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氏門徒第三十九集第三章作者:冷鑽
“······不論如何,我都相當感激校長給予我在赫氏中學習的機會,尤其是在時下這災難深重的重重困境中,過去一年在赫氏中學習到的一切,都給我帶來了極其巨大的幫助。”
一旁看著我在筆電上寫日記的緹雅好奇道:“你這是寫給誰看的?”
“未來的我啊,怎麼了?”
“哦?那幫我也寫幾句留給未來的我吧!”
“好的,你想寫些什麼?”
“嗯······二百五十一號曾在我身上撒過尿,作為一名淑女,這個仇,我一輩子也不能忘。”
“怎麼了?快寫啊!”
“它什麼時候尿的?尿哪兒了?胸甲還是面具?”
“半夜啊,從胸甲到面具。”
“······那個該死的小王八蛋!等一下,我得先去洗個臉。”
九月八日,南美洲北部某工業城市遭到小股虫族入侵。
當地駐軍與虫族在城市中展開了激烈的巷戰,不少當地民眾也用自製的燃燒瓶和汽油彈幾級參與到了戰鬥中。
由於虫族數量不多,且都是些沒有什麼快速奔襲和遠程打擊能力的低級工兵,所以當地駐軍靠著複雜的地形優勢很快便佔據了上風。
正當戰鬥進行到白熱化時,一名在現場進行報導的記者被突然從地下鑽出的巨蟻攔腰咬成了兩截,隨即,政府便緊急叫停了網上和電視上的所有現場直播。
之後接連數日,印度和非洲一些城市也都出現了類似的小股虫族襲擊事件,同樣是形似螞蟻,體長在二到四米左右的低級工兵,很輕易地被地方守軍殲滅掉了。
九月十七日凌晨,政府軍與大批虫族在非洲中西部工業重鎮斯坎福德爾郊外進行了首次正面交鋒。
當我們從網上得知消息時,已是十七日的下午了,當時戰鬥一結束,政府軍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從縣城發回來的直播畫面上,觀眾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虫族殘骸,有大如卡車般被炸成兩截的笨重甲蟲,有如列車版長達百十多米被炸成扭成一團痛苦死去的巨型青蟲,還有無數普通轎車般大小的青蟲,以及奇形怪狀花花綠綠的各式甲殼類虫族。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勝,無疑給全世界人民都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媒體和網民對政府軍的讚譽和吹捧幾乎塞滿了全球各大報紙和論壇的每一個版面,無數城市的民眾都自發走上街頭舉行了各式各樣盛大的歡慶活動,簡直就像是人類已經獲得了對虫族的全面勝利一般。
神之,連我們的度假村別墅群裡也有人開啟了盛大的晚宴進行慶祝,自然又讓我趁機幫阿湘補充了大堆的新鮮食材。
然而,就在全世界都為之喝彩的當兒,緹雅卻對這場胜利嗤之以鼻:“呵呵,這幫人到底在高興些什麼啊?這些不過是某位領主隨軍帶來的家畜,準備在攻陷這座城鎮後拿來開晚宴用的,估計是出了什麼岔子,才不小心跑到地面上來了······那些甲蟲恩那個分泌帶有特殊香味的甘露,營養價值極高,還能釀成美酒。這些青蟲的糞便則是很好得燃料,它們的肉也相當美味。古帕爾蘭大陸的文獻上曾不止一次記載過,每次與虫族作戰,獲得局部小規模勝利後,總能繳獲大批這種虫族的家畜。只需要少量晶石礦,就能讓它們乖乖跟在大部隊後面當做食物補給,不少人甚至都吃上了癮。可惜地球上的人類壓根就不懂得這些美味的烹飪方法,全都當成發洩仇恨的靶子給屠殺掉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一周後,太平洋時間九月二十五日凌晨五點半,駐守在澳大利亞聖都的當地守軍指揮部接到了一則頗有些異常的巡邏報告:“地平線上沒有看到太陽,請求總部核實。 ”
隨即,便與這支巡邏小分隊失去了聯絡。
指揮部裡嗅覺敏銳的駐軍記者第一時間便將這條消息用視頻的方式發佈到了網上,並在視頻結尾衝熒幕外比起中指,驕傲地宣告道:“我將用我的生命來見證這場即將到來的勝利,如果那幫雜碎真敢來的話······”
十五分鐘後,外界便已無法與聖都取得任何联系。不過,臨近早上七點時,網上倒是發布了一段用手機拍下的視頻,視頻的發布者自稱是藉住在聖都郊外寺廟的一名學生,這段視頻時在寺廟住持帶領僧眾們逃離聖都時,他趴在一民僧人背上用手機拍攝下來的畫面。
在視頻那搖晃不止且受到強烈干擾的畫面中,藉著清晨海上的晨曦,可以勉強辨認出他們是在郊外荒野的公路上,畫面中心處則是一團模糊不清的黑雲,還能隱隱聽到間斷的爆炸和密集的交火聲,以及該學生不明所以的喃喃自語和領頭的住持讓僧眾默念佛號趕路並禁止回頭觀望的呼喊聲。
劫後餘生的視頻發布者在視頻下的回復中說,他們事前沒有接到任何示警,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幸虧做完早課後,在清掃寺廟的僧人及時發現了遠處海上的異狀並通告了住持,才僥倖逃過一劫。他還說不知為何自己的摩托車根本無法發動,若不是背著他的僧人武藝高強,光靠兩條腿竟跑得比摩托車還快,他也是難以倖免。
“其實視頻裡根本沒拍到什麼細節,畢竟干擾過於嚴重,而且當時我只顧著發呆了,所以沒注意到拍攝的質量問題。”他在回复裡如此回憶道:“當時我只看到整座城市都被巨大的會動的黑霧吞沒,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完全不清楚,但肯定會是極其恐怖的事情。黑霧中不時還有和客運飛機一樣龐大的蟲子們飛進飛出,似乎是在搬運什麼東西。剛從寺廟出來時,腳下還不斷傳來震動感,甚至能聽到遠處城市中傳來的如同魔鬼般的咆哮聲······我記得政府曾經許諾過,會密切監視虫族的動向並用高機動的空中部隊予以堅決阻擊,絕不會讓虫族進入人口密集的城市·····可這算什麼?虫族已經跑到我們眼前了,踩在我們頭上了,當地的軍隊卻絲毫沒有覺察到,而所謂的空中部隊呢?它們到底在哪兒?”
上午八時許,從南太平洋艦隊飛往澳大利亞聖都的第七架無人偵察機終於傳回了從聖都拍攝到的實況畫面。雖然航空母艦上的隨軍記者並未解釋前六架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半路就遭到虫族的電磁干擾而栽進了海裡。
電視中,站在航空母艦指揮艙內的記者面色慘白地指著從無人偵察機上傳回的畫面解說道:“······短短不到兩個小時內,聖都就已經被夷為一片平地,無人機上的生物探測器也未發現任何倖存者······”
從無人機傳回的鳥瞰畫面上,已無法辨認出這是之前我曾去過的那座聖都。雖然我也只是在黑雲籠罩下從飛機上匆匆一瞥,當時下面的城市裡也暗無燈火,但至少還能辨認出一些林立的高樓、縱橫有序的主幹道和整齊密集的建築群落。而如今畫面上的聖都,幾乎看不到高於兩層樓的建築物,整座城市彷彿被一輛巨大無比的軋路機來回碾過一般,完全淹沒在破碎倒塌的建築物殘骸中。
視野中,幾處不住冒出滾滾濃煙的建築殘骸中,無數紙屑和塑料泡沫被熱浪捲上高空,如灰色的雪花般隨風飄向遠處,彷彿這座巨大的城市正吐出著生命中最後的一口熱氣······
驚駭良久後,我才想起來詢問緹雅:“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到兩個小時,一座城市就這麼沒了?!”
“破壞總是比建設要來的容易得多。”緹雅似正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用不帶任何語氣的聲音回答道:“所以,這沒什麼好奇怪的。虫族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如何能將自詡是世界霸主的人類一次又一次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我也說過,虫族裡不乏會使用魔法的高手,只需要兩百個戰鬥力兩千左右的魔法師,不用半個小時就能把一座這種規模的城市夷為平地。當然,核彈就更快了。”
“呃······你沒事兒吧,怎麼感覺你好像快要氣炸了啊?”
緹雅冷冷地答道:“因為這裡是主人的故鄉,主人曾在這裡度過了整整十四年的童年時光。神弓殘骸之所以會選擇在這裡建立神諭教總部,多半也是因為主人的緣故。”
“哦,難怪你會氣成這樣。”
“嗯······咦?!”似乎想起什麼的緹雅突然疑惑道:“聖都既不是晶石礦產地,也不是重工業城市,人口數量中等,虫族好端端地干嘛要襲擊它呢?”
“莫非虫族以前的入侵路線,都是以晶石礦和重工業為目標的?”
“那倒也未必,但基本都帶有極其明確的戰略目的。像高科技人才聚集地,或農業發達省市,也經常會成為虫族的目標。以我這麼多年來總結出的經驗,虫族入侵似乎只有三個目的,掠奪晶石礦,減緩甚至阻止人類科技發展、大幅度削減人類數量和抑制人口增長。而對於人類宗教的發展,它們似乎從來就沒在意過。”
我愕然不解道:“搞得這麼麻煩,幹嘛不直接把人類一次消滅乾淨算了?”
“你還真會替它們操心呢!”緹雅不冷不熱地譏諷了一句,“像虫族這麼高智商的種群,應該會感到孤獨吧,所以不太想把我們消滅乾淨,不然它們無聊的時候就沒人陪它們玩戰爭遊戲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你還真信了啊?!”她難以置信道。
“咦?你剛才是開玩笑的?”
她無力地嘆了口氣,說道:“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不管怎麼說,虫族這次的目標確實有些令人摸不著頭腦,也難怪政府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了。”
我則沉思道:“你之前說過,神弓殘骸對這裡很有感情,會不會它們的目的,就是神弓?!”
緹雅沉默片刻後,有些不太情願地認同道:“大概······可能······或許······吧!”
“你就這麼抗拒我偶爾也會天才一下的事實嗎?”
“倒也不是抗拒啦,只是······根本就沒什麼依據嘛!”
“聖都事件”後,也許是之前的過度樂觀帶來的強烈反差讓人實在難以自圓其說,媒體們索性集體選擇了失聲。於是,不出所料地,“末日降臨論”再次甚囂塵上。
在“反正逃得再遠也逃不出地球,活得太累也活不過冬天”的悲觀論調主導下,被各種傳統觀念束縛住本性的民眾終於徹底卸下了顧慮和矜持,開始肆無忌憚地追求起很可能是生命中最後一次歡愉······
“這幫人還真是容易自暴自棄呢!”看著網上各地搶劫強奸案件頻傳、種族暴亂、毒品氾濫、一夜情酒店爆滿的新聞,以及無數詢問轉發安樂死藥物購買或配置方法的帖子,緹雅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辦法吧,只要是看到聖都那副慘狀,都會覺得人類鐵定要完蛋了!”
“少爺,人類又要滅亡了麼?”在一旁專心計算著食材儲備消耗情況的欒茹湘聞言,擔心地抬頭問道。
“啊······應該不會的。”
正準備在她問“為什麼啊?”之後告訴她其實虫族並不打算消滅人類,誰知她卻只是點著頭“哦”了一聲,就又放心地繼續去埋頭計算了。
看著她那一臉心無旁騖的專注,顯然是把我剛才的回答當成了真理,連一絲質疑的煩惱都沒有。
如此的無憂無慮,真是太令人羨慕了······
沉思了好一會後,緹雅才納悶道:“真是奇怪,即使在最黑暗的年代裡,面對蟲潮的來襲,人類也不曾如此絕望過啊!現在的人們到底都怎麼了?”
我苦笑著攤手道:“誰讓現在的網絡這麼發達呢,能把最深沉的絕望以最直觀的方式瞬間便傳播到全世界每一個角落。畢竟,親眼目睹,和從報紙或者旁人口中得知,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驗。比如我聽說某人死的慘不忍睹,和我親眼目睹某人那慘絕人寰的死相,絕對是後者帶來的衝擊力更為直觀強烈吧,搞不好還會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呢!”
“可就算如此,也不至於會絕望成這個樣子啊!蟲潮確實很恐怖,但人類至今都還沒被滅絕,不就說明還是有希望的麼?”
“嗯······” 我想了想,推測到:“大概是因為現在世界經濟極為繁榮,人們的生活太過安逸了,而一想到蟲潮過後,就算自己能僥倖存活下來,可面對如同聖都一般徹底化為廢墟的家園,那種沒有自來水和電力,更加不可能有網絡和超市的悲慘生活,對他們來說根本就無法想像吧!更何況,在那樣的蟲潮中活下來的機率基本為零,與其葬身蟲腹,還不如徹底發洩一番後再用毒品或者安樂死來得痛快呢!”
“哦,原來這一切都是高科技的錯啊!”
就這麼又過了一周多,十月初時,面對全世界上百起種族暴動和無數慘無人道的凌虐案件,各大城市都已相繼頒布了戒嚴令,由軍方接管治安。
就在此時,某位不敢具名的“好心人”終於在網上公開了一份著述年代已不可考的《蟲潮避難守則》。
該守則中明確地指出了兩個關鍵點,一是虫族對晶石礦的極度依賴性,而是虫族對人類科技水平的高度重視性。在列舉了數次小規模蟲潮的入侵線路和當時人類資源分佈圖的密切關聯後,得出以上兩點結論的作者便總結出普通命中該如何避難的正確方法。
首先要遠離各種晶石礦產地,因為這裡會成為虫族的侵略據點。其次要遠離交通便利,經濟高度發達的平原地區,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大中型都市,因為那裡對晶石能源依賴度高,人工晶石產品的儲備非常豐富。三是盡可能地遠離軍事基地以及重工業基地,它們會成為虫族攻擊的首選目標。
接下來,作者又排出了地球上最適合避難的地點:種植園密集的丘陵地帶、地廣人稀的寒帶高原、遠離大陸的海島,以及熱帶雨林。
似乎是為了證明這確實是真品,該守則是以照片在網上發布的。照片中的書頁紙樣陳舊,字體古樸,裝訂方式也迥異現代,經過幾位考古專家鑑定後,確認為距今至少三千年前的古代書籍。
得知此舉並非網民惡搞而是確有其實,一時間輿論嘩然,媒體民眾紛紛指責發布者過於自私自利,直到今日才肯將其公諸於眾。
而自此避難守則流傳開來,雖然民眾對於安樂死的需求並沒有減少——畢竟誰也無法保證自己肯定能躲開蟲潮,作為最後的“避難”手段,這還是很有必要的——不過強姦和暴動倒是少了不少,而主動開始討論切實的避難方案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迪爾教終於難得地良心發現了。”連日來一直憂心忡忡的緹雅鬆了口氣道。
“你怎麼知道這是迪爾教發布的?”
“廢話!這東西如果不是在迪爾教手裡藏著,怎麼可能到現在才發出來?!蟲潮剛出現的時候就該傳得滿天飛了吧!”
“哦?可如果真是迪爾教,既然一開始沒發布,何必還要在現在發布呢?反正他們也根本不在乎蟲潮會死多少人。”
“不不,對迪爾教來說,賤民們如果都安樂光了的話,他們恐怕也得跟著一起安樂掉了呢!”緹雅哂笑道:“看來你對迪爾教的了解還不夠深刻啊,你得帶入他們那種寄生蟲的思維方式才行。反正對方的目的就只是想強暴宿主,而不是奸殺,那倒不如讓宿主老實點,方便對方快點完事,也省得自己和對方都不好過。可如今宿主以為對方不但要凌辱自己,還會虐殺自己,於是被下的決定提前自我了斷,一看情勢脫出控制的寄生蟲就只好改變策略,緊急安撫宿主,讓宿主能再次恢復求生意志,乖乖接受強暴了。”
“嗯······雖然很形象、生動,但你好歹能不用這麼粗俗的比喻麼?你可是淑女耶!”
“對不起,一旦帶入迪爾教這種寄生蟲的思維方式,我就實在淑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