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鬼吹燈》第42章
第一百七一章 緊急增援

 Shirley楊輕歎一聲說道:“若言琴上有琴聲,琴在匣中何不鳴?若言聲在指頭上,何不於君指上聽,不知手法,即便有琴有指,也解不開其中的奧秘。”

  胖子也感慨道:“看來那蘇東坡也是個解碼專家,不過咱們現在琴和手指都有了,隻是這手指不分溜兒,仍然彈不成曲子,這些玉環終究是沒有用了,價值上也難免要大打折扣。”

  如此看來,極有可能暗合上古失傳的“十六字天卦”,如果我家傳的殘書《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有全本,那我應該可以知道這十六枚玉環的排列方式,但現在我隻知十六字之名,除非是我祖父的師傅,陰陽眼孫先生複活,可以問問他那十六卦如何擺演,否則又上哪裏去學?

  怕就怕“雮塵珠”與天書中的信息有重大關聯,若不解開,就不能消除無底鬼洞的詛咒,不過究竟怎樣,還要等回北京從人頭中取出“雮塵珠”方能知曉,我們無可奈何之餘,也無心再去擺弄那些“明器”。

  胖子去餐車買回些飯菜啤酒,Shirley楊在吃飯的時候對我說:“老胡,我一直在想獻王的雮塵珠是從哪裏得來的,有兩種可能,一是秦末動蕩之際,從中原得到的,其二可能得自藏地,據外史中所載,那套痋術,最早也是源自藏地。”

  我喝了些啤酒,腦子變得比平時要清醒,聽Shirley楊說到這件事,便覺得“雮塵珠”多半最早是藏邊的某件神物。獻王希望成仙後能到他在湖景中看到的地方去,還把那裏奇裝異服的人形造成銅像,擺放在天宮的前殿,目的是先過過幹瘾,肉椁最隐秘處的壁畫,詳細的描繪了觀湖景時所見的地點,那座城中就供奉着一個巨大的眼球,但這與新疆沙漠中的鬼洞,相互之間又有什麽聯系?實在是令人費解。

  我想最後的關鍵也許要着落到壁畫中所描繪的地方,那個地方具體在哪,我們毫無頭緒,甚至不知世上是否真的存在這麽一個地方,也許以前曾經存在過,現在還不能找到。

  但我的的确确見過那些奇裝異服的人形,於是我對Shirley楊講了一些我在昆侖山當兵的往事,這些事我始終不願意去回憶,太悲壯慘烈,一想起來就像被尖刀剜心一樣的痛苦,但那一幕幕就好像發生在昨天般曆曆在目,清晰而又遙遠。

  一九七零年冬天,我和我的戰友“大個子”,以及女地質勘探員洛甯,從死亡的深淵中逃脫出來,多虧被兵站的巡邏隊救下,地底和地面環境,一熱一冷,導緻我們都發燒昏迷不醒,被送到了軍分區的醫院裏。

  洛甯的病情惡化,第三天就不得不轉院了,後來她的情況如何,我就不清楚了,始終沒再得到過她的音訊,我和大個子隻是發了兩天高燒,輸了幾天液,吃了幾頓病号飯,就恢複了過來。

  洛甯的病情惡化,第三天就不得不轉院了,後來她的情況如何,我就不清楚了。始終沒再得到過她的音訊。我和大個子隻是發了兩天高燒,輸了幾天液,吃了幾頓病号飯,就恢複了過來。

  住院的第六天,有一個我們師宣傳隊的徐幹事來找我們,徐幹事說我和大個子,是我們師進昆侖山後,最先立下三等功的人,要給我們拍幾張照片,在全師範圍内宣傳宣傳,激發戰士們的革命鬥志。

  我當時的情緒不太好,想盡快出院,一個班,就剩下我們兩個幸存者了,最好能夠早點回到連隊裏,免得躺在病床上,整天一閉眼就看到那些犧牲的戰友在眼前晃悠。聽徐幹事說,我們師的主力很快就要開進昆侖山了,他給我拍完照片,就要先去“不凍泉”的兵站找先遣隊。

  我一聽是去“不凍泉”兵站,立刻來了精神,因爲我們連就是全師的先遣隊,便和徐幹事商量,讓他去和醫生商量商量,把我和大個子,也一並捎回去,讓我們早些重新投入到革命鬥争的洪流中去。

  經過徐幹事的通融,當天我們三人便搭乘給兵站運送給養的卡車,沿公路進了昆侖山口,半路上下起雪來,四下裏彤雲密布,大雪紛飛,萬裏江山,猶如粉壁。

 世界上沒有比在青藏川藏兩條公路上開車更冒險的職業了,防滑鏈的聲音讓人心驚,卡車上的帆布和車頭的風馬旗,獵獵做響,凜冽的寒風鑽過車内,把我們凍得不得不擠在一起取暖,水壺裏的水都結成了冰,牙關打着顫,好不容易挨到了“不凍泉”,立刻跑到圍爐邊取暖。

  徐幹事是個南方人,雖然也算身體素質不錯,但比起我們基層連隊士兵的體格來說,身體仍然略顯單薄,不過這個人和那個年代的大多數年輕人一樣,他的血液裏流淌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動力,稍稍暖和過來一些,就立刻張羅着給我和大個子拍照。

  我們承他說情,隻好聽他擺布,我舉起一本毛選,在火爐邊擺了個認真閱讀的造型,徐幹事按動快門,閃光燈一亮,晃得我差點把書掉進爐子裏。

  徐幹事對我說“小胡同志,不用等底片沖印出來,憑我的經驗來看,這張照片一定拍得很好,因爲你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神情很專注。”

  我連忙謙虛道:“我一學習起來就很容易忘記我個人的存在,完全忘了是在拍照,相片拍得好,那還是你的攝影技術好。”

  大個子在旁邊說道:“老胡這造型确實整得不錯,我也整跟他一樣的姿勢得了,将來通報的時候,是不是可以給我個整孜孜不倦這個評語?”

   徐幹事笑道:“那不合适嘛,這四個字林總已經用過了,廢寝忘食則被用來形容雷鋒同志了,我看你們兩人用聚精會神,怎麽樣?”

   正說着話,我們連的連長回來了,連長是四川入伍的老兵,他聽說我們那個班唯一活下來的兩名戰士歸隊了,頂風冒雪跑進了屋,我和大個子趕緊站起來,立正,敬禮。

  連長在我們每人胸口搗了兩拳:“回來就好,可惜指導員和你們其餘的同志……,算了……不提了,你們兩個趕緊去吃飯,日他先人闆闆的,一會兒還有緊急任務。”說完就又急匆匆地轉身出去了。

   我和大個子加徐幹事,聽說有緊急任務,又見連長那匆忙的樣子,知道可能出什麽事了,現在也不便打聽,隻好趕緊去吃飯,吃飯的時候才發現,先遣隊的大多數人都不在,原來繼我們之後,先遣隊又分頭派出數支小分隊進昆侖山,現在的不凍泉兵站是個空殼子,沒剩下多少人手。

  我察覺到了空氣中緊張的氣氛,便問通訊員陳星是怎麽回事,原來在三天前,這附近的山體又發生了一次餘震,有兩個牧民在山垭荒廢的大鳳凰寺中躲雪,地震使他們的牛受了驚,跑進了寺後,寺後有個臭水潭,那個水潭好象和不凍泉一樣,即使冬天也不結冰,眼睜睜地看着寺後的水潭裏伸出一隻滿是綠毛的大手,将那牦牛硬生生扯進了水裏,他們兩個忙趕過去,想把牦牛拉回來,但扯上來的時候,那牦牛已經成……牛肉幹了,這前後還不到幾分鍾的時間,牛就隻剩下皮和幹肉了,牧民頓時害怕起來,認爲是鬧鬼了,就來報告大軍。

   牧民的事,解放軍不能不管,當時就把可以機動的一些人員,混編成一個班,由那兩個牧民帶了,去大鳳凰寺,看看那裏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挖社會主義的牆角,當時打狼運動開展得轟轟烈烈,一切危害牧民的動物,都在被打之列。

   但是這些戰士,去了已經兩天兩夜了,包括那兩名牧民,全都下落不明,通訊也中斷了,不凍泉兵站把這事彙報了上級,引起了高度重視,就是剛才,作出了如下指示,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階級鬥争的形勢很複雜,也許那兩個牧民報告的情況有詐,他們實際上是特務,特別是我們先遣隊在昆侖山執行的任務又高度敏感,必須立刻派部隊去接應。

   但是兵站裏沒剩下幾個人,還要留下些人手看護物資,別的兵站又距離太遠,短時間内難以接應,但軍令如山,上級的命令必須服從,連長沒辦法,隻好讓一個人站兩個人的崗,包括連長自己在内,總共才湊了三個人,算上我和大個子,還有徐幹事和一名軍醫也自告奮勇地要去抓特務,還有一名因爲高山反應比較強烈的地堪員,也加入進來,這就有八個人了,仍然感覺力量太單薄,但沒別的辦法,來不及等兄弟連隊增援了,就這麽出發。

   外邊的雪下得不緊不慢,剛一出兵站,碰上一位老喇嘛,這老喇嘛是山上廟裏的,經常來兵站裏,用酥油巴同炊事員換一些細鹽,連長一想這喇嘛跟大軍關系不錯,又熟悉這一帶,不如讓他帶路。

   老喇嘛一聽我們是要去大鳳凰寺,頓時吃了一驚,當地人都不知道,他們都忘了,老喇嘛卻記得,大鳳凰寺,乾隆年間修的,供着大威德金剛的寶相,但五十年後就荒廢了,因爲那個山垭,是幾千年前“領國”的國君“世界制敵寶珠大王(即格薩爾王)”,封印着魔國的一座神秘古墳地方,是禁地。
一百七二章 康巴阿公

 爲然,說道:“說啥子古墳嘛,藏區都是天葬,哪裏有得啥子古墳,一定是那些特務龜兒們搞出來駭人的,你們就不會動動腦殼想一下,格老子的,我就不信。”

 老喇嘛久跟漢人打交道,漢話說得通明,見大軍的官長不信,便決定跟着我們一道去,免得我們驚動了兇山鬼湖,藏族是個崇拜高山大湖的民族,在他們眼中,山和湖都是神明的化身,除了神山與聖湖,一樣有邪惡的山,與不吉的湖,但是這些地方,都被佛法鎮住了,喇嘛擔心我們這些漢人不明究竟,惹出什麽麻煩,但是這些話不能明着從嘴裏說出來,隻好說是帶路,協助大軍。

 連長見這老喇嘛自願帶路,當然同意,說了句:“要得。”便帶着我們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增援分隊,從“不凍泉”兵站出發了。

 我在旁聽了他們的話,心想我們這位連長打仗是把好手,來昆侖山之前,雖然也受過民族政策的培訓,但對於西藏這古老而有神秘的地方,了解程定還是太低了。

 當時我年歲也不大,對陵墓文化與風水秘術隻窺皮毛,但我知道,在藏地,火、水、土、天、塔這五種葬俗並存已經有幾千年了,土葬並不是沒有,隻不過非常特殊,在西藏是最不祥的一種墓葬,爲正常人所忌諱,犯有大罪的人才會被在死後埋入土中,永遠不得轉世,說不定荒廢的大鳳凰寺中,當真會有這麽一座古墳。

 十年後我才完全了解,原來藏地的土葬,也並非是我當時所了解的那麽簡單,古時有很多貴族受漢化影響,也樂於接受土葬的形式,在瓊結西南的穆日山上。有大量公元七八世紀前後,土蕃王朝曆代宗普的墓葬群,大約有三十座。被世間統稱爲“藏王墓”,均爲方形圓頂,高達數十米,以土石夯砌而成,裏面埋的最有名的,就是松贊幹布,有很多人說這就是塔葬地形式,但其本質,與唐代的山内陵無異。

 不過在當時那個時代,這些話自然是不能在部隊裏講的。身爲革命軍人。就是要服從命令聽指揮,上級讓做什麽,就做什麽。

 從我們出發地地方,到山垭處的“大鳳凰寺”,距離並不遠,但沒有路,山嶺崎岖,極其難行,海拔落差度很大。十裏不同天,山梁上還在下雪,山下卻又是四季如春。荒涼的“大鳳凰寺”一帶,本是無人區,隻因爲這裏的山門前,有一片一年到頭長綠的荒草甸子,偶爾會有些藏族牧民到那裏打些冬草應急,因爲那裏的山不好,湖也不好,以前經常有人和畜牲莫名其妙的失蹤,所以牧民們能不去的話,還是盡量不去。

 喇嘛牽着他那匹馱東西的老馬,在最前邊帶路,走了将近半天的時間,轉過了幾個山彎,雪下得突然大了起來,天空鉛雲低垂,鵝毛般地雪片,鋪天蓋地地撒将下來,四周綿延起伏的昆侖山脈,如同一層層凝固住了的白色波浪,放眼望去,到處披銀帶玉,凝霜挂雪,大雪紛飛的氣象雖然壯觀,卻給在山脊上跋涉的人們,帶來了很多困難。

 徐幹事、以及地堪員盧衛國這兩個人,是我們這隊人裏,體力稍遜的兩名成員,路越走越高,天色卻漸漸暗了下來,他們不約而同的出現了輕度高原反應,看樣子要還翻過前邊的山脊,才能到垭口的大鳳凰寺,連長就傳達命令,先找個避風地地方,讓大夥稍微休息休息,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然後一鼓作氣進發到目的地。

 於是我們這支小分隊暫時停了下來,随隊而來的女軍醫尕紅,是德欽藏族,原名叫做格瑪,在藏語裏是星辰地意思,尕紅給徐幹事他們檢查了一下,說不要緊,就是連續走的時間太長了,心肺功能有所下降,導緻出現了這種情況,這裏是山凹,海拔還不算太高,喝上幾碗可以減輕高原反應的酥油茶,再休息一會兒,就沒任何問題了,藥都用不着吃。

 老喇嘛找塊大石頭,在背風的一面,碎石搭竈,用幹牛糞生起了一小堆火,把酥油茶煮熱了分給我們,最後發到我和大個子這裏,老喇嘛一手抽着轉經筒,一手提着茶壺,将茶倒入碗裏,然後說一句:“願吉祥。”

 我本就凍得夠戗,謝過了喇嘛,一仰脖把整碗酥油茶喝了個底朝天,抹了抹嘴,以前從未覺得這用芝麻、鹽巴、酥油、茶葉等亂七八糟東西,混合熬成的飲品有什麽好喝,現在在這冰天雪地中,來上這麽熱呼呼的一碗,忽然覺得天底下沒有比它更好喝的東西了。

 女軍醫格瑪見我喝得快,便找喇嘛要了茶壺,又給我重新倒了一碗:“慢點喝,別燙了嘴,藏區的習俗是喝茶的時候,不能喝得太幹淨,要留個碗底,這樣才能顯得主人大方嘛。”說完沖我笑了笑,就轉身幫喇嘛煮茶去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對身旁的大個子說:“我覺得格瑪軍醫真好,對待同志象春天般溫暖,特別象我姐姐。”

 大個子奇道:“你老家還有個姐姐啊?咋沒聽你說過呢?長啥樣啊?整張照片看看呗。”

 我剛要對大個子說我就做夢時才有這麽美麗可親的姐姐,卻聽放哨的通訊員忽然叫道:“有情況!”

 原本圍在火堆旁取暖的人們,立刻象全身通了電一樣,擡腳踢雪,将火堆壓滅,迅速卧倒在地,同時發出來的,是一片短促而有力的拉動槍栓聲,然而隻見四周白雪飄飛,靜夜沉沉,隻有寂寞的冷風嗚嗚掠過。

 連長趴在雪地上警惕的注視着四周,張口罵道:“哪裏有啥子情況?陳星你個龜兒,敢謊報軍情,老子先一槍嘣了你信不信得?”

 通訊員陳星低聲叫屈:“連長,我以人頭擔保,确實沒看錯,剛才就在那邊山頂,突然亮起了幾盞綠色的燈光。”

 我對連長說:“會不會象羊城暗哨裏演的一樣,是敵特發出的聯絡信号,不知道咱們有沒有暴露。幹脆讓我過去偵察偵察。”

 連長點頭道:“要得,你去的時候匍伏前進,要小心一點。最好抓個活的回來,哎……不太對頭噢。”

 隻見在距離我們數十米遠的地方,突然露出五盞碧綠的小燈,由於天色已黑,荒山地地表,又被白雪覆蓋,已經難以分辨那邊的地形,這五盞綠燈随着風雪慢慢的飄忽移動,象幾盞鬼火一樣,忽明忽暗,圍着我們轉起了圈。

 這一來。我們都把半自動步槍舉了起來。對準目标瞄準,但連長表示沒在搞清楚情況前,誰都不準開槍,喇嘛地那匹老馬這時突然嘶鳴起來,不停得撂撅子,喇嘛急忙将馬牽住,捋着它的鬃毛念經安撫,然後告訴我們說:“司掌畜牧的護法神被驚動了,是狼群。”

 我看了看那飄飄忽忽。時隐時現的五個綠色亮點,難道有一隻獨眼的?剛進昆侖山,就聽兵站的老兵講過。附近的莫旃草場,有隻獨眼的白毛狼王,但是最近軍民配合,打狼打得極多,稂群幾乎銷聲匿迹了,想不到竟然躲進了山裏,它們突然出現,恐怕不是什麽好征兆,不知道又會帶來什麽災難。

 三條狼圍着我們轉了幾圈,連長讓大個子朝天放了一槍,把它們吓走,免得引來更多的餓狼,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當前地緊要任務不是打狼,而是火速搜救失蹤地那些同志,於是大個子對空鳴槍,國産五六式半自動步槍,那獨一無二的槍聲劃破了夜空。

 周圍的幾隻狼,似乎知道我們這些軍人手中武器的厲害,不敢再繼續逗留,不久便借着夜色,消失在了風雪之中,連長說也許前邊的那個班,在回來的路上,遭到狼群的襲擊了,不過随即便想到,這種可能性不大,十幾條半自動步槍,有多少狼也靠不到近前,現在天氣惡劣,比起狼群來,更可怕的還是滲透進山區的敵特,潛在地威脅也很多,必須立刻找到下落不明的那支小分隊。

 我們即刻動身,翻過了一道大山脊,走下很陡的山坡,下邊就是荒草甸子,這裏沒有下雪,氣溫相對高了一點,仍是十分寒冷,到處荒煙衰草,殘破荒涼地“大鳳凰寺”就掩映在荒草叢中。

 草甸子四周盡是古木狼林,面積也着實不小,我們人數不多,要搜索這麽大的區域,並非易事,於是當下分做兩組,連長帶着通訊員、炊事員、地堪院的盧衛國、軍醫尕紅這五人爲一組,其餘的剩下大個子、喇嘛、徐幹事,再連同我在内這四個人,爲第二組,連長安排第二組暫時由我負責。

 兩組分別從左右兩翼進行搜索,我帶着第二組,撥開将近一人高的亂草,端着槍向深處摸索着前進,撥開荒草,可以見到下掩蓋着,一段段模糊的古代條石殘道,這都是清代寺廟的遺迹,我心想這些遺迹正好可以确認方向,便要向前繼續走,卻被那老喇嘛一把扯住,他對我說:“哎,普色大軍,這條道可不是用來給人走的。” (普色:年輕人)

 我心想不是給人走的,那還是給鬼走的不成?便對那喇嘛說:“人民的江山人民座,人民的道路人民走,在中國不管大路小路,都是社會主義的道路,爲什麽不讓走?”

 徐幹事覺得我說話太沖,便攔住我說:“地方上的同志是配合咱們執行任務,我想咱們應該多聽取他們的意見。”

 喇嘛從花花綠綠的挎囊中,取出一根古舊的鐵棍說:“我爲兩代活佛做了四十年鐵棒喇嘛,對這廟裏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條路絕對不能走,你們就隻管跟在我後邊,這座棄廟的來曆可不一般。”說罷從側面繞了過去,邊走邊唱經文:“喏,金鋼降伏邪魔者,神通妙善四十五,給我正修已成就,於諸怨敵發出相,一切魔難使皆熄……”

 我們誰也沒聽明白他唱的咒什麽意思,心想這要在内地,早讓紅衛兵揪去批鬥了,也就是在藏區,我隻好跟在後邊,沒話找話的問那喇嘛:“老同志……喇嘛阿克,你既然對這破廟如此熟悉,那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當初這廟爲什麽建成不久便荒廢了?”

 喇嘛聞言止步回身,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陰雲:“傳說魔國最後一代鬼母與大蟬滅法擊妖缽埋在此地,連寺裏供着的大威德金鋼都鎮它不住,事情鬧得兇了,人和牲口死的太多,不得不荒了。”
第一百七三章 鬼母擊妖缽

 前邊的古廟搜索,荒草從中,並沒有任何人的足迹,除了雜草亂石,偶爾還會見到一些半沒泥土中的動物白骨,看那骨骸的形狀,甚至還有藏馬熊和牦牛一類的大型動物,不知是老死於此,還是被什麽其餘的猛獸吃剩下的。

   在到達古廟山門前的這一段路程中,喇嘛簡單的說了一些關於這座棄廟的情況,藏地古老傳說中,世界制敵寶珠大王,受到加地公主的委托(加地:古時藏地稱漢地爲加地),在蓮花生大師的幫助下,誅殺了躲進昆侖山的妖妃,在流傳了數千年的口述叙事長詩中,有過詳盡的描述,詩篇中提到過妖妃本是魔國的鬼母轉世。

   自古以來這個離昆侖山神泉不遠的山凹,就是個被詛咒的地方,經過此地的牧人和牲口,常常會莫名其妙的失蹤,當地的活佛,曾不至一次的派遣鐵棒喇嘛和金剛護法,來山裏查明原因,但始終沒有頭緒。

   直到乾隆年間,發生了一次強烈的山體崩塌,有人發現山坡下露出一座無名的古墳,位置背山面湖,古墳的石門塌陷,大敞四開,但是當地牧人迷信,誰都沒敢進去,隻在外邊向内張望,隻見到裏面有不少年代久遠的槞木。

   古墳外邊的石道半截淹沒在湖中,羊虎一類鎮墓的石人石獸都已損壞,碑文标記之類的銘志也全找不到了,根本無法得知這墳裏埋得是誰,有在附近逗留的人,往往招來禍事。

  活佛派遣喇嘛們進入那座裂開的古墓搜查,從裏面扒出來一些人骨,其餘地東西都已經爛沒了,此外還掘出一塊石碑。上面刻着一副藏地上古傳說中的場面“鬼母擊缽圖”。

  當地人認爲這裏以前發生的種種災禍,一定都是和魔國的鬼母妖妃有關,也許這裏就是她最後的葬身之所,後來這件事被朝庭得知,因爲當時藏區民變頻繁,爲了拉攏人心,顯示皇上的聖德仁愛,便由朝庭出資,在這裏建了一座貢奉“大威德金剛”的寺廟。掃除邪魔,還請活佛派人主持廟中大小事物。

  “大鳳凰寺”落成之後,香火威極一時,不少牧民千裏迢迢的趕來轉山轉湖。但這一地區的怪事仍然接連不斷,有很多人都在夜晚,看到一個陌生的青衣人。出沒於附近的湖邊,轉過天來,就必定會有一個人溺死在水中,而且被溺之人,無論是胖是瘦,隻要一被水沒過頭頂,即便是立刻被救上來,也僅剩皮骨。幹枯如同樹皮。

  曾不止一次有人目擊,水中伸出一隻大如車輪的青色巨手,抓住了岸邊的人畜,扯落進水中,喇嘛們截斷流域,使湖水幹涸,想找出其中根源,但隻見到湖底枯骨累累,念經超度大做法事,都不起任何作用,隻好用條石封堵住古墓,棄廟而去,在佛法昌盛的藏地,棄廟的事實在太少見了,從此之後,人們互相告誡,遠離這塊不祥的禁地。

  到了七十年代,這些往事除了一些上歲數的年老喇嘛外,其餘的人都已經逐漸淡忘了,又開始有人貪圖方便,來這荒草甸子上打冬草,我們發現的那段石道遺迹,便是當年堵住古墓裂縫的經石,上面都刻着密宗輪轉咒的大日經書,不能用腳踩踏,喇嘛給我們講到這裏,連連搖頭歎氣,小聲叨咕道:“唉,現在沒多少人還拿佛爺的話當回事了。”

  大個子聽這事這麽邪呼,便低聲對我說:“老胡,真能有他說的這種事嗎?扯犢子吧?”

  我不置可否,想到前些天昆侖山底下的火山活動頻繁,造成了一次大地震,也許把那座被封住的古墳,再次震裂了,不過既然那墓中的一切事物,已早在乾隆年間,便被清空了,那就說明這裏僅剩一個“墟墓”,我隻知道墟墓之地不宜久留,至於這廟中的奇怪傳說,就摸不着頭腦了。

  我們這四個人爲了不遺留下什麽線索,平行拉開了一定距離,推進到了古廟殘破的牆壁之前,但一路上都沒發現什麽可疑的迹象。這時連長所率領的第一組,也從荒草中走出,他們那邊也沒有找到什麽,兩組又暫時合並,進入了“大鳳凰寺”。

  這座廟損壞倒塌得十分嚴重,隻剩下幾圈斷垣殘牆,依稀能看出當年的規模,這時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從厚重的鉛雲中顯露出來,月明如晝,照得破廟中一片通明,而山梁上的大雪依然下個不停,冷風吹下來,嗆得人肺管子都涼透了,内髒似乎都凍成了冰砣,哪裏還有心思再去欣賞,這半邊月光半邊雪的奇景。

 當地的駐軍有這麽句口頭禅:“過了昆侖山,進了鬼門關,到了不凍泉,眼淚結成冰,昆侖垭,凍死狼”。廢廟所在的山垭正是個吸風的大口子,帶冰渣的冷風從四面八方灌将進來,形成了一股嗚嗚咽咽的奇特聲音,徘徊在荒草古寺的上空,最奇怪的是,這裏氣溫很低,旁邊的綠色植物卻依然能夠存活,湖泊也從不結凍,而且裏面沒有任何魚類和水草,傳說在古時候,這裏無風也有三尺浪,很久以前湖域的大部分就已經幹涸了,隻剩下小小的一片水疱子,故此被看成是“鬼湖拉昂措”的前世。

  小分隊的人一進破廟的圍牆,連長就讓喇嘛把這廟和周邊的地形,詳細的給大夥介紹一遍,了解得差不多了之後,連長還是把人分成兩組,他親自帶人去廟後的古墓入口一帶,第二組則負責搜索古廟遺址,必須要确認清楚情況,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民族沖突,如果到天亮前仍然沒有找到失蹤的那個班,上級就會從軍分區調遣整個營來展開搜救。

  連長安排完畢,便帶着他那幾個人,徑直從斷坦間穿過,其實廟後的古墓並不宏敞,隻有兩間民房的面積。我們之所以在廟前就見到了封墓的經石,是因爲地震導緻地質帶裂痕擴大,整個山坡的地質層都扯開了,和另一端的墓室連成了一體。

  我們也不敢耽擱,讓喇嘛引路,把破廟裏裏外外搜了個遍,在最中間的位置,我們見到一尊殘破的人身牛面多臂神像,面貌兇惡憤怒,這就是有伏惡之、扶善之力的大威大德金剛。

  大威大德金剛像下,有一塊一米多厚的大石闆,這就是從廟後古墳裏掘出來的,十分的殘舊破敗,我用棉手套抹去了上面的灰土,露出了上面的石刻,我和大個子,徐幹事都覺得很好奇,想看看那鬼母長什麽樣子,隻見那巨石上的刻圖都已快消磨沒了,更沒有什麽顔色,好在石紋條理詳明,還能看出六七分舊貌。

  一位裸婦,三目六臂,全身戴滿了奇怪的飾品,這些飾物造型扭曲,似乎都與蛇神有關,身旁擺放着一個巨大的水缽,缽體上有蟬翼紋,缽中歪坐着一個又黑又胖的小孩,同樣也是三目六臂,手持蛇形短杖,敲擊着缽身,圖中的背景,是無數堆積成山的牛頭骨。

  石闆的下半截可能是由於常年埋在土中,已經被水土侵蝕變黑腐朽,所以隻能看到上面這一半畫面,我們也就是看個稀罕,誰也沒覺得這鬼母有什麽可怕,徐幹事說:“這個形象是對婦女的不尊重,好在萬惡的封建勢力已經被推翻了,西藏百萬農奴翻身得了解放,這都要感謝主席他老人家啊。”

  我說那當然了,所以咱們吃水不忘挖井人,主席的教導不能忘,時時刻刻都要繃緊階級鬥争這根弦啊,說完這些應景的話,然後便轉頭問喇嘛,那個什麽什麽鬼母是做什麽的?是不是封建統治階級的看門狗?

  喇嘛帶着我們向廟後的湖邊走去,邊走邊唱着經咒,說了鬼母的來曆,原來在叙述英雄王事迹地詩歌中,嶺國最大的敵人就是魔國,鬼母是魔國中地位極高的人,是類似皇後一般的存在,專門負責魔國君主死後的輪轉投胎,鬼母也是每次死後,會再次轉世重生,想徹底鏟除魔國地王族,必須把鬼母殺死,否則嶺國的噩夢永遠不會停止。

  在那個時代,人們眼中的死亡分很多層次,鬼母的死亡,必須是終止她輪回的徹底滅亡,一說到這些内容,我們就不太願意聽了,便加快腳步前行,心中突然想到,深藏在大冰川下的九層妖樓,就是一座魔國貴族的墳墓,這裏又出來一個什麽操蛋的鬼母,這是不是說明附近一大片區域,曾經是古代魔國的陵區?

  破廟後邊的地帶,更加荒涼破敗,老喇嘛也從未到過,當下衆人各自小心戒備,我一貫漫不在乎,但是身臨其境,雙腳踩着這塊,存在於上古傳說中的荒原,不由得不全身發緊,廟後湖泊,現在隻剩下一小片水塘,牧民們來向解放軍報告,牦牛被拖進水裏的地方,就是這裏了,地面上還有很多掙紮拖拽的痕迹,並不象是敵特僞裝出來的。

  水塘裏的水幾乎全是黑的,爛草淤泥,腥臭撲鼻,我們四人在塘邊一站,都不敢大口喘氣,實在是太他媽臭了,大個子指着水中一塊黑色的東西對我說:“那好像是頂軍帽。”

  大個子站在塘邊,探出了刺刀的步槍,想将水中好似羊剪絨皮帽子的事物挑過來查看,我剛要制止他,突然塘中臭水輕微搖晃,似乎有隻巨大的青色人手,悄悄的從水底冒出,想把大個子抓住揪進去,我立刻把早已頂上膛上的半自動步槍舉起,手指還沒扣到闆機,就聽西北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槍聲,另外那一組人,可能也遇到突發情況了......
第一百七四章 月夜狼蹤

 舉得晚了半拍,大個子已經被水底的巨手捉住,射擊角度被他遮擋住了,多虧喇嘛眼疾手快,一手扯住大個子的武裝帶,一手掄起鐵棒向水中猛擊,鐵棒喇嘛相當於内地寺廟中的護法武僧,這條鐵棒上不僅刻滿了密宗的真言咒語,更兼十分沉重,打得那怪手一縮,頓時将半邊身子入水的大個子救了回來。

  我見了大個子被喇嘛扯了回來,立刻端起步槍,向水潭中連發數槍,然後拔出兩枚手榴彈,拉弦扔了進去,爆炸激起的水柱能有半人多高,也不知炸沒炸到什麽。

  我和喇嘛拖着大個子向後撤退,大個子似乎是受了什麽重傷,疼得哇哇大叫,我罵道:“傻大個,你他媽的嚎什麽嚎,你一米九幾的漢子,怎麽叫起來像個女人?不就是沾了點臭水嗎?”

  但我說完之後,便覺得不對,大個子軍大衣被污水染得漆黑,他的半邊身體好像是瀉了氣的皮球,完全塌陷了下去,剛開始嘴裏還大喊大叫,幾秒鍾的功夫,已經疼得發不出聲音了,隻有黃豆大小的汗珠子,順着額頭滴滴哒哒的淌下來,喇嘛見狀,趕緊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扯開大個子的軍裝,給他敷上紅色的粉末藥物。

  我見大個子的半個膀子,全部都幹枯萎縮變成了枯樹皮色,好像是脫了水的幹屍一樣,我腦子裏已是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是好,心想這喇嘛的藥粉不知好不好使,要是搶救得晚了,大個子這條命就沒了,必須趕快找格瑪軍醫來,想到這才猛然想起,剛才的形勢一團混亂,還曾聽到在西北方向,有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射擊聲,連長那組人一定是也遇到危險了,怎麽這時那邊的卻槍聲又停了下來。

  想奔過去看個究竟,但大個子傷勢嚴重,也不知那水塘裏究竟有些什麽東西,是否已被手榴彈炸死了,在沒有确定之前,如果隻留下喇嘛看護傷員,那未必安全,隻好我也留下,固守待援,寄希望於連長他們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能迅速靠攏過來。

  我拖拽着大個子,躲到一堵破牆後邊,卻發現我們這組的四個人裏,那個戴着眼睛的徐幹事不見了,我以爲他出了什麽意外,便想出去找他,喇嘛告訴我,那位大軍,一見水裏有動靜,扭頭就跑了,這時候怕是已經跑出廟門了。

  我氣急敗壞的大罵:“這王八操的,平時就屬他革命,想不到卻在關鍵時刻臨陣脫逃,怎麽連個屁也不放就跑了,隻要我能活着回去,就一定要揭穿他這個一貫僞裝積極的,修正主義臭老九的虛僞嘴臉。”

  我從殘牆後探出身子,向外張望一翻,水塘裏的污水被那兩顆手榴彈炸出來不少,裏面已經沒剩下多少水,水裏似乎什麽都沒有,但是剛才拖住大個子的,卻又是什麽東西?我問喇嘛那是不是水鬼?

  喇嘛搖頭道:“不是,寺廟本是世間最神聖的地方,即使這裏已經荒廢了,也不會有鬼,在這裏死亡的人,都會得到徹底的解脫。”

  我心中暗想,一會兒說這裏受了詛咒,一會兒又說是神聖之地,這不是前後矛盾嗎,便又問喇嘛:“現在形勢危急,這話咱倆也就私底下說說,倘若不是亡靈作崇,那定是有什麽山精水怪了?”

  喇嘛卻不再理睬我的問題,對着重傷昏迷的大個子,念起八部密宗祈生轉山咒言:“諾!紅人紅馬的狧王,紅纓長矛手中握,身披紅緞大披風,眷亦如是不思議,焚煙祭以諸妙欲,黑人黑馬邪魔王,身披黑緞大披風,黑纓長矛手中握,眷亦如是不思議,焚煙祭以諸妙欲,藍人藍馬海龍王……”

  我見他不住口的念将下去,似乎與世隔絕,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幹脆就不再問他了,月光如洗,寒風刺骨,我心中卻是憂急如焚,我們這組既出了逃兵,又有人受了重傷,另外一組下落不明,剛才的槍聲過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又等了約有兩分鍾,連長他們還沒過來,我按捺不住,便将大個子的半自動步槍頂上火,放到喇嘛身邊,便從破牆後躍出,準備去找連長那五人,如果他們沒事,就趕快讓格瑪來給大個子治傷,剛一動身,便發現水塘邊地面上,有個亮閃閃的東西,我走過去撿起來看了看,奇形怪狀的一個小盒子,象是相機,但沒見過這樣小的,然而随即明白過來了,反特電影裏看到過,這是間諜相機,原來徐幹事那狗日的就是特務,他一定是來收集我們部隊在昆侖山秘密施工地點情報的,又無意中被卷進了這次救援任務,他見這次任務危險重重,犯不上爲了這種不相幹的事冒生命危險,竟撒丫子就跑,可惜露出了狐狸尾巴,暴露了他的身份,回去之後再好好收拾他。

 我順手将間諜相機塞進了口袋裏,想到我的戰友傻大個,從今往後即便不死,也永遠是個廢人了,不由得悲從中來,荒煙衰草斷壁殘垣,更增悲憤情緒,淚水頓時模糊了雙眼,沒看清腳下,被草叢中的一塊石頭絆個正着,頓時疼得直吸涼氣,揉着膝蓋去看那塊草窠子裏的石頭。

  竟是個橫卧在土中的石人,半截沒在泥草下邊,露在外邊的部分似乎並不全是石頭的,我心中起疑,卻聞到一股惡臭,這才發現,那石像有百分之七十的部分,竟似有血有肉,上面生滿了綠毛,腐爛的臭氣熏得人難以睜眼。

  這是屍體還是石像?這片草下滿是淤泥,好像以前也是池塘的一部分,由於水幹涸了,才露在外邊,我用槍搗了它兩下,不料暴然從泥中伸出一隻巨手,緊貼着地朝我雙腿抓來,我心知不好,這就是把大個子拖進水裏的東西,誰知是具屍體還是什麽,但是不管活人死人,也沒有這麽大的手啊,要被一把抓住拖進水裏,恐怕也會立刻被水裏的什麽東西吸做人幹。

  我身上穿着笨重的軍大衣,還有數十斤武器裝備,根本就無法閃避,正想用步槍格擋,突然有個人從斜刺裏沖将出來,正好撞在那橫倒的石人像前,頓時被泥草從中的綠色物體纏個結實。

  我這時借着月光,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來人正是通訊員陳星,他剛一撲到,膝蓋以下就被拖進泥中,不知爲什麽,陳星卻不喊不叫,隻是悶不吭聲的拼命掙紮。

  我也掙紮着從草叢中爬起來,想要過去解救他,這時又有一個人奔了過來,月光下看得分明,正是我們連的四川籍連長,連長陰着個臉,拎着手槍,跑到我旁邊站定,看了我一眼,也不說話,擡手連發三槍,把正在掙紮中的陳星射殺,然後舉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下了扳機。

  這連續發出的四聲槍響,在月光下的荒廟古墳間回響,已顯得極其詭異,而且草叢中所發生的這一幕,卻更詭異十倍。

  我張大了口,半天也沒合攏,連長爲什麽要射殺陳星,難道陳星是敵特?他又爲什麽要開槍自殺?心中隐隐覺得說不定是某個人被鬼魂附體了,想起早些時候那一陣槍聲,頓時爲格瑪軍醫擔心起來,也不敢再去看連長與陳星屍體的表情,更忘了地上還有個古怪的橫卧石像,立刻起身,倒拖着步槍朝前奔去。

  從兩側草叢中那些損壞已久的石人石獸來看,這條路應該就是那古墳前的神道,墳和墓的區別,在於一個回填原土,另一個封閉空間,前邊那大墳被經石堵住的大口子處,已經坍塌了,夯實的墳土裂開了口子,寬可容人,裏面一片漆黑,我隻想着要找到格瑪軍醫,打開手電筒就沖了進去。

  聽喇嘛說,墳中早就空了,棺木屍體什麽的都給燒了,進去後見到的情形,也确是如此,除了土就是石頭,狼藉滿目,卻沒有任何外來的東西。

  我見裏面沒有尕紅和炊事員、地堪員這三個人,隻好又跑回外邊,這裏海拔雖低,畢竟也高原,連續的劇烈運動,使得心髒砰砰砰跳得如擂鼓山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當晚的月亮圓得出奇,夜空中鳴動着一種嗚嗚咽咽的哭泣聲,我分辨不出那是鬼哭,是風聲,還是餓狼們在對月哀嚎,如果草原上的狼群,當真全被逼上了山,那倒也不太容易對付,最好讓那狗日的徐幹事,在半路上撞上狼群。

  古墳對面就是陡然升高的山巒,已無路可去,我在古墳旁亂轉,難道那些大活人就能憑空消失了不成?正尋思間,發現坡下的枯湖邊,倒着一個軍人,緊走兩步,過去一看正是格瑪軍醫,不知怎麽暈倒在那裏,她身邊是個很深的地穴,黑暗中難測其深。

  我趕緊把格瑪扶起來,掐她的人中将她救醒,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格瑪斷斷續續地說了個大概:他們那一組人,在連長的帶領下,搜索到古墳之中,沒有找到任何線索,隻好在附近繼續調查。地堪員盧衛國發現坡底有個地穴,看那斷層,似乎是幾天前地震時,才裂開顯露出來的,裏面的空間,有明顯人工修砌的痕迹。連長讓格瑪留在上邊,他自己帶着其餘的人下去,剛一下去就傳來一陣槍聲,格瑪以爲下邊出現了情況,就趕緊拿出手槍下去助戰。原來虛驚一場,下邊的人們發現了一具古代的屍體,平放在一匹卧狼造型的石台上,炊事員缺少實戰經驗,沉不住氣,誤以爲是敵人,舉槍就給那具古屍釘了幾槍。

  我聽到這裏,心想這大概就是我先前聽到的幾聲槍響了,便問格瑪軍醫,後來發生了什麽?盧衛國與炊事員呢?他們還活着嗎?

  格瑪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炊事員開槍打中古屍,被連長好一頓罵,他一共開了三槍,突然從那古屍身上的每一個彈孔中,都鑽出一隻達普鬼焰,第一隻鑽進了炊事員的耳朵裏,格瑪說炊事員悲慘地喊聲她一輩子都忘不了,格瑪的爺爺就是荒原上的唱詩人,她從小便聽長詩中說過,世界制敵寶珠大王的死敵,魔國國君掌握着數種達普(藏語:妖魔之蟲),焚燒煎熬生靈無數,後來被蓮花生大師使聖湖的湖水倒瀉,才得以鏟除。

  格瑪想告訴炊事員,任憑軀體裏感覺如何奇怪,千萬不要張嘴出聲,一發出聲響,達普就會燃燒,不出聲強行忍住,還可以暫時多活一會兒,但爲時已晚,炊事員老孫已經瞬間被燒成了灰,其餘的人立刻轉身逃向外邊,混亂中陳星撞倒了格瑪,後面的事她就不清楚了。

  我心中凜然,果然是魔國貴族的鬼墳,看來這似乎是子母墳,鬼母的墳被毀了,藏在附近的這座墳卻直到最近才顯露出來。不過不知他們說的達普,與我所遇到那種火魔般的瓢蟲,可能都是一回事。但聽上去又有些似是而非。連長和通訊員,炊事員都死了,那還剩下個盧衛國不見蹤影,也許他還在墓穴裏沒有出來,我在洞口向裏面喊了幾聲,裏面卻沒人回應。

  終究是不能抛下他不管了,我和格瑪正商量着怎麽能想個辦法,避過這些達普鬼蟲,下去找找盧衛國,格瑪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猛聽撲撲兩聲輕響,那是子彈穿過棉衣的聲音,格瑪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我心中都涼透了,她是爲了救我把自己的命搭上了,但還沒來得及難過,後腦已經被一隻冰冷的槍口頂住,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咦?這裏有個洞穴,媽的,剛才狼群圍上來了,你先給我進去開路,咱們到裏面去躲一躲。”

  我聽得清清楚楚,這聲音是那個剛才逃跑的敵特徐幹事,半路見到狼群正在聚集,便又不得不跑回來了,他察覺到逃跑的時候,身上有物品遺失了,本想殺掉我們滅口,剛打死一個人,卻見到有個極深的洞穴,裏面情況不明,不知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就留下我的性命,讓我去給他趟地雷。

  我還沒來得及再想,腦後被槍口戳了一下,隻聽徐幹事在後邊說:“趕緊進去,狼群快過來了,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別小看我這把無聲手槍的殺傷力,點二二口徑的子彈雖然不會射穿你的腦袋,子彈卻會留在你的腦殼裏,把你慢慢地疼死。”

  我無可奈何,隻好把心一橫,鑽進了地洞,眼前黑暗的墓穴中央,正亮起了一小團藍色的火焰。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