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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楚玉祥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躺臥在船上,耳中聽到船底鼓浪的聲音,心中覺得大奇,急忙睜開眼來,船艙地方不大,翻身坐起,才看到自己對面坐著一個白髯老人,兩道如帚白眉,一張金紙般的臉孔,雙目似睜似閉,朝自己望來。
楚玉祥記得自己隨師父、師娘去北固山掃墓遇雨,到一座破敗的土地廟避雨,後來來了十二個黑衣蒙面人,說要看看東海門的武功,和師父動起手來,後來又有四五個蒙面漢子朝自己這邊來,自己揮掌朝那為首蒙面人拍去,被他一掌震得兩眼發黑,胸頭如壓重鉛,噴出一日鮮血,摔倒在地。
後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麼自己怎麼會躺在船上的呢?這位白髯老人家又不知是誰?他望著綠袍老人,正待開口!
綠袍老人朝他微微一笑道:「老夫知道你心裡有許多疑團想問,對麼?」
楚玉祥點點頭道:「老人家是什麼人?小可怎會睡到船上來的呢?」
綠袍老人嘿然笑道:「你這問題,共有兩個,老夫是什麼人?這一點老夫很難作答,因為老夫已有很久不用姓名了,你叫老夫白鬍子伯伯也好,綠袍老人家也好,隨便你叫好了。」
楚玉祥心想:「這位老人家好生古怪!」
一面說道:「有白鬍子的人天下很多,但穿綠袍的人卻比較少,小可就叫你老綠袍老人家好了。」
綠袍老人聽得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怪笑,連連點頭道:「很好,你這娃兒果然聰明得很!」
楚玉祥被他笑得毛骨驚然,因為這聲慘笑竟然震懾人心,十分刺耳,臉上不禁微有怯意,心想:「這老人家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綠袍老人接著說道:「至於第二個問題,你是老夫把你接來的」
楚玉祥問道:「老人家這話怎說?小可記得在北固山一處破廟之中……」
「不錯。」綠袍老人沒待他說下去。就截著道:「是老夫打發了和你師父為難的蒙面人,把你接來的。這話,你也許不信,但要說這段來龍去脈,可得大費唇舌,老夫只能極簡單的告訴你……」
楚玉祥點點頭。
綠袍老人續道:「你師父聞天聲,其實不能說是你的師父……」
楚玉祥道:「他明明是小可的師父,怎麼不是呢?」
綠袍老人笑了笑道:「你叫他師父。他可會傳你武功麼?」楚玉祥一呆道:「這……」
綠袍老人道:「你八歲那年拜了東海門的師祖,他就應該傳你武功了,為什麼後來不傳你武功呢?」
楚玉祥道:「小可聽師父說,小可不宜習武………「哈哈!」綠袍老人笑道:「那是老夫要他不可傳你武功的。」
楚玉祥道:「為什麼?」
綠袍老人道:「他那幾手武功,只能跑跑江湖,當當鏢師,會把你教壞了,所以老夫勸他不可教你,因為一個練武的人,入門武功千萬錯不得,一旦練錯了,再要改過來,就須事倍功半,十分吃力,所以後來由祖老道送了你一本」練功的入門口訣,再由你義父傳給你。你從那時起。只練內功,不練武功,就是為此。」
楚玉祥道:「原來那送書給我的道長,是你老人家的朋友。」
綠袍老人點點頭道:「不錯,你就是由祖老道和老夫二人托你養父撫養的,所以嚴格的說,聞天聲應該是你義父,不是你師父,你現在明白了吧?」
楚玉祥道:「小可是老人家和老道長托義父去撫養的,那麼小可的生身父母,你老人家一定知道的了。」
綠袍老人早就料到他會有此一問,搖了下頭道:「你生身父母是誰?祖老道和老夫都不知道。」
楚玉祥十年寒窗,經史子集全讀過了,自然懂得很多事。
聽綠袍老人的口氣,似有破綻,這就問道:「小可是你老人家和老道長托義父撫養的,怎麼會不知小可生身父母是誰呢?」
綠袍老人心中暗道:「這娃兒心細得很!」
一面說道:「事情是這樣,老夫那天經過金陵,發現路旁有一棄嬰,老夫一向獨來獨往,沒有傳人,看到棄嬰,心想:何不把他抱回去,養大了作個徒弟,因為老夫這一門的武功,必須從小練起,方可大成,那知老夫正待俯身去抱,對面來了一個老道,他也要俯身去抱,一個嬰孩,就成為兩人爭取之物,老夫說要抱去做徒弟,祖老道也說要抱去做徒弟,雙方爭論不下,於是由祖老道提議,他從前認識東海門聞天聲之父,不如送去托他夫婦撫養,等長大了,當咱們兩人的徒弟,老夫同意他的說法,就這樣把你送給了聞天聲夫婦。」
這番話聽得楚玉祥將信將疑,間道:「那麼我義父、義母他們呢?都知道是你老人家把小可接來的嗎?」
綠袍老人道:「當然知道,那幾個蒙面匪徒還是老夫打發走的,聞天聲夫婦都受了傷,你當時也被震得傷了內臟,傷得不輕,老夫給你療了整整兩天,傷勢才好。」
楚玉祥道:「小可已經躺了兩天了?」
綠袍老人道:「今天已經第三天了。」
他不待楚玉祥再說,就接著道:「你在負傷之時,老夫已餵你服了本門造化丹,咱們只有三個月相聚的機會,時間寶貴,趁這趟水程,尚有數日,老夫要助你行功,從現在起,正好趁在船上的幾天工夫,先把內功練好了,好,你盤膝坐好了,老夫才能指點你行功的訣要。」
楚玉祥依言盤膝坐好。
綠袍老人坐在他背後,伸出手來,抵在他「靈台穴」上,一面說道:「好,現在瞑目凝神,聽老夫要你如何運氣,你就如何運氣。」
楚玉祥應了一聲,但覺從綠袍老人掌心透入一股陰涼的氣流,一面只聽他口中說著如何引導氣機,由某經循行,再轉某經,楚玉祥不敢怠慢,依照他口中所說,逐一做去,等到循行了一周,綠袍老人並沒要他停止,依然週而復始的運行不息。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小船漸漸進入漢港,停泊下來。
綠袍老人才收回掌,說道:「好了,現在且休息一會,等到晚上再做吧,」
船家升火做飯,不多一會,送來了飯菜,並在艙中點起了油燈。
綠袍老人從懷中取出一顆白蠟固封的蠟丸,捏碎蠟殼,裡面是一顆龍眼大朱衣藥丸,一手遞給了楚玉祥,說道:「七日之內,你除了可以喝水,不能吃飯,每天服用三顆藥丸,服藥之後,必需小睡片刻,就起來練功,你可把這顆藥丸嚼碎了吞下去。」
楚玉祥接過藥丸,倒了一盅開水,慢慢的把藥九嚼碎,吞了下去。
綠袍老人等他服藥之後,左手輕輕一拂,點了他睡穴,楚玉祥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楚玉祥被綠袍老人叫醒,又坐起來練功,綠袍老人依然伸手按在他「靈台穴」上,輸入真氣,要他依照口訣運氣行功。
套一句成語,叫做有話即長,無話即短,楚玉祥在這趟水程中,除了一日三次服食藥丸,就是在船艙中運氣行功。
先前三天,每次練功,都由綠袍老人輸入真氣,助他導引真氣,一面口中不住的指點他運向某經,再轉某經,而且一天三次運行的經絡路線,都不相同。
一天之間,每次不同,但第一天和第二天、第三天是相同的。
楚玉祥漸漸領悟,一天之間,何以運行的經絡不同?那是因為人體內十二個時辰,血氣循行全身,按時而異,每一穴道,皆有一定時辰的流注,故而運氣行功,必須依照氣血循行的路線而行。
到了第四天,楚玉祥對運氣行功,已經練熟了,綠袍老人不再用手按在他背上度入真氣,可以自行練功。
楚玉祥可以感覺得到,自己每次行功,都有不同的境界,體內真氣也一天比一天旺盛,一半雖是得到藥力之助,但大半還是綠袍老人三天貫輸真氣,給了自己莫大的便宜。
七天時光,都在船上度中,這是第八天的早晨。
楚玉祥運功完畢,只聽綠袍老人在他面前呵呵笑道:「『大素陰功』,能在七日之間小有成就,已是十分難得了,小娃幾,咱們可以上岸了。」
說罷,推開艙篷,舉足跨了出去。
楚玉祥探首看去,原來小船已停在一座小島前面,無數礁石,像星羅棋布般露出在淺灘上,還有極淺的潮水,在石隙間流動,綠袍老人身如行雲,朝路上走去,而且走得極快!
楚玉祥跟著跨出船艙,腳尖點著礁石。跟在綠袍老人身後,追了上去。
他這一點足,才發現自己身子輕得像飛絮一般,輕輕一點,就飛掠出去三丈多遠,心知在船中七天行功,無殊脫胎換骨,功力精進到大出自己意外,自是大喜過望,只是輕蹬巧縱,一路跟著綠袍老人掠去。
這樣差不多飛掠了一二十丈遠近,便已到了干地。
綠袍老人腳下依然絲毫沒停。兩人一前一後走了約莫二里來路,已經到了一座小山山麓,一面是數十丈的峭壁,一面是濃密的樹林。
綠袍老人引著他穿林而入。地勢逐漸向上。走了一會,己穿過樹林,到了一處山溝,左首赫然出現一個山洞的洞口。
綠袍老人跨入洞中,楚玉祥跟了進去,只見這石洞外仄內廣,裡面足有四五丈見方,陽光從洞窟照人,倒也並不黑暗。
楚玉祥福至心靈,朝綠袍老人納頭便拜,口中說道:「師父在上,弟子楚玉祥給你老人家叩頭。」
說著恭恭敬敬地叩上幾個頭。
綠袍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叫老夫師父?哈哈,就算是師父吧,起來,起來,為師有話跟你說。」
楚玉祥站起身。
綠袍老人伸手一指石壁,說道:「那還有一間小石室。就是你練功的房間,你太素陰功,初得門徑,仍須繼續不斷的修習。咱們只有三個月師徒之緣,你必需在這三個月之內,把為師的本領學了去,能學多少,就是多少,從現在起,白天習武,晚上練功,不可絲毫懈怠。」
楚玉祥唯唯應「是」。
綠袍老人道:「為師這一門武學,只有三刀,十三劍,使掌須有極強的內力,使劍更非內功精純不可,否則掌劍妙處就運使不出來,你目前內功總算已小有成就,盡這三個月的時間,看看你是否學得會了?」
楚玉祥心想:「三刀,十三劍,三個月時間還怕練不會麼?」綠袍老人接著又道:「好了,為師先傳第一招掌法,你記住了?」
說完,左手緩緩抬起,劃了兩個圈,又緩緩朝前推出,他在示範招式之際,一面給楚玉祥解說,如何運氣,如何發掌,把這一掌說得好像極為難練。
楚玉祥心中暗道:「看這一招的手式,如此簡單,師父怎麼會把它說得如此難練呢?」
一面只是靜心聆聽,牢記師父的每一句話。聽到後來,才漸漸覺得這一記簡單招式,招式雖然簡單;但在劃圈和立掌推出之際,必須運起神功,把真氣貫注手臂,隨著掌勢的划動,真氣流注,也隨著變易,等到立掌推出,真力便須完全注到掌緣,要使手掌像刀一般鋒利。
原來師父說的「三刀」原來竟是三記掌法。
東方玉《東方第一劍》第二章兩個師父楚玉祥跟義母阮夫人練過鷹爪門的武功,鷹爪門使的都是手法,因此對掌法的運用,還能領悟,於是等到綠袍老人講解完畢,他就依照使招,但聽來明白,等到你練習之時,就不是這麼一會事了,不是運氣凝功,無法配合手勢,就是劃的圈不對,推出的手掌不合。
綠袍老人看他使的不對,就立加校正,那知練來練去,始終不得要領。
綠袍老人微微一笑道:「你以為這一招很簡單麼?凡是越簡單的東西,一定會越難練,為師且助你一臂,你就能領悟得快些了。」
說完,舉手按在楚玉祥「靈台穴」上,一股滾滾真氣直透左臂,一面要楚玉祥依照式樣劃圈推掌。
楚玉祥依式使招,果覺一股真氣隨著自己手勢運行。等到立掌推出之時,耳中聽到「嘶」的一聲,真氣居然從掌緣發出,透掌而出!
綠袍老人呵呵一笑道;「你現在應該體會得到了。」
楚玉祥這回確實體會到了,他只覺師父傳來的真氣,循臂而上,是隨著手勢逐步上升,等到立掌推出,真氣也正好到達掌緣,透掌而出。
這正是自己知道如何做,而無法做到的,但經師父真氣這一引導,便完全體會出來了,這就說道:「經師父這一指引,弟子已可領悟了。」
綠袍老人點頭道:「能領悟就好,你好好練吧!」
說完轉身朝左壁一個石窟走去。
楚玉祥不敢怠慢,只是依照師父的口訣,和方才引導真氣貫注手臂,由臂而腕,由腕而掌的路線,一遍又一遍的苦練,也不知練了多少時間,漸漸的總算基本合式了。
一看日頭,竟然業已偏酉,腹中覺得飢餓,不覺停了下來。
只聽左首石窟中傳出師父的聲音笑道:「徒兒,你怎麼停下來了?是不是肚子餓了?」
楚王祥應了聲「是」。
綠袍老人已從左首石窟中走出,含笑道:「這座島嶼,孤懸海外,人跡罕至,吃的東西,可說遍地皆是,你隨為師來。」
他走至洞口,俯身取起一把生了鐵銹的鐵鍬,朝外行去,一面說道:「外面這片松林,就有吃不完的獲苓,松子,左首石壁下還有黃精,如果你想換換口味,只須走遠些,西首一片平地。還有不少野生的果樹,桃李成蹊,地上有野粟、蕃薯。就是住上十年二十年,也夠你吃的了?」
楚玉祥聽得暗暗叫苦,心想:「看來這三個月,只能吃黃精、茯苓裹腹了。」
綠袍老人領著他來至林中,在一棵高大的松樹底下,掘了幾鍬,便掘到了一大堆茯苓,然後又領著他在石壁下掘了一堆黃精,又採了許多松子,才回轉石窟。
綠袍老人要楚玉祥把掘來的茯苓、黃精,在石窟裡首巖壁下一個小水潭中,洗去泥土,就拿起一個吃起來。
楚玉祥從未吃過,覺得新鮮,也拿起一個黃精,咬了一口,只覺入口微甘,細嚼之後,還有一股清香氣味,也就吃了個飽。
不多一會,天色已經漸暗下來。
綠袍老人令他把吃剩的黃精、茯苓、松子收起,就到右首石室中練功。
右首這個石室甚是狹窄,大概只容得一個人坐臥,除了中間放著一個圓形的石蒲團,就別無他物。
楚玉祥忽然發覺自己不點燈也可以看得見事物,心裡不由一怔,繼而大喜過望,心知船上這七天工夫,內功精進甚多,師父說自己「太素陰功」初得門徑,自己不過初得門徑,就已目能夜視了。
當下不敢怠慢,就在石蒲團上盤膝坐好,緩緩調息,運起功來。
那知時間稍久,人坐在石蒲團上,漸漸感到寒冷,這股寒意竟是從石蒲團上傳來的。
他覺得奇怪,照說在石上坐久了,就不該冷了,仔細用心檢查,才發現石蒲團中似有一縷陰寒之氣,由「尾廬穴」傳入,散佈全身。
這縷寒意似有若無,初時因自己正在運功行氣,自己練的又是「太素陰功」,寒意不知不覺滲入自己真氣之中,還並不覺得,時間一久,滲入的寒意漸漸積多了,才感到身上有了寒意。
心中不禁驚疑起來,自己是不是應該停下?還是繼續運功,不去理它?但繼而一想:「師父要自己在這間石室中練功。莫非另有深算?那麼身上雖覺寒冷,就應該繼續支持下去。』一念及此,就忍著寒冷,一心一意的調息行功,再也不去管它。
陰寒之氣,不絕如縷,不斷的從「尾廬穴」滲入,進間越長,體內積聚的寒意越多,因為他一直在運行真氣,混合在一起,運轉全身,直冷得他身子不住的發抖,連牙齒都在一直打戰。
楚玉祥咬緊牙關,運功不歇,等到天色漸漸黎明,他已經凍得嘴唇發紫,但一個晚上,總算給他堅忍著支撐過去了。
他緩緩跨下石蒲團,揉揉凍得發麻的四肢,走出石室,又去練那一記掌法,經過一夜運功,這招掌法,行氣發掌,居然有如水到渠成,立掌推出之時,隱隱有一股真氣,從掌緣透出,使得似是比昨晚熟練多了,心中方自一喜!
只聽綠袍老人呵呵一笑道:「真是難得,這第一招掌法你居然只化了一天時間,就練得已經差不多了。」
楚玉祥急忙轉過身去,垂手叫了聲:「師父。」
綠袍老人含笑問道:「你昨晚感覺如何?」
楚玉祥道:「弟子正要稟告你老人家,弟子昨晚坐在石蒲團上練功,先前還不覺如何,後來越坐越冷,幾乎忍受不住「哈哈!」綠袍老人大笑道:「但你結果還是忍住了,是不是?」
楚玉祥道:「弟子發覺那石蒲團中似有一縷陰寒之氣,滲入體內,心想師父要弟子在這間石室中練功,也許是另有深意,所以弟子勉強忍住了。」
「很好,你果然不負為師一番苦心。」
綠袍老人點著頭,嘉許的道:「那石蒲團下,本是一處泉眼,可能通向地底,經常有陰寒之氣從泉眼中宣洩噴出,為先師發現,就用這個石蒲團把它蓋住,正好本門練的是『太素陰功』,這陰寒之氣給石蒲團壓住,陰氣透石而出,為數極微,練習本門陰功,正好緩慢吸入地底陰氣,收為己用,對本門陰功。可說有事半功倍之效。」
楚玉祥道:「原來這裡是師祖修真之處。」
綠袍老人微微頷首道:「這裡也是為師修真之處,你三月之後,另有去處,為師就不再出去了。」
楚玉祥覺得師父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似乎極為傷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綠袍老人揮揮手道;「快去洗把臉,吃過早餐,為師就可以教你第二招了。」
楚玉祥走到水潭邊,掬水洗了把臉,早餐當然又是黃精、茯苓、松子,師徒兩個吃了個飽。
綠袍老人就開始傳他第二招掌法,楚玉祥用心諦聽,這回因第一招有了基礎,很快就能領悟,就獨自用功練習。綠袍老人出去採了許多不知名的山果回來。
一天過去,晚上楚玉祥又在右首小石室中跌坐練功,現在他知道這石蒲團下面滲上來的陰寒之氣,對自己練習「太素陰功」,有極大的益處,自然要竭力忍受。
這樣直到七天之後,練功時坐在石蒲團上。雖然還覺寒冷,但已經不覺奇寒澈骨了。師父傳給他的三刀——三記掌法,也已經練習純熟,火候雖淺,卻能夠收發由心。
第八天早晨,綠袍老人命他到洞外去折了一支三尺長的松枝,說道:「當年為師這太素三刀,就足足化了一個月時光,你卻只有七天工夫就練會了,可見你天資聰明,領悟力極強,但你雖然學會了,今後仍要繼續的練,才能精益求精。從今天起,為師就傳你十三劍了,當年為師練這十三劍,就化了兩個月功夫,才練會的,以你的悟性,一天練一招,十三天就可練會了,為師說的練會,只是能夠記住練法,基本合式而已,至火候如何。那就要靠你自己去練習了;但你仗著悟性,可以把三刀、十三劍在一個月內練會,惟有內功,是無法速成的,你仍須在這裡練上三個月,才小有成就,好了,現在你聽仔細,更須看得仔細,為師傳你第一招劍法……」
當下他口中說著練劍的要訣。和第一招如何發招,有幾個變化,如何配合身法,如何使氣,一面把手中松枝隨著講解,隨手劃出。
楚玉祥從未學過劍,自然用心諦聽。把師父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牢記在心。
綠袍老人講解完畢,就把松枝遞給楚玉祥,要他依樣練習。
楚王祥就依照師父講解的使劍方法,依樣葫蘆使了一遍。綠袍老人欣然道:「很好,雖然有些小地方還差了些,但大致已經不錯了。」
於是一面要楚玉祥繼續練劍,一面隨時加以糾正。這一招劍法,足足教了半個時辰,楚玉祥才算學會,綠袍老人就要他自己反覆練習。
話休絮煩,綠袍老人每天傳他一招劍法,楚玉祥專心一志的練劍,劍法愈到後來,變化愈多,他都能一一記住,十三天時光,果然把十三劍都練會了。
這座孤島之上,罕有人跡,但有吃不完的黃精、茯苓、松子、野果,這一段時間,楚玉祥斷絕人間煙火,功力卻隨著精進甚速,晃眼已經三個月。
這天綠袍老人含笑說道:「徒兒,今天是你到這裡來,正好滿三個月之期,為師要送你到另一個地方去。」
楚玉祥道:「師父要送弟子到那裡去呢?」
綠袍老人道:「為師不是和你說過麼,當年為師發現你的時候,同時也有一個祖老道要抱你去做徒弟麼?現在為師的本領,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為師答應三個月以後,把你送到老道士那裡去,那老道的武功,不在為師之下,你再去跟他學上三個月,身兼兩家之長,江湖上就很少人是你的對手了。」
楚玉祥問道:「他住在那裡呢?」
綠袍老人道:「遠著呢,咱們還是要坐船去。」
楚玉祥道:「那船家還在那裡麼?」
綠袍老人含笑道:「他是為師的記名弟子,為師沒叫他回去,他自然等在那裡了。」
師徒兩個離開石窟,穿林而出,來至一處巖下泊船的地方,只見那船家看到綠袍老人恭敬的行了一禮。
楚玉祥看他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生得紫臉濃眉,中等身材,甚是壯健。
綠袍老人含笑道:「徒兒,他就是為師的記名弟子丁盛,你叫他丁師兄就是了。」
楚王祥慌忙朝丁盛作了個長揖。叫道:「小弟拜見丁師兄。」
丁盛伸出一雙又粗又厚的手來。一把握住了楚玉祥的手,說道:「楚師弟。你蒙師父垂青。練成不世神功。可喜可賀。」
楚玉祥只覺他為人十分爽直。也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
綠袍老人呵呵笑道:「丁盛,你羨慕小師弟,以為為師不肯傳你功夫了?」
丁盛嚇得連忙跪了下去。說道;「師父在上,弟子不敢,也決無此心。」
綠袍老人笑道:「起來。為師一向行蹤無定,所以你叫了為師幾年師父,為師並未傳你一藝。這趟送你小師弟前去昆崳,回來之後,為師就不再出山了。那時就可以傳你幾手,總不至於讓你白叫師父的了。」
丁盛聽得大喜過望,急忙爬在地上,連連叩頭道;「弟子得蒙師父教誨,那是弟子天大的造化了。」
「好了。」綠袍老人道:「咱們上船吧!」
丁盛站起身過去推開船篷,讓師父和小師弟進入船艙,然後又推上了船篷,小船就緩緩劃出海去。
綠袍老人含笑道;「你莫小看了丁師兄,他在江湖上名氣可著實不小呢,長江上下游,只要提起過江龍丁盛,沒有人不知道的,以後你行走江湖,有什麼事,只管到太湖去找他。」
楚玉祥唯唯應「是」。
綠袍老人從懷中取出一塊紫紅色的竹牌,交到他手上,又道:「你跟祖老道學三月,期滿之後,可持此竹牌,去安徽北峽山裴家堡,找裴三省,向他取回為師寄存的一柄長劍,作為隨身兵刃,這塊竹牌,是為師昔年的信物,妥為保存,不可遺失了。」
楚玉祥雙手接過竹牌,藏到貼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