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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歲歲有餘》第35章
第35章 如此清醒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雪。

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將往生居前的院子鋪成了一片沙場,燈光灑下來,將它們晶瑩的身子映照成溫暖的黃色。

向南站在往生居的大門口,望著緩慢落下來的雪花,不知怎麼突然就想起不久前也是在這裏,也下著雪,他跟封厲說試試。那時候他對封厲確實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不過是因為封厲咄咄逼人的姿態將他逼入了死角,退無可退。他一直都覺得封厲是個很好的人,所以即使自己後來真的喜歡上他也沒有覺得太奇怪。

離他說試試的那天,並沒有過去太久。封厲的真心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所以當真相這麼促不及防的撞到他的眼前時,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不淡定。

心裏空落落的,很長一段時間什麼都想不起來。

只有那句“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拿”久久徘徊,不願散去。

他是喜歡封厲的,先前就已經確定。然而到了這一時這一刻,那種淡然若水的喜歡突然就被撕開了平和溫潤的表像,露出裏面尖銳的能刺傷人的鋒利情緒。原來不知道在具體的哪個地點哪個時間,他竟然已經這麼喜歡這個人了。

大概溫柔的人總會更加容易得到別人的傾心,更遑論像封厲這樣的人。只要他站在那裏,不言不語也能輕易的吸引別人的目光,所以當他對溫柔以待,繾綣纏綿時,沒有哪個人能經得起這種致命的誘惑。

向南想他大概就是因為這個人的溫柔和體貼才喜歡上對方的,喜歡到有點承受不住真相帶來的衝擊。

從懂事開始,向南便立志做一個誠實的人,不吹牛,不誇張,不自大,不惹麻煩。

亦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所以當他乍然得知了這樣的真相,心裏充滿了矛盾。

既想維持著自己誠實的原則,又有些害怕會因此而失去封厲。

不,或許他根本就從來沒有真正地擁有過這個人。

封厲站在他身側,伸手包住他冰冷的手掌,聲線一如既往的溫柔,“下雪了,我們回家吧。”

向南望了他片刻,然後緩慢的點一點頭。

他不說話,眼底神態卻儘是疲憊,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耗去了所有熱情和期待,剩下的除了滿天漫地的塵埃和絕望,別無其他。喜歡是一把雙刃劍,讓你歡喜的時候亦會殘忍的給你一刀,但仍有許許多多的人渴望得到它,認為它可遇不可求,彌足而珍貴。

回去的路上意外的沈默。

向南一上車便窩在座椅裏,閉著眼睛,不知道是睡著還是醒著。

封厲不時轉過頭來看他,眼底的擔心無處藏身。

車廂內沈默的氣氛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向南將自己縮成一團。黑暗中似乎看見小時候的自己,被人罵野孩子的時候怕哭了被奶奶看見,於是一個人偷偷的躲在衣櫃裏流眼淚。語言是這個世上最尖銳傷人的武器,謾駡和嫌棄在字裏行間被無限放大,那時他的心智尚未成熟到能將這些羞辱化成空氣,聽過了就算,他習慣將聽到的那些令人難受的話藏在心裏,將它們當成激勵自己的動力。

緊閉的衣櫃像個巨大而空洞的墳墓,將他包裹其中,耳邊除了自己的哭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並不覺得害怕,只覺得心臟的地方疼,明明沒有受傷,卻像是被無數把刀子戳過,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封厲將車開到大樓的停車場裏。

停車場裏很安靜,鞋子與地面摩擦的聲音變得刺耳尖銳。

電梯門開了,封厲拉著向南走進去。

頭頂上方的數學泛著紅色的光芒,向南數著數著,突然開了口:“葉蘇說你兩年前就喜歡我,是真的嗎?”

封厲淡淡的笑,時常裝滿了情緒的眼睛裏是纏綿的繾綣,“兩年前的校慶上,你作為新生發言,那時候我就見過你。”

“那你……”是從那時候就喜歡向南的?

“什麼?”

“……沒事。”

這晚向南睡得很早,回到封厲的家,梳洗後就躺平了。

封厲在房門外站了很久,向南知道他心裏有疑問,但他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和心情跟封厲說更多。這一晚註定不會好眠,向南在床上反復輾轉,直到快天亮了,眼皮才終於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12點了。

向南從床上翻坐起來,昏暗的天光從半開的窗戶外面滲進來,映襯得整間屋子也有點灰濛濛的。他抱著被子,在床上枯坐了幾分鐘,一道長長的歎息從內心深處發出來,疲憊而無奈。

梳洗完畢後,向南拉開了房門。

封厲就站在門外,手裏端著一隻託盤,盤裏擺著一碗小米粥和幾碟小菜,看見向南疲憊不堪的臉色後,他微微凝眉,輕聲道:“昨晚沒睡好嗎?”

向南扯了個幹幹的笑容,嗓子亦有點發幹,“封厲,我有事跟你說。”

“先吃了飯再說,你早餐也沒吃,午餐不能再錯過了。”

向南說:“我想現在說。”

兩個人相處的很多時候,一直都是封厲在做決定,向南的脾氣註定了他永遠只能做配合的那個人,所以此刻向南難得的堅持讓封厲微微一愣,隨即答應了。

兩人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下,中間隔著清茶的氤氳熱氣,明明離得這麼近,向南卻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隔了整整一個世紀。不,是隔了一個奇怪的空間,他從過去來,而他存在於當下。

沈默一路漫延,向南端坐在那裏,雙手放在膝蓋上,這是一種克制的禮節,微微握拳的手有些發抖,整個人給人一種他在緊張的感覺。

封厲不動聲色的看著他的猶豫和徘徊,終於沒有忍住,問道:“向南,你要跟我說什麼?”

向南抬起頭來,到了真正決定豁出去的時候,他的聲音反而平靜很多,像在說一件最平常的小事那般,沒有絲毫起伏,“封厲,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向南。”

封厲微微皺眉,向南在他打算開口前繼續道:“我也叫向南,南方人,生於19xx年6月27,父母早年離異,唯一的奶奶也已經去世,開過一家服裝店,30歲的某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封厲的眼睛,眼神平靜無波,臉上無悲亦無喜,無論說出來的話有多麼駭人聽聞,他的神情始終是淡淡的,像在等待宣判結果的囚犯,知道面對自己的刑罰絕對不輕時的那種從容和淡定,重複著先前的那句話:“所以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向南。”

封厲向來是個內斂的人,懂得克制情緒,喜怒不形於色。

此刻即便聽到這樣驚世駭俗的消息,先不論他相不相信,他的神情在向南看來尚算平靜。

兩人周遭的空氣有些凝滯,封厲靠坐在沙發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長久的沒有說一句話。

向南亦沈默著,說完那番話後,他知道他與封厲之間再不可能像從前一樣。他意外的占了這個叫向南的孩子的身體,而這個人是封厲喜歡的人。所以嚴格說起來,是他對不起封厲,也對不起那個無辜被自己奪了身體的少年。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封厲的聲音慢慢傳來,大概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他說:“那真正的向南去了哪裡?你又是誰?”

封厲之于向南,是個溫柔的人。眼神裏時常帶著一層層濃濃的溫柔和繾綣。所以向南不知道,當這雙狹長的漂亮的眼睛鋒利起來時竟有種能將人割碎的質感。他在封厲這個略顯犀利的眼神中吞了吞口水,心臟的地方亦微微的疼了一下,“向南。至於真正的向南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

封厲的眼睛半眯起來,幾縷寒光自眸中迸射而出,打在向南身上,讓他瞬間有種如墜冰窟的錯覺,男人的聲音略顯生硬,疏離的態度被從齒間滑出來的語言放大,“沈清瀾喜歡的那個向南?”雖是疑問,口氣已然確定。聰明如他,只要將之前所有的事連在一起想一遍,便能輕易的摸到頭緒。比如向南為什麼對葉蘇的病格外關心,對沈清瀾與顏君之間存在的問題也尤其上心,若不是因為他對他們有深刻的感情存在,是很難對幾個才見過寥寥數面的人產生這樣真摯的關心吧。

向南吞了吞口水,“對,若你不信,可以去查,我沒必要騙你。”

封厲坐直身來,眼睛盯在向南臉上,聲音低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醒。”

封厲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是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從容鎮定的面對,所以即使此刻心底已然驚濤駭浪,他依舊能端著一張四平八穩的表情。他面無表情的自沙發上起身,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然後停在離向南一步之遙的地方。

向南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因為對方的靠近而愈發稀薄,這種壓迫感讓他有點坐立不安,他亦從沙發上起身,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外力按倒在了沙發上,壓在身上的男人臉色鐵青,按住他雙手手臂的力道意外的大,似乎再一用力,便會捏碎他的手骨。往日的溫和與風度蕩然無存,隔得太近,以至於向南能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燃燒著的黑色的火焰,那麼憤怒和激烈,仿佛要將自己整個人活活燒死才甘心。

這個剝離了溫柔和謙遜外殼的男人讓向南有那麼一瞬無所適從。

原來所有的溫柔和深情都是有原因的,當這個原因不復存在了,他就收回了所有的寵愛和體貼,無論曾經的感情有多熱烈,終究因為換了物件而面目全非。

向南下意識的推拒掙扎,反而引來對方更激烈的壓制。他以一種怪異的方式被人壓在身下,兩人的身體緊密無間的貼在一起,向南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冷得要命,封厲就像一塊巨大的冰,將他從頭到腳凍結了,所以連心臟都跳得十分的緩慢,仿佛隨時隨地都會驟然停止,然後再也不會復蘇。

寬敞的房間像個巨大的黑洞,遠遠望來,沙發上的兩個人就像正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廝殺,彼此之間沒有半分語言,唯有眼神時而碰撞在一起。一個平靜,一個激烈。詭異的氣氛一直沈默的漫延,向南的身體畢竟還未長開,根本不是封厲的對手,最後被封厲成功壓制,動彈不得。

兩人均喘著粗氣,封厲抓著他的手腕,將它們舉過向南的頭頂,眼神裏是赤、裸的憤懣,嗓音卻是一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把他還給我。”

向南眼底最後那一點光慢慢的消失,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然後終於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他只是歪過頭去,視線對齊著沙發的靠背,輕聲道:“好。”

向南手裏提著那個他幾個小時前才帶到這個屋子裏的背包,略顯局促的站在樓梯口。

封厲依舊坐在剛才那張沙發上,一口一口的抽著煙,茶几上的茶早就冷了,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煙瘴,梟梟的霧氣之中是他雋美無壽的側臉,向南握緊了背包的帶子,聲音似乎卡在了喉嚨裏,有點發不出來。

他一直以為封厲是不抽煙的,原來他只是沒在他面前抽過而已。

向南站在那兒,突然生出許多感概。

大概正因為清楚的知道一旦喜歡上什麼人,就會不可避免的受傷,所以他才一直拒絕著與誰誰誰發生感情。但這就像佛家所說的劫數,無論你怎麼躲,皆是避無可避。

他所生活的世界,所經歷的一切,正應了那句話:我生活在鏡子裏,以為是你眼中的全部,一覺醒來,我的世界已全部是你。

沈默的氣氛讓人覺得難堪。

向南呼了口氣,然後朝玄關的方向走去,快走到鞋櫃處的時候,突然聽見封厲說:“剛才對不起。”

向南一頓,堪堪扯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該說對不起的是我,”他的目光沒有轉向封厲的方向,而是盯著鞋櫃上刻著的那些叫不出名的花紋,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裏回蕩,“我雖然是意外的占了這具身體,但終歸是我對不起向南,若我一早知道你喜歡的人是他,我絕對不會跟你在一起,不過現在我們把話說清楚也好,至少我不會內疚到寢食難安。封先生,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若你想到能讓向南回來的方法,我會配合你,另外,希望你能暫時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告訴葉蘇他們,謝謝。”

他說不出“你總有一天會後悔今天的決定”這樣的狠話,那不是他的性格,也違背了他一貫的原則。他只是一遍一遍的想,如果這輩子那個跟他同名的少年都回不來了,而他就會一直占著這具身體,那是不是代表著,他就再也不能出現在封厲面前了?即使有天在路上偶遇,也要遠遠的避開,以免勾起對方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他並沒有想過這樣對自己來說是不是不公平,即使對他來說真的不公平又如何,說到底,這不過是場誤會而已。既然是誤會,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奇妙。

幾個小時前,他們還像這世上所有熱戀中的情侶那樣彼此眼神中都是滿滿的笑意,而現在,卻又像陌生人一樣對話。

對不起。謝謝。

生疏而禮貌的辭彙一旦說出口,就像極了休止符。將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抹掉,一點痕跡不留。

房門打開又合上,房間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鞋櫃上躺著一隻手機,它獨自呆在那個有點陰暗的地方,像是被拋棄了似的,有種淒涼的孤獨。

他將視線從手機上抽離,望著眼前的茶几,茶几上面對面擺著兩杯茶,淺綠色的茶水映襯著白瓷青竹的杯身,是一種美的藝術。他與大多數鍾愛咖啡的男人不一樣,他喜歡茶,喜歡茶的甘澀滋味,喜歡它的舌根生津,所以他希望自己喜歡的人亦能跟他一樣,愛上喝茶。這是他特意為此準備的,現在這些死物安然的端坐其上,像是在無聲的嘲笑他的愚蠢。

他俊美的面容一片冷冽,抬手將茶几上的東西一把掃到了地上。

白瓷與大理石地板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他看著一片狼籍的眼睛內深若寒潭。

他是封家最小的孩子,從小深受長輩的喜愛,他的父親封志更揚言他會是封家未來的繼承人。他從小被當成接班人來培養,小小年紀便要忍受孤獨與寂寞,唯一的夥伴是各種課本及社交禮儀,他沒有童年。

十三歲之前,他一直在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不辜負所有人的期望成為能獨自支撐起封家的人。

他欣賞所有堅毅頑強的人,因為大多數人心智脆弱,一點打擊也承受不住。所以當他看到那個站在演講席上的少年時,立刻被他眼底的不屈和堅決吸引。這種只有少數人擁有的人格魅力在一個少年身上出現,這幾乎成了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特質和優點。

他欣賞這個僅有15歲的少年。

兩年後,他再次遇見他。

雖然手段有些卑鄙,但他終究是擁有了他。

他決定用最好的感情和態度來寵愛他,愛護他,關心他。事實上他做到了。然而當所有事情正朝著他預計的方向發展時,對方一句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向南讓一切偏離了軌道,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長輩眼中的封厲遇事沉穩有乃父之風。

朋友眼中的封厲內斂得體是當之無愧的貴族。

外界眼中的封厲少年英才長袖善舞。

然而這一刻,無論多麼優秀沉穩的封厲亦無法保持內心的平靜,他當時氣昏了頭,才會對向南做出那樣過激的行為。

其實平靜下來想一想,這個向南又何其無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了模樣,當時的驚心恐懼自不必說。所有理智的修養在告訴他,他沒有資格和立場要求向南把真正的那個向南還回來,即使向南的確占了這具不屬於他的身體。

封厲是個成年人,自覺要用成年人的思維來思考問題,不管向南所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管他有多希望他記憶中的那個少年能回來,他都清楚的意識到,這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人類的發展史上不乏奇聞怪談,但在封厲接受的教育裏,從來沒有唯新主義這一說。

他對著一堆破碎的瓷片枯坐了幾分鐘,然後翻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一刀,”他對著手機那邊說,“幫我查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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