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第七章
過了大概二十分鐘後,一直閉目運功的暗月宏劍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來,接著深吸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一旁的暗月楓道: 「畜生,你還有臉來見我?」
正費力地拿著打火機準備點煙的暗月楓一見他老爸醒了,連忙扔掉嘴裡的香煙,訕笑道:「爸,我知道我錯了,不過我真的沒有派人去刺殺那個葉靈冰啊……」
「別人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敢狡辯!孽畜,早知道你是如此的冥頑不靈,我當初就讓你在監獄裡自生自滅好了!」
暗月楓無奈地歎了口氣,低著頭說:「爸,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您都不會相信我了,不過今天這一戰事關重大,您能不能等打完了再處罰我?」
暗月宏劍冷哼一聲剛要說話,他身後一人急忙插嘴:「會長,這一戰關係我們暗月家的存亡,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您可要三思啊!」
另一個人也連連點頭說:「是啊是啊!我們之中只有少主才會秘笈上的功夫,要是他不在的話,我們四個人恐怕也……」
他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身邊的人給急忙摀住了嘴巴。
卻聽暗月宏劍呸了一口,怒道:「如果不是這個小兔崽子會秘笈上的功夫,還會有今天的事情嗎?!當年這本秘笈傳到我手裡的時候下半冊就已經被強敵搶走,我也不只一次地跟這個畜生說絕對不許在外人面前使用秘笈上的功夫,不然叫拿著下半冊的人知道了,肯定會找上門來的!誰知這畜生根本就不當回事兒,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該廢了他的武功,讓他一輩子也出不了大門一步!」
剛才說錯話的那人低下了頭不敢再說話,旁邊三人也都拿眼睛狠狠瞪著他。
暗月楓苦笑一聲道:「爸,該來的遲早要來,您又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兒呢?大不了過會兒當著他們的面把秘笈給毀了,然後我再自殺,只要這世上再沒第二個人知道這上半冊秘笈的功夫,不就沒事兒了嗎?」
「把秘笈給毀了?畜生!這是我們暗月家傳家之寶,是你爺爺他們兄弟三人拼了性命才從敵人手裡奪回來的!你居然想毀掉它?信不信我現在就斃了你?!」
暗月楓撇了撇嘴,不敢再開口了。
聽到這裡,我才略微明白,原來他們今天所說的大事兒,就是有人要來搶他們手裡所剩的半部秘笈啊!
聽暗月宏劍的口氣,好像來人非常的強大,以至於不但無望奪回那下半冊秘笈,一個不留神,就連上半冊也會不保。
雖然還不知道他們所說的秘笈上記載的是什麼武功,但就憑暗月楓剛才露的那幾手,已經可以想見那秘笈上的武功定然是非同小可,不然他們的敵人也不會想盡千方百計也要把這上半冊搶走了。
過了片刻,只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我心中一動,抬頭望去,卻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正在運轉的內息也猛然一抖,差點岔了氣。只見遠遠走來的,居然是那天晚上在樹林中見到的三人,而為首的一個,就是今天早上用毒劍刺殺阿冰的那個高個子!
我咬著牙暗暗冷笑道:「暗月楓,這下可是人證到了,你還想怎麼給我抵賴?!」
卻聽暗月楓哈哈地笑了兩聲道:「三位來的可真是遲啊!幹嘛不乾脆等半夜再來?到時候我們都睡得迷迷糊糊的,你們不是更容易贏嗎?」
三人中為首的高個子也嘿嘿地笑了兩聲,站在他們十幾米外道: 「暗月家可真是守信啊!就連日理萬機的暗月會長也來了。不知道我們賭的東西,你們帶來了沒有?」
這一下子可真是把我給鬧糊塗了,心想難道這三個人就是暗月宏劍口中的強敵?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那我豈不是錯怪了暗月楓?!
突然想起剛才的困惑,我一下子便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晚上暗月楓突然之間消失無蹤,原來他並不是為了堤防我,而是因為這三個人是他的對頭啊!
唉……果然打錯人了……不過也只能說暗月楓活該,誰叫他那麼囂張的……
雖然心裡想著暗月楓的確活該,不過當我看到他那滿臉的青紫時,還是忍不住愧疚了一下。
還好剛才沒殺了他,不然等到真相大白,不用暗月宏劍來找我報仇,我就已經羞愧的拔劍自刎了吧……
啊呸!我幹嘛要為這個人渣自刎啊?!哼哼!殺了就殺了,反正他這條命也是我救的,大不了兩兩相抵,誰也不欠誰的好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拚命給自己找藉口脫罪的時候,暗月宏劍已從懷裡掏出一本黑色的小冊子。
他將小冊子舉在空中,對著那三人晃了晃,說:「我們的帶來了,你們的呢?」
那個高個子也從懷裡掏出一本黑色小冊子,隨手將它遠遠扔了出去,道:「既然都帶來了,那就別廢話了。說吧!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的來?」說著看了看四周,突然咦了一聲嘲笑道:「怎麼你們暗月家的人全都躺在地上了啊?難道是知道我們要來,就特意用這種方式歡迎我們嗎?」
暗月楓點著了一根香煙,故作輕鬆道:「他們都是來觀戰的,不過為了怕你們見我們人多而臨陣脫逃,我就讓他們自己點了穴道躺在那裡了。泰茨雅,你該不會是連倒在地上的人都怕吧!」
哦,原來這個混蛋叫泰茨雅,嘿嘿,我可記住你了,一會兒要是你沒死掉的話,我還要跟你算帳呢!
我心裡暗自盤算著,可也分外好奇,就這三個廢物也值得暗月宏劍親自出馬?恐怕他身後那四個人隨便出來一個都能將這三人殺得抱頭鼠竄!
泰茨雅也不生氣,打量了暗月楓幾眼後笑著說:「暗月兄這是被誰打的啊?哈哈哈,難不成怕我們認出你來,故意把自己揍成了個豬頭嗎?」
他身後兩人也哈哈大笑起來。
暗月楓悠閒地吐了個煙圈道:「我是怕我太帥了讓你們難堪才不得不這樣的,不然三位一見了我就自慚形穢,這仗還怎麼打啊?」
暗月宏劍瞪了他一眼,朝泰茨雅一拱手道:「不知道艾非拉斯他老人家可還安好?三位和他是什麼關係呢?」
泰茨雅收起笑容,也拱了拱手道:「他老人家神功蓋世,自然不會有什麼毛病,我們三個小卒子怎麼敢跟他老人家攀上什麼關係?只不過承蒙他老人家指點幾招罷了。」
暗月宏劍微微一驚,隨即點了點頭道:「原來你們是他新收的徒弟啊!怪不得不把我們暗月放在眼裡了。」
泰茨雅搖頭說:「不是不是,我們可不是他老人家的徒弟,只不過是被他老人家指點了幾招秘笈上的功夫罷了。他老人家說,這血月修羅功雖然高明,可也不配讓他去學,於是就找了我們三個廢物來練了。」
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連連點頭,心說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居然也知道自己是個廢物啊!
點了一會頭,卻猛然想起,艾非拉斯……不就是拉奇特的師父嗎?!
天哪!原來奪去秘笈的人竟然是他!怪不得暗月宏劍如此小心翼翼,千叮嚀萬囑咐地不讓自己兒子洩漏秘笈上的武功啊!
如此說來,既然他們是拉奇特師父指點過的人,自然也就是拉奇特的手下了!難道今天早上那個神秘婆婆所說的要來刺殺阿冰的人就是他們?!
可婆婆說來的人實力在銀徽之上,而這三個人不要說銀徽了,恐怕加在一塊兒也只能勉強夠上半個紫徽吧……
困惑之中,只見暗月宏劍悶哼一聲,吐出了一口血來,顯然是聽到對方如此侮辱自己的家傳絕學,一怒之下岔了真氣。
泰茨雅故作驚訝道:「哎喲!老爺子,您可千萬保重啊!別這仗還沒打起來,您就先掛掉了!」
他身後一人笑道:「八成是老爺子偷了我們艾非拉斯大人的秘笈之後自知罪孽深重,想畏罪自殺吧!」
另一人搖頭道:「艾非拉斯大人才沒和他計較呢!這種破爛武功,偷了就偷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要偷就全偷走算了,卻偏偏只偷了上半冊,讓人看著剩下的下半冊怪難受的,這才命我們湊齊了全本再讓你們來偷。」
暗月宏劍直氣得渾身發抖,卻偏偏說不出話來。
他身後的四人見此情形,同時向前躍出,分別抽出腰間的長劍怒目而視。
佩羅則接過暗月楓扔過來的長劍指著那三人道:「你們這三個鼠輩,也敢在我們會長面前叫囂?!報上名來吧!不然等你們死了,我們可不知道在你們的骨灰盒上寫什麼字!」
泰茨雅皮笑肉不笑地說:「哈哈哈,真是有勞了,想不到你們暗月家還有送人骨灰盒的風俗啊!怪不得你們會長夫人風華正茂便突然猝死,原來是喜歡上你們送的骨灰盒了啊……」
暗月楓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將香煙扔在地上,低頭踩滅煙蒂說:「唉!我們暗月家的確是喜歡給人送骨灰盒,不過只限於死人罷了……」
他話音剛落,身形突然一晃,瞬間體形暴漲,帶著一身的紅光越過佩羅四人狠狠一拳朝泰茨雅揍了過去。
泰茨雅猝不及防,連忙向後飛退。身後二人見這一拳來勢兇猛,立刻出劍從左右兩側攻向暗月楓的肋下空檔。
只聽兩記金鐵交鳴之聲遠遠傳開,暗月楓身形微微一頓,停了下來,那兩人則悶哼一聲,踉踉蹌蹌朝後退出了七八步遠。
佩羅四人見此情形紛紛面露驚疑,互相對視,似乎是想不通為何敵人如此窩囊也敢在自己面前叫囂。
停住身子的暗月楓卻顯然是氣暈了頭,只顧著沖那三人破口罵道:「**你媽的貝隆!**你姥姥的明鐵克!**你全家的泰茨雅!
你們的祖宗十八代都他媽是被我用骨灰盒給操死的!老子今天再順便操死了你們,然後給你們全家的骨灰盒都寫上」被日百世,永操不朽 「八個大字!……」
還沒等他罵完,泰茨雅三人突然同時低喝一聲。我只覺這三聲低喝彷彿三根鐵棒直接敲打在心房上一般,忍不住渾身一顫,忽聽「堂」
的一聲巨響,再抬眼望去時,那三人正並列一排收劍回鞘,動作整齊劃一,而暗月楓竟已如一捆稻草般向後飛出,直飛出二十多米後才轟然落地,又嘩啦啦地滑出去十幾米遠才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身上的紅光也漸漸黯淡下來。
佩羅等四人一見少主被人偷襲得手,紛紛怒吼著挺劍撲了上去,那三人卻是不慌不忙地再次抽出長劍,突然同時出手。卻聽「叮叮叮」
的一陣急響,佩羅四人中已有三人手中長劍斷成七八截,就連劍柄也被高高擊飛,人更微微一晃,全都軟軟跪坐在地。
佩羅驚懼交加,長嘯一聲,劍上寒光大盛,隱隱有冰封九川、蒼龍撲日的雄壯氣勢,一時間場內劍氣縱橫,冰煙繚繞,硬是將那三人連著逼退了數步,自己則搶上前去挺劍護在同伴身前。
就在他換氣收劍準備再次全力出手的空隙,卻聽泰茨雅三人又是一聲低喝,震得他渾身猛然一顫,手中的長劍都差點落地。
那三人趁他心神劇顫之際,猛的撲上前來,三柄長劍分從三個不同的角度,劃著詭異的螺旋弧線朝佩羅當胸刺到。
接著只聽「叮叮叮叮」一連串的密集脆響,佩羅手中的長劍頓時爆裂開來,凝在劍上的凍氣也隨之化作一團白霧將四人籠罩其中,讓人只看到四條模糊的人影在激鬥不止……
待到白霧消散,那三人已還劍入鞘,面無表情地退了開去,而佩羅卻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長劍已化為齏粉。
暗月宏劍見此情形,搖頭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佩羅,你們都退下來吧!」
誰知佩羅竟是恍若未聞,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暗月宏劍忍不住驚叫道:「佩羅!佩羅?!你、你沒事吧?!」
惶急之下聲音嘶啞艱澀,竟彷彿突然之間又老了數十歲一般。
佩羅這才緩緩扭過頭來,動作卻是異常的僵硬遲緩,渙散的目光彷彿沒有了焦點,只能隨著脖子艱難生澀的扭動慢慢朝後看來,直到看見了坐在地上的暗月宏劍,這才勉強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喉頭抖動了幾下,似乎是想說:「會長,抱歉……」
四下裡卻是一片寂靜,連風都彷彿停止了呼吸,突然只聽見「呲呲」十數道細微聲響從他身上傳來,那臉上苦澀的笑容也隨之凝結,身前立時瀰漫出一片緋紅的血霧……
在眩目的陽光下,那血霧如同一團朦朧的夢一般虛無飄渺,帶著幾分的失落、幾分的悵然、幾分的不甘,飄揚四散,漸漸無蹤,讓人的心中也變得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就在我莫名其妙地低歎了一聲時,他身子微微一晃,轟然倒地…
…
接著,便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隨著一聲輕微的哽咽,我微微一驚,收回了迷茫的目光,發現暗月宏劍竟已是老淚縱橫,猶如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正呆呆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佩羅泣不成聲。
泰茨雅三人也如同剛剛緩過神來一般,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都在責怪對方出手太重。
只聽見泰茨雅咳嗽了一聲,打破沉寂,衝著暗月宏劍道:「暗月會長,我們這次前來,只是想跟你們印證一下武功而已,順便取回被你們偷走的半冊秘笈,並沒有想鬧出人命。實在是他剛才出手太重,才讓我們……這個……這個……我們來之前,艾非拉斯大人曾說,雖然這半冊秘笈並未……並未放在……」
他說到這裡,似乎是在躊躇著還要不要繼續轉述艾非拉斯的原話,他身後的明鐵克連忙打斷他道:「艾非拉斯大人說,按照賭約規定,哪一方贏了就拿走敗方手中的半冊秘笈,這一點是不能更改的。可他老人家又非常仰慕暗月會長您的人品武功,有心想要和您結交。而這下半冊的秘笈對他來說雖然十分重要,但為了你我兩家的結盟情誼,卻也願意拱手相讓。」
貝隆也點頭道:「不錯,在未得知這上半冊秘笈的下落之前,他老人家就不只一次跟我們提起過您,說您是當世黑道中難得一見的英雄人物,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和您結識。 這次來之前,他也再三囑咐我們,一切都只能按照道上的規矩辦事,不可得罪了您。剛才我們三人一時失手,情非得以,希望會長您能夠見諒。」
明鐵克接著說道:「這上半冊秘笈裡面的武功固然厲害,可是如果不配合著下半冊裡的三分修羅劍來施展的話,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會長如果得到了這下半冊,按照秘笈上的武功好好調教一下自己的手下,只怕不用三年,您就能像當年蒼月家那樣,通吃黑白兩道,再加上我們的暗中支援,下一任元老議會首席長老之位,就非您莫屬了。」
當他說到「重振當年蒼月家的聲威」時,暗月宏劍渾身一顫,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天上的白雲,嘴裡喃喃道:「蒼月……蒼月……」
黯然半晌後,突然又忍不住呵呵地低笑起來,聲音中竟滿是悲涼之意。
明鐵克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正是蒼月。蒼月家當年隻手遮天,家族勢力遍及整個南海沿岸,就連三大金徽龍騎將也對他們束手無策,靠的是什麼?不就是這本秘笈上的血月修羅錄嗎?雖然這只是幽明幻月曲的一個殘章,但也足以和當世七大絕學比肩了。」
暗月宏劍止住笑聲,緩緩將目光移向明鐵克,冷哼一聲道:「血月修羅錄是幽明幻月曲的殘章不假,可你們居然拿它來和七大絕學相比,這可真是笑話!如果這血月修羅錄當真有你們說的這麼厲害,我又怎麼會被艾非拉斯那個老禿驢害得家破人亡,不得不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他這一番話說完,那三人都愕然一愣。
明鐵克驚訝地問道:「難道您是蒼月家的後人?!」
泰茨雅卻張口罵道:「死老頭子,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敢辱罵艾非拉斯大人!」
暗月宏劍哈哈一笑道:「我死到臨頭還不罵上兩句,難道要讓我等到死了之後才去罵嗎?艾非拉斯那個狗娘養的,不但殺了自己的師父,就連自己的師弟師妹都不放過,這種人渣居然還能讓他活到今天?!
可見老天真是瞎眼了啊……」
泰茨雅勃然大怒,一劍朝他胸口刺去,卻被他曲指輕輕一彈便將手中長劍擊飛,駭異之下連忙倒退數步,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明鐵克幫他拾回長劍,低聲道:「雖然他身受重傷,但是單對單,我們依然不是他的對手。既然已經撕破了臉,不如我們三人聯手殺了他算了……」
事到如今,我再也不能袖手旁觀。今天如果不是因為這三個雜種去刺殺阿冰,讓我誤會是暗月楓指示,貿然出手打傷了暗月楓和暗月宏劍,暗月家也不會敗的如此之慘,此刻要是真讓他們殺了暗月宏劍,恐怕我就要愧疚一輩子了。
想到這裡,我深吸口氣,站起身來,叫道:「你們三個雜種要是敢動他一根毫毛,老子就宰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