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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第38章
第一百五五章 長生燭

  燭光,距離我們最近的,是與室中三口妖棺的擺放位置相同,按“△”型排列的三隻蠟燭,這種光線是我所熟悉的,肯定是胖子剛點的三隻蠟燭。

 然而三隻蠟燭右邊,卻另有兩排微弱的藍光,豎着出現在牆上,三三爲列,這種光隻能使人在黑暗的地方察覺到那裏有光,而幽藍色的光源本身卻沒有任何照明度,黑處還是那麽黑,隻是在這一片漆黑中,多了六盞幽暗的藍色“鬼火”。

  那口掉懸在銅環上的巨大青銅棺椁,也正穿出一陣陣銅鐵摩擦的聲響,我心想這定是僵屍在裏面撓動棺蓋的聲音,他媽的怎麽剛一進陰宮就碰上屍變,莫不是剛才我用手擦去銅椁上的積灰,棺中的古屍感覺到了活人的生氣,不會啊,我記得我戴手套了。

  又轉念一想,且不說那六盞“鬼火”從何而來,我們三個“摸金校尉”的命燈尚在,位置也絲毫不錯,所以這墓室中至少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生“屍變”,或是厲鬼冤魂之類髒東西出沒的迹象,卻不知是什麽在作怪。

  我想到這裏,便鎮定下來,在墓室中大叫道:“王司令,你他媽的又在揀什麽破爛兒?快給老子滾出來,否則軍法從事。”

  隻見胖子從那青銅椁的另一端露出頭來,問道:“胡司令,你找我?我在這青銅椁上啓下來一件好東西。好像是金地。”說完舉這個圓形的金屬物體走了過來。

  我接過一看,見是面銅鏡,撫去上面的塵土,銅鏡表面依然光可鑒人,並沒怎麽生鏽,背面卻銅鏽斑斓,鏡周有圈金黃色的“縎石”作爲裝點,這些圓形的石塊,很容易被人誤認爲是黃金,銅鏡背面雖然破爛不堪。但是給人一種古時文物獨有的頹廢美感,銅椁上裝面銅鏡做什麽?難道是鎮住裏面的千年古屍?倒從沒聽說有這種東西,我把鏡子交給胖子說:“這是銅鏡,背上鑲嵌的是縎石,不是黃金的,你從哪裏拿來的。就趕緊給裝回哪裏去,咱們大事當前,別爲這些微不足道的明器耽誤了正事。”

  Shirley楊在旁問胖子:“剛才你在墓室東南角,一共點了幾支蠟燭?”

  胖子聽Shirley楊問這件事。不禁奇道:“三隻啊,好歹我也是文化人,還能不識數嗎,你看……”說着轉頭一看,頓時傻了眼,他也看到。除了那三隻蠟燭外,還另有六點幽暗陰森的藍光,似乎那些也是火光,由於火源太弱,難以充分燃燒,所以發出來的光呈藍色,和荒墳野地裏的鬼火一樣。

  我見那六盞鬼火般的藍光果然不是胖子所爲。但隻要三隻蠟燭不滅,就不會有太大危險,還是過去看個清楚,墓室中的三口棺椁都很結實,得需要些時間才能開啓。所以倘若真是有什麽邪門地預兆,盡早将其扼殺與萌芽狀態,別讓其給我們在墓室中尋找“雮塵珠”造成障礙。

  墓室中能點燃蠟燭,說明氧氣已經在逐漸增加,我先用手電筒掃視了一下,但墓室深埋地下,絕對黑暗的空間中,空氣又多少有點雜質,照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那裏有什麽。

  我嫌防毒面具厚重的視鏡看不清楚,便将防毒面具暫時摘掉,挂在胸前,換了副口罩戴上,拎着MIAI,帶領Shirley楊和胖子走過去查看。

  亮起詭異藍光的位置,就在墓室門側,由於這陰宮中的墓室面積不小,胖子點在牆角的蠟燭相對集中,蠟燭光亮十分有限,兩處光源之間的距離大約爲八九米遠,誰也照不到誰。

  走到距離“鬼火”,五米的地方,“狼眼”已經可以把墓牆照得一清二楚了,我們一進墓室,視線就被正中的三口棺椁吸引,随身攜帶的光源範圍有其局限,所以沒留意到内室門洞邊,還有東西。

  最早進入“狼眼”射程地,是一張生滿黑鱗的怪臉,這長臉沒有嘴唇,隻有兩排戟張開的鋒利牙齒,那“鬼火”的微弱光芒,就是從它口中冒出來的。

  我和胖子乍一見到這等可憎可怖的面目,心裏頭一個念頭就是“惡鬼”,也忘了想子彈是不是管用,舉起早就頂上火的“芝加哥打字機”,立刻就要射擊。

  Shirley楊有雙夜眼,目力過人,在黑暗中往往比我和胖子看得都清楚,她突然開口說:“是黑鱗鲛人……不要緊,都是死地,原來這是古墓裏的長明燈、往生燭。”

 我把擡起的槍口慢慢壓低,我們不久前還曾談論過地宮裏萬年不滅的長明燈,想不到一進來就遇上了,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世上真有美人魚嗎?那不隻是古代對海牛的稱呼嗎?”便又走近幾步,想要看看那長滿黑鱗的人魚是怎麽個樣子。

  隻見那是兩刻嵌進墓牆的銅柱,每根銅柱上都分上中下,共綁着六隻半人半魚的怪物幹屍,這些鲛人上半身似女子,也有兩個乳房,脖頸很細,鰓長在了脖子上,但是它們沒有人類的皮膚,全身都是稀疏的黑色大鱗片,隻有肚腹處無鱗。

  屍體似乎經過了特殊處理,幹硬齲黑,在陰宮裏並沒有發生腐爛,銅柱上有鎖鏈,将這六隻鲛人穿了琵琶骨,做出蹲伏下跪的姿勢,反鎖在銅柱上,正好從上到下,均勻地排成一隊,它們的嘴大得出奇,全都大張着,我用“狼眼”手電筒往裏一照,發現鲛人的喉嚨,都被類似石棉的白色東西堵住了,幹枯發硬的舌頭上插着一節火絨,正在燃出暗淡的藍光。

  胖子好奇地用MIAI的槍管戳了戳鲛人,死體都已經發硬了:“跟我想象中的美人魚不太一樣,不過勝在模樣奇怪,都死挺了,看來賣給動物園是沒戲了,咱們首都的自然博物館還真缺這麽一個标本。”

  我見這黑鱗鲛人雖然奇怪,卻隻是盞地宮裏普通的“長生燭”,是用來象征性的表示既然墓主肉身已滅,靈魂卻依然存在的道具,當即就把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掏出一支香煙,就着人魚口中的藍火點了,把煙圈吐在胖子臉上,對他說道:“王司令這次覺悟還是比較高的,沒有隻想到個人,而是先考慮國家這個大集體,你把它扛回去送給自然博物館,填補了這一領域的空白,說不定還能混張獎狀挂挂。”

  Shirley楊對我說:“這並不是首次發現,世界上已經有很多人發現人魚的屍骨了,美國海軍還曾捉到過一條活的,據說海中鲛人的油膏,不僅燃點很低,而且隻要一滴便可以燃燒數月不滅,古時貴族墓中常有以其油脂作爲萬年燈的,不過直接以鲛人屍體做蠟燭,我卻從沒聽說過,我想這和秦漢時傳說的仙山是在海中有關。”

  我想到中國古代陵制裏曾詳細記載過長生燭,心裏忽然一沉,對Shirley楊說道:“你隻知其一其二,卻不知其三,傳說東海鲛人其性最淫,口顖嗜血,都聚居於海中一座死珊瑚形成的島嶼下,那島下珊瑚洞,洞穴縱橫交錯,深不可知,那裏就是人魚的老巢,它們在附近海域放出聲色,吸引過往海船客商,遇害者全被吃得骨頭也剩不下,有人捉到活的黑鱗鲛人,将其宰殺晾幹,灌入它的油膏,制成長生燭,價值金珠三千,這些故事我以前都曾聽我祖父講過,以前以爲隻是故事,現在看來确有其事,另外這墓室中封閉穩定的微環境,被咱們打破了,火戎遇到空氣即燃,所以這些……鬼火,突然亮了起來,我覺得這都並不奇怪。”

  最奇怪的是這“長生燭”,一共有六支,按陵制,地宮裏的“長生燭”,隻在墓室裏有,不同於萬年燈,“長生燭”一支,對應墓中的一具重要屍體,當然殉葬者是用不到的,比如夫妻合葬墓,棺前便往往有兩隻長生燭。

  胖子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墓室裏隻有三口棺材,加上咱們三個活人才夠數,我操他祖宗的,莫非連咱們都給算進去了?”

  Shirley楊搖頭道:“不會,我想獻王應該不會在墓室正中的三口棺椁裏,他的棺椁雖然出不了這間墓室的範圍,卻一定藏匿得極深,而這更古老的三套棺椁,其中的屍骨,分別代表獻王的前生,加上獻王,這就是四具屍體了,老胡曾說過,三世橋上的動物雕刻都有雌雄一對,這王墓是座合葬墓,那也就是說這裏至少有五具屍體,但這樣算來,屍體與長生燭的數目還是對不上……”

  正說着話,一陣陰風飄過,墓室東南角的三支蠟燭齊滅,身後的青銅椁中傳來一陣指甲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音,在寂靜陰森的地宮裏,這種聲音是可以深度沖擊人體的大腦皮層,使人由内而外産生一種強烈的壓倒性恐懼感,我們立刻轉回身去,胖子在旁對我說道:“向毛主席保證,這次可真不是我幹的。”

  我對胖子說:“組織上向來都是相信你的,但是現在考驗你的時候到了,你快去看看那青銅椁裏有什麽東西……不對,他媽的真見鬼,你們看棺椁那端,怎麽又冒出三盞一字並列的大團鬼火?難道這裏有九具屍骨?”

當然,那是屬於迷信傳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幽藍的石精雖然眩目奪魄,但這東西不太吉祥,並不适宜作爲棺椁,更何況是用來盛殓貴族的屍骨。

  看來這絕對是一口來自幽冥之中的鬼棺,究竟有什麽用途?爲什麽藏在墓室下這陰森潮濕的木椁裏?不封不樹的木椁在西周前後十分普遍,但到得秦漢時期便已鮮有人用。我們已在墓室中發現了十盞長生燭,眼前這口鬼棺中的屍骨會是對應十具屍體之一嗎?實在是有太多疑問了,根本就毫無頭緒。

  Shirley楊看了看身後的青銅椁說:“王墓中的棺椁都極爲罕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如同臨淵履冰。咱們必須找到一個突破點,徹底揭開埋藏在獻王墓中的秘密。”

  我對Shirley楊和胖子說:“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那就採取各個擊破的辦法,見棺升棺,見財發財,咱們這就動手!挂上絆腳繩,先看看這鬼棺裏究竟是不是獻王。”

  胖子立刻撸胳膊挽袖子:“升棺發財這些勾當我太拿手了,便在睡夢裏也是時常演練。不怕千招會,就怕一招熟。你們倆去裝絆腳繩,開棺的活兒,胖爺就一個人全包了。”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好樣的,王司令!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但是切記!懷揣一顆紅心,須做兩手準備。摸明器的同時也要提防屍變——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另外,古代的棺材裏有屍氣,記得提前檢查一下防毒面具,還有不要跟上回在東北似的……忘了戴手套。”

  我囑咐完胖子便分頭動手,找出三條浸過朱砂的紅色線繩,Shirley楊對僵屍始終很好奇,便問我:“老胡,爲什麽僵屍會怕紅色的朱砂?”

  我對她說:“這種事要問那算命瞎子才知道,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估計朱砂沒什麽用,這原理就是用繩子攔住棺口,裏面的屍體僵硬不能打彎,胳膊腿都擡不起來,這樣它就出不來了。以前我隻遇到過被下了鎮符的屍煞,那東西也不知和僵屍相比哪個更厲害些,不過看起來今天是肯定得跟僵屍照個面了——因爲稍後咱們還要開那套青銅椁——至於眼前這鬼棺裏有沒有僵屍,那就難說了。總之,咱們有備無患,提前攔上它。”

  說着話,我已将絆腳繩準備妥當,Shirley楊則按木椁中那兩具棺椁的位置在角落處點上了兩支蠟燭。我對胖子舉手示意,胖子立刻用鋒利的探陰爪刮去封在鬼棺接口處的丹漆。幽藍色的鬼棺材料是種罕有的特殊石頭,如果要分類的話,可以将其與玉棺等一並劃爲石棺;這種石棺沒有棺材釘,都是石榫卯合封閉。摸金校尉的探陰爪就如同一把多功能瑞士軍刀,有一端就是專門用來拔石榫的。

  鬼棺共有七個榫卯,頭上一個,兩側各三個,底部沒有。胖子幹得不亦樂乎,一個接一個的片刻之間就将那棺蓋撬了開來。棺蓋下又有一層魚膠粘合,早已長死,隻能用探陰爪的措針伸進去一點點的磨開。

  最後隻聽胖子叫道:“得了!”我和Shirley楊伺機在側,見差不多了,便立刻把三條朱砂絆腳繩攔在棺上。棺蓋一開,木椁中的能見度並未見下降,這說明棺中沒有屍氣。我心道一聲怪哉,莫非裏面沒有屍骨?又或是鬼棺結構不嚴,屍解後的穢氣都順着棺縫消散了?我趕緊去看鬼棺裏面。

  一看之下,便放下心來。裏面确有棺主屍體,棺裏平躺着一具男屍,脖子以下被白錦裹住,隻能看見腦袋。屍體保存得相對完好,甚至面部肌肉都沒有塌陷萎縮,說是栩栩如生也不爲過。不過他的死相着實可怖,兩個眼窩深陷進去形成了兩個黑中帶紅的窟窿,眼珠已被人摘掉了,由於五官中缺了眼睛,看上去顯得極度可驚可怖。

  我正要再仔細看看,胖子已用纏屍索套住了那棺主的腦袋,将其從棺中拉得擡起頭來,随後他擡起手左右開弓,抽了那死屍七八個大耳光。

  我和Shirley楊都看傻了,心想這胖厮哪根筋又搭措了,莫非中邪了不成?趕緊把他攔下,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胖子的臉罩着防毒面具,我看不到他的面目,隻聽他莫名其妙的反問道:“你們難道還沒瞧出來嗎?”
156 木裹墓

  數目與光芒都詭異到了極點的“長生燭”畢竟沒有那青銅椁裏指甲撓動金屬的響聲滲人,那抓撓聲在壓抑的地下空間裏顯得格外突出刺耳,我急忙對胖子說:“那銅鏡雖然作用不明,但很有可能是用來鎮住銅棺中的古屍的,你趕緊把它給我,我先安回去試試看還能否管用。”

  胖子把銅鏡交在我手中,我接過銅鏡,讓胖子與Shirley楊別管那邊剛剛亮起來的“長生燭”,立刻到三隻蠟燭旁等候,我裝上銅鏡後,立刻再把“命燈”點上。

  我心想:“這回就先作弊了,這次的明器關系重大,不得不拿,反正那‘雞鳴燈滅不摸金’的規矩,我們也不是沒破過,祖師爺在天有靈,多半也會體諒我們的苦衷,他媽的,誰我們向個手藝潮了點,運氣背了點呢?”

  我們分作兩組,我獨自一人,匆匆趕到青銅椁旁,舉着“狼眼”手電筒,略一打量,青銅椁側面,有個圓形凹槽,應該就是嵌入銅鏡的位置,不過已經被胖子用工兵鏟撬豁了一大塊,我被那棺中傳出的聲音攪得心神不定,哪裏敢有半點耽擱,急忙把銅鏡鏡面朝内按了進去。

  誰知剛一離手,銅鏡便立刻掉落在地,由於有個豁口,那原本就淺的凹槽就更挂不住沉重的銅鏡了,我趕緊給拾起來把它重新嵌進青銅椁,用手牢牢按住。但這也不是事,總不能我就這麽一直按着。

  說來也怪了,銅鏡一被嵌進青銅椁,裏面的抓撓金屬聲立即止歇,看來如我所料,銅鏡多半就是件用來“鎮屍”的法器,曆來各家有各法,我隻懂摸金校尉們對付僵屍的法子,至於那些道家等各家的手段卻絲毫不懂,但是這也不要緊,隻要不發生屍變就謝天謝地了。

  我急中生智,先回頭招呼Shirley楊,讓她将三隻蠟燭重新點燃,然後在攜行袋裏翻了翻,記得有膠帶,卻說什麽也找不到了,正好有一小包美國口香糖,我心想膠帶沒有,有這個也湊和了,當下全塞進嘴裏胡亂狂嚼一通,然後将其貼進豁口與銅鏡相接的地方,又用手捶了兩下,再放手一看,雖然不如先前那原裝的牢固,也是能夠對付一時了。

  Shirley楊和胖子那邊的蠟燭也已全部點燃,我過去與他們彙合到一起,對他們說:“剛才蠟燭說滅就滅,火苗連抖都沒抖就沒了,這說明墓中古屍不是一般的厲害,天還沒黑的時候咱們就見到外邊有黑豬過河、雨侯犯境的奇怪天兆,這都表示此地屍氣沖天,而且絕不是一般的屍怪。”

  胖子說道:“那不就是青銅椁裏的粽子嗎?既然已被銅鏡鎮住,料也無妨。”

  我搖頭道:“未必,這青銅椁裏有什麽,沒看之前還不好下結論,而且你別忘了,這銅鏡除了剛才被你撬掉之外,可始終沒人動過,之前天兆便已如此異常,所以我想……恐怕這墓中還有別的什麽東西隐藏着,總之你別再給我沒事找事了,等咱們找到雮塵珠後,你願意怎麽瞎折騰都沒人攔你。”

  胖子不以爲然:“怎麽是我瞎折騰呢?咱們一路上的髒活累活,可都是我搶着做的,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一貫是任勞任怨的老黃牛,胡司令你要是總這麽污蔑我的話,那我可就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了。”

  我忍不住笑道:“我的王司令,看在黨國的份上,你能不能也消停一會兒?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挺會美化你自己,不過孺子牛有你那麽多肉嗎?你就是一肥牛,你現在先別跟我橫眉冷對,咱們最要緊的,還是先去看看那新冒出來的三盞長生燭是怎麽回事,他奶奶的,這巴掌大的墓室裏,究竟有多少屍體?”

  我說完帶着胖子和Shirley楊從三套妖棺之間穿過,來到了那一字排開的“長生燭”前,這裏的墓牆上嵌着三根銅柱,不過這裏卻沒有“黑鱗鲛人”做的燈了,這三盞“長生燭”的材料,要遠比那面目猙獰的六盞人魚燈恐怖得多。

  這是三個用十一二歲左右的肥胖男孩,做成“接引童子”的模樣,“接引童子”的姿勢和人魚相同,也作也跪地拜伏狀,低頭閉目,神態十分祥和,燈芯則安在肚臍處,長長地探出一截,“接引童子”的肚子與身後的銅柱聯爲一體,以前在銅柱和人皮裏面可能都儲滿了油脂,能夠通過肚臍一商滴地流淌出來。

  但是這些油膏可能早在千年前就流光了,那燈芯更是在地宮封閉不久便早早熄滅,這時随着空氣逐漸進入墓室深處,三盞“接引童子”燈上殘存的一點油膏又時隔兩千年再次燃燒了起來,不過用不了多久,一旦耗盡殘餘的燈油,應該就會徹底永遠地熄滅。

  Shirley楊歎了口氣:“印度的甘地曾經指出毀滅人類的七宗罪,其中兩條即是政治而沒有道德,科學而沒有人性,這些小孩子就這麽成爲了古代帝王不死春夢的犧牲品……”

  我對Shirley楊說:“童男童女殉葬,在明代之前都很普遍,洪武之後就不多見了,我就看見過好幾回,可見時代距離現代越近,那成仙不死的夢想,越被世人認爲渺茫無望。”

  胖子舉着“狼眼”手電筒在三個“接引童子”身上來回打量,看了半晌轉頭對我說:“胡司令,你瞅瞅,這小孩手裏還捏着個牌子,上面這字是什麽意思?”

  我蹲下去照胖子所說的位置一看,果然每個“接引童子”被制成鐵皮般硬的手中各捏着一隻銅牌,上面寫着四個古字,它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它,隻好讓Shirley楊來辨認。

  Shirley楊半跪在地上,舉着手電筒看了看,說這四個字是“接仙引聖”。

  我點頭道:“這我就敢斷言了,與傳說中的完全相同,這三盞活人長生燭,也就是接引童子,是爲成仙之人引路的執牌童子,大概是使者那一類的角色,獻王老賊想得倒也周全,不過它畢竟還是‘長生燭’的一種形式,難道這墓裏真有九具屍體?怎麽算也算不出這麽許多。”

  Shirley楊站起身來,向側面走了幾步,轉頭對我說:“還不止九具,這裏還有一盞最大的長生燭……可是由於太大了,它已經再也亮不起來了。”

  我和胖子走到Shirley楊身邊,果然又見到一盞大出鲛人長生燭十倍的純黑色銅燈,銅燈造成大牛頭的形狀,蒼勁古樸,由於燈芯過於沉重,已經掉在了地上,對於長生燭的數量與墓主數量相等的陵制,我絕對有十足的把握能夠确定是1:1,而這地宮裏爲何會有十盞“長生燭”?即便那三個“接引童子”有可能不算,那也是有七個。

  究竟還有什麽重要人物的屍體也在這裏?除了王妃外,其餘的重臣都該埋在離這有一定距離的陪陵中,十具屍骨究竟都是誰?這可就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了。

  Shirley楊也表示難以理解,隻有胖子說:“這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大概是他老婆比較多,咱就別滲着了,趕緊升棺發財,倒鬥摸金才是頭等大事,究竟有幾具屍體,開棺數上一數自然一清二楚。”

  我對胖子說:“真難得你也有理智的時候,看來在長期艱苦複雜的鬥争環境中,你終於開始成熟了,要在家裏的話,咱就沖這個,也該吃頓撈面。”

 我們原本計劃先開那口最值錢的窨子棺,但是稍微計較,覺得反正三口棺都得開,還是選那口最兇的青銅棺先下手,先打一場攻堅戰,啃掉這塊最硬的骨頭,剩下的就好對付了,即使真有僵屍,隻要事先有所準備,也能确保無虞,堂堂摸金校尉若是被還沒發生屍變的屍體吓跑了,說出去恐怕也教人恥笑。

  那青銅懸棺,離地面不下一米,椁身的高度也有将近兩米,端的是龐然大物,用鎖鏈捆了數匝,用九重大鎖加固,以十六個大銅環吊在墓室的頂層,上面可能有根承重的銅梁連接着。

  Shirley楊對我說:“青銅椁懸在空中,難以着手開啓,需設法使它降到地上。”

  我舉起手電筒向上照了照,摸金校尉的“纏屍網”和“縛屍索”在半空也的确施展不開,隻好我先上去,拆掉那些銅環,讓其掉落下來,這樣雖然有可能把銅椁摔裂,一時之間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

  於是我用飛虎爪攀了上去,在這巨大的青銅椁上,已經無法擡頭站直了,一擡頭,登山頭盔就撞到墓頂了,隻好略微彎腰,而且稍一走動,青銅椁便有些搖晃,銅環發出沉悶的金屬聲,但那銅環鎖鏈都很結實,不易将其弄斷,我在上面用力向下撐了幾撐,想試試能否以自己的體重将這銅環墜斷。

  誰知剛一踏足,便聽頭頂傳來一聲硬脆锉镪的斷音,而且斷裂聲逐漸擴大,我心道妙,看來它在這懸吊的年頭太多了,幾個受力點的疲勞程度都已至油盡燈枯,鎖鏈未斷,上面的銅梁反倒要先折了,急忙讓在下方的Shirley楊和胖子躲開,免得被砸到,自己也随即翻身從半空滾落。

  足有兩千斤的銅椁並沒有再維持多久,懸挂的一個銅環首先從銅梁上脫落,其餘的力點自然再難支持,立刻從上面砸了下來,這一下自然免不得震耳欲聾,地動山搖,卻沒想到青銅椁竟然在墓室的地面上砸破了一個大洞,下來傳來幾聲朽木的塌落之聲,青銅椁在地上也就停留了片刻就沉入被它砸破的窟窿裏。

  我們三人趕緊湊過去看那地面,隻見破裂的墓磚下,都是一根根漆黑的方木,每一根都有成人身體粗細,搭得密密實實,但是其中被污水侵蝕得很嚴重,都已腐爛到了很嚴重的程度,這些木料以前並不是黑的,都是被污水侵蝕所至,青銅椁就砸破了這些爛木頭,掉進了深處。

  我随即扔下去一根冷煙火,眼前驟然一亮,下面有一間用方木搭建的鬥室,十分低矮狹窄,除了掉下去的銅椁外,旁邊還有一口非常特別的棺椁,發着淡淡的熒光,全然不似俗世之物,我們所在的墓室地磚下,與下面方木相接的夾層裏,墊了很厚一層石灰,都已變成了白色的爛泥,下面的環境又濕又潮,濕臭腐爛的味道直沖上來。

  我雖然戴了口罩,仍覺微有窒息,捂有鼻子對胖子和Shirley楊說:“原來獻王老賊躲在這磚墓正面,這是個類似木裹墓的墓室,想不到竟然被沉重的青銅椁砸破,顯露出來,否則還真不太好找,有人說這是巧合,但我認爲這就是命運,他的雮塵珠,不出這一時三刻,也定是咱們的囊中物了。”

  胖子從地面撿起一面銅鏡對我說:“胡司令,這鏡子你沒粘結實呀……”

  我先是一愣,心想這回麻煩大了,竟把這銅鏡的事給忘了,接過一看,還好沒有破損,隻要再回去就行了,但是低頭再向木裹墓中一看,不由連聲叫苦鎖縛着棺身的鏈條被砸斷了,九道重鎖脫落了大半,銅椁的蓋子……也摔開了,恍惚的光線中,好像有數條長得難以想象的“指甲”從縫隙中探出,說來也算是歪打正着,這陰宮中的屍骨果然又多出來了一具。
157 石精

  不妙,本拟先設下鎮伏僵屍的器械,然後才開啓這青銅椁,但誰都沒想到這墓室中有個連環套——下面藏着個木裹墓,青銅椁落下去的力量太大,便使鏈條和重鎖松脫,那面神秘的銅鏡也掉了下來。如果裏面的古屍先爬出來,對我們來講局面便急轉直下,可就大爲不利了。

  這時我血氣上湧,無暇再想,拿着那面銅鏡對胖子和Shirley楊叫道:“你們快把膠帶找出來!”說話的同時,我已縱身躍進下面的木椁(用木頭搭建的墓室就叫做木椁,而不是尋常說的那種棺椁的椁)。

  我一落地就差點把腳脖子扭了,那些長方的粗木都已糟爛透了,一踩就陷下一塊,突突的往上冒黑水。那枚冷煙火還在燃燒,火光中,隻見銅椁縫隙裏是層冷木棺闆,那棺闆蓋子已經破了兩個大窟窿,從中露出數圈長長的指甲——那些指甲都是白森森的,非常尖銳;由於太長,指甲都打起彎了。我們在墓室中聽到的聲音,八成就是這指甲抓撓銅椁蓋子發出的。

  我顧不上腳腕子生疼,也無意仔細欣賞那指甲的造型,立刻抄起手中的銅鏡按進了銅椁後面的凹槽中,身體跳到了青銅椁的蓋子上,也不知哪生出來的這麽大力氣,連手帶腳往下用力一壓,竟将那顛開的蓋子硬生生重新扣了上去。

  Shirley楊緊接着也跳進了木椁,把一卷膠帶遞在我手中,她晚了半步,沒見到棺中的東西,便問我:“裏面有什麽?”

  我邊把那膠帶一層層的貼牢銅鏡,一邊對她說:“還能有什麽,無非是一具行屍走肉。不知這銅鏡爲什麽能鎮住它,似乎一拿開來,它的指甲就噌噌噌的飛速暴長。”

  胖子也跳了下來,聽到我的話,立刻說:“我就知道這鏡子是個好東西!等咱們撤退的時候,想辦法順上它,堅決不把一草一木留給敵人。”

  我見這青銅椁被重新鎮住,料來暫無大礙,便擡頭看了看上層的墓室——全是黑色爛木頭的木椁,高度隻有不到三米,裏面滲水十分嚴重,潮氣嗆人。原本想讓胖子留在上面接應,但是在下面看來,若有什麽閃失,直接爬上去不成問題;而且要在下面開棺,三人在一起多少能有個照應,我便對他們說:“木椁内的角落有口棺材,也不知是不是用來裝殓獻王的,此墓中處處都有玄機,咱們升棺發財之時都要小心則個!”

  說罷,三人來到那口在黑暗中發出熒光的棺材前。黑暗潮濕的木椁中局促狹窄,爲了行動方便,我們又都打開了登山頭盔上的戰術射燈。隻見棺材上被幾根掉落的方木壓着,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些糟爛的木頭随時會塌,把我們活活埋在下面。於是動手在那些倒塌的木頭中尋了兩三根還算結實的,撐在被青銅椁砸漏的缺口旁,用以承重。

  我幹活的時候在想:這些方形木料又稱爲木枋,原本層層壘壓搭建成梯形結構顯得十分緊密,不知何以朽爛到了這種地步,以至於應該是黃腸色的木枋都變爲漆黑糜壞。按說這獻王墓是處生氣圓潤不瀉的神仙穴,這種穴内又怎麽會被侵蝕成這個樣子?而且又有屍氣沖天,以至上都竟然出現了“黑豬過天河”的黑星天兆。且不管這些,單是青銅椁中那具有屍變征兆的古屍就很不合理,看來這千年古墓的最深處一定隐藏着什麽恐怖的東西。

  随着我們迅速的清理,被爛木枋蓋住的古棺逐漸呈現出來。我用手擦去那些朽木的殘渣和泥水,那古棺上的藍色熒光更加明顯,整個棺身光滑似鏡,象是一塊來自冰海深處的藍色玄冰,閃耀着迷人的光澤。胖子連聲贊歎:“操他祖奶奶的!怎麽這兒的棺椁一個比一個值錢,這……這是什麽做的?是玉,水晶,還是冰?”說罷連連撫摸,愛不釋手。

  我搖頭道:“不知道,我當工兵的時候挖了那麽多年石頭,在地勘隊參觀的時候見的礦石切片數都數不過來,卻也沒見過這種石料。好象不是冰,除了很滑之外,並不涼。”

  Shirley楊被這奇異的古棺吸引,始終都在仔細觀看,這時才開口說:“是藍色石精岩,或是水晶的變種,隻有在地下疊生岩洞裏才會形成。”

  石精在古籍中記載是冥府附近山谷中才有的石頭。傳說地獄中有種石精做的石磨,凡是罪大惡極之徒墜入幽冥後,免不得要被那石磨研碾;地下有隻黑狗,專等着伸舌頭去舔那些被碾出來的肉醬(似乎是,不确定,幾個圖片版在這裏都很模糊),剩下的碎肉則化爲蒼蠅、蚊蟲,在世間被人拍打,永無超生之日。
第一百五八章 影骨

  用“縛屍索”将那古屍的脖子勾住,掄圓了胳膊“啪啪啪啪啪”,狠抽了古屍五個響亮的大耳光,我趕緊将他攔下,聽他說得古怪,便繼續問道:“你是不是吃多了撐的,打死人做什麽?”但是随即想到,先前胖子中了“舌降”,莫非仍沒徹底清除,還留下些什麽,想來那套“巫衣”的主人,也是被獻王殘害而死,是不是她化爲厲鬼,附在胖子身上,就爲了潛入陰宮,學好當年伍子胥的行徑,鞭屍以泄心頭之恨?

  想到這裏,立刻擡手将胖子的防毒面具扒掉,看他的眼神,倒也沒什麽特異之處,這時卻聽胖子說:“這裏潮氣熏人,你爲什麽扒我防毒面具?”說着搶了回去,又戴在臉上,繼續說道:“我說胡司令,楊參謀長,你們難道沒瞧出來麽?你們看這……”

   胖子一指這棺中古屍的頭顱,話剛說了一半,隻見那具無眼古屍的腦袋,忽然在屍身上晃了三晃,搖了三搖,隻聽“咯噔”一聲,竟然掉了下來,剛好落到“石精鬼棺”的邊緣,石精光滑如冰,稍一停留,旋即又滾到了木椁的地上。

  三人都是一驚,這石精所制的鬼棺封閉甚嚴,而且非比尋常棺椁,陰氣極重的“石精”,雖然被視爲不祥之物,但其特有的陰涼屬性,能極其完好的保存屍體原貌,開棺時見那古屍須眉如生,肌肉都不曾萎縮蹋陷,屍體中的大部分水份也都被鎖在其中,毫無腐爛幹枯的迹象,怎麽這人頭如此的不結實,胖子這幾個耳光抽得雖猛,也決不可能竟把腦袋打掉?

  胖子也甚覺奇怪,立刻把掉在地上的頭顱捧了起來。隻見那顆頭的皮膚正開始逐漸變黑,這應該是由於“木椁”中的潮濕的空氣環境,對長期放至於封閉環境中的古屍,産生了急劇氧化作用。

  胖子說:“怎麽如此不勁打?便是往下揪,應該也揪不掉啊?”

  shinley楊從胖子手中接過那顆古屍地頭顱:“讓我看看。”随即又問胖子:“你剛才想說什麽?我們沒瞧出來什麽?”

  胖子對shinley楊說道:“噢,那個……我說難道你們沒瞧出來我剛才在做什麽嗎?據那算命瞎子說,當年他們倒鬥的時候,遇到新鮮的屍體,都要用捆屍繩将其纏上,狠狠的抽它幾個嘴巴。不這樣做的話,屍體的斂服,還有棺中的明器,就都拿不出來,當時他講這些地時候,咱們是在一起吃飯,你們應當也聽到了,我本想讓你們瞧瞧,這粽子的腦袋跟活人一般無二,理應先抽它一頓,誰又能想到竟然如同是紙糊的。輕輕一碰就掉了。”

  我點頭道:“原來你是說這件事,算命瞎子是這麽說過沒錯,不過那是他們那些人地手段,那樣做是爲了給自己壯膽,鎮住死屍,至於不抽死人耳光,臉服明器便取不到地說活,那多少有點自欺欺人,而且其對象多是剛埋進墳裏的新死之人,你這麽做真是多此一舉,我宣布從現在開始撤消你副司令的職務。”

  胖子欲待争辯,卻聽shinley楊捧着古屍的頭顱說:“你們別争了,快來看看這顆人頭……”說着把那顆頭顱放在棺蓋上,讓我們觀看。

  我過去看了兩眼,古屍的腦袋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中,又比之前更黑了一層,顯得極爲恐怖,尤其是兩眼深陷,使得看上去如同一個漆黑的骷髅頭,眼窩的邊緣,有一圈圈螺旋狀的深紅血痕,由於這顆頭顱正在不斷變黑幹枯,我隻看了一眼,那些痕迹就都不見了。

  古墓棺椁裏的屍體,我也沒見過多少,滿打滿算,也隻有黑風口地金人墓,蟲谷入口叢林中的玉棺,那其中有具浸泡在身液中的屍體,我見這古屍的頭顱,除了眼睛被挖掉了以外,也看不出什麽特殊的地方,問shinley楊道:“驗看古屍,我不在行,你覺得這有沒有可能,就是獻王的人頭?”

  shinley楊說:“是不是獻王還難以确定,你剛才也看到了頭顱的眼框處,有被施過黦刑地痕迹,古時有種刑具,形狀象是酒杯,内有旋轉刀齒,放在人的眼睛處一轉,就能活生生的将眼球全部剜出來。”

  我和胖子同時點頭,前兩年在北京看過一個古代藏俗展覽,其中就有一個剜活人眼珠子的碗,不過那些文物都是西藏的,原來内地在古代也有相同地刑具,但是這具古屍爲什麽會在生前被剜掉雙目?又爲什麽會裝斂在一口陰氣沉重的“鬼棺”之中?王墓中決不會埋着王室成員以外的人,那這古屍究竟是誰?

  另外我還發現,這顆古屍的頭顱下,還有被利器切割的痕迹,但不象是被斬首,而是死後被割掉的,看來這不是胖子手重,将古屍的子抽打斷的,人頭本來就是被人拼接到屍身上的,這麽做又是處於什麽原因?難道古滇國有這種死後切掉腦袋,再重新按上的風俗嗎?

  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隻是暫時還無法斷言,必須先看看“鬼棺”裏的屍身才好進一步确認,於是我們又圍攏在棺前,我讓胖子舉着手電筒照明,由我和shinley楊動手,用伴兵刀割開纏繞着屍身的層層白錦,漢時王者有玉衣(又稱玉匣)的習俗,用涼潤的美玉防腐,而這具古屍是用白錦嚴密裹纏,卻把腦袋露面外邊,這就顯得十分離譜了。

   那些白錦也開始受到潮濕黴氣的侵蝕,越到裏面,越是難剝,在悶熱的防毒面具中,我的鼻尖都冒了汗,總算是有shinley楊協助,終於将層怪疊疊的裹屍布徹底拆剝開來。

  在剝那好幾層的白錦之時,我已察覺到手感有異,但是看到裏面的情況,手電筒的光束照進棺中,将無數金光反射到光滑的石精表面。耀眼的金光勾人魂魄,心中更是頗爲驚奇,怎麽會是這樣?

   裹屍地白錦中,是一副金燦燦的骨架,除了脊肯和腰胯處,還留着幾塊人類的肯頭之外,其餘的部分,都是用黃金補齊,沒有一絲一毫的皮肉,這半骨半金的腔架,似乎是由於屍骨的腐爛程度太高,幾乎全變成了泥土空氣,又被人爲地再将整理拼湊,造了一套黃金骨。

  這金光閃爍的骨頭,與那顆被胖子打落的頭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身快爛沒了需要用黃金填補地骨頭,怎麽那人頭卻又絲毫不腐?若說由於我們拆開裹屍白錦,導緻身體急速屍解,頃刻便消失於空氣之中,也決無此理。

  shinley楊對我說:“老胡,你看這具黃金骨的脖頸處,有個玉箍,是用來連接着頭顱的,剛才被胖子一頓耳光,把玉箍打掉了,才導緻頭顱落地。”

  胖子立刻說:“楊參謀長還是你明戲,若不是本司令手勁拿捏得恰到好處,可就不那麽容易發現這具古屍的秘密了,這一身的黃金骨,凡人哪裏消受得起,我看這就是獻王那老東西了”。

   shinley楊不至可否,隻是指着那金燦燦的骨架說:“左側的肋骨缺了幾根,似乎是故意沒有補齊……”

   我看到這裏已經有了頭緒,便對shinley楊說:“這就很明顯了,這是保持着屍骨生前受到掏心極刑的樣子,看來鬼棺中的古屍,是用墓室中三具棺椁的棺主,拼成地一具屍體,咱們先前已經想到了,三套不同時期的異形棺中,封着三位被處極刑的大貴人,他們雖然被處死,卻仍被恩賜享受與生産地位相同的葬制,他們都被認定是獻王的前世,表示他曆經三獄,是他成仙前留在冥世的影骨。”

  自古“孔子有仁,老子有道”,道教專門煉養氣,以求證道成仙,脫離凡人的生老病死之苦,但是長生不死自然不是等閑就能得到地,若想脫胎換骨,不是扒層皮那麽簡單的,必須經曆幾次重大的劫難,而這些劫難也不是強求得來的,所以有些在道門的人,就找自己前三世地屍骨做代,埋進陰穴之内當做影骨,以便向天地表明,自己已經曆經三獄,足能脫胎換骨了,這樣一來,此生化仙便有指望了。“

  看來獻王就是這麽做的,這陰宮墓室下的”木椁“就代表了冥間,将三具屍骸受刑的部分,拼湊成一個完整的替身在此,而那三具殘屍,由於被認做是獻王的前三生,所以和他本人沒什麽區別,也被安放進了主墓室。

  shinley楊和我想的差不多,對我說:“可能這墓室每一層所象征的意義也有不同,中間那層代表人了間,下面的木椁則代表虛無的幽冥,墓室上面應該還有另一層墓室,代表側山,而獻王的真正屍骨就躺在仙山上。”

  我對shinley楊和胖子說:”咱們剛才所說的都隻是一種假設,還是應當再進一步确認,向這樣修仙求長生的王墓,沒幾個人見過,似乎處處都有率機,不如先找找棺中還有沒有其他有信息價值的東西,現在已經把頭和身體都看完了,石精能保屍體千年不朽,所以屍骨的狀態,應該與各自棺椁中的原貌一緻,我想頭部保存如此完好,它必定是來自那口極品八寸闆的窨子棺,中間這段,骨頭都快爛沒了,才不得不用黃金補上,多半是那石棺中的殘骨,而石棺外的漆則是後來才封上的。

  胖子說道:“這拼湊的替身屍骨,僅剩下腿部咱們還沒看,可能又是什麽值錢的行貨。”

   我想那倒不太可能,腿部是來自於那巨大的青銅椁,前面的兩獄分別是“剜眼”和“掏心”,那麽第三獄一定就是最可怕的“奪魂”了,所以那青銅椁裏的主兒,才會如此猛惡,我邊剝去裹在屍骨腿上的白錦,邊問shinley楊和胖子:“你們可知什麽是奪魂?”

   shinley楊道:“似乎在商湯時期,有種巫刑可以抽去活人的魂魄,剩下的軀體,便成了一具既不生又不死的行屍走肉,但具體是怎樣做的,在曆史上沒有任何記載,至今仍是個迷,那種神秘的巫刑就是奪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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