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呀——”一個聲音突然尖叫起來。
“不要——”祭師淒聲大喊。
阿帕契抬頭一看,原來是祭師的徒弟,手裡正握著個木棍,踉蹌著向花紋獸人跑去,花紋獸人笑了聲,轉身一個揮爪,就將徒弟揮到了帳篷邊,連掛了半邊帳篷不停晃動。
解決了徒弟後,花紋獸人舔了舔嘴,大約是剛才出生嬰兒的美味吸引了它,它張大血盆大口,向著剩下的雌獸走去。
有兩隻雌獸拖著大肚子正在辛苦地往外爬,身後流下一灘濕漉漉的液體來,大約是羊水破了,中間夾雜著些血跡。
這些血跡散發出的氣味讓花紋獸人更加興奮,它看了看,發現還有一隻雌獸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便邊舔著嘴巴邊向那只雌獸走去。
“阿米!阿米!”祭師驚恐地大叫著,阿米剛才因為陣痛暈過去了。
“阿米!阿米!”阿帕契也大叫起來,他看著花紋獸人的背影,抄起手邊的東西就扔過去。
“咣當”一聲,一個石盆落在地上,花紋獸人停下,轉身看了下,繼續向那暈過去的雌獸走過去。
阿帕契急了,蹲下身,將身邊的東西全部扔過去,邊扔邊嘶聲大罵道,“你還是獸人嗎?你居然吃小孩子!那是孕婦啊,他正在生孩子,你要幹什麼!要打你這混球跟我過來打,欺負孕婦算什麼東西!你是人嗎你!”
沒辦法,花紋獸人吃下小嬰兒的情景太刺激阿帕契的大腦了,他根本已經不知道自己的嘴裡罵的是什麼了,只知道自己必須把獸人的注意力引過來,獸皮、毯子、沾了血的毛皮統統都被阿帕契瘋狂地扔向了那個花紋獸人。他必須把花紋獸人吸引過來!
花紋獸人終於被阿帕契弄得有點煩了,它轉過頭,向阿帕契呲牙叫了聲,阿帕契紅著一雙眼睛,惡狠狠地吼道:“是男人就過來!我跟你打!”說著手下忽然摸到了一個硬物,阿帕契斜眼一看,是一條木棍,他順手握緊,一陣爪風就掃了過來。
阿帕契連忙一低身,就地一滾,回身一敲,木棍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花紋獸人慘叫了聲,跛著右後腿向阿帕契狠狠看來。
“來啊來啊!”阿帕契雙手死死攥緊木棍,偏了下腦袋,“怎麼?小樣,怕了吧。”
花紋獸人怒吼一聲,向阿帕契撲上去。
“祭師,快帶他們跑!”阿帕契叫了聲,迎了上去。
祭師捂著胳膊站起來,雙眼含淚,將爬到跟前的雌獸使勁扶了起來,“阿帕契小心!”
阿帕契邊躲邊用餘光瞄著祭師他們,儘量把花紋獸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來。
花紋獸人顯然明白阿帕契的企圖,它幾次嘗試著向祭師撲過去,然而阿帕契總是趁它撲過去時給它身上一擊,而且每次都是一些易痛且影響行動的地方,尤其阿帕契會一直不停地往同一個地方下狠手。連繼幾下後,花紋獸人顯然不再小覷眼前的這個雌獸,它眯了下眼睛,慢慢地繞著阿帕契兜起圈子來。
兩隻大著肚子的雌獸終於爬到了祭師身邊,他們摟在一起,渾身發抖,也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嚇的,其中一隻慘叫了一聲。
祭師伸手去安慰雌獸,大驚地發現其中一隻雌獸的下身,一隻毛茸茸的爪子已經伸了出來。要生產了。
祭師頭“嗵”地大了,他看了眼擋在身前的阿帕契和昏迷在一邊的徒弟,只好咬了咬牙,對那個雌獸說,“加油,快點把它生下來。”
那雌獸的臉色已然發白,汗濕的頭髮混著鮮血粘在一起,他朝祭師點了點頭,“我生下……您……您帶他走。啊——”雙手便向空中胡亂一抓。
旁邊的另一隻雌獸見了,忙挺身將那兩隻手按下,“抓住我,阿兄,一定要將孩子生下來。”
在雌獸拔高的尖叫聲裡,花紋獸人舔了舔嘴巴,目光貪婪地望著祭師那邊,繼而森冷地看向阿帕契,阿帕契身體一抖,將重心下沉,木棍橫在身前。
忽然,花紋獸人一個起撲,阿帕契眯起眼睛,木棍揮出。
帳篷外,從山坡外趕回來的拉坎冬獸人與花紋獸人們混戰在了一起。
這些花紋獸人就像哇獸一樣難對付,它們雖然身體很小,但靈活力度極高,經常兩三隻對付一隻拉坎冬獸人。而且像野獸一樣,不放雌獸和小獸人。因為數量敵眾我寡,拉坎冬人很快就陷入了苦戰,而保護圈裡也跑進去一些花紋獸人,哭泣和慘嚎聲頓時在天地間飄蕩開。
韋爾奇和凱勒曼咆哮著揮開一隻隻花紋獸人,樂斯化出蟻身,小吉森也毫不客氣且興奮地揮舞起爪子來。留一和幾個拉坎冬雌獸躲在它們形成的保護圈裡。雌獸們緊緊地握著彼此的手,互相打氣,留一臉色蒼白地盯著戰場上的花紋獸人,眼裡放出一種仇恨般的光芒來。
霍珀正忙著指揮著獸人再一次形成小的保護圈,將雌獸和小獸人們保護在其中,卻忽然被一個獸爪狠狠拍到,它瞪著獅眼轉頭,拉普德的黑豹子頭湊到它跟前,惡狠狠地問道,“阿帕契呢?”
阿帕契?
霍珀的大腦突然一陣激淩,最近因為它跟拉普德總是打架,阿帕契非常不待見它們。
“不,不知道。”獅子囁嚅地說。
“阿帕契!阿帕契!”黑豹子並沒有等它說完,已經轉過身,風一般穿過戰場,一路殺過去,留下不少腦漿鮮血。
霍珀一轉身,也要跑去,背後卻傳來族裡獸人的叫聲,“霍珀,快保護……”
它轉頭一看,原來是一隻花紋獸人趁自己離開的機會,正將一隻雌獸拍到地上,它吼了一聲,轉身撲上去,將那只花紋獸人死死壓在地上,獅眼瞬間就通紅了。
在咆哮聲裡,霍珀一口咬斷了那個花紋獸人的脖子,看著拉普德黑色的身影在戰場上忽隱忽現,“阿帕契!阿帕契!”的叫聲同樣也在它心頭上晃蕩,鮮血流進喉嚨裡,似乎要將呼吸都要粘住了。
但霍珀,只能守著自己的位置,將一隻隻撲過來的花紋獸人打退,保護著身後的其他族人。
阿帕契是堅強的。
比一般雌獸都要堅強。
所以,你一定要沒事。
“吱吱——”的聲音響起,祭師擦了把汗,對剛生產完的雌獸笑了笑。
“阿兄……阿兄……你生出來了。”旁邊的雌獸剛笑了下,便變了聲音,“啊,我,我家這只好像也快了。”
貪婪的花紋獸人有點不耐煩了,它再一次向阿帕契撲了過去,阿帕契一躍,跳到帳篷頂上,手中木棍直接就向花紋獸人的腦袋砸去。
“咯。”一個小而細脆的聲音傳了過來,木棍終於隨不住連續十幾次的強擊,一半斷開。
花紋獸人倒退了幾步,只感覺自己頭昏眼花,眼前只冒金星。
“吱——”一隻小獸人又出生了。
祭師鬆了口氣,將兩隻小獸人分別放到了它們阿爸的手裡。剛剛生下孩子的雌獸只略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就掙扎著坐起來,脫下自己身上的獸皮,將小獸人包緊,勒到自己的身上。
祭師朝著正在暈睡的雌獸爬去,“阿米!阿米!”
阿帕契的頭上佈滿亮晶晶的汗,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巴,摔破了皮的嘴唇立刻傳來一陣刺痛。眼角的汗一滴一滴落下來。
花紋獸人倒退幾步後站住,再抬起頭看阿帕契時,眼裡冒出一種凶光,它吼叫著撲向阿帕契。
速度太快,阿帕契只能下意識地一躲,揮起自己手中的木棍,但他顯然忘記了木棍斷了一半,已經無法掃到花紋獸人。
阿帕契只感覺肩上一痛,自己就飛了起來,狠狠地撞到了祭師徒弟的身上,將那昏死過的人壓得悶哼一聲。
頭好像被撞破了,有熱辣辣的液體從頭上流下來,流過眼睛。
阿帕契感覺視野一片紅色,那只花紋獸人向他走過來。他勉強站起身來,還沒有站直,就又被一爪子拍到了半空。
在下落的過程中,阿帕契看著那只花紋獸人走到了那一直暈死過去的雌獸身上,撕開對方的衣服,露出滾圓的肚皮來。
它要幹什麼?
阿帕契遲疑地想,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像百年從未上過油的機械一樣,一格一格地卡著轉動著。
為什麼祭師半趴在地上,手伸出去,雙眼瞪得死大。
為什麼其他兩隻雌獸捂著嘴巴,眼淚流得跟不要錢似的。
“砰!”阿帕契感覺自己就像碎布娃娃一樣,跌到地上,被捲進已經亂成一團的布裡,腥臭的味道在鼻間縈繞著。
那個獸人的動作就像在放慢鏡頭,它撕開雌獸的衣服,它高高舉起閃著寒光的獸爪,它朝著阿帕契一笑,它劃開了那只雌獸的肚皮。
它將爪子伸了進去,它在裡面攪了攪,拽了拽,就算是血流如注它也不管,它在裡面揪出了一個東西,那東西是活的,還蹬著腿,它把它舉了起來,面向阿帕契。
祭師在大叫。
雌獸在流淚。
阿帕契的瞳孔在緊縮,
花紋獸人露出滲著血水的尖牙,“喀嚓”一咬,露出一幅享受的表情,面前阿帕契,一口一口地將手裡的東西吃了下去,邊咬邊得意地看著阿帕契。
轟隆隆!
阿帕契只感覺自己的耳朵在轟響,外面的怒吼聲、嘶叫聲像是突然消失一樣,他眼裡只有那個花紋獸人,只有它咀嚼的嘴巴和牙齒,這時候,阿帕契才明白什麼叫做1940年代那種個人面對民族遭受日軍屠殺的沉重感情,什麼叫做不共戴天之仇,什麼叫做你死我亡,什麼叫做欲殺之而後快!
他的牙齒在戰慄,“嘎吱吱”地響著,他撐起身子來,全然未覺一隻手臂已經脫臼,他的雙眼一片血紅,腦子裡發蒙。
他只有一個念頭,讓這個獸人去死!
“去死!去死!”
“去死!”
他大叫著向那個花紋獸人撲去。
“你他媽的給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