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入使用能幫助您收藏更多喜歡的好書,
希望大家都能多多登入,管理員在此感激不盡啦!
《醉南柯》第7章
第七章

  蕭絕雲抱著孟適青出了瀲灩閣,果真替他雇了輛馬車,吩咐車伕前往知府府宅,自己也鑽進了馬車。

  本就不甚寬敞的馬車內陡然擠進了兩個人,孟適青只得忍著傷痛往一旁讓了讓。一路上蕭絕雲也不多話,大約是體諒孟適青傷勢甚重,免得擾他休息。只是隨著馬車的顛簸,兩個人的身子時不時便撞到一處,孟適青痛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又苦於出不得聲。

  又是一陣顛簸,孟適青的下頷一下子撞在了蕭絕雲的肩上,硬硬的骨頭戳在他的傷處,痛得他「啊」了一聲,險些飆淚。

  他的喉管之前被厲鬼咬破,也不知怎麼止的血,結了痂。此刻恰巧撞上,頃刻間鮮血便湧了出來。

  蕭絕雲嚇一大跳,急忙扶住他的身子,「唰」的一聲從衣襟上撕下一條布條,纏在了他的脖子上。

  孟適青有氣無力的靠在他肩上,只能用眼神示意多謝。

  蕭絕雲有些不可思議的瞧著他,「孟兄……真是命大。」

  喉管都破了,居然還活著。

  孟適青也覺得自己命大,兩次在鬼門關打轉,居然都強撐過來了。他昏沉沉的想,十年前我胸口差點被鬼爪插穿都活過來了,咬破喉管又算什麼。

  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是實在不知道自己的後福在哪裡,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麼?

  好不容易總算到了知府府宅門口,蕭絕雲便要抱著孟適青進府。孟適青卻是陡然記起自己的師父——天啊!若是讓蕭絕雲撞見了孟舜之,那還了得!

  於是他急忙掙紮著身子,艱難的開口:「多謝蕭少爺送孟某回來,在下自行進去便可。」

  蕭絕雲皺了皺眉,「這怎麼成?我自然要親自送你進去,不然怎麼放心?」

  孟適青一陣焦急,正要開口,忽然聽見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傳來,轉頭一瞧,只見知府老爺跌跌撞撞的一路向他奔過來,「孟公子……孟道長!你可回來了!令師和我孩兒在哪裡?」

  孟適青大吃一驚,「師父……我師父不見了麼?」

  知府老爺滿面惶急之色,「令師抱著犬子出府後,便被人群沖散了,到如今都沒有回來。老夫打發下人去尋,一夜也沒有結果。我還道是和孟公子在一起,難道孟公子也不知他們去了哪裡?」

  孟適青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師父竟然一夜未歸?還連帶著和小少爺一起失蹤了?

  知府老爺抖著聲音,「莫非……莫非過上了歹人?」

  孟適青斷然道:「不可能,就算遇上了歹人,我師父也不會有事。」

  他師父可是地仙之體,區區幾個歹人能傷得了他?除非……除非是師父遭遇了什麼厲害之物,發生不測……

  心內一急,喉口猛地一甜,便嘔出一口血來。

  蕭絕雲急忙抱住他,轉頭對知府老爺道:「大人先莫急,再多派些人手去尋,或許真是一時走散了,疲累之下,便在附近的客棧投宿了一晚吧?倒是孟兄受傷不輕,還請大人先讓他進去休息。」

  知府老爺這才注意到孟適青渾身是傷,不由得吃了一驚,「孟公子這是怎麼了?」

  孟適青苦笑了一聲,只得道:「遇上了幾名歹人……幸得這位蕭公子搭救。」

  他隨口胡訛,知府老爺便也信了,嘆氣道:「揚州城內竟有這等宵小之輩,老夫之過啊!」忙命人將孟適青扶了進去。

  孟適青回房後,盤腿於床上,運息自行調理傷處。也不知為何,雖渾身上下傷處甚重,體內卻好似流淌著一股莫名的真氣,壓制住了他的氣血翻騰,一時之間倒也無甚大礙。過了兩天,便能行走自如了。

  這傷也未免好得太快了!

  他自覺驚詫,隱約察覺到在自己昏迷之時,必是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制住了那九子鬼母,救下了他與蕭絕雲,只怕還替他療了傷……卻會是誰呢?

  難道是師父?

  他心下猛然一顫,莫非是師父趕來救了他,對上了那九子鬼母,然後……遭遇了不測?不然,怎會無故失蹤了兩天還不見人影?

  越想便越是心驚,孟適青不顧傷勢未癒,下了床便要出府去尋孟舜之。卻被下人攔在了門口,吞吞吐吐的告知,知府大人有令,不得放他出府。

  孟適青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這知府老爺……恐怕是疑心孟舜之拐走了小少爺,這是留他作人質呢!

  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孟適青只得回了房。

  等到夜深人靜.他便悄悄的出了房門,勉力提氣躍出了府宅,孰料剛落地,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吃驚的聲音——

  「孟兄這是要去哪裡?」

  孟適青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卻是蕭絕雲。手上提著個紙包,正滿面驚詫的看著他。

  「蕭公子怎會在此處?」

  「在下擔心孟兄的傷勢,特意買了些補藥送過來。」蕭絕雲揚了揚手中的紙包,「孟兄為何要從牆頭上跳下來?」

  孟適青不由得有些尷尬,只得道:「知府大人對孟某下了禁足令,萬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

  蕭絕雲何等聰明,略微一怔,便明白過來。

  心知那知府老爺愛子心切,怕是被孟適青的師父拐走了小少爺,故不肯放孟適青離開半步。

  「令師還是沒有消息麼?」

  孟適青搖了搖頭,「在下也著實擔心,正要去尋。」

  蕭絕雲失笑,「人海茫茫,毫無頭緒,孟兄要從何下手?」

  孟適青沒出聲,心想去哪裡尋?自然是去煞氣重的地方尋,若師父和小少爺落在那九子鬼母手中,只怕此刻還在揚州城內。

  不知為何,他就是有這種預感。

  蕭絕雲見他不出聲,便道:「不如,在下陪著孟兄一起去尋吧!」

  孟適青吃了一驚,「不敢勞煩蕭少爺……」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怎麼說在下的命也是孟兄救回來的,如今孟兄帶傷在身,在下豈可坐視不理。自當略盡薄力,孟兄就別客氣了。」

  誰在跟你客氣啊!

  孟適青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便是多個你,又有什麼用?到時候別成累贅就好。

  孟適青一再的推拒,然而蕭絕雲卻甚為堅持,一定要跟他一起去。滔滔不絕大道理一堆,言辭切切,大有孟適青不答應他,便是瞧不起他的意味。孟適青實在被纏得沒了法子,只好答應和他一起去找孟舜之。

  實在不行……趁他不備敲暈了他,送回客棧去,省得囉嗦。

  於是夜色濃濃之下,滿心無奈的孟適青只好帶著這毫無自覺的拖油瓶,踏上了尋人之途。

  僻靜的山道上,緩緩行來兩道人影。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蕭絕雲搖著摺扇,含笑望著孟適青,「揚州之美名,果然名不虛傳,能與孟兄把臂同遊,實乃幸事。」

  孟適青敷衍的「唔」了一聲,他實在沒心思也沒興致遊山玩水,這幾天靠著羅盤,只往窮山惡水處走。也不知蕭絕雲哪來的這般閒情逸致,分明是一路山徑崎嶇,怪石嶙峋,人跡罕至,哪來的什麼美景,偏他還是一副得趣的模樣。

  富家少爺的脾性實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蕭絕雲興致不減,「孟兄,看樣子,今晚你我又要露宿於山頭了?」

  孟適青終於開口:「蕭公子若是不適,還請回城內住回客棧吧——在下是為了尋人,蕭公子何苦跟著一起受罪。」

  蕭絕雲笑如春風,「孟兄說的哪裡話,在下可是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孟適青十分無語,其實他不是沒有動過將蕭絕雲敲暈了送走的念頭,可這人實在是精力旺盛,跟著他趕了幾天的路,也不露絲毫疲態。晚間睡覺時,還要吟風詠月一番,好不雅緻,往往是孟適青實在撐不住,先睡過去了,於是也就找不到機會動手。

  想要甩開他先走吧,又怕這麼個富家少爺在荒山野嶺內轉不出去,若遇到了什麼兇猛野獸,豈不是他的罪過。

  孟適青帶著這麼個毫無野外生存經驗的公子哥兒,覺得自己好像是蕭絕雲的貼身小廝一般,餓了是他尋找食物充飢,渴了是他到處找水源,晚間睡覺他負責拾柴生火……蕭絕雲頂多會舉著樹枝烤烤魚。

  他是覺得新鮮有趣了,自己真是累得半死。

  可蕭絕雲似乎是從心底覺得愉悅,一路走來十分享受他的種種照顧,萬分體貼的問他累不累.時常還自告奮勇的主動去尋找食物。

  只是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指望他就只能活活餓死了。野果分不清有毒沒毒,野味半隻也打不回來,叫他下溪去捉魚吧,自己還提心吊膽的看著,生怕他一不小心掉進去被沖走……罷了罷了,還是自己來吧!

  於是蕭絕雲便心安理得的坐在一旁,笑眯眯的望著他,「有勞孟兄了。」

  孟適青抽搐著嘴角,心想,劫數,果然是命定的劫數!

  這晚,孟適青睡到半夜,朦朦朧朧中被一陣低低的嚎叫聲驚醒,睜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竟是一群野狼三三兩兩的圍在火堆周圍,徘徊逡巡,不住的低嚎,顯然是畏懼火光,不敢靠近,卻又不甘心離開。

  那一雙雙泛著綠光的眸子,閃爍著飢渴的光。

  蕭絕雲也醒了過來,見狀大吃一驚。

  「狼?」

  孟適青心內一寒,低聲道:「過來,靠緊我。」

  蕭絕雲立即從善如流的貼了過來,伸手摟住了他的腰,真是緊得不能再緊。

  孟適青的臉不由得黑了一半,實在很想將那雙爪子拍開,卻聽到蕭絕雲微抖著聲音道:「孟兄,怎麼辦?在下……最怕這種凶殘野獸了。」

  那群野狼彷彿也瞧出了蕭絕雲的畏懼,興奮得嚎叫了好幾聲,不停的圍著火堆轉圈,口水直流。蕭絕雲立刻將孟適青抱得更緊了,連頭都埋在了他肩窩處,身子還在不住的抖。

  孟適青被他死死抱住,連動都動不了。心知若是火堆燃盡,狼群勢必撲將上來,他背上的桃木劍,用來斬鬼除妖倒是利器,若是指望用來對付這群惡狼……只怕「喀嚓」幾口便會被咬斷。

  為今之計,只有舉著火把突出重圍,找個安全之處躲開這群惡狼。

  他推了推蕭絕雲,「蕭公子,你沒被嚇到腿軟吧?」

  蕭絕雲依舊伏在他身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軟軟的「嗯」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被嚇得連聲音都酥了。

  孟適青不由得抖了一下,這聲「嗯」簡直麻到了骨子裡去,饒是他二十幾年來不沾情慾,也不禁一陣面紅耳熱,勉強鎮定道:「快些從我身上起來,想法子逃出去!」

  蕭絕雲慢慢的抬起頭,在他耳邊聲如吐息,「怎麼逃?」

  微熱的氣息吐在耳邊,孟適青不由得一陣心如擂鼓,強自鎮定的道:「自然是揀幾根火枝,衝出去。」

  他心想這人平時瞧不出來,一旦受了驚嚇怎變得如此妖孽。有意無意間,直若挑逗。這要是多來幾次,自己心臟可真承受不住。

  蕭絕雲卻是軟軟的在他耳邊道:「我不敢,腿都軟了……有勞孟兄背我衝出去吧!」

  孟適青簡直想一掌劈暈了他直接將他丟到狼群裡去,但一看蕭絕雲,真是一副嚇得連動都動不了的模樣,總不能真的丟他在此喂狼,只得將滿腹的怒火強壓了下去,果真將他負在了背上,撿了幾根火枝,一鼓作氣的衝了出去。

  狼群立刻「嗷嗷」嚎叫著追上來,礙於火光,不敢靠得太近,卻也是窮追不捨。

  孟適青一心想逃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去,爬上去也就安全了。熬到天明,再想法子。只是背著個蕭絕雲,便逃得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奔到了樹下,不敢稍歇,背著蕭絕雲提氣縱身一躍,卻是終究舊傷未能痊癒,氣力不濟,只略構到樹枝,蕭絕雲眼疾手快的攀住了樹杈,他卻身子一軟,不由自主的便滑了下去,隨即被撲上來的一隻野狼躥起來咬住了腳踝。

  利齒深陷進肌肉,鮮血頃刻間湧了出來。隨即又是一隻野狼撲上來,咬住他另一隻小腿,死命往下拖。

  孟適青掙脫不開,力氣漸失,只遠遠聽到頭頂上傳來蕭絕雲的驚呼:「孟兄!」

  孟適青雙眼一閉,無力的鬆開了雙手,任由身子被扯了下去。他苦笑了一聲,心想若是這麼個死法,實在也太丟臉了。

  果然蕭絕雲便是他躲不開的劫數麼?

  師父定會被他活活氣死。

  一落地狼群便撲了上來,孟適青心知自己只怕是躲不過這一劫了。伴隨著劇痛襲來,意識漸漸遠去的瞬間,卻只覺身子陡然一輕,似是被什麼人從狼群的利爪下拉了出來。

  他實在沒力氣睜眼,只模模糊糊的想,這是哪裡來的高人相救?

  他耳邊傳來輕得幾乎聽不分明的嘆息聲——

  「原來做了人,你才會變得心軟呢……若是以前的你,只怕會毫不猶豫的將我丟進狼群中吧?」

  ……這人是誰?

  「我開始體會到做人的樂趣了……孟適青……」

  幾不可聞的聲音越來越模糊,孟適青終於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當孟適青再一次恢復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不得不感慨自己未免也太倒霉了。先是對上厲鬼,接著又遭逢狼群,舊傷未癒又添新傷,這短短數日之內所受的痛楚,比他在羅浮山上十年間加起來還要多。

  早知道這趟揚州之行如此背運,當初死活也要賴著不來。

  然後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似乎被人壓在地上,不但被壓著,連嘴唇也被堵住。對方濕軟的舌頭還在自己口腔內蠕動,發出一陣令人頭暈目眩的水澤聲。

  「唔……嗯……嗚嗚嗚……」

  孟適青瞪大了眼,奮力掙扎,半晌終於將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氣急敗壞,「你,你做什麼!?」

  被他使勁推開的人,反而一臉的無辜,「孟兄,你醒了?我聽你在昏迷中一直喊渴,就哺了水喂你喝。怎樣,有沒有好一點?」

  孟適青一張臉漲得通紅,瞪著蕭絕雲,卻說不出話來。這人語氣誠懇,滿面關懷之色,彷彿方才果真是為了幫他。

  就算喂他喝水,有必要連舌頭都伸進來嗎?還推了半天才推開!

  蕭絕雲在他的瞪視之下,臉不紅氣不喘,居然還微微一笑,「孟兄別誤會,在下可不是有意輕薄。怎麼,還覺得渴麼?」

  並非有意輕薄?那敢情是自己想太多了?

  孟適青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定了定神,也笑了笑,「如此,多謝蕭公子好意。下次要喚醒在下,直接掐人中即可,不必如此費事。」

  畢竟不是十八歲大姑娘,一個大男人難道要跳腳怒罵對方藉機輕薄自己麼?何況孟適青實在不覺得蕭絕雲會有那種念頭。

  自己也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若說蕭絕雲存著偷香竊玉之心,那實在是孟適青無法想像的。

  就憑蕭少爺的樣貌,以及數年來在惠州城溫柔識趣風流佳公子的名聲,吃錯了藥也不可能對他存著什麼歪念頭。

  如此一想,孟適青便將方才的尷尬丟到了一邊,神智恢復清明後,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左右瞧了瞧,吃驚的發現自己四周竟然到處散落著野狼的殘肢斷骸,也不知是被什麼人將那群野狼盡數擊斃。

  只是……這手法也未免太過殘忍了些……

  「這……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蕭絕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道:「昨夜見孟兄為救在下幾乎命喪狼口,在下正欲拚死與那狼群一斗,竟然恰巧遇到高人路過,救了孟兄與在下的性命。」

  孟適青模模糊糊也記得當時自己似乎被人所救,腦海中忽然響起那些不知是不是自己幻覺中聽到的呢喃碎語,忽覺一陣頭疼欲裂,勉強壓住,疑惑道:「那高人,救了在下後便離開了麼?可曾留下姓名?」隱約中,總覺得那是個無比熟悉之人。

  蕭絕雲搖頭道:「不曾留下姓名,屠盡狼群後便走了。大抵世外高人,皆是如此吧!」

  孟適青喃喃道:「原來如此……雖是感激那位高人救命之恩,只是……這手段也未免殘忍了些……」

  那群野狼獸性所趨,食人果腹,也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則。殺便殺了,何必還要將屍體碎成四分五裂。

  蕭絕雲淡淡道:「橫豎一死,莫非孟兄還想替這群狼留個全屍,埋葬了立個碑麼?」嘴角挑起一抹輕笑,「原來孟兄竟是如此悲天憫人。」

  孟適青皺了皺眉,卻只聽蕭絕雲繼續道:「在下當時見孟兄被那群野狼所傷,只恨不得將它們盡數碎成萬段,幸得高人替我出氣——殘忍麼?倒是不覺得。」

  這話說得輕柔,孟適青卻是無端端打了個寒顫,只覺得眼前的蕭絕雲,彷彿不是自己年少時認識的那蕭家小少爺,也不是這月餘來所熟悉的蕭公子。

  記憶中那驕縱任性、其實內心卻無比柔軟的蕭家小少爺,以及十餘年後重逢,略帶冷淡、高傲卻不失溫柔的蕭少爺,都無法與眼前這漫不在意的說出如此冷寒話語來的蕭絕雲重疊起來。

  是他的錯覺麼?

  蕭絕雲轉過頭來,孟適青忙鎮定了神色,掠過話題,站起身來道:「既然你我皆已無礙,便繼續趕路吧!」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想太多為好。他與蕭絕雲終須一別,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性子下又藏著另一副怎樣的性子,和他有什麼相干呢?

  待回了惠州,自然是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牽扯。

  只是身子一動,渾身的傷處便開始揪心般的疼。之前為厲鬼所噬咬,原就不曾痊癒,如今又添新傷,這身子還能撐到現在,委實也是奇蹟。

  蕭絕雲見他臉色蒼白,忙扶住了他,柔聲道:「你傷得嚴重,何必強撐。這荒山野嶺又尋不到醫館,還是找個地方歇息兩日,養好了傷再說吧!」

  孟適青心裡記掛師父,勉強笑了笑,「不礙事,皮外傷而已,尋我師父要緊。」

  痛就痛一點,還要不了他的命,撐也得撐住。

  蕭絕雲雙眸陡然一黯,聲音也沉了下來,「尋你師父,比你命還要緊?」

  孟適青一愣。

  「你這樣子,即使找到了你師父,他瞧到你如此模樣,會安心麼?」蕭絕雲不由分說的將他攔腰抱了起來,「更何況孟兄兩次受傷,皆因在下而起。無論如何,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如此糟踐自己的身子。」

  孟適青分辯道:「昨夜不是因你而起……」

  那狼群又不是蕭絕雲引來的!

  「那也是為了救在下,不然孟兄又怎會失了力氣掉落下去。」蕭絕雲無視他的抗拒,抱著他就往附近一處山洞走去,「你先給我養好傷再說,要尋你師父,我自然會陪你一起去……」

  話音未落,陡然一陣陰風掀過,天色霎時間暗了下來。

  孟適青面色一變,「附近有煞物!」使勁從蕭絕雲懷內掙紮下來,面色端肅,抽出了背上的桃木劍,對蕭絕雲道:「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要離開我半步。」

  蕭絕雲怔了一下,忽然露出個溫柔至極的笑容,「好。」

  神情中不見絲毫驚恐,倒是彷彿帶著一絲滿足,以及,無比的愉悅。

  孟適青一見他那種神情,沒來由的心一亂,忙撇開頭去,全神凝聚以待來敵。

  那股煞氣,隱約就在附近,陰寒無比,也不知是鬼是妖。

  但是孟適青知道,無論是哪種煞物,這次遇上的,只怕是極厲害的凶煞。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