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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寵》第83章
第83章

 五月中旬,皇后有了喜脈。是刻意等過了三個月,胎相安穩了才放出消息。

 皇后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本是極好,但是曾受過重傷,險些殞命,一度身子甚是虛弱,精心調理了一年多才漸漸復原。

 皇上登基之前,有過幾個掛名的妾室,登基後,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正宮僅一個皇后。官員們找出了各種理由勸皇上廣納嬪妃,皇上全當成了耳旁風:你們說你們的,我就是不予理會。於是官員們開始詬病皇后善妒,不為皇上子嗣著想。

 在這麼多前提之下,皇后有了喜脈,實在是一樁喜事。

 燕王妃、太夫人、葉潯等一眾命婦紛紛進宮道賀。

 皇后穿著素淨的夏衫,月份還小,身形依然纖細窈窕。容顏不施粉黛,更顯得清麗絕塵,怎樣的風波是非都似與她無關,始終是遺世獨立之姿。

 皇后有喜之後,皇上恨不得什麼都不讓她做,她又是閒不住的,頗覺日子沉悶,在燕王妃、葉潯進宮時道:「你們隔三差五就進宮來與我說說話吧?這日子真是無趣得緊。」很有點兒可憐兮兮的樣子。

 燕王妃和葉潯笑著稱是,被寵得太厲害了,也會平添一些小煩惱。自此後,皇上每隔三五日就讓內侍喚兩人進宮做伴。

 也是在這段日子,柳家松了口,答應了孟宗揚與柳之南的親事。葉潯大大的松了口氣。而她出入宮廷頻繁了,偶爾會遇到孟宗揚。

 孟宗揚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這日,葉潯離宮回府之際,他找到了她,笑道:「日後我們可就是親戚了。」

 「嗯。」葉潯笑著點頭,「應該是指日可待了。」

 孟宗揚看看左右,見周圍沒什麼人,取出一個玉雕的小兔墜飾,「她生辰快到了,當日我要留在宮裡當值,這個你交給她,她喜歡貓貓狗狗兔子鸚鵡這些。對了,明日阿七會送一隻鸚鵡到你府裡,你也幫我轉交給她吧?」

 「行啊。」葉潯接過墜飾,笑著打趣,「當你們的親戚可真累,總要給你們跑腿。」

 孟宗揚就笑著拱手行禮,「麻煩你了,你這些好處我都記著呢。」

 「放心,我會親手交給她。」葉潯擺了擺手,「快回去當值。」

 「行!」孟宗揚步履匆匆地返回禦書房。

 第二天,阿七把一隻鸚鵡送到了裴府。

 兩隻貓看到鳥兒,喵嗚喵嗚地叫著,圍著鳥籠打轉兒。

 葉潯生怕鸚鵡被兩個小傢伙滅了,當即就去了柳府,親手送到柳之南手裡。

 柳之南一手拿著墜飾,一手給鸚鵡餵食,滿心的歡喜都在眼底流露無疑,嘴裡則給葉潯說著鋪子裡的進賬:「總算是開始盈利了,之前賺的還不夠開銷呢。看起來你說的對,真不是心急的事兒,更沒有一開始就賺錢的買賣……」話開了頭,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葉潯愜意地坐在一旁享用茶點,看著柳之南活潑靈動的樣子,心想自己若是個男子,也要將這女孩子娶到家中,聽著她每日絮叨家長里短——是讓人心生暖意的絮叨,會覺得歲月悠長,時光靜好。

 **

 五月下旬,是太夫人的生辰。葉潯和裴奕正商量著如何操辦的時候,太夫人已發話:不准操辦。興致勃勃的兩個人被澆了一盆冷水,好說歹說,總算讓太夫人點頭,同意當日將親朋好友請來熱鬧一番。

 當日裴家**奶、三奶奶都帶了兒女過來,此外便是柳府女眷和葉府的的王氏。

 午間、晚間都設了宴席,為著下午讓人們都盡興,葉潯請了京城最負盛名的戲班前來,偏偏她與太夫人都不愛聽戲,陪人們坐了一陣子,便相形去了花園漫步。

 太夫人從開春兒就著手的玻璃花房已建好了,裡面開著各色金貴的花朵,從外面望去,花團錦簇,煞是悅目。一些女客遊走期間,嘖嘖稱奇。

 太夫人遠遠看了一眼,便攜了葉潯的手,轉向竹林,微微笑道:「我偶爾會想,要是能在竹林中間建一所小宅院就好了,佈置成佛堂,閑來在這兒禮佛誦經,抄寫經文。偏生沒做過這些事,無從下手。」

 葉潯笑道:「平日總覺得我就算是喜靜了,比起您來可就差遠了。不過這倒是個好主意,您交給我來做,怎麼樣?」

 「你平日那麼忙——」

 「哪兒啊,一到下午就沒什麼事了,白天的光景又越來越長,您要是放心就交給我做。我哥哥很喜歡研究這些,得空我讓他幫著出出主意。」

 「也好。不過不要心急,慢慢來,三年五載能建成我就知足了。」

 葉潯由衷地笑起來,「您總是這樣,給我安排的期限總是這麼久,我要是早些做好了,您是不是就要說我急躁了?」

 太夫人笑著拍拍她的手,「怕你總是記掛在心裡罷了。」說著指了指竹林旁的座椅,「我去那邊坐坐,你去招待賓客。我就說不要操辦,累的還不是你?」

 「不准抱怨。」葉潯的臉頰在太夫人肩頭蹭了蹭,「我喚丫鬟過來服侍您,累了就回房去歇息片刻。」

 「好。」太夫人看著兒媳腳步輕快地走遠,笑得很是慈愛。

 竹苓走到葉潯身邊,低聲通稟:「方才裴三奶奶費了一番周折,找到了蘭香,敘談了一陣子。」

 葉潯即刻吩咐道:「記著這件事,看蘭香日後有何反常之處,面上不要顯露出來。」

 竹苓稱是。

 房裡每添一個下人,都要這般觀摩一番的。葉潯也清楚,這樣會比別人累心,但是這樣的日子久了,已經形成習慣。既已成習,也就不會覺得疲憊。

 過了一陣子,原本留在花廳的半夏找到了葉潯,複述著方才聽到的是非:

 「徐閣老家裡又出熱鬧了,兄弟兩個鬧著分家各過,是二老爺徐寄思提出來的。我聽諸位夫人的話音兒,徐寄思像是知道徐閣老手裡有多少銀兩,要分一半兒呢,說如果不讓他如願,他就讓徐閣老好看。也不知道他所謂的一半兒家產是多少,徐閣老拿不出,當然是被整得灰頭土臉了。」

 葉潯滿心地幸災樂禍。如果單看徐寄思這樣的折磨徐閣老,這人還是很可愛的。

 最難解決的事情是家事,最難調合的爭鬥是窩裡鬥。徐家這一樁公案,要讓人們看上一段時日的熱鬧了。

 可葉潯心裡到底是有些疑惑的:徐寄思品行不端固然是事實,但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拆兄長的台,能落到什麼好處呢?若是能得到好處,不外乎是有人許給了他官復原職或是金銀錢財。

 一定有幕後推手。

 外祖父?不可能的。自從徐閣老稱病之後,外祖父便不再繼續打壓徐閣老一黨了,身為權傾朝野的重臣,對時局比她看得更清晰長遠。

 是裴奕、哥哥這些人?可也不對——徐寄思要恨死裴奕了,怎麼可能聽從擺佈接受誘惑。只能先在心裡留著這疑問了,不便詢問。若是詢問,他們也不會實言相告,總是不願讓她知道外面那些險惡的是非。

 半夏往葉潯身邊靠攏過來,語聲更低:「我與世子夫人的貼身丫鬟交情不錯,方才說了會兒話,聽說二少爺的婚事起了反復:林家三**聽信了外面的傳言,不想嫁到葉家,和長輩哭鬧了幾次。二少爺為此很是沮喪,好幾日都悶在書房。細瞧世子夫人,偶爾也是面帶愁容。」

 葉潯無話可說。葉世淇肯定會愈發怨怪哥哥了吧?可是只要稍稍瞭解一下葉府的情況,就知道長房、二房是兩回事。林三**這樣不管不顧地鬧將起來,是不是太武斷了?但願葉世淇不會再去惹哥哥心煩。

 到了晚間,外院才設了宴席,裴奕的一眾同僚、交好之人下衙後直接來了裴府赴宴。

 內宅女眷們用完飯,重頭戲才開場了:

 葉潯請眾人到了後花園的水榭享用茶點,建在水面上的戲臺上,沒有戲班子粉墨登場,卻有人彈奏古琴、古箏助興——這些才是太夫人和葉潯鍾愛的。

 人們享受著晚風送爽,聽著悠揚悅耳的樂聲,愜意得很。

 過了些時候,一盞盞河燈相繼在水面點亮。

 人們望過去,只見幾隻小船穿行在水面上,下人們將河燈相繼點亮,放到水中。

 不消多時,水面被樣式各異的河燈點亮,燈光在夜色中一閃一閃,極是動人。

 這是葉潯的主意,是上次什刹海的回憶讓她有了這想法,命下人著力購置或製作了河燈,一應花費都從她的陪嫁裡出。算算帳,只當是像模像樣的給太夫人操辦了生辰宴,不算鋪張。

 裴奕聽她說了,只怪她一點:「從你陪嫁裡走賬算是怎麼回事?這樣,我出銀子你出力。」

 葉潯當然無從反對。

 太夫人喜靜得有些過了頭,上次去什刹海,反應平平,提起時就說:「人太多,諸多不自在。那樣璀璨的景致,總是有些失真。」

 既然如此,葉潯就在家中照貓畫虎,換個相對于而言清靜雅致的氛圍,只當做讓婆婆提前過七夕了。

 至於心緒,可以套用裴奕曾對她說過的話:這是她陪婆婆度過的第一個生辰,總要讓她記住點兒什麼。

 葉潯也拿不准太夫人喜不喜歡,甚至怕她怪自己不知節儉,在賓客的驚歎聲中,她轉頭去看太夫人。

 便在這瞬間,太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口中喃喃的道:「好孩子,你有心了。」

 「娘喜歡麼?」葉潯探究著太夫人的神色。

 太夫人因著眼前景象動容,緩緩點頭,「喜歡,能有誰不喜歡?」

 坐在一旁的柳夫人笑道:「阿潯要是上心,總有新奇的主意。」

 江氏附和地笑道:「自然,以前幾次您的壽宴,都是阿潯出的主意。」

 太夫人笑著握緊了葉潯的手,「這孩子有孝心,我們都能跟著享福。」

 眾人俱是笑著點頭稱是。

 裴三奶奶看向太夫人,滿臉的豔羨。

 這一晚,賓客盡歡而散。

 在外院的裴奕回到內宅時,葉潯還在忙著指揮下人善後,他先去給太夫人請安,回到房裡洗漱之後,看了好一陣子書,葉潯才回來了。

 她洗漱之後,回到寢室歇下,問他:「有沒有抽空到花園看看?」

 「看了,果然別有一番韻味,極是悅目。」裴奕把她攬到懷裡,「娘很高興,好多年沒看她這麼高興了。」

 「哪也有你說的那麼好。娘高興,更多的源於我肯花心思孝敬婆婆。」這點兒自知之明,葉潯還是有的。

 裴奕失笑,「阿潯。」

 「嗯?」

 「有時候跟你說話實在是沒意思,我這兒還打算再誇獎你幾句呢,你就把事情分析得頭頭是道。你說,我接下來還能說什麼?」他一副認真抱怨的樣子。

 葉潯抬手蒙住他的眼睛,「沒話說就快睡啊。」

 裴奕拿開她的手,低頭捕獲她雙唇,予以綿長的親吻。末了,語帶感激地道:「有你在家,我特別放心。」

 葉潯故意沒正形,「那還用說?我又不能卷了你的家產跑掉。」

 裴奕輕輕地笑,透著無限的寵溺,又拍打著她的背,「今日必然累了,我就放你一馬,哄著你入睡。」

 「嗯。」葉潯闔了眼瞼,唇畔綻放出甜美的笑容。

 進入六月,天氣真正炎熱起來。皇后隨著月份重了,有時很是貪睡,亦不想燕王妃和葉潯在大熱天跑來跑去,便讓兩人安心消夏。

 一日,江宜室來了,面色不虞。

 葉潯遞給她一碗冰鎮酸梅湯,「來,先消消火氣。」

 江宜室真就將一碗甜湯一口氣喝盡,放下碗才道出原由:「你說說,真就有不怕死不要臉面的人——那次我們去給祖母賀壽,有兩個女孩子還真看中你哥哥了,有一個自己托人找我遞話,另一個乾脆親自跑去家裡跟我哭哭啼啼……唉,煩死了!」

 葉潯驚訝,又忙問:「那你是怎麼答對的?」

 「我怎麼應對啊,躲清靜不見人,再找我鬧,我就找到她們家中去好好兒說道說道,也問問那兩家是怎麼管教女兒的。」江宜室長長的透了口氣,隨即訝然挑眉,「沒人來煩過你?」

 「沒有。」葉潯誠實地搖頭,「怎麼這麼問?料定我也會遇到這種事?」說著已笑起來,「你可要記住,凶名在外的主母要比凶名在外的男子更可怕,除非誰真活膩了,才會為這種事找我。」

 江宜室悻悻的,「可不就是麼。」又信誓旦旦,「我以後再也不做軟柿子了,只為這種事就得強悍起來,否則遲早被氣死。」

 葉潯拍手稱好,隨後問起葉世淇的婚事,「出沒出波瀾?」

 江宜室苦笑,「那邊似是想將事情沉一沉,媒人也沒個正經說辭了。唉——我正發愁呢,真怕世淇找到家裡,和我說一通與你哥哥說過的話。也想好了,到時候不見。」

 「你也只能是避而不見。」

 而事情卻沒按照兩人的預料發展。第二天一早,葉世淇沒去找江宜室,卻來裴府找葉潯了。

 葉潯還沒見人就已是一肚子火氣。可論起來,她要喚葉世淇一聲二哥的,不得不客客氣氣地招待。

 雖說比葉潯年長幾個月,因著她已是一府主母,再加上府裡的下人常提起她以往如何與葉鵬程、彭氏針鋒相對、從未吃虧,葉世淇面對她的時候,不但端不起哥哥的架子,還透著幾分謹慎。

 落座後,他與葉潯拉起了家常,說起小時候相聚時的點滴趣事。

 葉潯不動聲色,言語溫和地與他敘談。

 葉世淇覺著火候差不多了,道出此行初衷:「不瞞你說,這次我過來,是有事相求。」

 葉潯爽快地道:「你只管說,能幫你的我一定盡力。」

 葉世淇沉吟片刻,很是局促地笑了笑,「我和林家的親事起了波折,上門提親求娶冰兒的也是屈指可數。我也不瞞你,閒時我們兄妹兩個出門會友,總有人提起大哥之前的行徑,言語譏誚,讓我們……很不自在。」說到這裡,他看向葉潯。

 葉潯莞爾一笑,「繼續說。」

 「我的親事不順當倒也罷了,只是擔心耽誤了冰兒,她虛歲已經十五了。」葉世淇含著期許凝視著葉潯,「阿潯,府裡的人都說,大哥一向很疼愛你和沛兒,對你的話更是言聽計從。你能不能與大哥說說,讓他把大伯和大伯母放出來?人不被囚禁了,大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人們過一陣子也就將這件事忘了。」

 葉潯緩緩笑開來,「說完了?」

 「大抵也就這些了。」

 葉潯笑盈盈地起身,「你回去吧。」

 葉世淇隨之起身,惑道:「那你——會幫我麼?」

 葉潯笑意轉冷,「你說呢?」

 「……」

 葉潯語聲冷漠至極,「不相干的人,我自來是無話可說。」

 「不相干的人?」葉世淇忽然就被這句話激怒了,「的確是不相干,你們兄妹同心,都不在葉府了。可你們想過沒有?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你們與我們劃清界限,可別人不會這麼想!你們各自婚嫁了,冰兒呢?她關在房裡哭泣的時候誰見到了?是,大哥是將爵位讓給我們這一枝了,可他所作所為,恰恰影響的就是我們二房的人!再者,我們也不是壞心,你們就不怕雙親被囚至死之後做噩夢?良心上就沒有絲毫愧疚?到底也是養育了你們十幾年的人。」

 葉潯微眯了眸子,「他們怎樣個死法,我都不會心生愧疚。哥哥將爵位拱手讓給二房了,你不能預見今時境地,二叔能預見,並且願意承擔這些代價,否則,他一早就會拒絕此事。你心裡怎麼想的?想讓我和哥哥放下話,與葉家斷絕關係麼?到你成為景國公的時候,興許會有那一日,如今不行,祖父祖母還願意時不時地看到我和哥哥。我求你一件事:日後別與我和哥哥來往,這些話尤其不要再提起。太可笑。想要世代榮華,又想要個賢德的名聲——你有什麼資格包攬這一切好處?」

 葉世濤說話讓人覺得冷颼颼的,葉潯說話則讓人滿心怒火。她就是有這個本事,能輕易將人的怒意點燃。

 葉世淇僵滯片刻,冷笑連連,「果然是柳閣老最疼愛的外孫女,果然是長興侯府享有盛譽的悍婦!也對,若是冰兒也有這兩座靠山,定然也能在氣勢上壓人一頭。」

 葉潯抬手,晃了晃食指,「我勸你還是住口,即刻走人,回家去問問二叔,你此行是否多餘。來日有你承襲侯爵的話……葉家前景堪憂。」

 葉世淇又是報以一聲冷笑,毫不留情地反詰:「可歎!侯爺怎麼會娶了你這種女子!」

 葉潯笑了,「與女子爭長論短,非大丈夫行徑,勝過長舌婦。」

 葉世淇臉都要氣白了,當即拂袖而去。

 看著葉世淇氣衝衝地走了,葉潯心裡的火氣也就消散了,轉頭看向一直在身側聆聽的半夏,「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去趟柳府,和世子夫人複述一遍。」就算二嬸會怪她不知禮讓,在那之前,也要先怪葉世淇這個做兄長的不知輕重。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二嬸膝下的葉瀾那麼機靈懂事,長子長女卻沒繼承她的果斷明智。尤其葉世淇,這個人做什麼之前,怎麼就不去問問父母行不行?難不成是因為敬畏不敢詢問?或者是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他的責任?都有可能。

 半夏回來之後,稟道:「世子夫人聽奴婢說完,臉色青紅不定,隨後……隨後竟落了淚。末了跟奴婢說,她就不過來與您細說此事了,有那時間,還是先將二少爺管教好再說。」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葉世淇是不會再鬧騰了。葉潯要的也只是這結果,別的在意也沒用,只能儘量忽略。

 當晚,竹苓服侍葉潯洗漱時稟道:「今日蘭香跟奴婢說,裴三奶奶找過她兩次,聽說了她的來歷,想施銀子讓她幫忙帶兩名丫鬟進府,她沒答應,銀子更是沒敢收。」

 這個裴三奶奶倒是認一,這麼久了還在打她那個小算盤,學學裴**奶多好。葉潯沉吟片刻,「明日你幫我選一枚銀簪、一個銀鐲賞她。」

 「奴婢曉得。」

 烈日炎炎的日子裡,徐府的鬧劇不斷升溫,到了裴府的下人都當成笑話來講的地步:

 徐寄思分家的決心,在徐夫人罵人不吐髒字的刺激下,一日比一日堅定,甚而擬好了明細單子,讓徐閣老夫婦一樣一樣送到他手裡。

 徐閣老夫婦拿不出,徐夫人被氣得分外暴躁,揚言要請官府的人去徐府清點錢財,看看是不是徐寄思這個白眼兒狼貪念太重。

 這句話捅了馬蜂窩——徐寄思找了一幫同僚,每日去徐府報到,說先不用驚動官府清點徐家財產,先讓這些人看看家底即可。

 徐閣老要被氣瘋了,裝病的茬兒忘到了九霄雲外,跳著腳喚護衛攆人。徐寄思和同僚在府門外鬧騰了一陣子,引得數眾圍觀看熱鬧。

 壞事傳千里,當天這消息似是長了翅膀,傳遍京城大街小巷。

 葉潯一面心安理得的幸災樂禍,一面疑心徐寄思是不是真得了失心瘋——這就完全是不顧兄弟二人的臉面了。

 當晚,下起了中雨。李海冒雨到內宅傳話:裴奕奉召進宮,不確定何時才能回來。

 太夫人與葉潯也就沒等裴奕,先行用過晚飯。

 葉潯正要服侍著太夫人歇下的時候,李海又冒雨來稟:「徐閣老過來了,要見太夫人。」

 太夫人面容平靜,「攔下,不見。」

 李海又期期艾艾地道:「可是,他說您執意不見的話,他就跪在府門外。他還說,此次之後,再不會來擾您清靜。」

 葉潯滿腹狐疑。白日裡徐家本不應該出現的鬧劇、晚間裴奕奉召進宮,再加上此刻徐閣老的言語……難道徐閣老篤定家中是非與裴奕有關?

 不會吧?她想著,這可不像裴奕的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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