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言緩緩睜開眼,眼前模糊的人影漸漸變清晰,直到看清言葉一臉擔憂的樣子,他第一個念頭是原來自己還活著——
「你終於醒了——」言葉似乎松了口氣的樣子。
顧言楞楞地看了他一會,隨後移動身體想要起來。
言葉探過身扶起他,等他坐穩之後問:「身上有什麼地方還疼嗎?」
顧言想說什麼但又開不了口,飛快搖了搖頭,低下頭不再看言葉。
言葉看了他幾秒,問:「你怕我?」
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顧言只是低著頭。
他難得有這麼沉默的時候,言葉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走到顧言面前蹲下,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對不起。」頭靠在顧言胸口,感覺到他明顯變得僵硬,言葉卻不想鬆手。
雖然他不會告訴顧言,但當他看到顧言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絞碎的時候,他是真的心疼了。
「別害怕,讓我抱一會,我什麼也不做,就這樣抱你一下。」
放在床上的手握了又松,顧言不知道是應該先推開他好還是先揍他一拳。
其實他並不是害怕言葉,至少不擔心言葉會傷害他,但是——他腦子裡一片混亂,又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不知該如何是好,顧言歎了口氣,最後還是沒有推開身前的人。
兩人就維持這樣的姿勢,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他們之間醞釀著。
到底還是熟悉這個人的,顧言下意識地放鬆下來。
突然,言葉抬起頭看著他說:「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到底代表了多少事?顧言皺著眉,欲言又止了好多次,才問:「我肚子裡是不是真的已經——」他連問出口都覺得很彆扭,但不能不問。
「是。」言葉點頭,回答得很乾脆,「本來打算過一陣子再告訴你的,因為一直沒想好要怎麼開口。」
聽到他親口承認,顧言這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麼。然而可笑的是他卻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表情,或許是因為太荒誕了,一時間他連憤怒也都找不到。
半晌之後,他乾笑了兩聲,看著言葉說:「你在跟我開玩笑吧?我是個男人,貨真價實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懷孕?」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言葉看了他一會,最後點了點頭。「的確,原因不在你,在我。」既然到了這一步,他想也不必再隱瞞什麼,而且他相信霧戈已經對顧言說了一些事。
「是我讓你『懷孕』的。」
顧言徹底怔住了,只覺得腦袋發暈。他想起那個想殺了他的男人,那個人說他和言葉,他們都不是人類——
而言葉不再說下去,只是看著顧言,像是在等他開口問。
「你真的——不是人?」緩過心神之後,顧言幾乎是小心翼翼地問著。
言葉點了一下頭,看著他匪夷所思的表情微微一笑,「我以為你會更震驚的,但你好像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顧言想說除了差點被頭髮勒死之外,比起不是人類什麼的,自己懷孕這事才更讓他震驚。
他不吵也不鬧,甚至可以說冷靜得有些詭異,在言葉看來反而有些不對勁。
「你不相信?」他問:「還是想我證明給你看?」
顧言搖了搖頭,他不是不相信,其實連他也覺得自己冷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片刻之後,他苦笑了一下說:「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玩玩,也就算了——」雖然事實上他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灑脫的人。
言葉皺了皺眉,但仍繼續聽著。
「但是你讓我——」顧言伸手扶著額頭,他想到那個人對他說的,言葉只是想找個代孕的人,一個生育之後就再沒有利用價值的工具——他發現自己問不出口。
最後,只能問一句,「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找女人呢?」
言葉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等顧言看著他才說:「的確,能選擇的人很多,但是當時我第一個想到的只有你。」至少這一點是千真萬確的。
但顧言不明白。
「與男女無關,我只希望為我生下孩子的是你。」
言葉說得很平靜,不像一般表白時的急切和激動,卻是他的風格,不過也讓顧言的表情更加茫然了。
其實,言葉自己也有些混亂,剛才他所說的並不是他胡編亂造出來的,甚至連想都沒有多想就說出口。之後細想才覺得這實在不像是他這個風流不羈的人會說的話,雖然效果似乎不錯,顧言好像也暫時接受了。
低下頭,顧言並不能完全肯定這就是言葉的告白,知道真相之後,他發現他們好像在一瞬間又變得陌生起來。言葉不是他所瞭解的那個言葉,這個男人甚至可能與他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像是看穿了他心裡的顧慮,言葉伸出雙手握住他的肩,「相信我,好嗎?」
顧言抬起頭看著他,猶豫再三之後還是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麼人?」
眨了下眼,言葉微微一笑,「你就當我是來報恩的妖怪吧。」
這只是他們之間的一個玩笑,也許是在敷衍他,但顧言也不想再問下去。他現在很累,覺得像在作夢一樣,分不清哪些是真是假。
終於,言葉站了起來,剛才他一直是蹲著跟顧言說話的。
「再休息一下吧,好好睡一覺,醒了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的話像是溫柔卻不容質疑的命令。
顧言重新躺下,言葉剛要幫他蓋上被子,他突然問了一句,「那個人怎麼樣了?」
知道他說的是誰,言葉回答,「放心吧,他不會再出現了,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
傷到他?還是傷到他肚子裡的——顧言有些茫然地伸手覆在自己肚子上,然後言葉的手也覆了上來,疊在一起的掌心像是在感覺屬於他們的小生命。
這種普通夫妻等待孩子出生的畫面,竟然會發生在他身上——
這一切荒誕得有些諷剌,顧言茫然地看著天花板,說:「我還是沒法相信,我竟然會——」
言葉伸出手,安撫似地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知道我們兩個人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就可以了。」
一場風皮在顧言和言葉之間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過去。
一切真的就像言葉所說的那樣,好像又回到之前,簡單到不可思議,讓顧言感覺他就這麼懵懵懂懂的走進了言葉設下的圈套。
言葉溫柔依舊,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就像一個期待著自己孩子出生的父親一樣,但顧言卻沒有那種感覺。說到底,他還是不太相信自己懷孕這種事,無論別人怎麼說,那是潛意識裡的不能接受。
但是很快,他發現有些事情不接受也不行。
他的身體發生了一些不算嚴重的變化,但都能讓他聯想到懷孕。
除了一開始的嗜睡,他胃口也變大了,雖然他沒想吃酸的,卻特別愛吃肉。每當言葉坐在餐桌對面,笑咪咪地看著他狼吞虎嚥吃下一整塊牛排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像只被飼養的肉食動物。
也許是心理作用,顧言開始慢慢接受了。當他拿著皮尺量自己腰圍的時候,言葉告訴他不用擔心,他的肚子不會變大。
的確,顧言的身材沒有任何變化,但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他吃了那麼多,竟然連一公斤也沒胖?那他到底都吃到哪裡去了?
言葉進門的時候,就看到顧言坐在沙發上,掀起衣服皺眉研究自己的肚子。
本來這是個有點可笑的動作,卻因為他的一臉嚴肅而顯得——可愛起來。
言葉揚起嘴角,走過去問:「在幹什麼?」
顧言抬頭,衣服還沒來得及放下來,言葉就蹲在他面前摟住他的腰,側臉貼在他肚子上磨蹭著。這撒嬌似的動作,是男人最近經常做的。
「你——」顧言推了推他,「起來,你的鬍子紮到我了!」
言葉笑了起來,把顧言的衣服又往上掀了掀,看著他胸前的兩顆有點色情地說:「我說你啊,與其擔心肚子還不如擔心這裡會不會變大——」說完用手撥弄著其中一顆。
「你、你胡說什麼啊!」顧言氣得拍開他的手把衣服放了下來,但猶豫了一下又忍不住問:「喂,不會真的變大吧?」一臉小心翼翼的樣子,像只大狗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言葉大笑出來,「你真是可愛——」
顧言原本氣得臉紅脖子粗,聽到這句話就只剩下臉紅。很清楚自己的模樣和這兩字的距離,他開始有點懷疑言葉的品味。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言葉站起來坐到顧言旁邊,「一切有我,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他的話的確能讓人安心,但顧言還是皺眉嘀咕著,「可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你只是食量大了些而已。」
「何止是食量變了,我連汗毛都沒有了!」顧言抬起小腿指給言葉看。雖然他本身體毛就不多,但也不至於到光禿禿的地步啊!
看著他那截光滑的小腿,言葉笑得猥瑣又色情,把顧言按到沙發上就要扒去褲子。
「你幹什麼啊?」
「我看看那裡的毛掉了沒有?」
「你昨天晚上不是看過了!」褲子沒守住,顧言改而防守自己的內褲。
「再摸摸確認一下。」
「啊!你他媽的這哪是摸啊?不掉也被你拔掉了!」
最後一道防線還是失守了,又被言葉強勢卻也不失溫柔地做了一次。
沙發地方小,做到最激烈的時候顧言只能雙腿死死地夾著言葉的腰,抱著他的脖子隨著男人的節奏一起晃動著。
有時候顧言覺得自己太淫蕩了,以前他從來沒有這麼沉溺於欲望,現在卻一次又一次在言葉身下達到高潮。男人的精液充斥在他身體裡的時候,甚至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異樣的心悸感覺。
結束之後,顧言趴在言葉身上喘息著。
言葉閉著眼,一手枕在腦後,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他的背。
良久,顧言抬起頭,有點猶豫,「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嗯?」言葉睜開眼看他。
顧言斟酌了一下用詞,「我最近是不是有點欲求不滿?」
這下言葉也愣住了。他倒是忘了問長老懷孕期間性欲是不是會增強,不過比起這個,他寧願相信是自己開發了顧言,讓他變得淫蕩。
「這樣不好嗎?」他摸了摸顧言因為姿勢而微微翹起的屁股,笑著說:「證明我們的身體越來越合適了啊。」說完在顧言唇上重重親了一下。
知道他現在絕對說不出什麼正經話,顧言也就不再多問,和言葉半推半就的鬧了一會,眼看馬上又要擦槍走火,他停下來趴回言葉胸口,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突然說了一句,「跟我說你的事吧?」
言葉愣了一下,那天之後顧言沒再問過關於他的事,而他也沒有主動提起。想了想,他問:「你想聽什麼?」
顧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於言葉的身分,他一直很矛盾該探問什麼,因為言葉從頭到腳看上去都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隨便說點什麼,像是你家裡的事,還有——」也許是氣氛太好,汗濕的身體和空氣中未散盡的情欲氣息讓人昏昏欲睡,顧言閉上眼小聲說著,聲音到後面越來越小 ——
等言葉想開口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趴在自己胸口睡著了。
揚起嘴角歎了口氣,他伸手摸了摸顧言的頭,和他一起靜靜地躺著。窗外最後一抹夕陽照了進來,將整個房間染成一片橙紅色。
言葉想起自己在神社時,是他一個人坐在走廊上看著類似的風景,而現在,有個人陪著他一起。
感覺美好得很陌生,這一刻,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真實了——
對顧言來說,雖然言葉現在對他很好,他卻不敢去想以後的事,過一天算一天。現在這種得過且過的日子,總像是在幸福中逃避著什麼。
和以前一樣,他總是作夢,但現在醒來後卻什麼也不記得,只有一些零碎的畫面,完全拼湊不起來。
某天晚上他在夢中突然醒來,腹部一陣陣的絞痛讓他幾乎呻吟出聲。
「怎麼了?顧言?」
顧言睜開眼,發現言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他抱在懷裡了,看到他,顧言稍稍放心了一點,連身上的疼痛都減輕不少。
「肚子很疼——」閉上眼,他有氣無力地說。
言葉伸手從顧言胸口緩緩摸到了腹部,確定沒有異常後才松了口氣,笑著問:「是不是晚上吃多了?」
「誰吃多了!」顧言瞪了他一眼,但其實有點心虛,他晚上的確吃了不少——
言葉先輕輕拍了拍他的肚子,又揉揉他的屁股,然後一本正經地說:「嗯,的確,肚子沒怎麼大,肉好像都長到這裡了。」
顧言氣得恨不得踹他一腳。雖然言葉以前也喜歡跟他開玩笑,但最近的一舉一動都摻了些曖昧。他覺得自己對言葉沒有懼意,能這麼輕易就接受對方,最主要的原因應該就是他們在一起時的這種感覺。
言葉嘴上占夠便宜之後,就不再逗顧言了,扶他躺下,自己就下床去倒水。
看他喝下一杯水,言葉順手將杯子放在床頭,又說:「這是一開始時正常的反應,過幾天就會好了。」
顧言隨口問了一句,「那要幾天啊?」
「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就不會疼了。」
愣了一下,顧言這才想起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他要生孩子了——他媽的他是個男人要怎麼生啊!
「等、等一下!」他真是個白癡,為什麼現在才反應過來!顧言掙扎著坐起來,「孩子——孩子要從哪裡出來啊?」
言葉沒說話,和他無聲對視了幾秒,揚起嘴角一笑,「放心吧,都交給我。」
「放心個屁!」顧言氣得直想揍人,「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笑得這麼噁心都是因為心虛?交給你?你又不是接生婆!」
自信的笑容被形容為噁心,言葉毫不在意,伸手抱住顧言把他緊緊摟在懷裡,像在安撫鬧脾氣的孩子,「但我是你的男人,是孩子的爸爸,相信我,你絕對會沒事的。」
被他東一句「你的男人」、西一句「孩子的爸爸」刺激到了,顧言咬了咬牙,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你少給我打哈哈!快說,孩子到底從什麼地方出來?」
言葉面帶一絲尷尬地皺了皺眉,語重心長地勸告,「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到時候忍一下就過去了。」
看到他這表情,顧言反射性屁股一緊。開玩笑!他那裡就算再大,也不能跑個孩子出來啊!想到那個畫面他就頭皮發麻。
「我去你媽的!」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了,顧言覺得自己前幾天八成是吃了迷藥了,怎麼迷迷糊糊就上了他的當。
「怎麼可能用那裡,你當我母雞下蛋啊!」他肚子不疼了,頭也不暈了,抄起枕頭就往言葉頭上砸。
言葉象徵性地擋一下,嘴上求饒臉上卻忍不住帶笑。
「你想太多了,不過『孕婦」情緒很容易大起大落,我不會怪你的。」
顧言扔了枕頭,撲過去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言葉因此疼得大笑不止。記憶中,他好多年都沒有這樣笑過了。
遲鈍如顧言,也終於反應過來他現在將面臨什麼。捂著平平的肚子,他皺著眉在腦中描繪著裡面有個嬰兒的景象,簡直——慘不忍睹。雖然曾經盼望過家裡有個孩子,但是離婚之後這個念頭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雖然要實現了,但他可沒想到會是自己來生。
他用抱孩子的姿勢抱著枕頭在鏡子前照了照,想練習一下,結果怎麼看都覺得鏡子裡的自己很奇怪。
沒想到言葉突然進來,一看到他抱著枕頭傻笑的樣子當下笑得前俯後仰,氣得顧言恨不得手裡的枕頭能變成石頭好砸昏言葉。
那晚的疼痛,言葉本以為只是精元在成長中的正常狀況,不會持續太久,但一天之後,顧言卻疼得更厲害了。
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醒的,顧言拽著身下的被單大口喘著氣,覺得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肚子裡鑽出來一樣。
「唔!」又是一陣難忍的劇痛,他咬牙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喘息,滿身都是汗,等到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之後,臉已經慘白得連嘴唇都沒有血色了。
他向來很能忍痛,但這次卻是疼到極點了。
短暫的失神之後,目光漸漸清明了一些,身體卻沒有一點力氣,他只能動動眼睛四下看了看,但言葉並不在房間裡,剛才他還一直在他身邊,卻怎麼樣都沒辦法止住疼。
顧言閉上眼,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撐不下去——過了一會,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才發現言葉又回來了。
言葉面無表情地站在床邊,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
看他舉起刀,顧言整個人都發麻了,還在想著言葉該不會是要給他剖腹產吧?
但是刀並沒有對著他來,只見言葉拿刀在自己另一隻手的腕上一劃。
顧言傻住了,眼睜睜看著言葉把淌著血的手腕湊到他嘴邊。
「喝下去。」
顧言搖頭,覺得這是瘋子才會做的事。
「乖,快喝,喝了就下會疼了。」言葉把自己的手腕按在顧言嘴上,像是哄小孩子吃藥一樣微笑著。
「我——」顧言想說不,但一張嘴,言葉的血就流了進來。嘴裡濃濃的血腥味一下變得鮮甜起來。
血順著喉嚨流進身體的瞬間,一種讓人陶醉的暖意湧上。顧言像是著了魔一樣,不受控制地專心吸吮著溫熱的血液。他覺得自己像個吸血鬼,言葉的血就是香甜的毒藥,明知不可以卻忍不住一嘗再嘗。
言葉靜靜地看著顧言,感覺自己的血在流失,但他更在意顧言的嘴唇貼在他手腕上的灼熱感覺。
喝了言葉的血之後,痛苦的確減輕不少,身體忽然輕鬆起來,顧言靠在言葉懷裡,覺得自己整個人有些飄飄然,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伸手擦去他嘴角的一點血絲,言葉輕聲問:「好點了嗎?」
想點頭,但又不想,顧言動了動嘴唇,最後低下頭不說話。
沒等到他的回答,言葉以為他還在疼,伸手抬起了顧言的下巴。結果看到他濕了的眼角,愣了一下。言葉知道,那並不是因為疼痛。
「怎麼哭了?」
像是被揭穿一樣,顧言胡亂抹了一下臉,翻身背對著他躺好,粗魯地抓過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蓋住。
看著蜷縮成一團的顧言,言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在擔心他,沒有任何目的,把他當作自己人一樣擔心著他。
給顧言喝自己的血,算是萬不得已的做法,精元是他放進顧言身體裡的,也融進了他的精血,想讓精元安靜下來而又不傷到顧言,用自己的血也許會有效果。而事實證明他猜對了。
只是,有一瞬間,言葉疑惑自己到底是在乎顧言多一些,還是為他肚子裡的精元多一些?
他不再多想的搖搖頭,俯身拉開被子,靠在顧言身後說:「別擔心,這點傷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言葉把手伸到顧言面前,傷口的確已經不再流血。而除了臉色比平時要蒼白一些之外,他也沒有失血過多的虛弱。
顧言看了一眼面前手腕上那道開始癒合的傷口,突然有些慶倖他不是人類。
「沒事了——」言葉躺在顧言身後,伸手環抱住他。
兩人靜靜躺了一會,顧言突然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輕聲問了一句,「我會不會死啊——」
言葉眉一皺,用力摟緊了懷裡的人。
「不會,相信我,你會沒事的。」
顧言無聲地笑了笑。
「我發誓會讓你平安的。」
這一刻,顧言覺得他真的有些釋懷了。不管言葉是不是像別人說的那樣只是為了孩子,他還是寧願相信他一次,傻也好,蠢也好,他一個男人還能失去什麼?
想到這裡,就連肚子裡的孩子也開始讓他有些期待起來。半晌之後,顧言輕輕「嗯」了一聲,拍了拍言葉環在他胸前的手。
黑暗中,兩人緊緊依偎在一起,靜靜地等待新生命的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