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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找婆家(上)》第8章
第八章

  如此一來,子歸在禎嵐這繼續待了下來。

  不知道是子歸照料得好,還是禎嵐本來就是福大命大之人,總之,禎嵐至那日醒來後,確實是慢慢好了起來,偶爾也能下床走動一下。

  子歸每日仍然將禎嵐的大小事情記錄下來,以便診斷之用,督促著禎嵐更換內衫,就連床上寢具也不放過。難得禎嵐從未發過脾氣,兩人相處居然相安無事。

  甄老也過來看了幾次,給禎嵐診脈,對子歸還頗多讚許。

  這日,子歸又寫完了他的筆記,走到床邊來看禎嵐,禎嵐還睡著,臉上的痘消了不少,特別是左半邊臉,看起來像溫玉一樣光潔,淡淡泛著光澤,嘴唇燒了數日後,雖然有些乾裂的痕跡,但唇色紅艷,像是硃砂點的一樣。

  子歸看他睡得熟,想起剛磨的墨還有一些未用完,忽然想出了個主意,抿口一笑。

  他回到書房取了筆墨,走到禎嵐面前,提筆就在禎嵐左邊臉上畫了只王八。

  禎嵐臉上的紅痘快消前十分地癢,禎嵐睡夢中有時會控制不住要去抓,後來子歸想了個法子,用紗布把他的手臂綁好,以免他亂抓。慢慢禎嵐也就在睡夢中習慣了不去抓臉,就算是把紗布取消,他會無意識地抬抬手臂,但就像有無形的紗布捆住一樣,只是又放了下來。

  現在這細軟的刷子在臉上刷動,按理說,禎嵐也有意識,但是他只想著是臉上紅痘的緣故,眉頭抬了一下,仍然熟睡著。

  子歸見了,心裡歡暢無比。連著又畫了一兩隻,這才將筆和硯台收好。

  過了一會兒,禎嵐醒了,找子歸要水。

  子歸端了水來,看禎嵐左邊臉的烏龜一點沒花,他知道禎嵐睡相很好,喜笑顏開地欣賞自己的傑作,臉上笑開了花。

  禎嵐見子歸一見他就笑,他一說話,子歸就好像笑得更厲害了些,很是奇怪,便問:「我臉上有什麼?」便拿手去摸。

  子歸怕他破壞了自己的傑作,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他笑瞇瞇的,「只是看小王爺恢復得這麼快,所以為您感到高興。」他故作神秘地,「小王爺你看不到,你臉上那些紅痘消了不少呢!」

  禎嵐聽了,心裡十分感動,捏著水杯,低下了頭,「這一段時間,真的是辛苦你了。」

  子歸忙擺著手,連聲說:「不辛苦不辛苦!」他是指自己畫烏龜,「還挺簡單的,順手就畫了,哦,都是些順手就做了的事情,您不要放在心上。」他嘿嘿乾笑著,千萬千萬。

  禎嵐見他笑起來,嘴角上揚,倒像是從來沒有受過苦,沒受過什麼挫折,若是這個孩子沒有發生過姐姐逃婚的事件,這樣的笑容本來就是可以從他十三歲前一直到十三歲,然後保存到今日……

  「子歸,我們過去有些誤會。」

  禎嵐忍不住想說說心裡的話,哪知這時外面有了動靜,肖燕傑的大嘴巴在叫,「禎嵐,那個該死的老頭終於讓我們來看你了。」他隔著老遠就喊,顯然心情極為激動,腳步聲不只是一個人的,子歸嚇得魂都快沒了。

  禎嵐卻很高興,「這死小子,怎麼還是這麼大嗓門,子歸,你把鏡子拿來,我看看我現在什麼模樣,你幫我梳梳頭,不能讓他們笑話了。」

  子歸與他待了數日,早就忘了他是小王爺,就連那一群什麼附馬爺、小侯爺、國舅爺也通通不記得了,這時才知道自己闖了禍了。一聽到鏡子,舉手趕緊說:「不用不用……」

  禎嵐還在說「把那件紅色的袍子拿來是不是會襯得我……」襯得我臉色好些,那話還沒說完,子歸像屁股著了火一樣衝了出去。

  「各位大人,小王爺要更衣,請各位大人等一會再進去。」攔著面前三個人的子歸臉上的表情像吃了黃蓮,張開的手像要拚命護住小雞的老母雞。

  「什麼更衣,我們連他裸體都見過了,更衣有什麼要緊的。」肖燕傑一推子歸就要往裡闖。

  子歸往前一撲,趕緊抱住他的腿,「真的不能進呀!」

  肖燕傑一下子拳頭就掄起來了,宗煥一攔他,「先別。」看了子歸一眼,然後也沒和人打招呼,推門就進去了。

  子歸頭一低,心想,慘了、完了!這下子腦袋沒了,連父母最後一面也見不著了。

  才在想時,宗煥的表情一點也沒變的出來了,「行了,我們在這兒等,你快去服侍好小王爺吧!」

  子歸覺得自己簡直像是要滑下懸崖前給人拉回來了,他忙答應著「是」從地上爬起來,但說他不奇怪也不可能,扭過臉來看著宗煥的臉,宗煥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只是眼神裡有點兒微微的波動,轉過臉不看他,和昱文說話。

  「怎麼回事?」燕傑不依。

  宗煥撂了他一句,「你要是不怕禎嵐翻臉你就進去吧。」

  燕傑還真的不敢動了。

  子歸縮著頭進了屋子,禎嵐一臉沉思地看著他,子歸不是一點心虛,那語氣也不是只有一點討好,「小王爺,我給你洗把臉吧,乾淨些,精神些,才好見各位大人不是?」說完趕緊要去倒水。

  禎嵐歎了一口氣,「你站住!」禎嵐也沒特意板起臉,他只要不笑,或者一拿定什麼主意,身上就有一種像要吃人的氣勢。子歸再不敢多說。

  「去把鏡子拿來。」

  子歸沒動。

  「還不去把鏡子拿來!」那提高的聲音一喝,子歸就像是身後被點燃了根炮仗似地趕緊就去把鏡子拿來,走到禎嵐面前,看著禎嵐,禎嵐的眼睛垂著,子歸也知道再怎麼避也避不了了。

  閉著眼睛,兩手一伸,把鏡子給舉了過去。

  過了片刻,禎嵐的聲音緩緩傳來,「好吧,你去取水與面盆來。」

  子歸愣了,他一直想著此時自己上方懸著一把尚方寶劍,此時,「匡」的一聲,這寶劍掉了下來居然是落在地上,而自己的腦袋還在。

  他悄悄地抬起頭來,禎嵐臉上的烏龜一隻也沒有少,都沒有爬走,而禎嵐顯然也看得明明白白。

  「您不生氣?」子歸撲通一下子跪了下去。

  禎嵐生氣,但他反過來問子歸,「你這樣做可算是解了氣?」

  子歸愣了半晌,終於是點了點頭。

  「你去把水端過來吧。」禎嵐自顧自要從床上起來,子歸慌忙上前去扶住他。禎嵐的胳膊想用力,想甩開他,但終於還是硬生生忍住,一字一句,「我知道我有對不起你的事,你今天這般我就算了。但下不為例。」

  子歸連忙答應,「我……草民,再不敢了。」

  禎嵐心裡也亂,他確實是生氣,難怪看他笑得這麼開心,原來是耍他玩了,現在又擺什麼臉,子歸臉上失去了笑容,稱呼也換了,又回到了與他界線分明的時候,他更是煩躁,可他沒做什麼,他又沒罵他,又沒打他。

  子歸取了水來,禎嵐拚命在自己臉上擦,便似要擦破層皮似的,看得子歸膽顫心驚,有心想說我來,又說不出口。

  一盆清水越攪越混,最後黑黑的一汪什麼也看不清。

  「你請他們進來吧。」

  「啊,哦。」是叫我嗎?「好。」出去說了小王爺有請。

  肖燕傑率先衝了過來,就往禎嵐身上要衝,禎嵐趕緊避開了,「還是小心點好!」

  肖燕傑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在空中狠狠地打了一拳,然後目不轉睛地看著禎嵐,「呵呵,呵呵。」就只會傻笑,然後猛地用袖子一擦眼睛,惡霸霸地咒罵了一句,「該死!病得沒怎麼樣嗎,一點都沒瘦!」

  禎嵐倒沒再說話,但是臉上卻發出奪目的光彩,在來的每個人身上一一掃過,子歸第一次看到禎嵐這樣豪邁地笑出來,他覺得聽到那笑聲,自己全身的血好像都在沸騰,比平時還快許多許多一樣在身子裡奔湧,但是他也看到禎嵐的眼中根本沒有自己。

  就連一向平靜的宗煥那張白得有點不一般的臉,此時都起了波瀾,是那種放了心後才有的灑脫,「我早說一定沒事的。」

  他坐了下來,衝著子歸說:「去泡壺好茶來!」

  「不,要酒!」

  「怎麼可能有酒,再說禎嵐能喝酒嗎。」昱文拍拍燕傑的腦袋,笑他不動腦子。

  「是喲,我高興地糊塗了。」

  子歸退了出去,傳話給外面的人說準備茶水,屋內笑語喧嘩,可他和他們是格格不入,兩個世界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子歸剛剛找到的一份快樂的心情就那樣沒了……而且他覺得,他好想哭,好想家……

  入夜時分,陸續有其他的丫鬟侍兒來了,給小王爺請安,說是小王爺也算是大好了,清靜了許久的別院裡進進出出了好多人,又有人來傳太子爺的話,說小王爺大病初癒,要他們不要待太晚。

  最終那些人真的撤了。好像也換回原來服侍小王爺的人進來伺候小王爺更衣入寢什麼的。

  反正,子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地走到了禎嵐的面前,他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呀?」

  好像是有什麼靜止了,禎嵐轉過頭來與他對視,屋子裡好像所有人都沒有作聲,沒有表情,好像屋子裡還是回到了只有他們兩個在的時候,禎嵐看著他,讓他很慌,像禎嵐突然之間才想他是誰一樣。

  他是何子歸。

  不是子歸。

  子歸終於被准了回家。

  他離開時只說認識了一位同是考生的朋友,家在江南,因為等放榜還有幾日,所以邀他一起出去遊歷遊歷。

  父母親都知道他幾乎沒有朋友,這兩年在家裡埋頭用功,總有些鬱鬱寡歡的模樣,便明白這孩子看起來隨和,心裡其實還有一股氣是嚥不下的,若不能讓他得償所願,他心裡那個疙瘩是解不開的。

  幾個老人把擔憂放在心上,在子歸面前多是說些鼓勵之辭。難得這次子歸得了別人的相約,一聽之下,不光不加阻擋,還喜氣洋洋地幫著子歸打點行裝。

  走時子歸是滿腹心思,依依不捨,但是家人只當他是第一次離開家,自然會有些不捨,都與子歸說,你放心多玩些時日,且莫要戀家貪著早些回來,掃了你那位朋友的興致。

  這次子歸回來,比去時瘦了一圈,臉色也有些臘黃,倒也沒有出遊後興奮的樣子,子歸只說在外面水土不服,吃壞了肚子。

  家人也就信了,何正滿搶著說了對家人而言是天大的消息,他不光被升了一級官,而且皇上還下了些賞賜給他的夫人及子女。

  何正滿搖著子歸的肩膀,「你明白不明白,這就是說,」他激動得不知道怎麼表達,「皇上已經不再怪罪我們了,如是你姐知道了就好了,就可以回來了。」

  子歸當然知道,而且還知道是自己拿命換來的……這本來是無人強迫,他自己自覺自願做的,但一想到,已經四年了,他與那個人爭爭鬥斗的,起因不過是這件事,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是真的覺得委屈,一下子抱住何正滿就哭了出來。

  家裡人慌了,趕緊安慰他,子歸越哭越大聲,引得一家人紛紛垂淚,好一會兒才收住。

  到了夜裡,葉井擔心子歸,又來到房裡與他拉些家常,詢問那位朋友人品如何,脾性如何,家中可還有誰,有沒有什麼未婚的姐妹。

  子歸聽到後來聽出些滋味來了,說:「娘,你要打聽得這麼清楚為何?」

  葉井也略微有些尷尬,歎了口氣,「你也不小了,我們家現在只你一個獨子,早些年是耽誤了,但如今得了皇上的恩典,我們都想你能早些娶房媳婦,這家裡,總多些個孩子才熱鬧些。」

  子歸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了涪悅來,他本來已經很久沒有想到涪悅,也不知道自己想起他怎麼可能這樣平靜。

  「娘雖然知道你有些事情定然不願意對娘說,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歡上哪家姑娘被人家給拒絕了,但人生在世,就只有情字是最不能勉強的,若是人家不喜歡你,你硬與人家好,何苦惹相思上身?若是人家喜歡你,你不喜歡人家,也不要拖泥帶水,說是這樣說,兩個人都能喜歡上對方,又能在一起的,總是少數。」

  子歸心裡似有所悟,母子倆聊了一陣,葉井說你也累了些時,早些歇了,方才走了。

  子歸卻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才好,到如今,功名不功名的已經不重要了,家裡也沒有什麼事要他操心了。看看一整架的書,不知不覺中歎了好幾口氣。

  子歸的生活平靜了一段時間,家裡就來了找他的客人。

  子歸聽到福臨小王爺、小武侯爺還有什麼附馬爺國舅爺就頭痛,也找不出什麼借口,硬著頭皮來到了廳堂上。

  禎嵐坐在正中間,側著頭卻不停地與宗煥說話,宗煥的眼神還時不時地飄過來,禎嵐卻一次也沒有。

  不過子歸還是看到他臉上的紅痘已經完全消了,有些地方還留著一點點淺紅的印子,禎嵐本來讓人覺得極為冷酷,讓人連仰望都要小心斟酌,那些淡淡的紅印,反而給他增加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柔和魅力,就像是仙人下凡了,終於沒踩在雲彩上了。

  譚昱文永遠是一副笑瞇瞇的瘦版彌勒佛的模樣,親親熱熱地上前摟住了子歸的肩膀,「何家兄弟。」

  子歸一皺眉頭,心裡正想我什麼時候從何公子又變成何家兄弟了,譚昱文已經笑著往下說:「禎嵐前些日子可憋屈了,什麼東西也不能吃,就連油鹽也讓甄老給禁了,這會,好不容易開了禁,我們準備辦一個烤肉大會,也沒幾人,都是自家兄弟,特別要來約你。」

  子歸期期艾艾,「我去不大合適吧,再說,我也不愛吃肉。」

  「男人,怎麼可以不吃肉!」一邊的肖燕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也未必一定都是肉,還有很多別的吃的,何家兄弟也不妨帶點私房菜,就當是踏青野餐。」譚昱文巧言善令,死的也都能說成活的。

  子歸每次掃眼過去,都看到禎嵐連看也不看自己一次,心裡就像堵上了一塊,怎麼著也不想答應。

  宗煥也開口勸他,「子歸,你這又是何必?我們可是很有誠意,特地前來約你的。」

  宗煥有心替他隱瞞過一劫,他的話子歸倒真不好意思回絕了。

  宗煥與他說話時,禎嵐少了說話的對象,就站起身來,去看牆上掛的幾幅畫。

  那幾幅都不是真品,子歸想到禎嵐看得這般仔細,定然早就發覺,必然覺得我們家不過只是做些附庸風雅之事,心裡羞愧難當,不由得堵上了一口氣,你越不想見到我,我就越要出現,我就是要去,你待怎樣。

  譚昱文再次說到,「何家兄弟,我們都很佩服你,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子歸聽了,總覺得有點諷刺,但還是應承了踏青之約。

  幾個人聽了子歸答應下來,也就起身告辭。

  禎嵐走過子歸身邊時,輕輕說道:「你既答應了,可一定要來。」

  子歸還沒有醒悟過來,他人已經走出了數步之遙,仍然在與宗煥不知道說什麼,只是耳根處有一抹淡紅。子歸也不知道怎麼地,那幾個字就像是在心中蕩氣迴腸,起起伏伏好幾遍,心中陰靄一掃而空,終究禎嵐也是想與他說話的……

  羅古山並不高,山勢平坦,只是路頗長了些。

  一夥人從清早出發,一直走到太陽快掛到頭頂,才到了目的地,清早時天氣還頗有些涼,而越近晌午,越熱,子歸走得汗如雨下,兩條腿都快斷了,更別提有多後悔了。

  路上所有的人都像沒他這個人似的,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

  隨行的幾個兵眾還扛著柴火,拎著油壺,背了些山雞野兔什麼的,倒是健步如飛,而看不出來譚昱文像是文弱書生,沿路不斷地吟詩作對,也沒見比誰走得慢。

  走著走著,禎嵐忽然愣了,「何子歸呢?」眾人才「呀」地叫一聲。

  禎嵐目光在一眾人掃來掃去。一個一個看去,就是不見了子歸。

  「剛還看到他了呀。」肖燕傑心虛地說,其實他也回想不起,最後是在哪個路口還對何子歸有印象。

  「我折回去找,昱文,你與大家先上山吧。」禎嵐當機立斷,不等他答應逕直向山下掠去。

  宗煥愣了一下,心想,他這次怎麼沒有再叫上我?

  禎嵐的心緊縮著,他不是不開心子歸與他們處在一處,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和子歸找話說,說什麼才好,他絕不是刻意要冷落子歸的。

  他一邊跑,一邊在路上來回地搜索著子歸的身影,只是那人影始終沒有在面前出現,禎嵐的心中,一個又一個壞念頭閃過,每一個都可以把他給逼瘋。

  「何子歸,子歸,你在哪裡?」

  「在這裡。」一個微弱的聲音終於出現了。禎嵐在原地半晌,才真正有感覺到坐在路邊的小人兒,不是自己的錯覺。

  站在何子歸的面前,緊張、慌亂,全化成一種憤怒,「你搞什麼鬼呀。」

  子歸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禎嵐才注意到他的手扶著自己的腳踝,那裡已經完全腫了起來。

  剛才的脾氣來得快也消失得快,一下子走得無影無蹤。禎嵐蹲下身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放柔了,像水一樣從他心裡流出,「怎麼這麼不小心,還能站得起來嗎?」他的身子帖在子歸身上太近了,彼此不光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熱度,連呼吸都數得出來似的。

  子歸不自然的移開了身子,他覺得自己丟臉,拖了大家的後腿,就是不肯說話。

  「我背你吧。」

  子歸把頭扭開,眼睛霧濛濛的,卻仍然帶著種倔強,就是不開口。

  禎嵐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陣輕鬆,「怎麼了,我們的英雄不是很神氣的嗎?」

  「我算哪門子英雄,就是活活來給你們當笑柄,給你們取樂的!」

  「誰說你不是英雄?」禎嵐認真地說,忍不住摸了一下子歸的頭,他發現子歸的頭髮有些地方是自然的捲曲,在他手下出奇的柔軟。「只是說,英雄剛好也有窮途末路之時了,誰都會有扭著腳的時候。」

  「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

  「沒有人看不起你!我們……」特別是我,一次次看著你好像是輸了,但是又頑強地站起來徒勞地抵抗著。就是因為看著你抵抗得太多次了,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想讓你放棄抵抗。

  「子歸,真心實意地……對不起……」

  對不起?一句話夠了嗎?他真的瞭解嗎,自己吃過的苦,被人看不起的苦,還有一心一意一定要擺脫過去站起來的決心,他從來沒有經歷過,他怎麼可能瞭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子歸卻真的動搖了,所以他情不自禁地把手交了出去。

  禎嵐背著他,他的背好寬、走路好穩呀,每次他快要滑下去的時候,他都趕緊把他顛上來,像是生怕他掉下去了,會摔著了一樣。

  不知不覺中,子歸從懷裡掏出了帕子,給禎嵐的額頭擦了一把汗。禎嵐的腳步頓了一下,想是完全意想不到。

  「我懷裡有水,你掏出來喝點。」

  「嗯。」子歸答應了一聲,然後伸手去禎嵐懷中掏去,不知道為什麼子歸找到那水壺後,手趕緊從禎嵐懷中抽出,像禎嵐懷裡有一條咬人的蛇一樣,而當子歸的手抽出去後,禎嵐卻像是發出了一聲失望的歎息。

  子歸咕咕灌了幾口水,忽然想到禎嵐背著他,不是更辛苦,忙將水壺遞到禎嵐口前,「你也渴了吧。」他剛說完這話,猛然想到,啊,這水自己剛喝了,可不給自己弄髒了嗎?

  哪知,禎嵐低下了頭,咬住了那壺口。兩人心中都有些異樣。

  「小王爺。」

  「你不用叫我小王爺,從今以後,你就像是我的親弟弟一樣。」

  禎嵐背後靜默一片。半晌,子歸在人前從未流過的淚卻不知道怎麼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禎嵐是一直聽著背後的動靜,那滴在他脖子上的淚,像滋潤著他內心什麼東西,在這一天裡靜靜地發芽了一樣。像春天來了,小草就一定要拱出地面,懶熊一定會結束冬眠。

  「你哭什麼?」

  「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臉上畫烏龜。」

  「哎,這我不是都說過算了嗎。」

  「可若你是我哥哥,你就不會說算了。」

  「是嗎?」

  「嗯,因為,我若是在子落臉上畫烏龜,她絕不會生氣的,她一定會在我睡熟的時候,在我臉上畫回來。」

  「這樣啊。」禎嵐不由得乾咳幾聲,「那我下次找機會一定畫回來好不好?」

  他的聲音溫柔低沉,而子歸的聲音裡也有著他自己沒察覺到的撒嬌一樣的笑意。

  「上次你救我的時候也是這般嗎?」

  禎嵐不解。

  「是背我下山還是抱我下山?」

  「你都沒意識了怎麼背?就直接抱你下山的。」

  「那是背我好走些,還是抱我好走路些?」

  禎嵐想起他原來在佛祖面前就是這副話癆的樣子,忍不住菀爾笑了,「差不多吧。」

  「小王爺……」

  「說了……」說了不要叫我小王爺了。

  「謝謝你,我其實……真的不想死。」

  過了好一會,禎嵐只是簡單地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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