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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難再憶

  平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睡著,那一刻,有千色在身邊伴著,他似乎才突然感覺到極致的疲累,全身癱軟得好像是面條一般,軟趴趴的凝不起半分的力氣。

  之前對戰夭梟之時,他委實沒有預料到自己竟然會被夭梟所傷,更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竟然會連三成的修為也凝不起來,這不得不說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他總感覺,自從他回歸神職以後,似乎就有許多許多猜不透想不通的事接踵而至——

  例如那突入其來的疼痛,完全不知因何而起!

  再比如昊天與母神那奇怪的言語舉動。

  最重要的是,千色——

  如果當初昊天將她送到紫微垣來,真的是為了讓他渡她再登仙籍,那麼為何要在她的身上施下了法術,不讓她說話,也不讓她碰觸他?

  事實證明,她能說話之後,對他說的也都是不討喜的話居多,雖然有些小破綻,卻也還不足以讓他確認什麼。然而一旦他碰觸到了她,竟然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完全無法控制自己,那般激烈的繾綣,抵死纏綿,就連他也著實訝異。甚而至於,也似乎是她來了紫微垣之後,他那宿疾一般煎熬了他百餘年的疼痛才算是消失無蹤,瞬間痊癒。而在鄢山之上,那宿疾來的全無預兆,他回頭竟是看到她滿臉的淚水……

  若他沒有記錯,她在紫微垣的日子,從沒有流過淚。

  是巧合麼?

  他疼痛,她流淚。

  難道他那宿疾與她有關?

  還記得昊天在送她來之前曾說過,要覓一個法子助他根治宿疾一勞永逸,如今想來那所謂的根治之法,莫不會指的就是她?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同她到底曾經有過什麼?

  為何他翻遍了所有的記憶,和她有關的卻全都是些瑣碎無用,無關緊要的?!

  這隻小雀兒呵,怎麼就這麼不著痕跡地鑽進他的心裡去了?

  對了,說到心,明明已是睡意如潮,可他迷迷糊糊中卻感到左胸一直悶悶地疼痛,似乎有什麼熱燙的液體濺在了他的臉上,彷彿熾焰灼燒一般火辣辣的。那種詭異的灼燒感一直持續著,許久許久,直到左胸的疼痛慢慢消失了,才像是突然熄滅了一般,爾後一陣風吹過,他突然覺著頸間一片濡濕,冰涼刺骨,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他睜開了眼,無意識地尋找,卻發現整個紫微殿裡除了他,再沒有別的人!

  千色去哪裡了?

  他坐起身來,遍尋不到她的身影,而此時雲澤元君急匆匆地入了紫微殿,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卻被他搶先詢問:「千色呢?」

  「千色?!」雲澤元君的臉色微微一變,明明是難以言喻,卻被他生生地扭曲作了詫異:「她幾時來過麼?屬下不知……」

  不知?

  他頓時生疑,不確定之前見到她,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他的夢境中的幻想。若真是幻想,那他就免不了更覺得奇怪了,這隻小雀兒呀,她究竟是有何過人之處,竟是讓他這般牽腸掛肚?

  他有些氣悶,自御座上起身,冷不防,懷裡竟是突兀地掉下了一件東西。

  那是一支金絲檀木簪,紫紅的色澤更顯出那釵身的極度光滑,紋理纖細浮動,變化萬千,在紫微殿夜明珠的光暈之下,更是透出了一絲一絲耀眼的金線。而那釵尾墜著的玉珠子流蘇,並不見得粒粒圓潤毫無瑕疵,看上去似乎是頗有點眼熟。

  這不是千色往日簪在鬢間的那一支麼?

  她一身紅衣,紅得熾熱,可滿頭白髮令人觸目心驚,性子也是沉默寡言,悲觀消極。明明衣著妍麗殷紅,可她卻是甚為樸素,耳墜鐲子什麼的從不曾佩戴,但那金絲檀木的簪子卻從未取過。那樣的一根簪子,簪在她的白髮之上,那般顯眼,又怎麼可能不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如今這簪子既然在此,是否正說明,她的的確確曾經來過,之前的那些並不是他自認為的幻象?

  可為何簪子留下了,她的人卻是不見了?

  這樣想著,他不免憶起她之前那句「從今往後,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頓時怒火熊熊,燒得心中一陣難以言喻的焦躁。昊天和母神有事瞞著他倒也罷了,他總能想辦法探出個究竟,而今就連她也說些討喜歡來蒙蔽他,欺騙他,明明說好會留下卻又不知去了哪裡……

  對了,為何他就認定了她不會騙他?

  疑惑糾纏著怒火,莫名地愈見熾灼之時,雲澤元君冷不防道了句話,令平生眉宇一凝,神色肅穆——

  他說:「魔君即將擊破百魔燈,夭梟如今迫不及待地宣戰,正帶著群魔於六界之中四處作亂,挑釁滋事……」

  雲澤元君話音未落,平生將那金絲檀木的簪子往懷裡一塞,轉身握起了許久不曾出鞘的乾坤劍——

……

  原本夭梟覺察出了平生修為的渙散,自認為有機可趁,明明婁崧還有一日便可突破百魔燈,她也等不得了,帶著群魔貿貿然進攻天界,卻不料真正兩軍對峙之時,平生將那乾坤劍舞得令人眼花繚亂,就連拉開後羿弓也似乎毫不費力,不得不令她義憤填膺,破口大罵斥責平生耍詐!

  其實她哪裡知道其間的細節所在?

  畢竟連平生自己也不知道。

  本想公公平平痛痛快快地等婁崧從那百魔燈中出來之後打一仗,可那夭梟怒罵之時,平生卻只覺心底湧起了無數無名的怨憤,那莫名的仇恨在四肢百骸中叫囂,慫恿著他血脈裡潛藏的暴虐因子。那一瞬他不知自己為何會那般地痛恨夭梟,竟然像是魔障附身了一般,突然將那些什麼道義之流全都拋諸了腦後。也就是那一瞬,連他自己也還未想明白為什麼,素來凡是都手下留情的他,竟然出手狠辣無情,趁著夭梟毫無防備已是下了殺招!

  所以當婁崧突破百魔燈封印之時,夭梟已是一命嗚呼,將那條命交代在了乾坤劍下。

  為什麼突然全無預料地有如此舉動,平生自己也很是茫然。

  如此一來,魔君婁崧回到那軀體之中,那與自己合體的親妹已是僵死了,自然是不肯就此罷休。

  彷彿是一場既定的宿命在不斷輪迴上演,萬年神魔之戰於硝煙裊裊之中拉開了帷幕

  那一戰,風雲變幻,日月無光,勢均力敵,難分難解。最終塵埃落定,天界諸神雖然陷入了一場極苦的惡戰,可最終到底是險勝了。

  險勝的結局是兩敗俱傷。

  群魔傷亡不計其數,天界諸神祗仙家也是元氣大傷。

  憑著最後的力量將婁崧給封印了,平生自己也險些散了元神,若非昊天捨了十數萬年的修為相護,只怕他也擺脫不了沉睡的命運。

  然而昊天就並沒有這樣的好運了,正因捨了這許多的修為,神魔大戰之後,他陷入了沉睡之中。

  「你背負神職,守護日月升沉,可萬萬不能有事!」而救下平生的那一刻,素來脾氣極壞的他攙扶著平生搖搖欲墜的虛弱身體,竟然破天荒地同平生開了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我雖是至尊玉皇大帝,鎮日卻似乎游手好閒,無事生非,就連你也越發厭棄我,看來,即便我睡個幾萬年也沒甚要緊。」

  「你——」那時平生剛歷經惡戰,身體本就虛弱,聽了這麼一番話,也不知是哭笑不得,還是惱怒交加,竟是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昊天微微一笑,眼中有著深潛的狡黠,卻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平生的肩膀:「平生,一切暫時靠你了,我相信,只要有你在,這天界就亂不了。」

  此後很長一段日子裡,平生一度懷疑,昊天這樣的舉動是故意的,堂而皇之地逃避屬於自己的責任,將這滿坑滿谷的爛攤子扔給他收拾善後。

  只是他哪裡知道,昊天此舉正是出於對他的歉疚?!

  然而他卻更沒有猜到,昊天的目的遠不在此。

  當御國紫光夫人守在昊天的床榻前,望著自己睡顏平靜的長子,雖不至於老淚縱橫,也禁不住連連唉聲嘆氣:「平生,你瞧瞧,你兄長這般護著你,你當初竟然還為了個外人而與他有隰……你……哎……」

  那話雖是沒有說完,可是那欲言又止的話尾分明是一種殺人不見血的斥責。

  平生語塞了,沉默了。

  昊天到底是他血脈相連的兄長,也不介懷他之前過分的言語,如此拼命相護,而他卻似乎頗為任性,不識好歹,如今細細想來,實在不該。連帶的那些與千色有關的疑惑和不解,明明已是在嘴邊,也被他一併咽了,深深藏在了心底。

  此時此刻,他哪裡還能問得出口?

  在那紫微殿裡,他身兼兄職,盡心盡力地處理著天界大大小小的事宜,也不知昊天幾時才會醒過來。

  在這期間,偶爾觸摸到擱在懷裡的那根金絲檀木簪,他也會想起那個沉默寡言的紅衣女子,想起她莫名落寞的眼神,想起他與她之間那些曖昧不明的糾纏,想起她的淚流滿面,也想起她最後的欺騙。

  那隻小雀兒,如今竟是如同上天下地了一般,全然沒了蹤跡,也不知究竟是躲在這六界的哪一處緬懷她的亡夫呢——

  是呵,她的亡夫。

  不是沒想過探尋她的去處,可他最終也只是苦笑連連地作罷,強迫自己慢慢將她淡忘。

  如果說他曾經的疼痛,真的是源自她的眼淚,那麼他如今再也不曾疼通過,是否也就說明,她已是再沒有哭泣過?

  終究他沒能如願渡她,如今也就不要再迫她做她不情願的事了罷……

……

  滄海桑田,物換星移,光陰荏苒之間,轉眼千年已過。

  在這些時日當中,六界之中發生的大事小事數不勝數,而平生不僅有條不紊地執掌著整個天界,盡職盡責,沒有一絲遺漏。若非那一日在前往玄都玉京之時,他在玄黃九紫蟠龍山下偶遇那個來歷不明的小娃兒,他或許會一直繼續著一切,直到昊天甦醒。

  玄都玉京位於三十五天之上的大羅天,終年紫雲環繞,碧霞輝映,玉京之內黃金鋪地,玉石為階,甚是華美。而玄黃九紫蟠龍山位於玉京中央,乃是父神浮黎元始天尊與母神御國紫光夫人所誥之處,上有玉京金闕七寶玄台,中有三寶神脈,玄黃九紫蟠龍山的八方俱是自然而生的七寶之樹,一方各生一株,八株彌滿八方,覆蓋諸天。

  而那個甚為奇怪的小娃兒,穿著一身紅錦袍,竟然頑皮地在那七寶樹的樹杈間攀爬,最終爬到那最高的枝椏上坐定,自隨身的小荷包裡掏出了什麼,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那小娃兒長得濃眉大眼,煞是可愛,眉間尚有殷紅未退的印記,明明一身仙家的氣息,可背上偏偏有著一雙巨大突兀的火紅翅膀!

  看到那奪目的紅衣紅翼,平生愣了一愣,一個久未在記憶裡出現的模糊影子突兀地跳了出來,令他胸口不覺一悶。

  「你究竟是哪位神祗家的仙童?」站在七寶樹下,平生仰起頭,無法確定那娃兒的身份,他便只能一邊假設一邊求證:「你是從哪裡來的?」

  若他沒有記錯,雲澤元君前不久才送了整理好的仙籍與他過目,其中並沒有提及哪位神祗家有稚子初修道法。

  「我是祖母家的。」那娃兒望了望平生,稍稍遲疑了一下,一張嘴便是脆生生的言語:「聽祖母說,我是從一顆大珠子裡鑽出來的。」

  從一顆大珠子裡鑽出來的?

  平生聽得哭笑不得,怎麼也無法理解這話的含義,只能錯解為那娃兒被那「祖母」給打趣了,糊弄了。

  「你在吃什麼?」看他用那胖嘟嘟的小手極細心且耐心地剝著什麼,爾後吃得興致勃勃,平生越發覺得這娃兒可愛,忍不住想逗逗他。

  那娃兒倒也不隱瞞,攤開手掌心,將剝開了集在掌心裡的硬殼自那樹杈間灑下來,以證實自己所言非虛。

  「很好吃的五香葵花籽。」

  五香葵花籽?!

  平生的心頭不覺又是一動。

  彷彿是許久許久之前的一縷模糊地記憶,他記得似乎有誰也喜歡葵花籽。那時他本以為那喜歡葵花籽的是紅藥,可後來才知道自己記錯了。

  是真的記錯了麼?

  卻不知究竟是誰,甚愛那葵花籽……

  平生一躍而上,靠著那小娃兒坐在那七寶樹的枝椏上,眯起眼細細打量他,從那一身的紅色錦袍到那背上的火紅羽翼,最後停留在他那額間殷紅的印記之上,一遍又一遍地確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娃兒,可卻偏生有極怪異的熟悉感。「你難道不知,進食這等沾了人間煙火之物,不利於修行麼?」沉默了許久,平生才問了一個這小娃兒定然答不出的問題。

  「修行一點也不好玩。」果不其然,那小娃兒撅著嘴,答非所問,似乎表情也有些不樂意,只是一邊繼續剝著葵花籽的殼,一邊嘀嘀咕咕地暗自埋怨:「祖母許久許久都不曾帶我去凡間了,甚是無趣……」

  「祖母?!」雖然並未聽清那稚氣的童言童語,可平生仍舊敏銳地挑出了他話語中令人不解地部分,目光突然有些犀利了起來:「誰是你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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