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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
這喝聲出之於萬少駿之口,方纔他長劍已經離鞘,就被楚玉祥接了過去,一直未曾還鞘,眼看楚玉祥兩掌震退禿狼東門奇,母豹更是連他一招都沒接得下,就連連後退,細看楚玉祥出手三招,也並無什麼奇奧之處,心頭自然不服。
西門大娘要走的人聽他喝出「且慢」,不覺腳下一停,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萬少駿俊目放光,大笑道:「你方才說過什麼,怎麼忘了?要走,也得試過本公子的劍再走!」
裴三省聽得大急,這兩個出名的凶神,好不容易給楚玉祥神功震懾住了,大概對方已看出楚老怪的來歷,才把一場過節揭開,怎好再去招惹他們?一面連忙搖手道:「萬賢任……」
萬少駿沒待他說下去,就搖手道:「師叔,你老人家不用管,這是小侄的事,他們方才辱及萬松山莊,連先祖、先父都沒放在眼裡,小侄自然要向他們討教幾招,不然,萬松山莊今後還能在江湖上立足麼?」
裴三省攢著眉道:「這……」
西門大娘呷呷尖笑道:「裴堡主不用為難,這件事和你無關,他要試,就讓他試試,老婆子看在你裴堡主的面上,不傷他就是了。」
一面朝萬少駿招招手道:「來,小伙子,你手上不是拿著長劍麼,老婆子讓你三招,夠了吧?」
萬少駿鐵青著臉,朝笑道:「好吧,那你就接著了。」
他持劍走出,一直走到雙方五尺距離,才右腕一振,刷的一劍平推出去。這一招正是「黃山劍法」中一招』流雲出岫」,劍勢才到中途,他手腕一振,銀光陡現,一下飛出海碗大三朵劍花,去勢陡急,兩朵劍花分襲左右,使你無法向兩旁閃出,中間一朵劍花由下而上,直通西門,出去快捷無倫!
只此一劍,已可看出名列武林四大公子的萬少駿,劍上造詣極深,無怪他少年盛氣,平日目無餘子!
西門大娘四十年前就已凶名久著,他可不是武功不如楚玉祥,而是發現所練的陰功受制於人,才不再出手的,憑你萬少駿這點火候,如何會在她眼裡?直等萬少駿劍花直奔面前,才輕輕吹了口氣。
她練的「陰風掌」已經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萬少駿劍尖離她面前一尺光景,就再也刺不過去!不,劍身一震,陡然向旁滑開。
西門大娘笑道:「這是第一招了。
萬少駿哼了一聲,長劍倏回,劃起一道銀光,手腕再振,劍光嗡然有聲,這一振,從他劍尖爆出百十點寒芒,飛灑如雨,去勢更快,幾乎籠罩住西門大娘全身要穴,但就在點點寒芒灑到她身前之際,西門大娘一個人忽然不見!
萬少駿在這一劍中,真正所取穴道,也有七處之多,而且他是虛備了穴道才下手的,依他估計,至少劍法離她身子已不到五寸,她才倏然隱去的,根本沒有看到她如何閃出?就像平空失去了她的影蹤?萬少駿家學淵源,自然不信她會平空隱去,左右前三方既沒見到西門大娘的影子,她必然已問到了自己身後,他一聲不作,突然使了一招「雲封黃山」,一道匹練從他身前湧起,往後橫掃出去,劍光像扇面般展開,圍著他身子向外擴展,幾及一丈方圓!
那知就在此時又響起西門大娘的聲音呷呷笑道:「方纔是第二招,這是第三招了。」
萬少駿急忙凝目看去,高頭大馬的西門大娘不是明明站在原處,好像連動都沒有動過!
萬少駿豈肯甘休?手中長劍再振,匹練般劍光忽然間朝中間快速縮攏,變成了一縷精練,閃電般朝西門大娘當胸激射過去。
這一招是三十六式「黃山劍法」中最具有威力的殺著,叫做「束劍成縷」,就是要把劍光集中一點攻向敵人,如果練到十二成火候,縱然敵人練有金童罩、鐵布衫等橫練功夫的人,也極難抵擋得住。
西門大娘也有些想不到萬少駿這一劍變招竟有如此快速,眼前精芒一閃,一縷劍光業已當胸射到,不由微微一怔,身形不動,口中呷呷笑道:「這是第四招了。」
萬少駿這縷劍光直貫對方胸口,但聽「撲」的一聲,刺個正著,同時只覺手上一震,劍尖好像刺在鐵石之上,一下滑開!
不,劍尖一下被對方爪住,連劍帶人被她隨手一丟,呼的一聲,摔了出去。
西門大娘拍拍手,笑道:「老不死,咱們走吧!」
話聲出口,厲山雙凶和那青衣少女微風一颯,人影頓渺!萬少駿被摔出一丈開外,等他站起,人家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一時之間,一張俊臉脹得通紅,返劍入鞘,轉身往外就走。
裴三省急忙叫道:「萬賢侄……」
萬少駿連頭也沒回,一路急奔而去。
裴三省直是搖頭,感歎的道:「他就是這個脾氣,真是給老嫂子寵壞了。」
一面連連抱拳道:「諸位老哥,咱們喝酒。」
接著又朝楚玉祥含笑道:「今晚要不是老侄台出手,我這老叔只怕連厲山雙凶一招都接不下來呢!」
坐在上首的淮揚派掌門人高連升已經手舉酒杯,站了起來道:「楚老弟,今晚才教老朽開了眼界,厲山雙凶四十年來,大概第一次折在人家手下,老弟三招折雙凶,傳到江湖,若非親眼目睹,誰也不會相信是事實,來,來,老朽敬你老弟一杯。」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楚玉祥連稱「不敢」,雙手捧杯,和他對乾了一杯。
徽幫盧壽同接著舉杯道:「老朽在這裡,吞屬半個主人,楚老弟少年英雄,了不起,老朽也敬你一杯。」
楚玉祥道:「諸位前輩賜酒,在下萬萬不敢當。」
口中說著,也把一杯乾了。
六合四傑當然隨著跟進,任你楚玉祥如何推辭,這酒非敬不可,於是楚玉祥又和他們每人乾了一杯,一張俊臉登時紅如桃花。
阮傳棟笑道:「玉祥,你先吃些菜,方纔你三招折雙凶,使的究竟是什麼手法?我竟然一點也看不出來,你是從那裡學來的?」
楚玉祥道:「此事說來話長,待回散席之後,小侄再行奉告。」
裴碗蘭道:「楚大哥,我也要聽。」
總管陸公車是個極工心機的人,平日也很少說話,他早就不相信楚玉祥會是東海門下,懷疑堡主故意替他掩飾身份,現在,他的想法證實了,連厲山雙凶這等魔頭;在楚玉祥手下還走不出三招。西門大娘從他身佩長劍,認出是全真教的門下,他又矢口否認;但厲山雙凶自找台階,揭開了這場過節總是真的。
從西門大娘的態度,突然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可以想見她一定已經看出他的來歷來了,這年輕人到底有什麼來歷呢?會使厲山雙凶這樣的凶人都軟化下來?不說陸總管心懷驚異,卻說眾入不但敬楚玉祥,也連帶的敬主人裴三省,慶賀他今晚逢凶化吉,遇難呈祥,這一頓酒,自然要開懷暢飲,喝得十分熱鬧,賓主盡飲,每個人差不多都有了七八分酒意。
席散之後,總管陸公車陪同大家來至賓舍休息,楚玉祥和阮傳棟同住一間。
裴碗蘭現在和楚玉祥熟悉了。也跟著他們來至房中。賓舍派有兩名使女。伺候來賓的。
這時忙著沏上茶來。
裴碗蘭早已等不及了。過去掩上房門,笑盈盈的催道:「楚大哥,你現在可以說了。」
阮傳棟笑道:「玉祥,你早些說出來吧,我這位侄女是個急性子,等著聽你的故事呢!」
裴碗蘭粉臉一紅,說道:「阮叔叔,我不來啦,難道你不想聽?什麼帳都算在侄女頭上。」
阮傳棟笑道:「好好,是阮叔叔要聽,你也坐下來聽吧!」裴碗蘭舉手掠掠鬢髮,果然傍著楚玉祥坐下。
楚玉祥只好把自己負傷之後。被綠袍師父救到船中說起,如何在一處海島上練了三個月武功……裴碗蘭偏著頭問道:「楚大哥,你這位綠袍師父究竟是誰呢?」
楚玉祥道:「在下只知道他老人家叫做厲神君。」
阮傳棟驚啊道:「原來救你的竟會是厲神君,難怪你三招就敗厲山雙凶了。」
裴碗蘭問道:「阮叔叔,厲神君是誰呢?」
阮傳棟道:「據說厲神君武功高不可測,是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人物,他生性怪僻,不問善惡,一向都是憑他的好惡行事,早在四五十年前就被人叫做綠袍老怪,和崑崙山的祖半仙齊名,武林中人稱之為一奇一怪。」
裴碗蘭道:「這麼大本領的人,我怎麼沒聽爹說過呢?」阮傳棟道:「那是因為厲神君已有多年不在江湖出現了。」裴碗蘭臉上喜孜孜的道:「楚大哥,你運氣真好,拜了這樣一位大本領的人做師父,啊,你說厲神君傳了你三刀十三劍,三刀是掌法,方才打敗厲山雙凶的三掌,就是三刀嗎?」
楚玉祥點點頭,接著說出綠袍師父三個月之後,把自己送去昆蕭山,又拜祖半仙門下……裴碗蘭臉上更浮現出驚喜之色,說道:「楚大哥,這麼說,你兩個師父,就是武林一奇一怪了,人家要找一個都找不到,你卻一下拜了兩個師父!」
阮傳棟道:「你只跟厲神君學了三個月?」
楚玉祥點點頭,說出在昆箭山耽了四個月,就下山了。
阮傳棟笑道:「今天我見到你的時候,原想把你引到鷹爪門,拜在爹的門下,現在好了,就算你跑遍天下,也沒有高過你兩個師父的人了,可惜兩處只耽了七個月,時間太短些。」
說到這裡,忽然哦了一聲,問道:「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呢?」
楚玉祥道:「小侄是奉綠袍師父之命,向裴堡主取回二十年前寄存的劍來的。」
裴碗蘭聽得好生奇怪,說道:「這事我也沒聽爹說過,楚大哥,爹還沒給你嗎?」
他身上只有一柄松紋劍。
楚玉祥含笑道:「已經給我了。」
他把昔年裴三省誤傷厲山雙凶門下,雙凶趕來尋仇,正好遇上綠袍師父經過,把雙凶驚走,留下了長劍之事,說了一遍。
裴碗蘭問道:「楚大哥,爹給你的劍呢?你沒帶在身上?」楚玉祥站起身,從腰間解下寒摘劍,說道:「就是這柄了。」裴碗蘭伸手接過,看了一遍,說道:「劍有這樣柔軟的?楚大哥怎麼拔劍呢,你取出來給我瞧瞧好嗎?」
楚玉祥隨手接過,輕輕一按,但聽錚的一聲,一道白光應手而起,一支兩指寬的長劍已經掙得筆直,森寒逼人!
阮傳棟道:「好劍!」
裴碗蘭道:「不是今晚楚大哥說,爹連看都沒讓我看過。」楚玉祥返劍入鞘,又在腰間束好。
裴碗蘭站起身道:「時間不早,我走啦!」
她剛走到門口,又回頭道:「楚大哥,明天一早,我來找你。」
她說到最後一句,粉臉不禁一紅,急急拔門走出。
阮傳棟自然看得出來,這位侄女對楚玉祥有了情意,這也難怪,像楚玉祥這樣的人品武功,武林中實在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不覺臉上有了笑容,伸手取過幾上茶盞,輕輕喝了一口。
楚玉祥過去掩上了房門,回到椅上坐下,輕聲道:「阮叔叔。小侄方纔還有一件事沒說出來。」
阮傳棟啊道:「你還遇上了什麼事?」
楚玉祥就把自己回到鎮江,替二師兄療傷,一直說到自己前來北峽山為止,中間只有把在小廟中和梁慧君見面一節略過不提。
阮傳棟聽得聳然動容,低聲道:「江南分令,這會是怎麼組織呢?」
「不知道。」
楚玉祥道:「據小侄看,他們未必會就此罷休,所以小侄之意,回去之後,想和二師兄召集人手,把東海鏢局從新開業,他們聽到風聲,自然會找上門來。」
阮傳棟點頭道:「這計劃不錯,我回去稟明家父,咱們鷹爪門一定全力支持。」
楚玉祥感激的道:「謝謝阮叔叔。」
阮傳棟道:「你和我謝什麼?我姐姐、姐夫死於歹人之手,難道鷹爪門不該出力麼?」
*第二天一早,阮傳棟、楚玉祥剛盥洗完畢,裴碗蘭就來了。
今天,姑娘家似已經過刻意修飾,把秀髮梳得又光又亮,連一根跳絲都找不出來,身上也換了一套淺紫色的衣裙,在朝曦下,更顯得秀麗動人,尤其姑娘不知逢上了什麼喜事,臉面上喜孜孜的掛著笑容,一雙秋水般眼睛,也更明亮照人,好像會說話一般!
她叫了聲:「阮叔叔。」
盈盈秋波就轉向了楚玉祥,嬌聲叫著:「楚大哥……」
阮傳棟啊了一聲,笑道:「碗蘭,你真出落得越來越美了,就像一朵待放的玫瑰,清新脫俗,如花解語!」
裴碗蘭粉臉驀地一紅,不依道:「阮叔叔,我不來啦,你一見面就取笑人家。」
阮傳棟大笑道:「阮叔叔幾時說錯了,不信,你問問玉祥,你像不像美麗的花朵?」
楚玉祥只好點著頭道:「大妹子真的很美。」
話是說出來了,他俊臉不禁也為之一熱!
裴碗蘭心裡一甜,有他這句話,自己一清早的刻意修飾,就沒白化工夫了,她飛紅了臉,瞟了他一眼,低著頭道:「我醜死啦!」
她舉手攏攝秀髮,偏頭道:「阮叔叔,你答應教我大小擒拿手法,現在可以教我啦!」
阮傳棟道:「好吧!」
只聽門外響起徽幫盧壽同的聲音問道:「楚老弟起來了麼?」
楚玉祥連忙應道:「在下早就起來了。」說著迎了出去。
盧壽同一臉皺紋,也是一臉笑容,一腳跨進房來,看到裴碗蘭,含笑道:「裴姑娘原來也在這裡。」
裴碗蘭粉臉一紅,忙道:「侄女是找阮叔叔來,他昨天答應教我擒拿手法,所以我一清早就來了。」
盧壽同呵呵一笑道:「鷹爪門擒拿手法,可是武林中最具有威力的擒拿術了,那麼老朽不打擾了。」
接著回頭朝楚玉祥道。「楚老弟,你到咱們房裡去坐坐吧?」
楚玉祥道:「盧老有事?」
盧壽同含笑道:「隨便聊聊咯!」
隨著話聲,轉身往外行去。
楚玉祥聽出他的口氣。明明是找自己來的,何況阮傳棟要教裴碗蘭擒拿手法,自己也不好在場,這就跟著他跨出房門。
盧壽同是和淮揚派的高連升同住一間,就在隔壁,楚玉祥隨著盧壽同走入,高連升立即站起身,拱手笑道:「楚老弟請坐。」
楚玉祥也抱拳道:「高掌門人早。」
盧壽同在楚玉祥進入房中之後,立即掩上了門,含笑道:「楚老弟隨便坐。」
楚玉祥自然看得出他們定然有什麼話要和自己說了,這就在兩人橫頭的一把椅子上落坐,說道:「盧老見邀,想必有什麼見教了?」
盧壽同含笑道:「見教不敢,高掌門人和老朽確實有一件事要和你老弟奉商。」
楚玉祥道:「二位都是前輩,有什麼事,但請吩咐。」
「哈哈!」高連升摸著鬍子,大笑道:「老弟這吩咐二字,咱們萬萬不敢當,事情是這樣,江湖門派眾多,大家往往有於門戶之見,常有意氣之爭,於是就由各大門派推舉一位久享聲望的人出任武林盟主,處理江湖上各種糾紛,也是大家團結的象徵,黃山萬老哥,(萬九駿)昔年就是這樣被各大門派推舉為武林盟主的。這還是二十年前的事,一任盟主,任期五年,後來萬老哥任期屆滿之後,各大門派大概鑒於江湖上沒有什麼大事發生,這推舉盟主之事,也就沒再舉行,一拖再拖,一晃眼十五年過去了……」
他口氣微微一頓,接著道:「五年前,萬老哥也過世了,這件事昨天大家談起來、,都慨歎江湖各大門派形同一盤散沙,如今聽說北五省的武林同道,已經公推太極門康子和康老哥擔任了北五省的武林盟主,咱們大江南北似乎也該推舉一位江南武林盟主,俾使咱們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領導有人,這是昨天咱們幾個門派一致的意見,至於盟主人選,大家交換意見之後,初步認為裴三省裴老哥不但素有三省龍頭之號,久孚眾望,而且還是昔年武林盟主萬老哥的師弟,他為人也正直無私,熱心公益,自是最理想的人選了。」
盧壽同接著道:「你老弟是聞老哥的義子,聞老哥在世之日,他是東海門的掌門人,老弟又正好在這裡,自然可以代表東海門,不知你老弟的意見如何?」
原來他們要選裴三省當武林盟主,徵詢楚玉祥的意見。
楚玉祥道:「二位前輩說的,在下十分贊成,但在下還有大師兄和二師兄,這代表東海門可不敢當。」
盧壽同笑道:「老弟既然同意,那就夠了,令師兄不在這裡,東海門只有你老弟,個人在這裡,自然可以代表東海門了,老弟這有什麼好作難的?」
楚玉祥心中暗自忖道:自己回去鎮江,正準備和二師兄把歇業的東海鏢局從新復業,也就是要重振東海門,如今既有這許多江南武林門派推選江南武林盟主,有東海門一份,自然也是好事。
何況殘害義父母的喊人,叫什麼「江南分令」,江南武林同道推舉盟主,也正好可以對抗「江南分令」,自己參與其事,能藉這機會,也好多結交幾個江南武林門派,雖然自己報雪義父母之仇,不用他們相助,至少對東海門有很大的聲援作用,可以助長聲勢。
想到這裡,就點頭道:「在下師兄弟正有重興敝門之意,只是僅憑在下兄弟三人,力量薄弱,不敢和各位的大門派並列,既蒙二位前輩不棄,在下自當遵命。」
高連升大喜道:「老弟客氣了,哈哈,以你老弟的武功,不出十年,定當出人頭地,為咱們江南武林同道,大放異彩呢!」
盧壽同接口笑道:「楚老弟昨晚擊退厲山雙凶,即此一事,已可轟傳江湖……」
剛說到這裡,只聽門人響起總管陸公車的聲音說道:「高掌門人、盧老大、楚公子可在房中麼?」
高連升忙道:「是陸總管嗎?在,在。」
盧壽同連忙開出門去。含笑道:「陸總管請進,高掌門人和兄弟正在跟楚老弟談推舉盟主的事。」
他笑得接近諂笑,且有討好之意。
高連升忙道:「楚老弟已經完全同意了。」
陸公車點點頭道:「如此甚好。」一面朝楚玉祥拱拱手道:「堡主要在下來請楚公子,快到書房裡去。」
楚玉祥道:「裴老叔有事找在下嗎?」
陸公車道:「厲山雙凶又來了,現在正在堡主書房裡,所以特地要在下來請楚公子的。」
楚玉祥還沒開口,高連升、盧壽同聽得一驚,同聲道:「厲山雙凶又來了?」
陸公車道:「他們來意似乎不惡,方纔還送了一份極重的壽禮呢!」
接著道:「楚公子請,堡主正在書房裡恭候。」
楚玉祥朝盧、高二人抱抱拳道:「在下那就少陪了。」
高連升、盧壽同連聲說「請」。
楚玉祥就隨著陸公車出了賓舍,一路來至書房門口,老遠就聽到西門大娘野鴨般呷呷的笑聲,似乎雙方談得十分融洽。
陸公車走近門口,就躬著身道:「啟稟堡主,楚公子來了。」裴三省道:「快請。」
陸公車朝楚玉祥抬手肅客,說了聲:「楚公子請進。」
他只是總管身份,自然不好進去。
楚玉祥舉步走入,只見禿狼東門奇今天換了一件簇新的團花長袍,敢情他平日穿慣了大褂,就顯得有些拘束,好比鄉下人進城,不大自在。
高頭大馬的西門大娘,今天也穿了青緞衣裙,連一張馬臉也擦了粉,看去倒似京城裡的劉媒婆。
他們身邊坐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少女,她今天也著實打扮了一番,秀髮梳得烏油油的,鬢角上還簪了一朵紅花,怯生生坐在一旁,看到楚玉祥走入。她晶瑩如玉的臉上,驀地飛起兩片紅霞,低下頭去,纖纖玉手只是抬著衣帶,流露出一副脈脈含羞的嬌態。
裴三省一見楚玉祥走入,連忙招呼道:「楚老侄,東門老哥賢伉儷昨晚衝著你賢侄,揭開了二十年來一塊誤會,老朽已是覺得十分高興,不料他們二位今天卻送來了一份隆禮,真叫老朽過意不去,他們二位是江湖前輩,對你老侄卻是誇獎有加,所以老朽特地要陸總管把你請來作陪。」
西門大娘接著呷呷尖笑道:「楚公子請坐呀!」
楚玉祥朝兩人拱拱手道:「二位前輩過獎。」
西門大娘尖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楚公子不用客氣。」一面朝她身邊少女一指,說道:「她是老婆子的徒兒英無雙。」
回過頭去,一面問不勝羞怯的少女說道:「無雙,楚公子年紀和你差不多,你就叫他一聲楚大哥好了。」
英無雙站起身來,朝楚玉祥福了福,紅著臉,低低的叫了聲:「楚大哥。」
她輕啟櫻唇,叫得比蚊子還輕,但總是叫了。
楚玉祥連忙還禮,訕訕的道:「英姑娘不敢當,在下如何敢當?」
西門大娘呷呷的笑道:「楚公子不用和丫頭客氣,就叫她無雙好了,老婆子是直腸子的人,咱們一朝生,兩朝熟,從不喜歡客套,楚公子越隨便越好。」
楚玉祥道:「前輩這麼說了,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裴三省道:「老侄台,你也坐下來才好說話。」
楚玉祥依言坐下。西門大娘一雙三角眼只是朝著楚玉祥上下,打量個不停、也一直嘻開著笑口,滿臉都是笑容,問道:「楚公子今年幾歲了?」
楚玉祥道:「十八。『』東門奇尖笑道:「楚公子比咱們無雙大一歲,她今年十七。」
西門大娘三角眼一橫,哼道:「叫你少說話,你偏愛多嘴,無雙不是早就叫他楚大哥了嗎?」
東門奇聳聳肩,猥瑣的一笑,果然不敢再說。
西門大娘又道:「不知楚公子家裡還有些什麼人?」
楚玉祥道:「在下只是一個孤兒,從小就由義父母撫養長大。」
東門奇又插口道:「巧極,咱們無雙也是孤兒,從小由咱們……」
「你給我閉嘴!」
西門大娘尖叫著,然後又朝楚玉祥道:「你義父就是開東海鏢局的聞天聲?」
楚玉祥點點頭。
西門大娘又道:「那麼你『九陰神功』是跟誰練的呢?」
楚玉祥不知裴老叔和他們如何說了,想到綠袍師父既曾把劍留在這裡,不准他們再向裴家尋仇,那麼自己也不妨說出綠袍師父來,這就肅容道:「家師就是綠袍神君。」
他不用和他們多辯自己練的不是「九陰神功」。
西門大娘一拍巴掌,呷呷笑道:「老婆子早就猜到楚公子是神君門下了,不然,天底下能有誰把徒弟調教得這麼出色。」
東門奇道:「咱們無雙不也練成『九陰神功』了?」
越是不叫他說話,他就越愛插嘴。
原來這一對凶人,原是昔年九陰神君西門相的門下,一個是徒弟,一個是愛女,九陰門雖被正派中人目為旁門左道,實系道家玄門煉氣一派的支流,「九陰神功」練的是先天純陰之氣。
東門奇和西門大娘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練功,青梅竹馬,耳鬢廝磨,自然日久生情,終於背著神君,私下定情,等到九陰神君發覺,已經破了童身,無法再練本門神功。
兩人數十年來,雖在江湖上凶名久著,總是難有大成,因此化了二十年工夫,悉心調教唯一的愛徒英無雙,藉以補償兩人一生無法練成「九陰神功」的夙願。
但練成「九陰神功」,也有一個缺點,就是一生不能婚嫁,因為練的是先天純陰之氣,一旦破身,就前功盡棄,除非對方練的也是「九陰神功」,才能相補相成。
試想「九陰神功」乃是九陰門的秘技,一脈相傳,而且又需從小練起,普天之下,除了九陰門,還有誰練「九陰神功」的?卻沒想到他們會在這裡遇上楚玉祥,誤把「太素陰功」認作了「九陰神功」。
其實「太素陰功」練的也是先天陰氣,列子所謂:「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大素者、質之始也。」但兩者相較,「太素陰功」更高一層,但外人是極難分得清的。
閒言表過,西門大娘橫了他丈夫一眼,呷呷笑道。「所以老婆子要咱們無雙認楚公子這個大哥,咱們兩個老不死一世沒練成『九陰神功』,只是依照師門留下來的口訣,囫圇吞棗的傳給了無雙,終究缺乏親身體驗,說不出道理來,以致越到後來,進境越慢,練到現在也不過四五成火候……」
東門奇道:「無雙那有四五成火候?我看最多也不過三成而已!」
「你懂個屁!」
西門大娘臉上一紅,怒吼了聲,才朝楚王祥笑嘻嘻的道:「所以今後還要楚公子多加指導,你就把她當作小妹,指點指點她一無雙就受益不淺了。」
楚玉祥俊臉一紅,連說:「不敢」目光忍不住朝英無雙看去。
恰好英無雙一雙盈盈秋波,也偷偷的朝他看來,四目相投,楚王祥只覺她目光之中包含著脈脈柔情,也好像有著說不盡的傾慕希冀之色,她就像一株弱不禁風的依依小草,使人油生憐惜之心,心頭不覺起了一絲憐愛之情。
西門大娘不肯放鬆,緊接著道:「這有什麼不敢的?你是她大哥,今後指點、切磋,老婆子可交給你了。」
裴三省自從見了楚王祥,也有讓自己女兒多和他接近的意思,那知今天西門大娘一來,就和他說明來意,要他玉成徒兒和楚玉祥,同時也說出了「九陰神功」的缺點,只有和練成「九陰神功」的人婚配的話,裴三省聽得只有暗暗歎息,看來自己一番心意成了泡影。
因此就一口答應了西門大娘的請求,但也說出楚玉祥義父初喪,而且血仇未報,自己不便在這時提出,最好還是過一段時間再說,不妨先讓楚玉祥和英無雙多加接近,讓他們自生情像。
這話當然是在書房密室中談的,東門奇和英無雙坐在外面,並沒聽到,但這件事東門奇是知道的,也是兩人商量好了才來的,真正不知道的只是英姑娘而已,不然,她看到楚玉祥,會更羞得抬不起頭來。
中午時分,總管陸公車秉承堡主之意,在西花廳擺設了兩席豐盛的酒筵,那是給厲山雙凶接風,作陪的有高連升、盧壽同等人,席間還特地安排,把英無雙坐在楚玉祥的身邊。
酒過三巡,裴三省當眾宣佈收英姑娘為義女。
這也是和西門大娘預先說好了的,厲山雙凶也自知凶名在外,自己徒兒若能認裴三省作義父,就可和楚玉祥多接近了。
大家聽了裝三省的話,自然紛紛鼓起掌來。
西門大娘就要英無雙當眾朝裴三省盈盈下拜,磕了八個頭,口中叫道:「乾爹。」
裴三省高興得呵呵大笑,連忙伸手把她扶起,口中說道:「夠了,夠了。」
這伸手一扶,心中暗暗一怔,忖道:「這女孩一雙手竟有如此冰涼!」
英無雙站起身,又向裴允文叫了聲「大哥」,叫裴碗蘭「姐姐」
裴碗蘭喜孜孜的道:「現在我有妹妹了。」
高連升舉杯道:「恭喜裴老哥,也恭喜東門老哥賢伉儷,兄弟先乾為敬。」舉杯一飲而盡。
裴三省和東門奇夫婦也一齊乾杯。接下來大家也紛紛向裴三省和雙凶敬酒。
東門奇酒量極洪,不但來者不拒,也和大家拼酒,一杯又一杯的往口裡直倒。
西門大娘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除了喝酒,還不住的夾菜給楚玉祥,就怕他吃不下。
席上眾人都是老江湖了,這一情形,那會看不出來?於是大家就借題發揮,更要敬雙凶的酒了。
這一席酒,大家自然喝得十分高興,但最高興的還是總管陸公車了,他站在階前,臉上不時浮現出深沉的笑容。
席散之後,大家幾乎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就各自回房休息。厲山雙凶下榻之處,是在賓舍東首一幢單獨的樓房。英無雙則由裴畹蘭作陪,住在相隔不遠的另一幢樓上。
楚玉祥也喝多了幾杯酒,覺得頭腦昏昏的,他和阮傳棟回到房中,阮傳棟一言不發,往床中一倒,就睡熟過去。
楚玉祥獨自坐了一會,」覺得頭腦愈愈脹,眼皮也沉重得抬不起來,這自然是喝酒醉了。
他知道自己只要運一會「太素陰功」就會使酒意消失,就在榻上盤膝坐下,默默運起功來。
這一運功,他忽然發覺體內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應,心中不禁大奇,澄心靜慮,一意運功,這樣差不多運了將近一頓飯的工夫,才算把這種說不出的感應,漸漸化去,由淡而無,一時還當自己酒喝多了,也並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