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柳絮又在天上飄時,正是一年春來早。
一條古巷的巷口出現了一道身影,是十六歲的何子歸。
他高了些個頭,膚色還是偏黑,兩耳邊上是故意垂下來的頭髮,為了遮住耳朵上曾經穿過耳洞的痕跡,雖然那裡其實早已不明顯了。但也許就是出於某種理由,他連一點引起別人猜測的可能都不想有。
他剛從盲眼的乳娘陳媽家出來。
因為陳征與何子落一直沒有消息,乳娘陳媽受了遷怒算是被何府給趕了出來,沒曾想,她一個人把眼睛也給哭壞了,算是半盲的人,根本做不了什麼事。
何子歸戀舊孝順,倒是時常來照顧她。
在子歸腦子裡還浮現著剛才陳媽坐在自己面前,然後像能發出光一樣露出微笑在說:「少爺呀,做母親的心,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比自己好,我有時也知道我這樣想很自私,很對不起何家老爺……可我有時真的覺得,他要是真的喜歡大小姐,他就算在我身邊,守著我這麼一個老婆子,我也不會快活,我現在有時只要作夢,想一下,他守在大小姐身邊,覺得很開心,而且,像大小姐那樣天仙的人給我們陳家生了個兒子,我就……」
子歸吃驚的看到那個乾瘦的女人說:「二少爺,我就算是死了,又有什麼關係呀!」
子歸也經常作夢,他夢的倒是子落拍起他,對他說:「走,我們一起走。你也來吧,和我和陳征大哥一起走。」
醒來時,他還是被留下來的那一個。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聽著大媽的數落,還有娘要自己忍的教訓,照顧快瞎了的陳媽。
子歸不是不心酸的。
他記起,這附近有一座古廟,聽人說還很靈驗,就順著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去拜拜佛,請佛祖保佑,也許能改改運也說不定呢。
子歸懷著心事,沿著山路向上,哪知走到半山腰時,就見幾個守衛牽著幾匹馬站在那兒,其中一匹棗紅馬格外眼熟。
子歸心裡格登了一下,心知可能碰上了不想碰的「熟人」,掉轉了身子,趕緊穿進了樹林子裡,哪裡知道他這麼一穿,反而引起了那幾個守衛的警覺。
「誰?是誰?」
一邊說著,一邊包抄過來。
子歸當然也不是什麼文弱書生,但是與武生比卻是相差甚遠,不一會就被他們給抓住了,從樹林裡給揪了出來。
「放開我,我……」
「說,你鬼鬼祟祟地是想幹什麼?」
「我……」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出了什麼事?」
邊上的守衛啪地站直了要行個軍禮,抬起的胳膊肘硬生生地把子歸的眼睛給打著了。
吃著痛的子歸摀住一隻眼睛,一副獨眼龍的姿態和禎嵐迎目對上了。
禎嵐就這一眼居然也認出了子歸,心居然還很猛地跳了一下,心裡閃出來的第一句居然是,他長高了。
子歸第一眼看到的也是禎嵐。
禎嵐穿的是出來遊玩的便服,雖然是件便服,但色澤艷麗,料子考究,朱紅色的袍子顯得人格外地出類拔萃,頭上戴著的髮冠,碧瑩瑩的似是不太起眼,但用膝蓋想也知道沒準還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翡翠做的。
子歸再一掃眼就看到山上走下來的一共是四個人,都是他認識的。
那個棗紅馬的馬主肖燕傑,那個硬拉著自己跳舞硬要說自己豪邁的譚某。
還有一個人是之前老是和禎嵐在一起只不過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的怪人。這算是子歸第一次比較認真地注意到他。雖然已是春天,仍然裹在一件狐皮大衣裡還帶著氈皮帽子,彷彿極其怕冷。
露出來的髮絲是紅色,鼻樑高聳,眼睛的顏色也似與漢人不一樣,一看就知是有異國血統。
只聽到父親好像叫他作小侯爺,那麼也是所謂的達官貴人了。
蛇鼠一窩!
子歸根本懶得理這些人,扭過頭去,不想再看他們一眼。
身邊的守衛卻硬是要壓著他向他的主子行禮,子歸非常生氣地搖擺著身體,想擺脫他壓住自己頸部的手。
「你幹什麼,放開我!」
那雙手讓他想起了給他穿上女裝扎出了雙耳洞的手,同樣的蠻橫不留一點情面。
「好了,放開他吧。就他那把力氣,你看他能刺得死隻兔子嗎?」禎嵐用還算溫和的語氣說。
那守衛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稟告小王爺,小人看他一個人躲在樹林裡鬼鬼祟祟的,怕他要對各位大人不利,有什麼鬼把戲,所以才將他擒下。」
「就是不想看到我們唄。」
子歸肚子裡冷哼,你們也心知肚明。
「行了,放他走吧。」
子歸給搞愣了,倒沒想到這麼快被放過,那守衛推了他一把,「還愣著做什麼?」
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發現那另外三人還在打量自己,福臨小王爺倒是連頭也沒有回,逕自牽了一匹黑色的馬,拍拍馬鞍,用一種不耐煩的語氣說:「走了,昱文,你不還有事要趕回去嗎?」
昱文顯然就是指那位姓譚的,他是在場唯一一位露出了溫和笑容的人,還沖子歸點了點頭。聽到他的名字,子歸知道他是誰了,譚昱文少年成名,十六歲就當了狀元郎,被皇上指親,是當今的駙馬爺。
子歸可不覺得有什麼可笑的,心裡冷哼了一聲,禎嵐對自己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讓他微微鬆了口氣。邁步向山上繼續走去。
他的身影剛在拐角消失,禎嵐就從馬上下來了,「你們都先回去吧,我跟去看看,哦,宗煥,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習慣性地又叫宗煥,令他有點意外的是,宗煥猶豫了一下,居然點了點頭。
昱文搖搖頭,試圖想阻止禎嵐,「算了,別玩了。」
禎嵐無辜地笑了一下,「我沒打算做什麼呀。」
肖燕傑最小,不甘心被甩開,說:「你們在做什麼,我也要去。」
「你還是乖乖地跟著昱文先回去吧。」說完,禎嵐已經展開輕功,身影朝前方掠去。
宗煥是連聲再見也沒說就跟著也跑掉了。
昱文心知要想阻止禎嵐是不可能的事情,禎嵐做的決定也沒有人可以更改,就連他們幾個交好的人,都不要想著輕易得罪他。昱文對拖著好奇心想跟上去的燕傑叫道:「走了!」
禎嵐不一會就追上了子歸。腦子一轉,他先一步閃進殿堂裡,隱藏在佛像後面。
後來一看,宗煥也不知道跟到哪裡去了,半天沒露面。
等了一會,外面有動靜,是子歸也走進殿堂之中。
大殿裡空無一人,佛前供著由香油點著的燈長年燃放不熄,子歸走上前去又往燈裡續了些香油,然後才在蒲團上跪下,拜了幾拜,輕輕地說:「佛祖呀,不知道您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他的聲音安祥和靜,頗為悅耳,禎嵐豎起耳朵要聽時,外面卻又一片寂靜,心裡好生失望。
子歸卻又突然出聲,「佛祖,您法力無邊,自然是知道三生六界之內的所有事情,所以想來請您幫個忙。我也知道要用我們家這點小小的事情打擾您很不好意思,但不曉得您知不知道家姐的消息,她現在是不是平安無事,有沒有人欺負她呢?」
禎嵐本來是好奇多過不高興,這會兒聽到他提起子落,倒是惱火起來,心裡冷笑,武斷地想,果然他對他姐走又是跟誰走的事情應該並非是一無所知,早已知情,自己也沒冤枉他們。
「我也不再盼望家姐回來了,只盼著您慈悲為懷,一定要好好照顧她,若是能給她托個夢,就要她不要記掛著家裡面,我現在長大了,以後一年大過一年,我能照顧好家裡面的。」說話間,禎嵐聽到外面又沉默下來。卻不知道是子歸在偷偷地擦眼淚。
「家裡一切都好,爹昨天領到的俸祿還漲了,雖然不多。大媽前幾天傷風了,現在她也大好了,你大可以放心。娘前些時候給我縫了件新衫,可惜你看不到。」
子歸語氣故意裝得輕鬆起來,說著說著就把眼前的佛像當成了子落,連敬語都給省了,絮絮叨叨地,開始說個沒完,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聽得禎嵐在後面直皺眉頭,覺得自己純屬無聊,實在是浪費時間。
「陳征大哥真的和你在一起嗎?如果是真的,他就是我的姐夫了……」
哦?還有名有姓地都道出來了?果然是真的,逃婚加私奔,一對狗男女,這一家人,不說也罷。
禎嵐不滿地想著。
「就希望你們還在相親相愛……陳媽今天還說,會有小寶寶呢……就是可惜我這個當舅舅的不能看到他。至於我呢……」子歸的聲音裡充滿了迷茫,不知道為什麼,禎嵐心裡也微微緊了一下,怒氣有點降低。
子歸這次的停頓並沒有多久,努力控制自己聲音裡的抽氣聲,終於那聲音裡崩塌了,淚像洪水沖過堤岸一樣氾濫出來,「可是……佛祖,我不好,我真的很不好。」他撲倒在案前,大哭起來「我很想幫幫爹,幫幫大媽,還有娘,讓他們開心起來。可我做不到,我知道爹、大媽,還有娘都想改變現在我們家的狀況,您知道,沒有人理我們,沒有人和我們作朋友,我每天出門都低著頭,這,這比讓我們直接死了還難受!」
子歸平時裡不聲不響,但這一瞬間爆發,把這幾年的怨氣和悲憤都發洩了出來。那種覺得命運的不公,感歎自己的不幸,還有對壓在自己身上的種種壓力的無能為力,全在這個時候迸發出來。
「佛祖,您能真的為我指點迷津嗎?如果有什麼我能做的,我都願意。」
這樣的話,就連禎嵐都莫名其妙地帶了一點點不知道哪裡來的惻隱之心。
「我剛才上山時在半山腰碰到了四個人。」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子歸提到了自己,禎嵐還有一點點緊張,沒有注意到子歸的語氣根本不改那種悲憤,還加上了另一種強硬。
「那是我的四個敵人。」
禎嵐從那種有點同情的柔軟,一下子被點著了火,變成了暴怒,就想馬上跳出去,狠狠地扇這個小子幾巴掌。
本來就是你們家的錯,你自己家的姐姐跟人跑了,對你們家毫無責罰,要人把皇家的尊嚴放在哪裡?你的老爹還能拿著朝廷的俸祿,你以為不是我們放過了你一馬?我們明明是可以把你整得連死都不如!
你、你、你!你居然還不知道感恩圖報!
「那個太子,可以在全天下的女人中任意挑,我的姐姐為什麼不能挑自己喜歡的男人?那個小王爺,明明不關他什麼事,又不是他的老婆跟人跑了,他憑什麼硬要出這個頭?」
禎嵐氣炸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人在自己背後——不,是當著自己面指著自己的臉這樣劈頭蓋臉地罵自己。
「那個駙馬爺,讀了這麼多年的書,見到自己的朋友惡意去傷害別人的自尊和感情卻不知勸戒,反而助紂為虐,把聖賢之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子歸越罵越起勁,現在要他放過罵誰他都不依,「還有那個什麼國舅爺,要不是我姐跑了,國舅爺輪得到他嗎?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還急著想在什麼太子爺、小王爺、小侯爺、駙馬爺面前表現!沒有一點自己的主見!」
子歸罵得自己都有點喘不過氣來,口裡的話就跟口袋打翻了,裡面的豆子一樣蹦了出來。
「還有那個小侯爺……」他自己並沒有和宗煥正面起過衝突,一邊想一邊換氣,「那個小侯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還留著紅頭髮,眼睛跟假的似的!」子歸畢竟還不是一個惡毒的人,罵了半天,其實心裡的怨氣又解開了,倒想小侯爺並沒有直接加害於他,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不過我也不瞭解他了,也許是怪錯了!嗯,也許他挺可憐的,被那幾個壞人給欺負,也沒法出來為我說話。」
他一番少年天真,異想天開地編起故事來。
有扇窗戶突然間晃動了一下。發出了吱啞一聲。
禎嵐心知是宗煥在外面聽得一清二楚,估計是在把風,以免一些閒雜人等靠近。但對於宗煥被罵得最輕,子歸還替他找了個理由很是不滿,就咳嗽了一下,他一咳完就知道自己行跡敗露,正準備站出去。他考慮著怎麼樣出去處罰這小子,要把他扒光了給吊在外面,沒有人來就在這兒給凍個幾天幾夜算了。
子歸當然是聽到了這聲咳嗽,但是他一門心思還沉浸於自己和佛祖的對話中,趕緊重新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問:「佛祖,是您來了嗎?」
禎嵐的腳頓在地上,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犯了傻。一下子還沒了主張。
「您是來指點我的嗎?」子歸仰起他虔誠的臉,萬分誠懇地閉上眼睛,「請佛祖大發慈悲。」
禎嵐都樂了,心想,這可是你自己傻,自找的,可不能怪我。他心裡轉了一百個念頭,都是要讓子歸不好過的,狠狠處罰這小子的念頭,要他比現在更痛苦一百倍一萬倍,所以禎嵐最後想出了一個主意。
「那我就與你說吧!」禎嵐開口說。
子歸與禎嵐只打過兩次交道,又是兩年前,當時禎嵐說話氣勢凌人,在子歸看來十分惡毒,這時禎嵐是用十分溫和的語氣在說,子歸是一丁點兒也沒有懷疑,他情緒激動,只當自己虔誠拜佛,處境又十分悲慘,讓佛祖同情,所以前來點化自己。他只是一聲聲地喚著,情真意切,「佛祖、佛祖,您真的在這兒,在聽我說話?」他伏在地上,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大氣也不出。
禎嵐當然是更加惱怒,心裡想你剛在山半腰那樣的無禮,我還打算就算了,原來你還存了這樣的一些心思,你對佛祖倒是很尊敬的,誰給你的膽子,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你們家的難處,我也知道。」禎嵐倒是還怕他聽了出來,把腔調改了個十足,「福臨小王爺自然都是些你惹不起的人。」
子歸黯然說:「弟子慚愧,這只是一片癡心妄想。」
禎嵐心裡冷哼了一下,口中語氣不改,「但是要扳倒他們也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就看你有沒有決心。」
「決心?」
「這世間大多都是子憑父貴,妻憑夫榮,你若是個女孩子家,自然只要找到一個與他們同樣位置的男人嫁了過去,你的地位就不一樣了,你的地位不一樣,你家的地位自然也就不一樣了。」
這層道理子歸何嘗不明白,可媒婆見到他們家都是躲的。若是有人願意與他成親,那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喜事。
「可你是個男孩子,若是你想改變目前的一切,即便是有位傾權高官的女兒願意嫁給你,你也不能答應。」
「佛祖,弟子還沒有心上人。」
「哦,也好,」禎嵐也不知道自己對聽到的滿意不滿意,沒有心上人當然也是好事,不過不與心上人分開就少了一層打擊。不過也罷了,光是以後再被人恥笑這一場癡心妄想的舉止就足夠了。
「雖然你是個男孩子,但也不是沒有一點辦法可想,你要是有能力讓一個與福臨小王爺身份相當的人愛上你,納你在他的羽翼之下,福臨小王爺又能奈你何呢?」
「可是?」
子歸確實是有點猶豫,但是佛祖的話是有誘惑力的,更重要是佛祖是抱著多麼慈悲的心來關愛他這麼一個像凡塵一樣的小人物呀!
「佛祖,您不知道,我身上發生過一些事,我想京城裡,不要說女人,就連男人也是沒有人喜歡我的。」他想到自己身著女裝,半裸著出現在京城那些顯赫人物面前,就覺得那種恥辱感怎麼也洗刷不掉,那麼丟臉的一個人,誰還會喜歡呀。
「我擔保我說的這個人,從來沒有聽說過你過去的事情。」
子歸從伏著的姿勢變到了抬起上身,吃驚地聽著,眼睛裡也閃出了異彩,就好像一個絕死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帖良藥。
「而且那個人也一點不怕福臨小王爺。」說自己的稱諱還真的有點彆扭呀,禎嵐心裡想,「那個人就是皇帝的親兒子,十三王子涪悅。」
子歸倒是沒有聽說過此人,虛心請教,「那我應該要如何做呢?」
「涪悅是個瞎子,所以性格有些孤僻,外界的事情他是從來不去過問打聽的,他自然是看不到你的外表,你也不用以色服人,便在別的方面多花些心思吧,涪悅就住在那個不度山莊裡。以你一個男人的身份,若是想真的結為夫妻是不大可能,但是能成為十三王子的男妾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歸宿。」
涪悅心高氣傲,心胸狹窄,他怎麼可能看上你。
子歸倒不覺得瞎子有什麼不好,「不度山莊?是春風不度玉門關的意思嗎?」在子歸心裡有同情,還有一點點——沒準他也會和我有相同的感受和期望,「這世間的人有的長了眼睛也不一定看的明白,是瞎子的,也許反而能看得到別人的心吧。」
他這種隨意感歎,聽在禎嵐耳朵裡可百般不是味兒,但是現在是他布了局,就等著子歸往裡鑽,要有一天,把何家對呈勱,對他們所有人的傷害一併還了回去。
所以禎嵐也不便多說什麼,免得露出破綻,正在想著自己就這麼消失好,還是要打個招呼。就聽著,子歸用很卑微、很軟、很柔的聲音在懇求:「佛祖大人,您能經常來嗎?」
嗯,這個……,禎嵐心裡暗忖。
「我知道這個請求太過分了,您這樣忙,哪裡有工夫理我呢?而且您剛才還聽了我那麼多廢話。
在等不到想像中佛祖的回答,子歸用讓禎嵐動容的寂寞和失落在說:「我就是想您能和我說說話……」
何子歸十六歲,沒有一個朋友,更不要說是同齡的。他即使是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也要裝著懂事、堅強,不能惹麻煩,要乖。最親近的親人不會給他出主意,不會聽他的傾訴,更何況大人們永遠覺得自己才是比孩子更煩惱的人,哪有什麼時間來聽孩子在想什麼呢。
但每個孩子心裡總存著些渴望,夢想,哪怕很小,很微弱。
佛祖的聲音很溫和,很慈善……讓人真的還想再聽一會。佛祖真是救苦救難的佛祖,這般慈悲,有耐性。讓他想能在一起多待一會,這個願望是不是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太奢侈呀?
若不是這般的寂寞和無人溝通,子歸也許並不會這樣輕易地就相信了真的有佛祖的出現,真的能和佛祖對上話。
「咳,我自然是忙的,不一定能有空,不過這佛門的事情,講的就是一個緣字。」禎嵐終於在沉思片刻後開了口。
「是呀,有緣自然還是能見的。」少年以從所未有的熱情理解著這個字。然後又多叩了幾個頭,終於起身懷著這兩年來第一個甜蜜的夢想走了。
他相信他與佛祖是有緣的,畢竟這個世上沒有幾個人能和佛祖對過話,不是嗎?
窗戶外出現了宗煥的身影,「你打的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這小子你不覺得很欠揍嗎?你聽他說我們四人的話了,那是人話嗎?要我網開一面放過他,不給他點教訓是不行的。」
宗煥沉默了一會,難得地表明了態度,「我倒覺得他說得並不錯。」
「你什麼意思,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可不要扯我的後腿。」禎嵐也難得不悅地面對宗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