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以怨報德小人之心易翻易覆種愛難釋刻骨相思不即不離
鐵瓜黑鷹邢天生與怪手書生謝雲岳兩人,翔落谷底,即振身疾馳,踏雪飛奔。正馳在一座山脊轉角處,突迎面轉出十數人,赫然便是獨臂神魔查坤等。雙方都是一怔。驀然,邢天生如同瘋狂一般,飛快出手,查坤身旁一名大漢首當其衝,啪地聲響,頓時胸骨全折,只聽得慘叫一聲,便向山崖之下落下。
這一聲慘叫,震得山谷蕩應,雪崩轟雷,雪崩聲勢,煞是驚人,慘叫之聲一落,又陡起滿空嘶嘯,轉眼四山松冰積雪,勢如萬條玉龍飛爆,千尋怒濤,排山倒海地傾瀉而下,轟隆聲震耳欲聾,激起回空狂飆,逼得眾人幾乎立足不祝饒是謝雲岳膽大,也感覺心駭神搖,鐵爪黑鷹邢天生對此渾如不見,一掌打下那漢子後,身形略略稍緩,只微一沉,復已激揚,右臂一旋,左手已迅如雷光石火向獨臂神魔查坤打去。
獨臂神魔查坤目睹邢天生近似瘋狂,掌勢凌厲,心中微凜,獨掌平胸推出,人已借勢閃退九尺。查坤推出一掌,何啻萬鈞,雙方掌力一接,只見鐵爪黑鷹邢天生被震退兩步,面紅氣福邢天生略一運氣,人又急矢般射出,十指如喙,電似地向查坤胸前「璇璣」穴抓去,黃山始信老人「五禽爪」法,玄詭無比,邢天生出手之神化,顯然已屆爐火純青階段。
獨臂神龍查坤為當今魔道有數高人之一,內功修為已有超絕的成就,何怯於鐵爪黑鷹邢天生,但對怪手書生謝雲岳有所畏忌,忙中偷眼,只見謝雲嶽立在丈外,一心注意四外雪崩形勢,自己同來諸人亦遠遠避開去,只因拳大冰塊濺飛如雨。他知這一引起雪崩,整個山勢均將變更,弄得不巧,自己也要葬身在萬斛冰雪之中,已打定脫身的主意,趁著謝雲岳不注意時,手中已抓著一把「毒芒飛針」,目睹鐵爪黑鷹邢天生人如飛電撲來,低哼了一聲,旋身激起,一掌甩出,「少陽真力」已用到十成,凌厲無儔的勁風中挾著千數百根毒芒,逕望邢天生胸前打到。
邢天生十指遞出,堪一近得查坤身前,突見查坤旋身激起,讓開自己「五禽鐵指」招式,便情知不妙,尚未來得及動念時,驀覺一股從未經歷的一種罡風,挾帶著千百枚「毒芒飛針」電射壓來。距離又近,無論如何也閃避不了,咬牙一橫,真氣佈滿全身,雙手護住頭面,身形疾望下挫,欲避過查坤這致命的一擊,只要毒針不打中主穴,以自己精湛的功力,尚無大礙。
要知高手過招,粟米之差也不能,那查坤功力何等精湛快速,邢天生身形微動時,胸肩已中了飛針多枚,驟覺胸口氣逆麻竄,眼中一黑,身形已被獨臂神魔「少陽真力」震飛得激射了出去,疾如離弦之弩。邢天生雖被震飛,神智被飛針劇毒已呈半昏迷狀態,但雙耳並未失聰,依稀中聽見謝雲岳口中發出一聲大喝,感覺後胸為五隻鋼鉤抓住倒飛了返去,接著又聽見一陣綿續雪崩響聲,最後,已是知覺全失了。
原來謝雲岳一心注意著雪崩形勢,他知道積雪堅冰一開始崩落,震波所及,一定引及綿密不斷的雪崩,方圓數十里地形均為之變更,就像一塊巨石擊人入止水內,生起圓形波輻漸漸擴大。謝雲岳首次瞧見這次深山雪崩的威勢,深感個人的武功,無論造詣怎麼高深,或力能移山填海,但與這種自然威力相形之下,遂覺渺小已極。他發現存身最近之處,一座雪峰已呈裂隙,自己也微覺一陣極輕微之動搖,心知不好,一個念頭在腦中閃電掠過,眼光落處,不由大驚失色,只見邢天生身形已被查坤震飛了出去。
這時,足下一陣亂晃,耳際只聞得緩緩的轟轟之聲,即是雪崩開始崩落的先兆。謝雲岳已知是間不容髮之勢,兩足一踹,飛矢一般向邢天生身形那邊掠去,堪近身側,右臂向外迅快地一探,抓住邢天生後背,身形一側往回掠了過去,飛越了二十餘丈,足尖一點地,又凌空飛起。
謝雲岳這一次是發揮了人類至高無上的友愛,自己身存危境中尚未曾忘懷解救朋友凶危,同時亦展出了一身震古爍今的武學。要知一人輕功不論造詣達到何種高深地步,絕不能抓住另一人同時掠空飛越,下墜的體重往往抵消了飛竄之力,何況飛越的距離又是如此之遠,可說是當今武林高手,甚少有人敢輕於嘗試,其間真是驚險萬分。當謝雲岳抓住邢天生時,即為其體重將身形下墜兩尺,待等他身形急飛時,又被雪崩下落逼起的飆風急壓上身。
如果謝雲岳可以就勢落下,也就好了,只因下臨無底雪谷,若不趁著雪崩壓體之前,飛出險境,十個謝雲岳也是白送。但謝雲岳展出的是絕藝「凌空虛度」身法,神速無與倫比,兩個起落,就存身在一處平坦的雪嶺之上,耳聞得驚天動地的雪崩聲,不絕於耳。眼見適才存身之處,飛雪瀑瀉夾著無數巨大的冰塊,向那絕谷中落去,不禁心駭神遙獨臂神魔查坤在打出飛針後,即率著眾人逸去無蹤。
謝雲岳目注著邢天生色如金紙的面上,不由黯然失神,自己心注在雪崩,可未料及邢天生如此之快便中了獨臂神魔的暗算。事已至此,追悔也無用,眼前急務便需脫出崩雪震輻之外。但又談何容易,四外雪崩之勢並未稍止,獨自間歇倒塌下崩,震聲如密雷轟耳,迴旋不絕,譬之如銅山東倒,洛鍾西應並不為過。
謝雲岳極目四顧,並未尋出一條可資安然通過的途徑,只好暫時停下離開念頭,等到雪崩靜止之時再說。謝雲岳用手按了按邢天生的肌膚,驀覺炙熱如火,燙手異常,暗驚獨臂神魔查坤的「少陽真力」厲害,回憶自己被他一掌震下千丈淵,被自己護身游潛抵消了「少陽熱罡」,不然哪還有命在。於是他又縱目一瞧當前雪崩情勢,雖然依舊石破天驚地崩倒,但自己存身之處尚可無虞,遂澄心凝神。將邢天生脈象一扶。
只瞧謝雲岳眉頭緊皺,便知傷勢不輕。獨臂神魔查坤出手惡絕,顯然對鐵爪黑鷹邢天生有著深仇大恨,要知查坤「毒飛針」與「少陽神掌」號稱雙絕,惟生平出手僅用其一,如今同施在邢天生身上,仇恨之深可想而知,謝雲岳細察脈象,知其「少陽熱毒」已侵入骨髓,如過了十二時辰以後,骨髓定為如火如炙熱蒸竭,尤以飛針淬毒滲入血液,流向不循正道,四散飛竄,逆流亂向,脈博跳得很急,病在血髓,真亙古之絕症,謝雲岳雖醫道通神,也深感棘手為難。
當然鶴涎草對飛針淬毒具有奇效,但是否更加重「少陽掌熱」,若反助骨髓速枯而死,這豈不是有愧於心麼?但醫乃仁術,死馬權充活馬醫的慣例,每每可見,謝雲岳深感為難的,就是時間急迫的問題不得解決。濟南鏢局內的周高二老等自己鶴涎草解救,已是客不容緩,自己所掘得的百年上品鶴涎草才得兩株,尚不知是否夠周高二老之用,即使是分出半株鶴涎草救治,但他的「少陽掌毒」非自己金針灸穴,再用菩提禪功在「脊中」穴運進,將熱毒驅出體外,方可行動如常,但需時兩晝夜不可,所以為難至極。
謝雲岳細察邢天生面象,只覺他並非是一個正人君子之像,潛於內必形於外,相法之樞機,顴勢骨低,手足亦如蛇鼠,鼻準鷹尖,老毳而至妄佞,總不是終生益友。他權衡輕重,只有捨棄邢天生一途,但他仍不能見死不救,何況又有相助出險之德,於是取出半支鶴涎草,卸開邢天生顎骨,將鶴涎草合於雙掌之內,指尖對準邢天生舌上,默運弭勒神功「化」字訣聚於掌心,移時,只見一縷暗紅的漿液,順著指尖流入邢天生喉中。
一俟余藩滴完,將顎骨合上,又將邢天生身形翻轉伏在地下,疾起一掌,按在他的「脊中」穴,用絕世功力「菩提貝葉禪功真氣」,運行一周天後才予住手。只見邢天生已自醒轉過來,睜眼一瞧,見是謝雲岳將自己救醒,發出微弱的笑聲,道:「多謝謝兄救治之德,小弟終生當有以報。」強力掙起,身形搖搖欲墜,面色仍是一樣蒼白,顯然受損太過。
這時,雪崩漸止,方圓數十里內的山形已面目全非,謝雲岳聞言微笑道:「濟危扶困,本是我輩俠義份內事,何況邢兄於小弟有德,區區何足掛齒,只是邢兄受少陽掌傷過重,最好邢兄能徑赴黃山令師處,求令師以先天真氣對準「脊中」穴運行二晝夜,尚能全愈。」
邢天生聞說,劍眉一皺,問道:「以謝兄的絕世功力,尚不能助小弟痊癒麼?」
謝雲岳心中一震,便知引起邢天生疑心,遂慨然道:「這種骨髓傷毒,小弟勉強可以助邢兄快愈,只是小弟火候尚淺,一個運用不當,必將使邢兄含恨終生,故奉勸邢兄不如徑返令師處。」
邢天生一聽,垂首望著地上,目光含著無限怨毒,心想:「原來你是居心惡毒,不願助我恢復功力,哼,我邢天生有生之日,誓報此仇。」這惡念陡生,遂注下了他日後死於謝雲岳的「七日搜陰斷魂」手法之下,這是後話不提。
謝雲岳見他垂首不語,心中暗暗起疑,才要啟齒說話,突見邢天生抬頭笑道:「謝兄說得一點不錯,小弟勢必趕返家師處,傷癒後尚須習一種絕藝,報這獨臂神魔查坤一掌飛針之仇……」
謝雲岳經那邢天生指點途徑,不到一個時辰,便自到了萬德村。他倆在村中投宿了一家簡陋的小客棧,匆匆用了一些飲食後,謝雲岳笑道:「邢兄,方纔我們進得村中,見這村首有家藥肆,小弟去配幾味藥,對邢兄傷勢不無稗益,請邢兄暫在房內小睡一會,小弟去去就來。」
邢天生頷首笑道:「謝兄此種盛德,小弟銘感不忘。」謝雲岳謙遜了幾句,便邁步出店,望街首走去。
邢天生見他走後,目光陰毒微微冷笑了兩聲,喚來店主借了一副文房四寶,端坐椅上振筆疾書,從身旁取出一包白色藥粉灑在紙上後吹掉,他那蒼白面上浮起一絲獰笑,又取兩顆紅色藥丸,和水吞服,逕自離店走去。
謝雲岳買了傷藥回來,一見邢天生身形杳然,不由微微一怔,眼角掠處,桌上端端正正擺了一張信箋,毫不思索地捏在手中目誦,上寫:「謝兄,自吾兄走後,小弟憶起身旁尚有家師贈用兩粒靈丹,吞服後自覺功力漸復,如今已恍然悟出獨臂神魔查坤實乃殺父仇人,先父與查坤總角之交,惜以小弟稚幼無知,當年殺父情景未曾目睹,小弟先三月為家師攜去習藝,不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查坤每三年去黃山探望小弟,堅說殺父仇人系寰宇三絕之一的雪山人魔,如今再三思維之下,可能雪山人魔查坤聯手制取先父死命,小弟心切父仇,不耐等兄返轉逕自趕赴黃山,請兄見諒。前謂需兄相助者,是為其因,若兄不棄小弟而去,允於助拳,小弟六月月圓之時,當在成都武侯祠候駕,語不盡意,執筆匆匆,落筆小弟邢天生拜啟。」
謝雲岳看完此信,心中疑點頗多,他厭倦這種江湖上為了細故,而致殺孽屢屢相尋,倘若目前他能刃盡仇人,這些都已是無關緊要之事,什麼雪山,什麼版泉,他也不會再去應約了。想到此處,微微歎了一口氣,用手撕碎信箋於地,算了店飯錢,揚長出店。
他心急濟南周高二老等候自己鶴涎草,恨不得插翼電飛,策步如飛,黃土大道上,只見一縷滾滾黃煙隨在他的身後,引入矚目。這時,謝雲岳套上了第一副面具,一臉病容。未正時分,已自趕到幸莊,距濟南才不過二十里,發現自己在幸莊附近途中,不時遇上勁裝捷服的江湖人物,一撥撥地快馬來往飛馳,形跡可疑。
他知如不是有什麼大事,他們面色不會如此凝重,不過他只是如此想法,根本沒有尋究他們這種不平常的舉動是為了什麼?謝雲岳一踏進幸莊,立時把腳步放緩下來,突然他感覺手指有微麻現象,這種微麻異常不好受,軟綿綿,懶洋洋,直如有力無處使般。一有此麻軟現象,謝雲嶽立即封住自己臂肘穴道,因為麻軟撼覺竄行甚速,剎那間,已走至手肘關節,心中大驚,一閃身,步法加緊,逕向莊外一處枯乾密林掠去。他找了一個隱蔽的所在,盤膝運功逼毒。
「菩提貝葉禪功」果然奇妙無比,不到一盞茶時分,雙肘以下毛孔內冒出一縷縷黑氣,隨風散失,麻軟現象盡除,立起正要啟步走去,驀聞林中人聲隱隱的傳來,好似一男一女,只聽得那女的娓娓說道:「亮哥,你別這麼傻,死有輕重之分,杖著匹夫之勇非但濟不了什麼事,而且令師更不能保全性命,休說莊主武學驚人,不是你所能對敵,還有蒯化子最是心辣手毒,撞上他手死活不能,萬一你再有失閃,豈不是抱憾終天嗎?」謝雲岳心中一動,蒯化子不是混元指蒯凌嗎,於是傾身凝聽下文。
那男的微歎了一口氣,道:「蕙妹,愚兄知你說的是一番好意,但家師無端被囚,為人徒者豈能坐視不救。」
女的冷哼了一聲,道:「你這人怎麼如此糊塗,令師被囚是在一個極秘密情況下為之,除了有限數人得知,別人一概蒙在鼓裡,小妹還是從我爹口中得知,命你即速去請師門好友援救,以免不及。」
謝雲岳毫不帶出半點聲息走去,隱在一棵白楊樹後,覷眼過去,仔細看出一男一女形貌,都是二十上下年歲。那男的生相英俊,滿臉憂容之色,女的長得嬌小可人,杏眼瑤鼻,異常嫵媚,說起話來,一雙星目睜得又圓又大,焦急心上人犯險輕身,在她目光中已是表露無遺。
只見那少年說道:「蕙妹,我真猜不透,家師與莊主頗稱莫逆,怎麼莊主對他如此,你可知道其中原由麼?」
少女搖頭表示不知,又輕啟檀口道:「只怕是為了乾坤手雷嘯天而起吧……」
謝雲岳聽得心中大震,正欲現身追問,驀聞哧哧怪笑聲起,一男一女面目頓起惶恐之色,倏然一條身形在林中穿出,只見那人身長鳶立,面色灰白,一對小角小眼,一瞬不瞬凝在那少女臉上,冷冰冰的神色,活像一具死人,半晌,陰惻惻地笑道:「賀姑娘,你也有落在我小喪門柯錦星手中之時麼?」
少女驚得粉面沁汗,嬌軀微顫,星目中露出畏怯光芒。那少年強自鎮定,冷笑一聲道:「柯錦星,你別以是莊主義子,就敢肆行無忘?」
小喪門眼角也不瞧那少年一眼,只冷冷道:「我不耐煩與要死的人講話,賀姑娘,你的事要不要我柯錦星代你隱瞞?」語氣之間,竟似有所要挾。
賀姑娘尚未答話,突然;那少年振腕亮出一劍,一股寒光劍氣猛向小喪門柯錦星肩頭削來。小喪門柯錦星竟頭也不回的,劍堪近身,陡地衝霄而起,雙足飆忽地往劍身上一落,使出千斤墜身法,「克折」一聲竟將那少年手中劍一踩而斷。
這一手真令人叫絕,單是柯錦星一升一沉之勢,快速絕倫,而且踩在劍上時間拿得十分奇準,這一雙男女顯然不及他太遠。在少年斷劍之時,賀姑娘呼地一掌向柯錦星胸後劈去,柯錦星聽覺極聰,就知姑娘出手,左掌望後一甩,打出一股陰柔掌力,一接之下,姑娘竟被震得飄後丈餘,柯錦星右手疾如電光石火地望外一探,將那少年夾頸抓祝其間的變化,提足出乎探臂,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完成,快得逾如電閃,簡直使那少年無還手之機,可見小喪門柯錦星武功驚人,落在怪手書生謝雲岳眼內,不由稱奇不已。
只見柯錦星一扣住少年頸骨時,那少年立時癱瘓得全身無力,柯錦星左掌微舉,面對著賀姑娘泛出一絲詭笑道:「賀姑娘你要否留著這小子的性命?」目光閃爍,手掌顫了幾顫。
賀姑娘駭得花容失色,驀然間,她星目中露出驚喜交織的光輝,小喪門柯錦星看出姑娘神色有異,心中一動,突覺自己後脊第五根脊骨「三陽」重穴上,著了一記萬斤銅錘般,腦中嗡的一聲,眼前金花亂湧,右手一鬆,將扣住的少年墜落在地。姑娘一見心上人脫出柯錦星手中,喜極驚呼了一聲,身形一動,矯若遊魂,捷如電閃地撈起,掠在一旁。那少年本是穴遭受小喪門所制,一經脫手,便如好人般靈活自如。
小喪門突遇重襲,便知碰上了強敵,不禁股慄膚粟,好半晌,眼內金花漸定,尚未見背後有半點動靜,心內驚而且疑,眼見賀姑娘兩人目注自己身後,面露喜容,知得那人尚未離,自默運真氣,只覺週身並無半點不適,不由膽氣大壯,忖道:「我只旋身雙掌一掃,兩丈以內敵人必筋斷骨裂,當場身死,哼哼,叫你知道我小喪門的厲害。」於是雙掌潛運真力,蓄意一擊。
小喪門柯錦星真氣引滿,突然吐氣開聲,兩臂一掄迴旋望身後掃去,掌力山嘯潮湧,狂飆頓起,面前十數棵海碗徑粗的老樹,當掌斷折震飛,威勢驚人。柯錦星滿以為這種變生倉卒,身後那人雖然功力蓋世,也當不起自己疾如電閃致命一擊。
那知面隨掌轉,舉目一瞧,不由目瞪口呆,面前那有半點人影,忽覺頭頸一涼,被人摸了一把,不由膽戰心驚,矮身一竄,突又掉首「犀牛望月」甩出一掌,依然打空,只見姑娘立在十數丈遠處吃吃竊笑。
這一來可把小喪門下得魂飛天外,面上強作鎮定,冷笑道:「何方鼠輩,有種的何不現身出來見個真章,效那鼠竊之輩,見不得人做什麼?……」話猶未落,風送入耳,一聲冷笑,異常陰森,跟著只覺左腿「飛揚」穴,似被蟲螫了一口,小喪門身不由自主地躍起八九尺高,倏又平摔下地,碰地聲響,震得砂土飛揚,人也萎頓不起。
小喪門躺在地上,四肢無力,抬頭只見是一面色薑黃,帶著病容的中午人,微笑凝視著自己,但覺那人目光如利剪般,饒是小殘門平時心毒手辣,至此也不禁脊骨直冒寒氣。這時,林中又是喝叱聲起,嗖嗖嗖飛撲出三條人影,身法都是快逾電射,矯捷無比。
三人足一沾地,三般兵刃平伸著,暗踩三才方位,目光炯炯地盯住怪手書生謝雲岳。那三人從謝雲岳眼中已瞧出是隴西三鳥。蓄著兩撇山羊鬍須的畢鷺大喝一聲道:「朋友,你……」謝雲岳微笑揮手止住畢鷺說話。
畢鷺登時打住了話頭,驚疑地望著謝雲岳,只見謝雲岳身形一動,右足已踹著小喪門「喉結」上,但聽得半聲淒厲慘嗷,七孔噴出鮮血而死。隴西三鳥登時面目變色,身形攸然而動,兵刃舞起三團光幕湧攻謝雲岳。謝雲岳左掌輕輕一揮,隴西三鳥登時感覺一片勁氣當胸撞來,只覺立足不住,踉蹌退出三步。
三鳥大驚失色,只見謝雲岳微笑道:「隴西三友,龍門小別,相隔匪遙,竟何致不識在下。」
三鳥聞言面面相覷,畢鷺聽得口音好熟,恍然憶起那是什麼人,不禁大喜望外,叫道:「閣下竟是嚴少俠麼?怎麼形像已改?不是畢某聽出口音,險些冒犯恩人。」
原來隴西三鳥在雲霧山莊險被任七姑一掌「橫掃千軍」擊斃,若不是謝雲岳解救,難逃死厄,故此心德謝雲岳,後來任七姑及龍門四怪一意追趕謝雲岳,棄他們不顧,三鳥竄至雲霧山莊藏寶庫,取出一箱金珠,逕回隴西而去。
此時謝去岳笑道:「嚴某為便於行事,故而易容,三位為何不在隴西,落在此處,為了何故。」
畢鷺面色一紅,道:「此事說來話長,非一言可了,此間辛家莊莊主金鉤無敵幸蒙是家師好友,我們系應邀前來,如今武林多事之秋,辛莊主意圖在江北地面爭一席之位,與南派丐幫掌門混元指蒯浚共圖大事,現在不少人前來加盟。」
謝雲岳眉頭一皺,問道:「畢老師可曾聽見有一乾坤手雷嘯天麼?」畢鷺聞言一愕,搖頭表示不知。
這時,只見賀姑娘向著那少年盈盈走來,向謝雲岳一福,低聲道:多謝大俠援手之德,雷大俠前日被混元指蒯浚所擒,囚在水牢。」說著一頓,飛紅上頰,手指著身旁少年道:「這位是王式耀,是矮伽藍崔大俠弟子,雷大俠被擒,崔大俠勸說莊主不可與雷大俠為敵,一言不合,竟自反臉相向,崔大俠亦被蒯浚掌傷,同雷嘯天囚在一處。」
謝雲岳聞言點點頭,沉吟一刻,又面向三鳥問道:「請問辛蒙為人如何?」
羅瀉道:「辛蒙為人智計深沉,謀定後動,行事多籍人手,故惡名不彰,嚴少俠想必是辛莊之敵非友,羅某三人即行返,轉隴西,免遭禍及。」
謝雲岳大笑道:「三位明智抉擇,可敬可佩,在下他日若至隴西,必來拜謁三位。」
羅鴻忙道:「好說,我等恭候大駕光臨。」說完,三鳥同時抱拳一揖,身形頓處,捷如飛鳥,瞬即穿林杳然。
謝雲岳正待向賀姑娘王式耀兩人問話,忽然微風掠起,面前倏然落定兩人。只見是一元居士胡剛及其愛女胡若蘭翩然降落。一元居士胡剛撫髯微笑,胡若蘭凝眸滿含幽怨。謝雲岳抱拳笑道:「胡老前輩為何知得晚輩在此?」
一元居士胡剛呵呵笑道:「老弟一離燕京,老朽父女兩人即躡蹤於後,武清縣郊小廟之事,得以親眼目睹老弟功力震世絕俗。」
謝雲岳不由驚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廟內紅旗幫匪,均是老前輩及姑娘相助除去,晚輩這裡相謝了。」說著一揖到地。引著胡若蘭抿著嘴格格嬌笑不住,神情嫵媚之至。
一元居士胡剛搖首微笑道:「老朽輕易不造殺孽,這都是丫頭所為。想你們兩人都是出手狠辣,雙手滿染血腥,以後恐怕你們難以收拾,孽重難回了。」繼覺語氣顯得過重,繼轉口道:「老朽父女兩人途中見得秦中雙怪,戲耍作弄他們多次,不覺捱延費時,追至濟南源盛鏢局,聽說老弟已去泰山尋訪鶴涎草,所以老朽父女兩天這才趕來,不意淒巧相逢。」
謝雲岳不禁忙問道:「老前輩定必見得家岳,不知病情怎樣,可否乞知?」
一元居士胡剛道:「令岳周維城及高老師毒勢尚未惡化,趙康九大俠亦已泰山歸來,兩手空空,滿面愁容,老朽父女一抵鏢局,稍時蒼須怪叟等人即將劫去鏢貨送回,並言老弟在泰山身亡,當時趙大俠大怒,飛劍將蒼須等人戮死,當時就要趕赴泰山,經老朽一再相勸,言老弟並非夭折之相,老朽父女可代去泰山一行,在辛莊瞥及老弟易容望林中閃去,故而探知老弟在此,只不知鶴涎草到手了未?」
謝雲岳不禁動容,笑道:「那麼晚輩要兼程趕返濟南了,晚輩好友乾坤手雷嘯天及矮伽藍崔戩被禁在辛家莊,還望老前輩代勞施救,晚輩最遲明晚趕返此地。」繼將王式耀賀姑娘介紹給胡剛。
胡剛笑道:「這些老朽均都知道,只是一時未易解救,老弟你可知道金鉤無敵辛蒙就是高黎貢山四魔嫡傳弟子麼?目前不但高黎貢山四魔及秦中雙怪落在辛莊,還有甚多魔道高手亦在莊內,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朽父女一定盡力而為,老弟你速去濟南吧,明日一准在此候你見面。」
胡若蘭姑娘一聽謝雲岳要走,不禁小嘴一撇,嬌嗔說道:「怎麼說不到三句話,就要走了,這可不行。」
謝雲岳不禁又生惕念,原是避開他們,為的情孽不可再種,但命中魔星注定,不可避免,他本是極聰明的人,已猜透了一元居士胡剛倆人為何一路上窮追不捨的原因何在,不禁暗歎了一口氣,抬目望了胡若蘭一眼,只見她一雙星眼,滿含幽怨惜別之色,眼是靈魂的窗子,可在內窺出一個人思想感情,善與美的所在,不由神情一凜,微笑道:「姑娘,在下雖是武夫,但知君子一言九鼎,明晚在下決可趕到不失言就是。」繼又向賀姑娘王式耀兩人道:「二位既暫不可回轉辛莊,不如跟著胡老前輩在一處,遇事多有關照,一俟雷老師救出,你們再定行止吧。」說著,身形一動,捷如電射,瞬間便即無蹤。
一元居士胡剛這邊暫且按下不提,且說謝雲岳一路如飛地奔馳,心內交織著迷惘、焦急,二十里路程不消半個時辰便自趕到。日色煦麗向西時,踏入濟南城關,千佛山中千佛鐘聲悠亮徹耳傳來,大明湖湖光山色頓呈眼簾,只見碧波千頃,水光接天,崗巒蔥秀,迤邐生婆。
這時謝雲岳哪有心思欣賞景致,一勁往源盛鏢局飛走,途人多驚奇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他也不以為意,一踏入源盛鏢局大門,迎面就看見趙康九鬱鬱不歡緩步走來。謝雲嶽立時止步,垂手喚了一聲:「岳父。」
趙康九登時一怔,倏又眼內神光逼射,面轉笑容,道:「是賢婿麼?鶴涎草尋到了沒有?」
謝雲岳笑道:「僥倖到手。」說著兩翁婿飛步入內。
周維城及高子龍人又消瘦許多,精神萎靡,見著謝雲岳,只軟弱無力地睜眼點了點頭。謝雲岳取出鶴涎草,著手診治,周高二老時日過久,毒性雖解,真元則虧耗甚巨,謝雲岳不惜本身真元,以「菩提貝葉禪功」貫輸。
夕用沉西,暮霞昏茫,周維城高子龍兩人霍然全愈,謝雲岳面色蒼白,轉至廂房盤膝調息歸元。在謝雲岳治療周高二人時,室外鏢局同仁及朋友等人影紛紛,均欲瞻仰謝雲岳丰采,經趙康九一一勸散,說是晚宴時,自會與他們見面。
他們均不知謝雲岳就是名噪一時,震盪武林之怪手書生俞雲,但知謝雲岳有一身驚人武學,不然,更是喧嗶鼎沸,爭睹為榮。源盛鏢局大廳上華宴盛開,燈燭輝煌,六張大桌面上人頭晃動,嗶聲談笑。須臾,廳後屏風內轉出一個容光煥發,劍眉朗目,美如子都的少年來,面帶微笑,頷首為禮,益顯得公瑾醇醪,倜儻不群。
剎那間,大廳內鴉雀無聲,中州劍客趙康九立起,大聲介紹與眾見面。席間群雄紛紛敬酒,謝雲岳應付從容,群雄只覺得謝雲岳和藹可親,略無半點居傲神色,人當之期休春風,不由大為欽佩。這酒宴一直到三更漏盡,月華中天際才盡歡而散。
謝雲岳隨著趙康九等人轉至內室,才談起乾坤手雷嘯天之事,明日將去辛莊制住混元指蒯浚,以免丐幫自相殘殺。又勸趙康二老明晨離開濟南,逕去寨北牧場,一俟自己辛莊事了,當趕赴牧常趙週二老想想也對,他們偌大一把年紀,何苦在武林中爭名好勝,趁著餘年,在田園納福,或嘯傲煙霞豈不甚好,於是慨然應允。
源盛鏢局高子龍笑道:「金鉤無敵辛蒙一向深居簡出,地面上人緣相處得甚好,前數年老朽也曾見過一次面,哈勤得很,不過總覺得他虛偽得有點可厭,誰知道他是高黎貢山四魔嫡傳弟子?」
謝雲岳詫異問道:「辛蒙打著金鉤無敵的名號,難道無人去辛莊爭名挑戰麼?」
高子龍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大聲道:「奇怪也就在此,十年前聽說有些人,去辛莊挑戰,他卻謙遜堅拒不納,如此要打也打不起來,之後,就再也未聽說起過,一個武林能手,既打著這大名號,又有此雍容寬宏的度量根本是難能的,現在老弟說起,則辛蒙平日作為,大有可疑。」
謝雲岳含笑道:「任何人作偽無論做得如何巧妙,總有破綻可尋。」
一向沉默寡言的周維城,突然想起了一事,問謝雲岳道:「賢婿,一元居士胡剛之女,對你感情如何?」謝雲岳頓時滿面通紅,心知一元居士胡剛必是與他們說了些什麼話,心內一著急,喃喃只說不出話來。
趙康九目光凝視在謝雲岳臉上一會兒,微笑道:「一元居士胡剛有名的難纏,你究竟對胡姑娘感情如何,不妨直說。」
謝雲岳面色更紅,囁嚅著道:「小婿與她並沒有什麼呀。」
周維城見狀不忍,撫髯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這事等我們慢慢解決吧。」我們二字,當然是指趙康九而言。
謝雲岳有心想問究竟,猶豫半晌問道:「岳父,到底怎麼啦?」
周維城望望趙康九,才轉顏笑道:「胡姑娘對你一往情深,我們不會干涉你們的。」謝雲岳紅著臉,吶吶不知該說什麼好,內心自是感激兩位岳父。周維城話鋒突轉,問及謝雲岳取鶴涎草經過。謝雲岳談及詳情,眾人不勝慨歎。
趙康九笑道:「若不是一元居士胡剛父女等人的相助,蒼須群邪只怕一時難以授首。」繼又神色一莊,道:「我等已是老邁,恐怕從此以後,群邪均不會與我等為難,只是賢婿萬宜小心,他們將你同怪手書生俞雲認作同出一派,因手法大致無異,其實這也只是二而一,一而二的想法,總之你得謹防暗算的。」謝雲岳唯唯應命。
更鼓已敲了四下,興盡各自就寢。謝雲岳一夜思緒如潮,輾轉反側,不得成寐。他想到一年來,奔蕩在江湖,雖然經驗閱歷倍增,但仍心靈上的空虛,無法填補,是天倫的缺憾,抑是愛情上的紛擾,自己也無法確定,不由湧上一片無名的悵惘,轉念到江湖上劫殺,永無寧日,不勝慨歎。如今世俗沉淪,人慾橫流,世上盡多貪詐搶掠淫戳姦殺,無非是一「欲」字作祟,真正做得「無慾」二字,是所難能,除非是大智慧,大聖賢不能作到。他胡思亂想,轉眼雞聲喔喔,五鼓天明,披衣起床,盥洗已畢,趙康九周維城及鏢局中人亦已起床了。
早膳既罷,四匹健騾,套上一具華貴騾車,車後隨定八名趙康九得力助手,精神奕奕、一聲陽關三疊,趙週二老登車如飛馳去。謝雲岳隨即與源盛鏢局總鏢頭高子龍等人作別,漫步款款,出得南關。這日陰霧肜雲,寒風怒吼,途中風沙漫天,一反昨日熙日和風的景象,路邊枯樹了無春氣,未茁嫩牙;依舊鬼牙高張,搖瑟亂舞。
謝雲岳振衣疾走,不到一盞茶時分,巳距南關五七里之遙,忽聞身後起了一種輕微衣袂飄風聲,夾著一絲絲淡淡幽香襲來。他何等機靈,便知身後躡著有人,當下不動聲色,疾走了數步,霍地旋身,一掌「弭勒神功」震字訣打出,登時一片無形勁風往掌心吐出。
哪知一轉面睹及來人後,不由駭得大驚失色,慌不迭地將掌力撤回。雖然如此,掌力還是驚人,只見那人隨著掌力飄後兩丈,倏又電射掠至謝雲岳身前。但見謝雲岳面紅耳赤,說道:「姑娘,你怎麼來了,令尊呢?」
原來那人正是一元居士胡剛的愛女,胡若蘭姑娘,她今日著了淡黃色衣裙,薄施脂粉,益發顯得明眸皓齒,嬌艷如花。此刻她的神情,小嘴微撅,薄嗔含蘊,一雙明澈秋水的眸子稍帶怒意,一瞬不瞬,盯在謝雲岳的臉上。
這種情境,尷尬異常,謝雲岳見她不說話,面紅得一塊紅布樣,一揖到地道:「姑娘,在下實在不知道姑娘隨在身後,不然,在下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妄自出手。」
胡谷冷笑道:「假如我是趙蓮珠、周月娥兩位姐姐,你也不會這麼橫。」
謝雲岳不知怎麼答覆是好,兩眼只是發怔,胡若蘭忽哧的一聲笑了出來,抿嘴道:「看你成了這副嘴臉,姑娘是逗你玩的。」嫵媚之極,胡若蘭笑道:「昨晚三更時分,我就去了鏢局,哼哼,假如不是姑娘,你們統統魂遊地府了。」
謝雲岳失驚道:「這是為何?」
胡姑娘道:「昨晚紅旗幫去了二十餘名匪徒,想用下流迷香迷倒你們,被我一一點死,丟在大明湖中餵魚去了。」
謝雲岳笑笑,道:「那麼在下謝謝姑娘救命之恩了。」
姑娘格格嬌笑道:「且慢謝我,雷大俠被囚之處被我爹探出來了,只是莊中好手特多,我爹擊斃三人後,深恐打草驚蛇,恐辛蒙對雷大俠不利,才予退出,現在林中等你去哩。」
謝雲岳忙道:「我們現在就趕去,怕令尊等得發急。」
姑娘道了一聲「好」,當先馳去,身法極見輕捷,謝雲岳知道女孩兒好勝,只用出七分功力,與姑娘一肩之差,緊緊跟著。只見黃萎萎的山丘草坡,路旁一棵棵的枯樹如飛地在跟前掠過。驀然間,遙見三條黑影由道旁山坡上,飛瀉落在黃土官道中心,分成一列而立。
謝雲岳走近了,才看出那是宮門雙傑,及惡師爺沈上九三人。只見鐵臂金剛何申福微微冷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在此又遇上閣下?」
謝雲岳一聲長笑道:「何大人,你何必自欺欺人,有心追蹤,何言偶又逢面,請伺三位攔阻在下意欲何為?」
何申福一聲大喝道:「做什麼?緝你歸案,何某早知道你就是太原血案兇犯,宮門雙傑眼內可揉不進沙子,如今你想賴也賴不了。」
謝雲岳一聲冷笑,尚未答話,沈上九陰惻側接口說道:「前次師爺被你騙了,你真的姓吳嗎?」
謝雲岳陡然面色一沉,道:「沈上九,你真恬不知恥,你不過是三貝子府中一名西席,敢在都城禁畿之地,無法無天,私設公堂,魚肉百姓,罪該凌遲萬死,你道姓謝的真不敢對你奈何嗎?」說時,兩臂已凝蓄真氣,動了殺機。
這時,胡若蘭疾躍上前,兩柄奇形金劍已執在手中笑道:「謝兄,今日的事,非三言兩語可以善了的,待小妹替你解決這萬惡滔天姓沈的。」陡地嬌喝一聲,身法絕快,只見兩柄金劍化作十數條的金蛇,湧向沈上九全身大穴。這一手奇詭異常,而且劍尖吐出玄奧武林之一元真氣,嘶嘶作聲,沈上九整個身形齊都被劍氣所籠罩。
沈上九冷哼一聲,雙掌一揮,胡若蘭登時身形連晃,逼退幾步,沈上九趁機已一鶴沖天而起,身形又倏然而落,只見他手中多出一精鋼閃亮的折扇,口中哈哈大笑道:「女娃兒,你知道我沈上九是什麼人?豈是你米粒之光所能抵敵,現在師爺僅用一柄折扇,十招之內,便要你金劍出手。」
在姑娘出手之際,謝雲岳不禁大為耽心,他知惡師爺沈上九出身北天山,師門有很深淵源,身蘊崇高武學,即是「弭勒神功」一項,就非胡若蘭可以匹敵的,心懸著姑娘安危,又恐宮門雙傑突然向自己出手。甚是惴惴不安,他自己雖然不慎,但耽心姑娘受傷,在一元居士面前如何交待。
只見宮門雙傑已分閃在兩旁不遠處,目光灼灼監視著他,當下謝雲岳微微一笑,繼見姑娘被沈上九掌力逼退,不由驚喜交加。他看出沈上九展出的是「弭勒神功」震字訣,精湛非凡,原以為姑娘定被震飛,即是不死,也要帶傷,哪知姑娘兩柄金劍所吐出一元真氣,能抵敵這凌厲無倫的「弭勒神功」,可見「一元真氣」能與「弭勒神功」相抗,互無軒輊,只是姑娘火候稍差而已。
這時胡姑娘粉面凝霜,叱道:「姑奶奶管你是誰?瞧得誰不順眼,姑奶奶就要誰性命。」
惡師爺哈哈狂笑道:「你這女娃兒太也狂妄了。」說著右手一掄,「啪」地一聲,折扇亮了開來,足有兩尺半圓,扇骨為海心寒鐵所鑄,熠熠生輝,最利害的,扇骨伸出扇端半寸,稜牙芒刺,可作戳穴之用。專破氣功橫練,扇面純黃,金光閃爍,為天山千年毒蛛絲所編,堅刃蘊毒,一沾人身,立時奇癢紅腫,糜爛蝕骨,極其厲害。
沈上九話未落音,折扇一收,倏地猛沉,從右往在望上作弧形挑出,一抵及姑娘右肋,扇面嗖地展開,撲出一片勁風,直指姑娘胸前。這一手飛快如電,端的奇詭莫測,威力不凡。胡若蘭見沈上九扇逼勁風,令人窒息,情知厲害,右手金劍一圈,虛迎扇招,人忽晃閃在沈上九的右側,右腕一振亮出九點金星,向沈上九右肩刺去。
兩人都是身法絕快,出手凌厲,雖只一招,看得幾人眼花撩亂。姑娘這一招過於刁惡,假如沈上九不棄扇撤招,那條右臂即被金劍短去,縱然沈上九身法絕快,能避開這招,便失去制敵先機,那時姑娘展出「一元劍法」,圈住沈上九可迫他處於挨打地位。
姑娘靈慧無比,她知仗本身真力對掌,萬萬不能與惡師爺相抗衡,只因沈上九先前口出大言,十招之內,使令金劍出手,只要走出十招之外,即可將言語扣住沈上九。哪知沈上九身負絕藝,確有令人不可企及之處,姑娘劍光堪及左肩,身軀突然往左一側,扇面倏地往上挑起,迅如電光石火。
說時遲,那時快,姑娘右手金劍已刺上扇面,只覺微微一軟,折扇驀然啪地一闔一震,姑娘感到有股奇猛力量一振,虎口酸麻,不由自主地鬆開,那柄金劍登時脫手飛出,似一溜飛蛇般徑往黃土山岡上落去。沈上九一招得手,捷如星火地折扇戳向姑娘左手腕脈,這一招兩式逾如閃電,絕不容姑娘有緩手之機,不但姑娘大出意料之外,連謝雲岳也驚駭異常。
謝雲岳初見沈上九一出手,便覺他這一身非凡武學,更令他如虎添翼,助紂為虐,此人如不及時除掉,徒貽師門之羞,此時一見姑娘危機間不容髮,身形電射而出。沈上九眼看得手之際,忽覺眼前一花,勁風撲面,右手腕如中五指鋼鉤一般,寄痛激骨,折扇立時被奪出手中,尚未看清來人是誰,猛覺右腿膝蓋骨受了一記萬斤鋼錘,只哎了半聲,身形被踢飛起半空,那嗥叫聲亦帶起半空中,隨風送出,淒厲慘不忍聞。
在怪手書生謝雲岳身形電射之際,宮門二傑亦捷如鷹隼地撲來,若講究身法之快,謝雲岳可算是武林獨步,宮門二傑一沾地,沈上九身形已被踢飛,一分之差,搶救不及,令宮門二傑登時震得一震。謝雲岳一掌當胸,面對著宮門二傑冷笑道:「在下一時失手竟將令友踢飛,有喪二位大人顏面,還望見諒。」這時胡若蘭姑娘感激地望了謝雲岳一眼,嬌軀一側,躍向金劍落下之處而去。
宮門二傑前在京城打磨場客棧前,已目睹謝雲岳蓋世奇學,更遠在太原晉柯之內親眼見到俞雲劍劈清風幫五人凌厲劍術,益發證明了面前此人,必是化身俞雲的人,他們先前指認謝雲岳是太原血案的兇犯,原是試探之詞。
這一證明不虛,驚駭更多於喜愉,他們自恃大援隱藏一側,不到必要,那大援不會現身。大援是誰?即是苗嶺雙妖,碩果權存的黑衣玄女殷玄薇,否則宮門二傑焉敢貿然前來。這時,宮門二傑聞言,面色通紅,羞憤難禁,陰風煞掌展萬雄比較性暴,大喝一聲道:「昔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濱,莫非王臣,閣下殺死了朝廷命官,豈是你能諉賴得掉的,依展某奉勸,不如束手受擒,我兩人必有一番人心。」
謝雲岳朗聲大笑,道:「你們還有人心,背叛師門之徒有何廉恥仁義可言。」宮門二傑四目火赤,嘿嘿冷笑不止。
胡若蘭這時已取回脫手金劍,對謝雲岳微使了一眼色,道:「謝兄,我們還有正事待辦、誰耐煩與他們多費唇舌,早點打發了好上路。」
謝雲岳雖未知她眼色中是何用意,但心知她所說必有原故,毫不猶疑,笑答了聲:「好。」右手奪自沈上九的寒鐵折扇,驀然向陰風煞掌展萬雄「鳩尾穴」點擊。左手五指迅如流星地向鐵臂金劍何申福左臂「經渠」穴扣住,這種分襲兩個當今武林高手,令自己空門大露,無所畏忘,錯非謝雲岳,別人無法辦到。
宮門二傑見謝雲岳陡然發動,出手若電,不禁又驚又駭,身形倏然而退,脫出謝雲岳奇襲之外,二傑心知武林中一些巧快手法不足與他抗衡,反不如以少林本門絕學「達摩十三式」對抗來得妥善。是以二傑一閃出謝雲岳兩手之外,立即湧身猛攻,但見他們巨靈手掌逼起了凌厲勁風,掌影漫天而到,招數招招著實,配合相宜,宛如大河長江,源源不絕。
謝雲岳有千丈淵前轍之凜,絕不能讓他們佔了先機去,身形一動,使他們招招撲空,此時見著宮門二傑用出「達摩十三式。」那勁力遠波至十丈開外,沙飛石走,威勢較之玉泉山琉璃塔下少林四僧,更為精進,自己則身形如飛,穿插在他們漫天掌影中遊走,心中忖道:「這宮門二傑,如不趁現在除去,必引起一場武林事故。」心意一定,倏朝著何申福右掌撞去。
那何申福不明所以,不由掌勢緩徐一緩,哪知謝雲岳哈哈一笑,折扇霍地亮開,斜揮推進。鐵臂金劍何申福只覺扇逼勁風,直壓面目。登時急湧入五官內,氣血一帶,哼得半聲,便自頹然倒地。就在此一剎那,展萬雄雙掌狂飆向謝雲岳胸後打到,謝雲岳突然身形一塌,折扇飛快地疾旋,裂帛一聲大響,扇骨芒光在展萬雄齊腹劃過,只見展萬雄腹血迸射如雨,大叫一聲,噗咚坐在地上,雙手捧腹,神色慘厲已極。
二傑這一負傷倒地,謝雲岳忽瞥見胡若蘭面有驚容,心中一動,驀覺有一股陰柔暗含剛猛的罡氣,逕由頭頂壓來,猛然一震,立時展出「玄天七星步法」,晃身脫出,右掌望上疾揮出一掌。身形電射雄塒出兩丈開外,只聽身後起了一聲輕「哮」,其聲甜髓無比。掉面一視,只見即是黑衣玄女殷玄薇,剪水雙眸一瞬不瞬盯在謝雲岳臉上,勝雪嬌顏微慍怒意。
謝雲岳在燕京三員老客棧內聞得一元居士胡剛說後,昔年苗嶺雙妖縱橫天下,幸得其師祁連異叟出山,施出蓋古凌今的絕學,但依然被她逸去,可見這黑衣玄女殷玄薇武學實有驚人的造詣,自己寄緣天授,異稟過人,何不與她試招,若就此除去,豈不是為武林中除了一大害,心意一定,當即慢步走前。
黑衣玄女殷玄薇見他傲然不懼走來,面轉笑容道:「你不要自恃功力過人,在我苗嶺雙仙眼中,可微不足稱道。」
謝雲岳在他面前不足五尺之處停住,朗聲答道:「當年祁連異叟一念之仁,任你漏網逃生,你就該痛定思痛,自贖前愆,永不出山為是,怎麼稱又想出山荼毒生靈麼?」
黑衣玄女一聽,粉面一寒,雙目中突射出無窮殺機,冷笑道:「你是祁連異叟何人?怎知道我的往事。」
謝雲岳一聲朗笑道:「百年往事,武林中傳誦不絕,無不津津樂道祁連異叟此一德舉,可見你淫凶殘毒。不然,為何事隔百年眾怨仍存,餘生也晚。惜不親眼目睹,但閉目可以想見你那當時狼狽狀態,我雖不是祁連異叟什麼人,不過大有淵源,願你及早悔悟,返歸苗嶺,當可終養天年,要不然,禍不旋踵,噬臍莫及。」此番說詞,聲色俱厲,勸嚇兼有。
黑衣玄女殷玄薇聽得且驚且駭,目光閃爍,忖道:「此人必是櫛連異叟徒系輩,否則,正如他說,與祁連異叟大有淵源,江湖上聽見苗嶺雙仙名號,無不膽魂皆落,撥足飛逃,此人竟然傲然不懼,必在武學上有所恃,就拿連傷沈上九及宮門雙傑而論,足可證明。」不禁首鼠兩端,惶惑舉措不安。這在苗嶺雙妖而言,可是史無前例,即就是昔年與祁連異叟動手相搏,心內也無一個「懼」字,這正是一朝被蛇咬,終生怕井繩。
胡若蘭立在道旁一株枯楓之下,聽見謝雲岳自承與祁連異叟大有溯源,不由芳心頓起一片漣漪,直覺謝雲岳此言,是暗示對自己存有愛意,不然何至出此,一雙星目從此不離謝雲岳身上。只覺他玉樹臨風,丰神俊逸,不禁愈看愈愛。
此時,黑衣玄女殷玄薇轉念道:「他能有多大氣候,敢與祁連異叟相捷並論,何況自己數十年來功力精進,已非當年吳下阿蒙,自己再度出山,意圖成為天下武林盟主,若被他所虛聲恫嚇,則將永不能抬頭,重整聲威。」
當下黑衣玄女粉臉帶煞,冷笑道:「你既與祁連異叟大有淵源,當得他一身所學,昔年我為了一時疏忽,竟著了老鬼道兒,因自守諾言,老鬼不死,永不出門,現老鬼已死了多年,這筆帳就算在你的身上,也是一樣。」
謝去岳也報之一聲冷笑,道:「你既執迷不悟,也只好由你了。」口雖是這麼說,但面對著功高絕世的魔頭,仍有一絲戒凜之意。
黑衣玄女殷玄薇袼格一聲嬌笑,羅袖輕飄飄地拂出,宛如千層黑浪從她袖中拂出。這是一個視力錯覺現象,皆因殷玄薇正氣練得爐火純青,強弱由心而發,這一拂出正氣,有百種不同的強度,從袖衣激起波浪形狀,乍一看來,猶千層黑浪延伸而出。
謝雲岳意隨念動,神功已密護全身,嶽峙而立,只覺柔風撲面,夾著一縷異香吹送入鼻,不由心神一陣猛搖,立時驚覺,強閉著呼吸,繼感柔風遂漸加強,一剎那間,力逾萬斤,氣血一陣浮湧,幾乎立足不祝這是謝雲岳從未曾經歷之現象,不禁大吃一驚,倏地一翻右掌,迎著迫來正氣,打出「菩提貝葉禪掌」,只聽「波」的脆響,破氣而出。凌厲無倫。
但見黑衣玄女殷玄薇面色突變,飄葉般急退兩丈,謝雲岳一招得手,身形激射而前,左掌又陡起一掌「弭勒神功」壓字訣,右手迅若電光石火般,五指暴伸,逕起一招「軒轅十八解」中之制龍手絕招「八德擒龍」,向黑衣玄女「天府」穴扣去。
這一手「八德擒龍」是奇奧天下,崇古凌今的絕招,據「軒轅十八解」秘笈所載,在軒轅黃帝未乘龍馭天之前,曾去西天訪晤佛祖如來,其時如來佛祖正在八德池畔伏池內十二條孽龍,軒轅默記佛祖制龍手法,才創出這十二招擒龍手。
殷玄薇雖然是不可一世的魔頭,但目睹謝雲岳右手如電芒飛出,凌厲玄詭,生平未見,不由大驚凜駭,竟疏忽了謝雲岳左掌神功壓字訣中的一招「五指幻山」,於是隨起一手「飛絮暴雷」掌法一迎向「弭勒神功」,兩目注定謝雲岳所來之「擒龍手」,預先封閉滿身穴道,欲待謝雲岳堪到近前,飛起一手「斬鋼截鐵」削斷來掌。
心意打得滿好,可是大為不然,殷玄薇一招「飛絮暴雷」掌推出,只見掌影柔舞若絮,風聲如雷,這也是奧奇天下的絕招,但事前疏忽大意,怎經得謝雲岳壓出十二成功力,驀覺一股重逾泰山之氣功,壓得心頭氣血狂翻,自己「飛絮暴雷」罡氣登時卸之無形,竟晃得一晃,謝雲岳右手五指已扣在她的肋下。
黑衣玄女殷玄薇驀感肋間一麻,萬蟲蠕動,左半邊渙軟無力,不要說是「斬鋼截鐵」絕招有心無力使出,連真氣也無法使之凝聚,四散飛竄,非但如此,謝雲岳五指一沾左肋,只覺他指端射出勁氣,突破啟己堅如精鋼所封閉的穴遭,當時她那種驚駭,非筆墨所可形容。
說來話長,其間發生的事不過電閃的一剎那,究竟黑衣玄女是不可一世的魔頭,右掌在迎擊「弭勒神功」壓字訣後,往左一穿,以牙還牙,五指飛朝謝雲岳右臂搭去,迅捷無儔。黑衣玄女此著是竭平生真力發出,謝雲岳五指一鬆,電射地撤回右臂,左手又出,殷玄薇卻乘著這粟米之差的空隙,身形仰射飛出十餘丈外,快如離弦之弩,電漩星飛。
謝雲岳出手迅如電光石火,卻被殷玄薇逸出手中,這是第一人首次逃出「軒轅十八解」絕招之下,心中著實欽佩苗嶺雙妖果然身手絕倫。卻說殷玄薇足一沾地,試運真氣一遍,只覺麻酸立止,真氣又重凝聚運用自如了,遂目蘊凶光,喝道:「小輩,你且慢得意,你也中了本仙子「苗嶺百蠱柔香」,三月之後,你準備後事好了。」聲落之際,人已飛射凌空,轉眼便已杳然,只有餘音裊裊,震盪耳鼓。
殷玄薇來得快,走得也快,留下宮門二傑倒在路旁呻吟,還有一個惡師爺沈上九不知生死。這時,胡若蘭姑娘已掠了過來,目含萬縷柔情,低聲說道:「謝兄,方纔那殷玄薇所說的話是真的嗎?」
謝雲岳無言點點頭,隨即朗聲笑道:「她這點鬼門道,還嚇不到我。」說著一頓,,目光落在宮門二傑身上,道:「目前的難題,是如何打發他們。」
胡若蘭嬌笑道:「都邊山坡上還有一個師爺咧,這種惡人留在世上作甚?超度了他們吧,這也算你多積了一宗功德。」說著,也不管謝雲岳同意不同意,飛身掠至那邊草坡,把惡師爺沈上九似捉小雞般提了過來,甩在展萬雄一處,又往四五丈遠處,提了何申福進來。
謝雲岳紋絲不動,只靜靜注視姑娘那種嬌憨頑皮,忙得不亦樂乎的表情。姑娘將三人擺在一處,拍了拍手,微掠鬢間亂髮,抬頭笑道:「好了,謝兄請動手吧。」忽見謝雲岳兩目不瞬注視著自己,粉面一紅,嗔道:「你這人怎麼搞的?兩眼賊視討厭,又不是沒瞧見過。」說著又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
謝雲岳笑笑,便向宮門二傑等那邊走了過去。可憐沈上九等三人負傷奇重,遍身氣力均無,眼看著謝雲岳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只能瞪著眼乾著急,尤其是宮門二傑方才親眼目睹謝雲岳對殷玄薇了一手蓋世武學,這才失悔不該自恃黑衣玄女靠山,貿熱追躡尋仇,自覺死有應得。
這時,寬敞黃澄澄的官道上,迄今了無行人往來,這透著奇怪,皆因行人見得有人在官道上生死殺鬥,避之唯恐不及,哪有人敢前來,均避道而行,甚至有人折轉身去回頭了。寒風勁吹,枯枝蔓草漫天旋舞,夾著滿空砂塵呼嘯,天色陰霾昏茫,穹蒼密佈著愁雲,就像要壓下來一般,這一切,都代表著淒涼,肅殺。
謝雲岳走在三人不足兩尺之處停住,陰風煞掌展萬雄終於掙出聲來,大聲叫道:「朋友,你不嫌行事太毒辣了些嗎?」
這語聲充滿了乞憐恐懼之意。人總是惜命的,只要有一線生機,也要盡力以求,不惜卑顏屈膝,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世間能有幾人。陰風煞掌展萬雄失聲叫嚷厲,本來為扇骨尖芒劃破的腹皮創口,漸已趨止的血液又復外湧,薙薙冒出殷紅血液,只見展萬雄兩手緊抓住肚皮,額上冷汗淌出如雨,慘狀卒不忍睹謝雲岳皺了一下眉頭。不則一聲,飛步上前,朝沈上九「氣海穴」上戳了一指,沈上九頓時兩眼翻白,頹然死去。
原來沈上九先被謝雲岳扣上腕脈時,謝雲岳恨他在都城恃三貝子之勢,作惡多端,為師門貽羞,不禁施出絕脈手法,一時沈上九功力全失,跟著又被踢上重逾千斤一腳,飛墜草坡後,心脈幾乎被震亂,強提一口真氣不散,故未死去,但比死均要難過,這也傷天害理之報。
胡若蘭在拾劍時,目睹黑衣玄女殷玄薇身法奧奇,掠在沈上九身前察看傷勢,只因傷勢太重,殷玄薇也是袖手無策,姑娘趁著殷玄薇不注意時,掠回在謝雲岳附近。姑娘冰雪聰明,察衣觀人便知他是苗嶺二妖之黑衣玄女殷玄薇。
且說謝雲岳飛指點死沉上九後,正要向宮門二傑下手,手掌微捂之際,只見鐵臂金劍何申福強忍著傷痛,低聲道:「尊架可是姓謝麼?」
謝雲岳聞言不禁一怔,手勢緩緩地落下,道:「少爺本是姓謝,方才胡姑娘已然叫明,你問這是何故?」
何申福睜著眼,仔細打量了謝雲岳兩眼,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絲笑容,道:「那麼謝少俠一定是當年名震河溯,聞名喪膽的追魂判謝文謝大俠的哲嗣。」
謝雲岳愈感驚異,厲聲喝道:「你怎麼知道的?快說。」
何申福聲音微弱道:「何某現感真氣不足,如少俠助我真氣不絕,當能將洞庭湖伏襲令尊與少俠一段往事細述,指點少俠真正仇人是誰,如何?」謝雲岳聞言大喜,四面望了立在身後的胡若蘭一眼,只見她雙眸中也露出甚為驚奇的目光。
謝雲岳飛快地別過面,答了一聲:「好。」當即在何申福胸後點了三指,又與展萬雄止住了血,笑道:「此地陽關大道,不宜多作逗留,容在路左山崗上細敘吧。」說著,一把抓起沈上九的屍首,回首對胡若蘭應道:「姑娘,在下情切父仇,只好有勞令尊等候一會兒了。」話落,未見他身形稍動,人已破空斜飛,去勢電疾,瞬眼已落在十數丈遠土崗上。
姑娘跟著掠去,同立著土崗上,一對璧人,衣袂飄舞,望之若仙。官門二傑互相扶持著,蹣跚步上草坡。時將正午,天色反見陰黯,禿枝指空舞,狂風捲雪飛,此時官道上漸有人馬在徐行,夾著長鞭擊空聲,隨風搖曳老遠。
距官道側僅一箭之遙,一處崗凹之內,數株常青喬木之下坐定謝雲岳胡若蘭及宮門二傑數人。胡若蘭手執著一支枯枝,擬漫不經心地撥弄腳面的一線流泉,謝雲岳則傾耳靜所。陰風煞掌展萬雄背靠著樹幹,閉目養傷。
只見鐵臂金劍何申福又用眼望了謝雲岳一眼,道:「方纔黑衣玄女殷玄薇離去之際,曾說過少俠中了他的「百蠱柔香」,可是真的麼?」
謝雲岳知他說此,必是「百蠱柔香」甚為厲害,頷首答道:「動手之初,曾聞得一股異香由她袖口而出,只吸進一點,在下即時警覺閉性呼吸,諒無大害吧?」
何申福面有驚容,搖頭說道:「一絲都吸不得,她那「百蠱柔香」端的厲害無比,人一中上,十二時辰後,那點柔香在體內化為無數蠱蟲,吸人精血,三月後,精血枯瘠而死,萬藥罔效,非有殷玄薇獨門解蠱藥不可。」
胡若蘭聽後,不由大為焦急,問道:「除了她的獨門解藥之外,就沒有其他方法可治麼?」
何申福想了一想,道:「還有一種方法,此法非要身具精湛的內功不可,以謝少俠絕世武學當非難事,就是自己用搜宮過穴法,將氣血逼使在「三焦」穴流過,以本身三昧真火煉化蠱毒,如此於七日之後,方可無礙,最好還是將黑衣玄女獨門解藥取來。」
謝雲岳只微笑不語,胡若蘭見他毫不焦急,張著清澈如水雙眼,嗔道:「你這人真是,性命之憂你還不急嗎?」
謝雲岳笑容愈發擴展了,大聲朗笑道:「急有何用,除非現在能覓到殷玄薇,否則,反不如置之坦然,照何老師所言用「搜宮過穴」法自療。」
何申福不覺心折謝雲岳這份豪情,忙道:「殷玄薇現落在濟南南關趵突泉上,峨英祠內,看祠人昔年是他門下……」
話猶未了,胡若蘭用手一拉謝雲岳手臂,喜道:「謝兄,我們這就去找她。」
謝雲岳笑道:「別急,我還要請問何展兩位老師,當年在洞庭湖畔伏襲先父之事。」
鐵臂金劍何申福面色頓呈黯然,雙眼望著灰淡雲天,長歎了一口氣,道:「何某與展老弟昔年在未背叛少林時,與令尊相交頗稱莫逆,令尊於何某兩人尚有大恩,此後,何某兩人逃赴塞外,因道不同不相與謀,竟至偶然晤面,亦多寒暄兩句即別,忽又數年,何某兩人為避免少林追捕,投身宮庭,奉命暗中監視天下武林一舉一動,風聞令尊行事過於辣手,無論正邪,只要有過失,重則戮殺,輕則廢掉一身武功,致引起正邪雙方公憤,處心密慮,想制令尊於死地。」說著一頓,只見謝雲岳雙眼微紅,一臉悲憤之容,心中甚是替他難過,又說道:「此事在武林中秘密醞釀很久,只以令尊行蹤無定,擅於易容,多次撲空,不過令尊尚蒙在鼓裡。」
「何某兩人為昔年與令尊一段恩情,屢欲面告提防,因令尊居無定所,心與願違,只有與密謀人士相告我們也三加其內,這樣做,也就是憑著官家勢力,他們一有異動之前,非通知何某兩人不可,此著本是「粱底抽薪」之計,如他們發現令尊行蹤在何處,何某即刻星夜兼程趕赴該地通知令尊,但令尊從此竟不在江湖露面,突然隱跡,何某心頭竊喜……」說到此處,何申福望著謝雲岳雙眼,滿含黯然之色,又道:「哪知令尊隱跡嘉陵江畔漁村,已娶妻生子,為鳩神索千里偵知,竟乘著令尊抱少俠出外之際,下手掌殺了令堂。」
謝雲岳至此,忍不住淚珠斷線似的下淌,胡若蘭暗中愴然,心說:「他處境比我還可憐,怪不得他行事毒辣,手狠異常,原來是幼遭孤露慘變,一腔悲憤,無處發洩。」禁不住一隻柔荑搭上謝雲岳的鳶肩,同情之色現於眉宇。
只聽何申福接著說下去,道:「其時何某兩人正在成都負有官廷任務,不克分身,第三日,趕往嘉陵江畔時,令尊已毀家出走,天涯尋仇,只好怏怏而返,嗣後令尊行跡更飄……」
忽謝雲岳星目突射神光,問道:「這凌霄子也與先父有仇麼?」
鐵臂金劍何申福苦笑了一聲道:「武林是非,難有定准,往往為了一點細故,使劫殺報復,綿綿無休,當年華山派有一門下粉蝴蝶黎浩波,好淫採花,無惡不作,為令尊斷除兩隻手臂,點了他的陰脈,逃回華山吐血身死,雖說令尊處置太過,但他孽由自作,自為非義,凌霄子如捫心自問,當知明理,然而他竟於下了除掉令尊毒心。」謝雲岳哼了一聲,遞種下他年華山芙蓉峰劍戮群雄的禍苗。
何申福目睹謝雲岳眼內蘊有無窮殺機,不由心頭一凜,暗歎了一口氣,又道:「我們得知華山飛書後,即告了一個假,兩騎千里神駿,星夜兼馳華山,抵達後,正邪各派人數到得九十餘人之多,尾躡著令尊,因令尊神出鬼沒,一直追到洞庭湖畔才行圍住,七十多人分守各處路徑,暫不露面,為防令尊覓路逃走,由凌臂子及峨嵋掌門金頂上人,雪山神魔,以及我們兩人為主,率著十六人列成四象陣法阻截令尊,何某意圖激使令尊向我們這方竄去,但那日令尊一反往日智計沉著,形似瘋狂,競朝其他三方奪路而走,想這攔截的人,都是昔年名震一方的武林高手,令尊雖然武學超絕,也無法制勝,曙光不遠之時,令尊身負多處掌傷,漸呈不支,何某見情不妙,與展老弟飛身攻襲,暗中指點著逃路,眼見令尊逃遠,凌霄子等還是窮迫不捨,何某等兩人施出聲東擊西之策,終為令尊安然逃去,何某說令尊傷重,必然逃不出百里之外,不過金頂上人等還不安心,費時經月在贛湘等處搜索,在武功山中發現一老一少屍骨,才各各返山。」
謝雲岳聽後雙目皆赤,神傷良久,半晌才道:「當年蒙兩位網開一面,先父九泉之下也當銘感,請問何大人,那次伏襲先父的,除卻陵霄子、金頂上人、雪山神魔之外,還有其他什麼人?望乞明告。」
鐵臂金劍何申福心中猛震,心說:「這人好大的殺氣,看來不一一告訴他,也是不行了。」正待作答,這時陰風煞掌展萬雄,倏啟雙目,微笑道:「展某有一句不當之話,少俠若不見怪,展某則可放膽說出。」
謝雲岳朗聲一笑道:「展大人有話,在下自當洗耳恭聽,那有見怪之理,何況還有救命之恩,更當敬聆教言。」
展萬雄微微一笑,眉頭尚未盡展,想是腹創未全然止痛,只見他道:「想展某同何兄,因為少林俗家弟子,自幼即耳濡目染寬恕之道,佛門廣大,世間無不可渡之人,展某說此話,少俠當會暗暗竊笑展某背叛師門之人,不配說此話,只是展某兩人為何離叛,自有難言之隱,此事只有令尊知之甚詳,若非令尊知悉我們另有苦衷,以他嫉惡如仇之性,怎會加以援手,拿展某此事打比,可見武林中人行事,有惡根天生,倒行逆施者,也有恩怨相纏逼不得已者,往往同為一事,然出發點各別,不能一概而論,奉勸少俠,怨冤相尋,徒然自苦,怨將禍及兒孫,展某粗俗之人,記得有一句話,只誅元兇,不罪附從。想少俠慧根天賦,純厚仁德,當不為展某一時妄言見責。」
謝雲岳料不到陰風煞掌展萬雄,此時竟說出這番持平之論,不禁動容,當下慨然言道:「展大人所說深入肯綮,在下豈能不遵,只找他們三人好了。」說罷,軒眉微笑。
何申福展萬雄兩人見謝雲岳言語風範非常人可企及,不禁暗暗心折,展萬雄道:「少俠果然人中之龍,無怪名動武林,謝大俠九泉下自可含笑瞑目,展某現在就要返京,容圖後會。」說著,強掙著立直身軀,帶著苦痛之容。
謝雲岳取出兩顆「長春丹」分贈何展兩人,笑道:「兩位請服下,體傷自可無虞,不過兩位返京,太原血案之事何以善後?」
何展兩人接過「長春丹」,吞服後運氣一周,不但傷痛立止,而且精神煥發,何申福正容道:「李侍郎是和相門生,此事本不可善了,何某兩人拼著受責,上下弭縫,久而久之,也不了了之了。」
謝雲岳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方乾隆玉珮,霞光閃閃,何展兩人一見玉珮,神色大變,不禁屈膝就要下跪。
謝雲岳微笑制止道:「兩位不必如此,請回京面告和相,只說李侍郎罪如山積,皇上命我就地誅戮,想必和相不敢明問皇上。」
何申福微微一躬,神色極恭道:「既有此佩,如同聖旨,一切自可迎刃而解,我們就此告別,少俠姑娘請珍重。」說罷與展萬雄同施一禮,轉身大踏步走去。
謝雲岳仰望雲天,寒風振衣如飛,緬懷往事,不勝憮然。胡若蘭微微搖晃他的肩膀,嬌聲道:「謝兄,仇人已知,徐圖對策不可心急一時,你何不運功焚除蠱毒。」
謝雲岳哦了一聲道:「不是姑娘提起,在下差點忘懷了。」轉目四望,發現遠處有一山洞,於是對胡若蘭道:「姑娘,那裡有個山洞,我們走。」
兩人來到山洞,謝雲岳不禁驚咦道:「原來是獵戶住過,居然十分乾淨,什麼都有。」
謝雲嶽立時盤膝坐下,以「善提貝葉禪功」自竊療治蠱毒。想那「菩提貝葉甯功」是佛門絕學,無堅不摧,無毒不驅,謝雲岳本吸得「百蠱柔香」少而又少,登時被體內三昧真火燒得一乾二淨,如非是宮門二傑多說一句話,他也不會去尋黑衣玄女殷玄薇逼取解藥,卻也也是殷玄薇劫數使然。胡若蘭在旁見謝雲岳入定行功,一張俊臉又紅又白,子都之姣亦難比他十一,只看得姑娘心內愛慕得很。
好半晌,謝雲岳才睜開眼來,剛要開口說話,胡若蘭卻撲進了他的懷裡:「雲哥哥……」
謝雲岳吃驚地道:「胡姑娘……」
胡若蘭嬌嗔道:「人家都叫你哥哥了,你還叫人家姑娘?」
謝雲岳歎了口氣道:「若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形……」
胡若蘭嬌聲道:「我知道,但是我不在乎,雲哥哥,別趕我走好麼?千里追蹤,你難道竟然無動於衷?」
謝雲岳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是……」
胡若蘭嬌聲道:「你到底怕什麼嘛?你的兩位岳父都同意了,我自會求幾位姐姐收留,你為什麼還不肯答應呢?」
謝雲岳歎道:「你不後悔?」
胡若蘭嬌聲道:「妹妹永遠不會後悔,雲哥哥,就讓妹子把身子交給你吧。」說完,雙手開始解除她身上的衣裙,很快地褫下她的褻褲和絲質的內衣,肚兜等,一具完美無暇的胴體呈現在謝雲岳的面前。
只見:胡若蘭全身細緻光滑,毫無半點斑痕,冰雪般的肌膚,柔麗的曲線,令人銷魂蝕骨。胸前的雙乳白生生,緊澎澎地特別富有彈性,圓大飽滿的豐臀,兩條細滑的大腿夾著那高凸而肥嫩的小穴,細密彎曲的陰毛,散在陰戶四周。
謝雲岳此時還能說什麼,命裡注定的,躲都躲不掉。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往上看,溫柔地道:「若蘭,你的身材真漂亮啊,好美呵。」
胡若蘭躺在床上嬌羞無言地望著謝雲岳,謝雲岳跪在床邊,輕輕地含著她奶子上那紅紅的肉蕾,輕撫著她光滑的肌膚,舔著,磨著,手又在小陰戶外撫弄著,只見兩片陰唇微彎地向內夾著,這是尚未開苞的少女陰戶啊。謝雲岳禁不住俯頭低下去用舌舔觸她的陰核,順著她陰唇的外緣,慢慢而且用力地舐磨下去。弄得胡若蘭呻吟著:「嗯……啊……啊……哼……」頭不停地擺動,兩頰燙紅。
謝雲岳舔了一陣子,又以手指頭進行搜索,扣摸的動作,胡若蘭的淫液如流水般地汩汩淌出,而她的嬌軀也越扭越急,雙腿也越張越開。謝雲岳把衣褲除了,大寶貝一抖一抖地上下彈動著,他用手扳開了胡若蘭的大腿,並將她的小腿舉到自己的肩上,把個寶貝頭在她大陰唇外磨著,龜頭點著那鮮紅的穴口,上下左右地一陣揉弄,然後才慢慢地插入她的陰戶中。
剛一進去,胡若蘭即忍不住地喊道:「啊……好痛……哥……痛呀……」
謝雲岳安慰著她道:「若蘭,哥哥會慢慢來的,你要忍一忍,一會兒就不痛了,乖啊,哥哥會讓你舒服的。」
謝雲岳緩緩地抽動自己的大寶貝,漸見地她那小穴中有淫水流出,謝雲岳就趁勢用力干進去,突破處女膜,插得她熱淚盈眶,大叫:「痛……哥呀……痛死了……啊……」
一會兒,她小穴內的淫水也潤滑了起來,陰壁的肌肉也放鬆了,大寶貝的插動要順暢多了。謝雲岳再撫捏她的肉峰,吻她的嫩臉,慢慢地她口中的叫聲已變成:「啊……嗯哼……哼哼……喔……嗯……嗯……」的叫春聲了。
謝雲岳抱住胡若蘭的裸體,七寸長的又粗又硬的寶貝,在若蘭的又嫩又緊湊的眼中不停的飛快抽送。她的尖梃高聳的乳房被謝雲岳強壯結實的胸膛壓著,謝雲岳親吻著胡若蘭軟涼櫻唇和雪白的粉頸。
「啊……噢……好酸……噢噢……雲哥哥……輕一點……啊……啊……咬喲……你又頂進去了……好癢……快用力……」
「若蘭,舒不舒服?……喜不喜歡我的大寶貝這樣幹你的?」
「喜歡死了……雲哥哥……你再用力……啊……啊……好酸啊……若蘭要被你干死了……你的大寶貝真行……真厲害……嗯……噢……喲……喲……酸死我了……你得我好舒服……」
「大寶貝哥哥……妹妹是你的人了……隨時都可以讓你……若蘭的全身都是你的……噢……」
謝雲岳插得更急更重,不斷地用手去捏,揉,搓,撫她嫩軟飽實的雙乳,有時也用嘴去觸吻奶頭和她的櫻唇。胡若蘭的嫩臀開始上仰,左搖,右晃地迎合著,突然將謝雲岳緊緊地抱住,陰戶急急地磨擦著謝雲岳的寶貝,陰道在痙攣,小眼微微張合,吸吮著謝雲岳的寶貝,一股溫滑的水似泉水泉般狂湧而出……
謝雲岳抱著她,享受著處女第一次洩精的快感,胡若蘭混身蘇軟的仰躺著,美目緊閉。好一會兒,謝雲岳再把寶貝開始插送,而她的身體也不安地扭動了起來,隨著抽動的韻律越發地激烈,呼吸也漸漸地粗重了。呻吟聲再度由她口中喧洩出來,而她的陰戶也跟著謝雲岳的屁股上下頂動,不斷地套弄,迎合著,好個騷浪的小穴。
「雲哥哥……快用力……干……」謝雲嶽立刻開始在胡若蘭的緊狹、滑膩的肉戶中大力抽插,一陣陣的快感傳來,謝雲岳越插越快,屁股飛快的挺動。
胡若蘭的小肉洞好緊、好柔,但裡面充滿了滑潤的沾液,抽動時十分暢美。胡若蘭睜大美目望著謝雲岳,微喘著,每當謝雲岳插入時,她便聳起臀部相迎。當他們密合在一起時,她用雙手按住謝雲岳的屁股,旋扭她的玉臀,讓龜頭碰觸她的花心的各個角落,同時她緊縮肉洞的肉壁,壓搾謝雲岳的寶貝。然後,才放鬆陰道,讓謝雲岳自花心退出,作另一輪的插入接合。謝雲岳怕壓痛了她,便用手支起上身。這樣他可看到胡若蘭的美麗的奶子,隨著他們下體交合的旋律而上下抖動。
「妹妹,舒服嗎?」謝雲岳一面干,一面含笑的問。
「喔……真爽……真美……雲哥哥……你呢……」胡若蘭喘息著回答。
「若蘭,真爽,太棒了,我愛你,好妹妹。」
「雲哥哥……大寶貝哥哥……妹妹也愛死你了……」
謝雲岳逐漸加快了抽送的節奏,胡若蘭的肉洞中的沾液也越來越多,抽插時發出了「噗哧」、「噗哧」的奇妙磨擦聲。一陣縱情交合,胡若蘭的陰道猛烈張合痙攣,淫水狂湧而出。謝雲岳的寶貝被她的陰戶收縮吸吮及處女陰道的緊夾感包圍著,覺得寶貝開始狂漲,龜頭感到一陣出奇的酸癢,一股熱液自寶貝噴出,一股精液衝入她的子宮中,胡若蘭雙腿挺直,肉洞痙攣,她大叫出聲:「噯……啊……」花心承受著謝雲岳奇熱精水的澆灌,倆人同時到達了高潮。
一會兒,謝雲岳才側躺在她身邊,在她嬌靨上送個熱吻,胡若蘭睜著媚眼吃吃地浪聲笑著。她回吻了謝雲岳一陣,坐起身來擦拭著她的下體,一片片處女破瓜的血跡染紅了床單,腥紅點點,落英繽紛,白嫩的陰部有些紅腫,謝雲岳不禁萬分憐惜:「都是我不好。」
胡若蘭嬌羞地送上熱吻:「不怪你,妹子還要謝謝你,從今以後,妹子就是你的人了,妹子真快活。」
謝雲岳笑道:「以後快活的日子還多著呢……」
兩人相擁溫存半晌,才起身整裝,謝雲岳起身笑道:「若蘭,我們去見令尊,早點救出乾坤手雷嘯天,矮伽藍崔戩二人,再去找那殷玄薇。」
姑娘點頭笑道:「好。」兩人身形電射,朝辛蒙莊方向如飛馳去。
距辛蒙鎮集以西七里之處,有座偌大莊院,環莊河引湖水貫注,碧波鉦鉦,莊院甲第連雲,危閣崇廈,庭園清幽,花術扶疏,真可以說是富埒王侯。
這日,莊主金鉤無故辛蒙坐在大廳中左旁下首一把太師椅上,神情十分激動。廳上尚坐著高黎貢山四魔,秦中雙怪,天外三尊者及不知名三老者等人,還有混元指蒯浚,蓬頭垢面,一身百結丐衣,不時翻著晶光雙眼。
只因昨晚二更時分,一元居士胡剛父女兩人進莊騷擾,合這麼多武林奇人阻擊,不但未傷及對方一根毫毛,而且連對方面貌都無法看清,只覺對方身形如電,鬼魅飄風,只不過片刻時光,莊中好手死了三個,傷的不計其數,辛蒙不由心頭氣怒交加,身旁的茶几捶得如山響。
大魔華宇見辛蒙情狀,微笑道:「徒兒!沉著點好,來人不過存心搗亂,又不敢明白叫陣,諒他們也不會再來。」說著呵呵大笑道:「今晚若再來的話,老夫叫他嘗嘗罡氣的利害。」威光四射,不可一世。
華宇口中雖這麼說,心中可暗暗嘀咕著,昨晚來人身法上乘,顯然又是武林奇人,夜色黑沉,以他的目力,也無法看清來人是老是少,回憶當年自己四人大鬧嵩山,全勝而退,又在華山芙蓉峰四劍擊敗少林五老,一時之內,名震華夏,不料數十年後再出,名手輩出,大有凌駕前人之勢,怎不令他暗生凜駭,大凡名隆譽深的人,無時無刻,不戰戰兢兢於保全名望,惟恐一旦失去,自古至今,能有幾人逃出名鎖利歐之外,高黎貢山四魔何能有別。
這時,金鉤無敵辛蒙默然須臾,突又抬頭,瞪著對面一個黑鬚老者,眼內威光逼射。那老者神色侷促不安,垂首無言。驀然一聲大喝出自辛蒙口中,聲如霹靂,震得大廳嗡然作響。只聽辛蒙喝道:「賀老師,你那寶貝女兒及姓王的小子找著了沒有?」
黑鬚老者搖搖頭,抬起面來,苦笑道:「我那孽女一定是跟那姓王的私奔了。」
辛蒙神情獰惡,嘿嘿冷笑道:「如果你那女兒勾通外人,與本莊為難,那時休怪我辛蒙不念舊交下手絕情了,從此以後,你經常有人監視,不得自由行動,除非你女兒與姓王的小子自行投到……」聲猶未了,倏覺口中有一重物猛擊,登時牙折迸飛,噴血如雨,眼內金花亂湧,一陣昏眩,噗通四平八穩倒在地下不省人事。
廳內群魔不禁大吃一驚,怔然離座忽又見一顆白色小球,電芒飛漩,由廳外急疾地向混元指蒯浚面前襲到。蒯浚身法奇快,雙足一撤,飛手向白色小球的繃指一彈,只見那白色小球竟往上衝起,蒯浚身形暴長,探臂一撈,將白色小球捏在手中。
這時,辛蒙已被群魔扶起,辛蒙只是被那暗器擊中口內,力道奇猛,受震昏眩,不一會便自甦醒過來。混元指蒯浚捏住白色小球,放掌尋視,不過白紙搓成一顆紙團而已,打開一瞧,蒯浚不由嘿嘿冷笑。高黎貢山四魔等又晃身近前細看蒯浚掌中白紙,只見上面繪的是四面龍獅虎形令牌,下端繪的兩截斷杖及一個化子跪著的圖形。
群魔心內雪亮,均知道是什麼一回事,無怪乎蒯化子氣得一張臉又紅又白,鬚髮戟立,嘿嘿冷笑不止。突然蒯化子哼了一聲,兩足離地平平飛起,其疾如矢,射出廳外。廳外一切了無異狀,濃雲蔽天,狂風四吼,園中樹木枝葉搖晃亂舞,晚放的寒梅暗香陣陣襲鼻,但蒯化子遊目四顧,不禁大感駭然。
原來侍立在廳外的莊中好手,及散立各處的明卡,一個個泥塑木雕,全部吃人點住穴道。高手眼內,看出不平常,事實的確是驚人,那有全部被點住的,,蒯浚暗暗心說:「自己絕無如此功力,最多動手之際乘其不備點倒兩個,何至於這些人了無動手情狀,不知不覺間被人點住,何況分佈又甚廣,真令人不可思議,自己尚以為丐門三老來此,看來另有其人,丐門三老並無如此功力,但此人是誰咧。」不由暗暗心內打鼓。
此時群魔亦均飛身廳外,他們都目光銳利,見狀亦是一震,面面相覷做聲不得,連為他們解開穴道都忘懷了。倏然,從廳屋上瀉矢一般,飛落三人,捷如飛鳥。群魔定睛一瞧,原來來的是三個藍布百綻大褂的老叟。正是丐門三老,九指神丐蒼璽,星河鉤客婁雍,竹杖叟洪璜。
混元指蒯浚一見他們,目珠一翻,跨前一步,大喝道:「你們來此做甚麼?」神情十分激動。
九指神丐蒼璽拂鬚微笑道:「擒你返歸香堂,以正門規。」
雖是短短兩句話,義正詞嚴,比甚麼毒罵的言辭都來得有力量,不管什麼惡人,也有心虛之時,混元指蒯浚面色發青,嘿然不語,滿頭亂髮根根筆立,大概心內急怒交加的緣故。金鉤無敵辛蒙認定丐門三老,就是方才以暗器擊入自己口內的人,喝得一聲,躍身飛撲,其勢迅如電奔風飄,探手出掌,逕望蒼璽胸前「幽門」穴劈去。
九指神丐蒼璽腳下微微一動,辛蒙一掌下去,只見人影一晃,便已打空,那凌厲的掌力打中地面,登時現出凹形下陷。這時大魔華宇說道:「徒兒,休要鹵莽。」金鉤無敵辛蒙狠狠地退在一旁。
大魔華宇突厲聲道:「蒼老化子,老夫不管你們丐門是非,但你們不該登門欺人?」
蒼璽微微一愕,道:「老化子為尋本門叛徒而來,何致於登門生事欺人,華老師說話令人費解。」
大魔華宇嘿嘿冷笑,一張陰陽臉顯得十分陰沉,那塊赤紅色疤痕變得紫黑,倏地語氣一寒道:「你還敢推賴,飛石傷徒不是你們所為的麼?眼前……」說著一頓,用手指著那被點住穴的人,厲聲道:「不又是你們所做的麼?何況一不登門拜帖,再蒯老師身為老夫貴客,焉可不稱作欺人生事?」
蒼飛呵呵大笑道:「高黎貢山四魔幾時又戀上紅塵,身為辛莊主人,華老師,你說的飛石傷徒,點穴定身這兩檔子事,若化子全然不知,看來另有其人。」說著,雙眼一瞥那些定住穴道之人,微露驚異之容,笑道:「華老師,你別在老化子面上貼金,老化子哪有「凌空打穴」的絕乘功力?」此言一出,群魔面上均變了顏色。
要知「凌空打穴」功力,較之飛花摘葉傷人及「米粒打穴」尤為難能,非具有一身絕乘罡氣功夫不可,練武人的耳目聰靈,十丈以內,些微聲響絕難逃出耳目之下,「凌空打穴」非在十丈以外,飛指打穴不可,還要認穴奇準,莫說是丐門三老,就是群魔也無此功力,不然,群魔聽老化子出言,焉能頓時變色。
只見竹杖叟面目一寒,目光逼視著混元指蒯浚臉上,大喝道:「蒯浚,你若倚仗諸位老師之力,脫離本門之外,自立南派掌門,縱然成為事實,你也不見臉上有什麼光鮮。」
突然混元指蒯浚亂眉一軒,放聲大笑,笑聲淒厲,似蘊有無窮憤恨,聲蕩雲霄,驚得寒鴉噪林,卜卜四散亂飛,須臾笑定,帶著一種極其鄙屑之容,道:「蒯化子焉能請諸位老師助拳,如你所言,縱然勝了臉上也不光鮮,但蒯化子定下泰山之約,你們自等不得罷了,再說,蒯化子原也無此心脫離本門,只為你們太以欺人,想我蒯某既為天南支堂堂主,號令刑責應均由我蒯浚負責,你們不但蔑視了本人職權,而且對於天南丐門門下,稍有微輕過錯,一不通知我蒯浚,二則刑罰極重,動則斷筋刖手,你們眼內還有我蒯浚這個人嗎?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你們來了,早作了斷極好,你們只要勝得了我蒯浚混元指,蒯浚立時隨汝等返歸總壇,領候刑責。」
星河鉤客婁雍微笑道:「蒯老弟,萬一你口不應心怎麼辦?」
混元指蒯浚鬚髮亂張,還未作答,身旁的高黎貢山二魔華宙卻接口笑道:「蒯老師一言九鼎,老夫華宙願做見證。」
九指神丐微笑道:「華老師等均是名負海內,馳譽武林的前輩,說話必然算數,看來,諸位老師絕不會三與敝門是非了?」他說此話,就是用來扣住群魔,說什麼,也不好意思出手相助蒯浚。」
此刻,天外三尊者金月忽然跨前一步,冷冷道:「貧僧金月等是天竺遠來,為的是瞻仰中國武林奇學,所以貧僧等稍時定欲向三位領教。」
九指神丐雙眉一皺,竹杖叟洪璜在丐門三老中最是性暴,聞言大惑不耐,竟接口冷冷道:「既欲指教,何不現在開始,誰耐煩你們稍時糾纏。」
金月尊者獰聲大笑道:「這位說話倒也痛快得很。」說著面色一沉,道:「而且好像貧僧等不堪一擊,貧僧等「赤煞摩伽」掌力,看來是天竺微末粗淺之學了。」說著,兩掌一翻。
只見金月尊者掌心漸變紅暈,尚吐出絲絲熱氣,兩縷白霧向外裊裊而散。九指神丐蒼須見狀大驚,他在太原晉祠內,聞得謝雲岳詳言酒甌峰經過,深明這「赤煞摩伽」掌力利害已極,他本想拿話拖延時間,等候援手,不料被竹杖叟洪璜把話說僵,說什麼也不能等候,乘著金月尊者「赤煞摩伽」掌力尚未凝聚時,趕緊出掌,不然自身難保。
說時遲,那時快,金月尊者掌心赤紅如火,已然凝聚得八成,天外三尊者從酒甌峰後,加緊他那天竺奇學「赤煞魔伽」掌,已可把凝聚時間提速,這時,九指神丐蒼璽一聲大喝,身形飛電,兩手並指如戟,全身平射,探臂向金月尊者掌心直戳。
金月尊者一聲長笑,人已騰起半空,驀然一翻身,兩掌猛往下按,吐出兩股淡紅氣流。九指神丐蒼璽本恃著自己催突然的欺攻,挾雷霆萬鈞之勢,心料金月尊者功力再好,也在不及防備之下,難避開他飛空一擊。豈料金月尊者比他更高出一籌,猛攻撲空,便知不好,身形還未落地時,只覺一片熾熱如焚的氣流凌厲壓下,頓感肌膚刺灼跳躍,心中大驚,幸而九指神丐蒼璽功力精湛,臨危不亂,足一沾地,施出「鯉躍龍門身法」一踢,身形仰射而起,凌越金月尊者之上。
那「赤煞摩伽」掌力煞是驚人,打在地上,蓬的一聲大響,地面枯草頓即燃著,熊熊火焰冒出。高黎貢山四魔及秦中雙怪面顯驚容,敢情他們也聞得崆峒掌教飛雲觀主亦在「赤煞摩伽」掌力之下吃癟。混元指蒯浚視若無睹,心頭只默思盤算,等會怎麼可制勝丐門三老。金月尊者甫一落地,即旋身亮掌。
九指神丐蒼璽跟著落地,立在兩丈開外,面有憤容,他那藍布大褂後胸,已被赤煞摩伽掌力,灼成焦黃一大片,肌膚亦隱隱灼痛。只見金月尊者獰笑道:「貧僧這赤煞摩伽掌力滋味如何?」
此聲一出,蒼璽面有怒容,其他丐門二老星河釣客婁雍,竹杖叟洪璜均一晃湧前。他們這裡一出,銀月尊者明月尊者亦倏然而前。六人對立,戰在眉睫。這時高黎貢山大魔華宇對金鉤無故辛蒙耳語了數句,辛蒙一點頭,飛身往園中馳去。
忽聽得辛蒙一聲慘嗥,慘絕人寰。高黎貢山四魔等人,聞聲一驚,遠遠瞥見辛蒙立在一顆大樹之下,形似瘋狂的跳躍,兩手飛空亂舞,繼又發出一聲聲慘笑。在那陰霾布空,長風嘶嘯之下,那笑聲傳入耳中,無異是聲如梟鳴,觸耳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