嬌賣痴。

  她驚異地抬起頭看他的臉,卻發現他的雙目蒙上了一層灰色的布條。

  那是他撕下的一截衣擺。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