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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色霜青》第12章
第十二章 前塵事

  那是一個出身於書香門第之家的青年,祖上累積了一些薄產,他便就整日埋首於書卷典籍裡,篤信「書中自有顏如玉」。

  某一日,他在後院書房夜讀,卻聽見窗外有人在喚他,打開窗一看,竟然是一個巧笑倩兮的美貌女子。那女子自言是花園裡的芍藥花妖,因著前世承了青年的恩情,今生便來以身相許,以回報前世之恩。青年甚為驚詫,只道是怪力亂神荒誕不經,關了窗戶,並未理會。

  接連幾日,那芍藥花妖都在窗戶外喚青年開窗,可青年俱是不理,芍藥花妖無奈之下,便就嚶嚶地一直哭泣。青年無奈,只得開窗問她為何苦苦糾纏,那芍藥花妖便回答,若是報不了恩,還不了情,便無法成仙,只能一世為妖,受盡其他妖魔異族的欺凌。

  青年覺得這芍藥花妖直白得有些可愛,閒談之下,竟發現這芍藥花妖琴棋書畫樣樣不俗,心裡倒也有了幾分愛慕。過了些日子,兩人情意漸濃,也就理所當然地乾柴烈火,悄悄成了好事。

  原本,這你儂我儂的日子倒也過得舒心,可突然有一日,那芍藥花妖卻心事重重,背著青年偷偷抹眼淚。青年詢問了許久,她才坦言,說自己天劫將至,若是過不了天劫,不僅成不了仙,還會被打回原形,還說如今已不在意能不能成仙了,若是能躲過天劫,定然要生生世世與他做夫妻云云。青年平日裡看多了靈異神怪豔遇的話本子,自然信以為真,甚為感動,問她有什麼辦法可躲過那天劫,自己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芍藥花妖細細地告訴了他該怎麼做,還給了他一把鋒利的彎刀。爾後,這青年便就按照芍藥花妖的指示,在某月某日某時裝作訪道的信徒,去雲中山清微觀盜取神像下頭的槿檀盒子。剛把那槿檀的盒子拿到手,他便見到一個紅衣女子,便拔出彎刀,誘那女子殺他。

  理所當然,偷盜清微觀的鎮妖法器,不是妖魔鬼怪又是什麼?

  那紅衣女子沒有多想,自是將他一擊斃命,爾後查看時才發現,他所使的彎刀雖是妖界之物,身上也沾染著強烈的妖氣,可他卻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凡人。

  青年的魂魄到了幽冥九重獄,不僅不肯入枉死城,還按著芍藥花妖的示意吵鬧不休,不肯依較。那時,白蘞剛剛繼任幽冥閻君之職,知道是自己的小師妹闖了禍事,為了息事寧人,便就私下承諾送那青年去還陽,加倍補償他壽命與福澤,只望他不要聲張。誰知,那青年竟然當眾嚴詞拒絕,只是要他將那錯手殺自己的仙人給交出來一命抵一命,否則便要鬧上九重天去找三清四御評理。

  彼時,太乙救苦天尊正好在九重獄中為亡魂超度,得知了此事,便就大發慈悲為他做主,帶著他的魂魄去了九重天。

  那錯手殺他的紅衣女子是南極長生大帝的愛徒,如今因著一時疏忽犯了殺戒,當然難逃懲處。而幽冥閻君白蘞私下裡枉顧法令,妄圖私下裡息事護短,也自然遭了責罰。至於這個青年,他本以為做完了這些,便可借機要求補償,讓那芍藥花妖逃過天劫,可誰知,就在他大鬧九重獄之時,那芍藥花妖卻已是被南極長生大帝的首徒所收,神魂俱滅!

  可憐那青年,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還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無奈之下,他被送去投胎轉世,這才得知自己與那芍藥花妖有過夫妻之實,三魂六魄已是被那花妖身上的妖氣噬咬得殘缺不齊,生生世世都須得遭受不得善終之苦!

  三生石上,他的輪迴還在繼續——

  投胎之後,他世世為人,世世受盡欺凌,世世不得好死,連個全屍也得不到。然而,每一世,他都能在死前的最後那剎,瞥見那紅衣女子熟悉的身影。

  每一世,她都站在他那血肉模糊四分五裂的殘屍旁,久久地無聲嘆氣,爾後,她一一撿拾他的殘屍碎骸,儘量拼湊,用手慢慢地摳挖泥土,將他的屍首埋葬妥當,免受野獸飛禽的啄食與啃咬。

  就這樣,他輪迴了十世,投生成了青玄。

……

  彷彿是做了一場夢,又彷彿這些都是實實在在曾經經歷過的,青玄久久地站在三生石前,一動不動。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有想到那為情痴迷,最終害人害己的青年竟然就是自己的前世,更不能相信的是,他與師父之間竟然有如此糾葛!

  只不過,他對自己十世之前與那芍藥花妖的悱惻纏綿一點感覺也沒有,如同是在茶樓裡聽那些說書先生閒侃富家公子的豔遇,聽完之後,便可拋諸腦後,一笑而過。

  他不太明白的是,小師叔不是說,那折辱師父的人與他有點關係麼,可他思前想後,完全想不明白其間的關係在哪裡。

  「看清了?」白蘞在一旁,瞅著他頗有些迷惘的模樣,那雙黑玉般的眼眸洶湧的明滅了一下,便轉身背對著他,淡然的語氣不像是詢問,倒更像是篤定。「那收了芍藥花妖的人,就是欺負你師父,害她成了六界笑柄的負心人!」

  在白蘞頗有幾分憤懣的解釋之下,青玄終於知道了那隱於幕後的一切真相。

  原來,一切都是一場陰謀佈局,那芍藥花妖所謂的以身相許報前恩之說,也不過純屬徹頭徹尾的謊言!

  那南極長生大帝的首徒名喚風錦,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人。他素來自視甚高,本以為自己是神霄派掌教的不二人選,可卻在無意中得知長生大帝有意將掌教之職授予他的小師妹千色。

  幾番斟酌之後,風錦依靠若即若離時而冷淡時而曖昧的態度,捕獲了千色那情竇初開的少女芳心。彼時,正逢太乙救苦天尊去九重獄超度亡魂,無人看守雲中山清微觀裡的鎮妖法器,他便就自告奮勇前去。可是,臨出發之前,他又向千色訴苦,只說自己近日裡心緒不寧,需入定一番,騙得千色主動替他去看守清微觀的鎮妖法器。

  佈好局之後,他串通了那芍藥花妖,騙得那痴情的青年主動死在千色的戮仙劍下,以此陷害千色。爾後,見著事成,他便用法器收了芍藥花妖,讓其魂飛魄散,毀屍滅跡。

  千色因著破了殺戒,自然失了做掌教的資格,風錦理所當然地成了掌教,如願以償。不得不說,這個局佈得相當好,就連千色也沒有懷疑過其間有詐,若非風錦做了掌教之後對千色越發冷淡,千色不明就理,無意中入了他的夢,這才知道一切。

  千色沒有想到自己愛慕的人竟是如此模樣,自己本沒有打算要同他爭做神霄派掌教,可他卻是設計陷害,無所不用其極,自然神傷,整日沒精打采的。白蘞再三問起緣由,千色才落寞地說出一切。白蘞是個火爆性子,怎麼見自己喜歡的人遭受如此陷害,立刻便去找風錦對質。風錦自然是不肯承認的,白蘞不願罷休,揚言要讓南極長生大帝主持公道。

  卻不料,這事還沒鬧開,風錦就已經先發制人。在神霄派的集會之上,他痛心疾首地指責白蘞,說他因著自己心愛的女子愛慕自己,便就蓄意污蔑陷害,爾後,又冷漠地指責千色自作多情,得不到自己的心,便就挑唆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

  白蘞當時氣極,本想狠狠教訓風錦忘情負義,心如蛇蠍,卻被千色死死拉住。她垂著頭,一聲不吭,看樣子似乎已是心灰意冷,一個字也不想辯駁。於是,她的態度在無聊者眼中便成了默認,當事情逐漸傳揚開去,千色也就成了六界的笑柄,成了眾仙姬口中心機叵測的「毒婦」。

  再之後,她獨自下了崑崙山,到東極鄢山之上隱居避世。

  聽到這裡,青玄更加赧然,他沒有想到,自己十世之前自認痴情種子的舉動,卻是間接害得師父受人詬病,遭人笑話。只是,對於他這個遭人利用的笨蛋,看著他一世一世不得好死不是應該很解恨嗎?

  可師父為什麼要以德報怨?

  果然,琢磨師父的心思,可比琢磨小師叔的心思難多了!

  又靜默了一會兒,青玄才抬起頭,問出口的竟然是一個白蘞不曾料想到的問題:「小師叔,你是故意要留我下來,背著師父告訴我這些的吧?」

  白蘞的背影瞬間顯得有些僵硬了。「沒錯!」他轉過身瞪著青玄,緊繃著下顎,深幽黑眸很緩慢、很緩慢的眯起:「你身為千色的弟子,日後若是有機會遇到風錦,定要為你師父好好報仇!」

  「小師叔不是也說嗎,那風錦是個能人,我要同他較量,至少要等十萬年。」青玄干笑兩聲,話雖然說得實際,可是,他心裡卻已經是打定了主意,日後有機會,他定要為師父報仇,從今開始,每日睡前詛咒那風錦一百遍呀一百遍!

  「你以為,我真的指望你替你師父出氣?」白蘞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轉身便走,邊走邊說:「就憑你這小兔崽子,這麼弱的身子骨,也不知還要修幾千年才能上得了崑崙……」

  青玄也隨著他的腳步往前走,走了幾步,他轉回過頭,再一次看了看那塊三生石,卻只聽見三途河上那載鬼魂渡河的艄公,拉長了聲音在唱著悠揚的小調——

  「十世埋屍唉,成一夕姻緣,千年向善唉,破鏡可重圓……」

……

  使出了渾身解數,千色終於在子時之前將齊子洳的魂魄給帶來了。那時,古蕙娘的魂魄已經被押到了地獄業火邊,即將受焚燒之刑。

  本以為會就此魂飛魄散,卻沒想到還能見到傾心相愛之人,古蕙娘與齊子洳自是雙手相攜,喜極而泣。

  看著眼前這一雙情侶,妙廣搖搖頭,自言自語地喟嘆了一句:「若非他們因著世俗禮教的阻撓而私奔,又怎會遭遇如此橫禍?」

  鬼差們常說,生離死別時常得見,可是,卻沒想到,在這九重獄中,竟也能見到這麼一番情景,怎能不令人扼腕?

  聽了妙廣的喟嘆,原本坐在桌案前一聲不吭的白蘞突然就開了口,言辭甚為直接:「什麼世俗禮教?通通都是狗屁!」

  妙廣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哪裡觸了白蘞的黴頭,本能地出聲解釋:「閻君,這是先生與學生,怎能——」

  「那又如何,誰說先生與學生就不能結合?」白蘞揚起臉,瞥了他一樣,故意又看了看一旁面無表情的千色,眸子裡明顯燒著熊熊火焰,散發出灼熱的光亮,在微微上挑的的眼裡,散射出凌厲的寒意,像是暗含怒意:「說白了,人世間除了男人,就是女人,身份輩分什麼的,也不過是頂帽子罷了,人因著本性而結合,卻為何因著戴了自以為了不得的帽子,就扭扭捏捏起來?甚是無趣!」

  妙廣聽得目瞪口呆,一句話也不敢反駁。可是,當他看到眼前的千色和青玄時,突然想起六界之中有關這師徒二人的傳言,頓時意識到這個關於「師徒戀可不可行」的話題實在是有些不合宜。「呃,閻君——」他戳了戳白蘞,指了指青玄,使了個眼色。

  白蘞這才發現,青玄正直愣愣地看著千色。此時此刻,他也憶起了關於這對師徒的留言,頓時只覺自己方才的言語根本是在自搧耳光,頓時有火沒處發,指的沖著那哭哭啼啼的古蕙娘和齊子洳喝道:「你們到底哭夠了沒?!」

  兩人被他的喝斥給嚇了一跳,滿臉驚恐地轉過身來看著白蘞,白蘞頓時有了點變態的滿足感,覺得火氣消了一些了。略略思索了一下,在兩人驚惶無措的神色中,他惡意地笑著,伸手指著齊子洳:「這麼纏綿,不如你代替她受業火焚燒之刑吧!」

  齊子洳在隨同千色來幽冥殿的途中,已經聽說了關於地獄業火焚燒是怎樣可怕的刑罰,如今聽得閻君說出這樣的言語,嚇得手抖腳抖,滿腹經綸一個字也說不出,膝蓋一軟,整個人差點顫顫巍巍的跪下去。

  見到齊子洳這樣的神態並著言行,白蘞甚為不滿,擰著眉頭看他:「怎麼,你怕了?」

  倒是一旁的古蕙娘有見識的多,立刻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著頭哀求:「望閻君大人饒我們一命!」見古蕙娘跪下了,齊子洳這才也一並跪下,磕頭的聲音比古蕙娘更為響亮。

  「饒命?哼!你們早已經死了,哪還有命?」對於古蕙娘的求饒,白蘞故意嗤笑一聲,爾後,便就又板著臉看向齊子洳,語調裡滿是出乎意料的冰冷無情,帶著極濃烈的告誡意味,連一絲人情味也不見:「你若是對這個女人真心真意,就代她受刑吧,否則,便就任她被燒至魂飛魄散,其餘的廢話,本閻君不想聽!」

  聽到如此不耐地言語,古蕙娘與齊子洳不再磕頭求饒,只是支起身子對望著彼此。半晌之後,齊子洳突然抓住古蕙娘的手,情真意切:「蕙娘,今生今世,我齊子洳必不會忘了你——」

  可是,白蘞實在很有潑人冷水的潛質。

  尚不待齊子洳將那情真意切的話說完,他便於唇角露出了一絲譏嘲味十足的笑:「無論是你,還是她,受了刑之後,另一個便會馬上被送去喝孟婆湯投胎。」頓了頓,他帶著點惡意挑撥的味道:「誰還能記得誰多久?」

  「小師兄!」明知他將古蕙娘給投進地獄業火的可能性不大,可千色還是見不得他如此折騰這一對枉死的小情人,正要出聲規勸,卻是被他打斷。

  「千色,莫要又用那所謂的功德來勸我。」他收斂起了所有有意或者無意的情緒,正色地揚起眉,瞥了一眼仍舊望著千色發愣的青玄之後,終於露出了一本正經的表情,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那為愛痴狂的傻子,我倒也算是見識過了,今日,我就要看看,這凡俗的男女之情,能經得起多少考驗!」

  語畢,他倏地站起身,盯著古蕙娘與齊子洳,凜冽的氣勢並著壓迫感,使他顯得比先前更加森冷可怕,閃著厲芒的黑眸裡頭,充斥炙人的氣焰。

  「說!你與她,到底是誰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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