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來正是反擊時機
1
共三架俄羅斯陸軍提供的攻擊直升機,彷彿要撕裂一片雪白的風景般在空中飛行。那是時速約三百公里的大型直升機,搭載了大量彈藥。機翼摩擦空氣的聲音也非常響亮。直升機一直給人一種發出巨大噪音飛行的印象,而軍用直升機特別注意這點,在「靜音飛行」這點下了相當大的工夫。
應該是來自設計概念的不同。
這幾架直升機與旨在強調小型、高速、穩定安靜的美軍直升機相較,外觀差異非常大。從驅動一架直升機至少需要三名乘員這點來看,就不能說它是隨處可見的機型。空中之王沒必要隱藏自己的行蹤。反之它儘可能搭載了大量彈藥,也就可以儘可能給敵人更多的傷害。這架飛機的就是為了這種目的而打造的。
速度與機動性兩者並重的空中戰,完全交由米格機和蘇愷機兩種戰機負責,攻擊直升機完全不需考慮直升機與直升機之間的戰鬥。相對地,攻擊直升機被設計成能準確地轟炸地面上所有目標。當初就是想讓各機型分工合作,才製造出這種戰機。「陸軍所屬的飛機」中,還有這樣的分別。
「真不錯,我並不討厭這種佈局呈現的方式。」
說話的是私掠船飛行員。
他們沒有共通國籍。宗教、人種、性別、年齡全都不同。連喜歡的食物和音樂類別也大異其趣。 他們的共通點只有一個。
想要儘可能單方面地大開殺戒……只有這點。
「這可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龐大軍隊偷偷開發出來,引以為傲的試作機型啊,真是令人難以抗拒。如果是在畫面水平移動的射擊遊戲裡,這可是遊戲主角才能坐上的位置。」
「這不單是試作機型。」
編在同隊的其他飛行員傳來通訊。
「這是為了測試大型機路線是否能用於現實戰鬥中,以擬定戰術的試作機。作戰前提的理論本身未必一定會成功……俄羅斯軍方那群人,實際上正式讓這款機型投入實戰時,基本上似乎會配合小型直升機或戰鬥機一起行動。它可能還有很多缺點。尤其是機身的寬度增加後,很容易被地面發動的攻擊擊中。」
「沒關係啦,在被打中之前先下手為強就行。進入對方的射程之前,先發射長射程飛彈過去就好啦。這款大型機一開始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轟炸地面?就像畫面水平移動的射擊遊戲,不用在意剩下的彈藥,儘管射擊。」
就在他們交談時,已經接近了攻擊標的。
四處都有瓦礫堆積如山的小村落。
先行的裝甲車和高射炮似乎受到抵抗,已經無法行動。不過他們並沒有因此感到憤慨。同為私掠船成員,不管是被捕還是死了都無所謂,他們只是純粹地打從心裡期待即將開始的戰鬥。
飛行員開始向操縱桿用力(胡亂使力的做法,暴露出他駕駛飛機的技巧全部出於自學),他聽著旋翼的聲音興奮地大聲叫囂:
「哈哈!殺吧殺吧,全部殺光吧——!」
2
一方通行喉嚨裡發出了低吟。
幾十公尺外的大型車車隊停下。其中一輛後面被打爛了。接著,那輛被破壞的車前方的門打開,可以看到一名少年站在雪地上。
過去,
殺死兩萬名妹妹們之後就能成功的「實驗」,卻被那名少年獨力阻止。
一方通行自己也明白,對他發火純粹只是遷怒。自己的言行舉止並不存在任何正當性和一貫性。客觀而論,一方通行應該會毫不猶豫遭到拒絕。
但是,
如果連阻止了那場無聊至極「實驗」的英雄,都因為這種無聊的理由死去,在一方通行所知的人裡面,這個最重要的「為了阻止悲劇而存在的人」,就此輕易地消失,
這世界,
大概就真的完蛋了。
「哦哦哦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放聲大吼。
一方通行背上的黑翼又急速擴展。一口氣延伸超過一百公尺的翅膀變成強大的武器,朝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的頭上甩下。
巨響傳開。
一擊就能將高樓大廈由上而下劈成兩半的破壞力。
然而,身為目標的那名少年,卻沒有變成血肉模糊的肉瑰。
原因在於他的右手。
朝正上方舉起的那隻手臂,將漆黑的陰影全部吹散。
「——」
一方通行的嘴唇微微扭曲。
對於一開始的那次攻擊沒打死那名少年,他的內心深處在想著什麼?
在自己也得不到明確答案的狀況下,一方通行再次揮動黑色羽翼。
這次他將翅膀橫掃出去。
有如要將這世界上所有物體,全都切成跟他胸口同樣高度的一擊,毫不留情地往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襲擊。
這次同樣也被右手彈開了。
不過狀況並不同。
雖然黑翼被消除,但少年卻也像是被威力壓倒般,左右搖晃了幾下。
一方通行知道。
那名少年擁有只要輕輕觸碰,就能將學園都市第一名的等級5超能力,全部消除殆盡的「秘密」。
不過另一方面,一方通行也知道他對付不了劇烈的強風和高電離氣體,能將一定範圍內的東西全部轟掉的攻擊。是只要超過一定程度的破壞力就無法消除?還是無法完全消除大範圍的能力?或者是他本身沒有力量消除由能力引起的二次物理現象?一方通行歸納不出正確答案,不過就算不明白其中的理由和法則,他也知道做什麼可以將這個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打倒。
也就是說,
(以壓倒性的破壞力攻擊,不給他反擊的機會。讓他碎屍萬段……!)
腦袋深處傳來了沉重的鈍痛。
彷彿左腦和右腦被分成兩半,有東西要從裡面跳出來。
這不是普通的狀態。
連自己是否真的是學園都市第一名的等級5超能力者,也無法確定。
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說不定有可能空中分解。
不過那又怎樣?一方通行咬緊牙關。
現在,
在這種情況下,
必須使出所有力量,拿出全力戰鬥。
轟!風發出了怒吼。
一對黑翼變成了幾十根銳利尖刺,朝著正跑向這裡的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猛然刺去。攻擊並非從各角度瞄準一個小目標,而是對著包含那名少年在內的整片區域進行地毯式轟炸。
一陣衝擊波席捲大地。
白雪和黑土噴向十公尺以上的空中,視線範圍全被遮掩住了。可以看見地面上到處都是裂痕,恐怕遠方的地震儀現在已經感應到震動。
站在爆風中心的少年不可能毫髮無傷。
就算他光憑右手就能消除對手的力量,但也無法一個不剩地迎擊所有攻擊。
他的確給少年造成了傷害。
等級0的無能力者少年,沒有理由可以獲救。
而且,在這數十根尖刺其中任何一發所產生的衝擊波餘波,都藏有足以將人類壓成肉醬的破壞力。
這麼一來應該結束了。
在勝利同時,一方通行應該也失去了某種希望。
然而,
一方通行面前,有個人影緩緩地站了起來。
白雪和黑土捲起的粉塵另一邊,那名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就站在那裡。
當然他並不是毫髮無傷。
少年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太陽穴一帶滲出了血紅。身體重心感覺上有點傾斜。
但即使如此,少年還是站著。
絕不屈服地用雙腳站著。
「哈……哈哈……」
一方通行微微地笑了。
不知道是什麼原理。剛才那應該不是單憑右手就能阻擋的攻擊。但是.一方通行確實在笑,他看起來很開心。反而像是因為少年推翻了這次攻擊絕對能打倒他的這個理論,所以感到非常開心。
這就像是——
看到了輕鬆跨越無法改變的命運軌道象徵。
「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方通行大笑不止,他在黑色羽翼裡加入了更龐大的力量。
頭蓋骨裡增加了更多討厭的聲音。
等級0的無能力者少年緊緊握右拳,朝一方通行跑了過來。
這次不是小試身手。
他們即將開始真正的激烈對決。
3
「他們來了!」
狄格夫從高射炮上面的頂蓋采出頭來,他單手抓著雙筒望遠鏡低聲說道。濱面坐在高射炮前方的座位上……操縱履帶以開動車體……因為除此之外,他也不會做其他事情。操縱車體方式和怪手之類的工程用重機具很相似,不過操作雷達和用機槍瞄準目標這些專業工作,他可應付不來。
他們從強化玻璃組成的細縫向外看出去,濱面看著外面的雪原,詢問狄格夫:
「真的是攻擊直升機?」
「而且是三架編隊。」
狄格夫直接回答,並未轉頭看著濱面。
「那是我沒見過的機種,非常大。說不定他們是在利用這次攻擊同時,測試試作機的機能。」
「俄羅斯原本就有開發武器的歷史,軍方一直都在開發大型直升機。」
凍傷的俄羅斯士兵插口說道。
他的名字似乎叫格力金。
「他們打算做出世界上最大的運輸直升機,和C-130運輸機擁有相同的承載量。先不管技術上是否可行,會想以這種設計想法製造直升機的,除了俄羅斯也找不到其他國家了。」
聽著格力金的話,濱面知道自己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
「如此巨大的直升機,也就表示裡面放了一大堆彈藥和炸彈吧。」
他手指摸著高射炮粗糙的操縱桿表面。
他想藉由這個動作確認我方兵力,好讓自己安心,但一點效果也沒有。
「跟最新型的試作機對打,怎麼可能沒問題?可惡,那不是半壞的對空武器打得過的程度啊。」
「不,說不定反而是個好機會。」
狄格夫否定了濱面的話。
「?」
「因為並不是讓正規軍,而是由私掠船這種無賴來使用以測試性能,表示很有可能是性能還不太足以信賴的試作機。假設現在來的飛機是實戰經驗豐富,非常值得信賴的第一線攻擊直升機,我們幾乎就沒勝算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避免不了一場死戰。」
「來了!」
聽見雙筒望遠鏡的狄格夫這句簡短的話,車內頓時充滿緊張。
「……那架戰機可能是注重最高速度的打帶跑型戰機。它無法小範圍移動方向,我想它大概會直線飛過戰場,然後再以轉一個大U型彎繞回這裡。」
「也就是說,就像西部電影的決鬥。必須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射出子彈。」
啪嚏嚏哇哇!傳來旋翼拍打空氣的巨響。
從駕駛座上那條小縫,也能確認白色天空中的三個影子。這樣下去沒多久他們就會經過濱面等人頭上。
但前提是不能讓那些直升機通過。
如果不在這裡擋下他們,正在逃跑的村民全都會被殺死。
「開始羅!」
狄格夫吶喊,濱面握住控制履帶的操縱桿,格力金將手伸向旋轉炮塔裝置。
戰鬥開始了。
當攻擊直升機接近到三百公尺左右時,高射炮炮口猛然噴出火舌。連續發射的間隔時間,比一般機槍稍長一點,而敲太鼓般的低沉震動,不斷撞擊著濱面的耳朵。
擺出三角陣形的攻擊直升機編隊,隨炮擊聲分散開來。其中一架的表面散出橘色火花。炮彈打中了,但還不至於擊墜它。
「因為機身大,所以裝甲也比較厚實?」
「濱面,輪到對方攻擊了!接下來飛彈就要像雨一樣砸下來啦!」
在狄格夫的聲音響起同時,濱面操縱高射炮的車體猛然後退。幾乎像是要將雪全部沖散,鋼鐵履帶碾過地面,強行讓沉重的車體向前移動。
雖然履帶給人一種動作緩慢的印象,不過不愧是軍用車輛,從速度儀上來看,最高時遠似乎可以達到七十公里。
然而,
和呼嘯而過劃破天空的攻擊直升機,速度完全無法相比。
「嗯——呼呼——」
這時,攻擊直升機的飛行員在握著操縱桿的手上施力,並以舌頭舔著嘴唇。不管是機槍還是飛彈,隨便一種裝備都可以將高射炮打成碎片。他一度飛離那片空域,轉了一個U型大彎後,為了瞄準目標,在提高速度同時不斷降低高度。
「笨蛋!既然活下來,乖乖裝死不就好了!說不定還比較有機會得救啊!」
對空射擊失敗的高射炮,似乎試圖拚命逃跑。但是對於以大量感應器強化過機能的攻擊直升機而言,是隱藏不了行蹤的。飛行員用大拇指彈開操縱桿上的保護蓋,接著按下發射飛彈的紅色按鈕。
小型飛彈伴隨白煙猛然向高射炮飛去,現在想要閃避已經太遲了。更何況,那並不是履帶式高射炮閃躲得過的速度。他們似乎想逃進高高的針葉樹林裡,但現在要躲也已經來不及,飛彈已經發射出去了。
「啊哈!碎屍萬段吧!」
飛行員大叫,但卻沒變成他所期望的結果。
或許是因為他們藏身於高聳針葉林之中的緣故,飛彈撞上了像高射炮屋簷般的針葉樹林。
爆炸火焰和衝擊波擴散出去,但是即使裝甲比戰車薄弱的高射炮,也幾乎毫無損傷。被飛彈炸到的針葉樹則是被打得粉碎,碎片朝一邊不斷掉落。
接著。
「混蛋,你知道你打出了一個風穴嗎,格力金!」
濱面大喊,接著負責炮塔的格力金立刻移動操縱桿。裝在機槍旁邊的地對空飛彈噴出火花向空中飛去。
飛向剛才還被針葉樹擋住的天空。
但因為攻擊直升機的攻擊製造出一個風洞,地對空飛彈穿過風洞飛了出去。
「?」
飛衍員一瞬間變得口乾舌燥,但飛彈沒朝他這裡飛過來。而是朝馬上就要從一旁準備發動第二波攻擊的其他直升機筆直飛去。
爆炸聲和黑煙染黑了俄羅斯的天空。
攻擊直升機變成橘色鐵塊,劇烈撞擊地面。撞擊處又出現更大的爆炸。
但是飛行員對於同袍被擊墜,一點也不覺得哀傷。
只因為有人砸了自己的招牌而感到憤怒。
「下雨吧!」
他透過通訊設備,催促另一架攻擊直升機與之配合。
「用飛彈會被擋住。用機槍的彈雨將它打成蜂窩!」
兩架直升機先各自飛向不同的方向。在U型回轉之後,以最高速度一口氣衝向高射炮躲藏的樹林。
他們打算從兩個方向同時掃射。
高射炮連忙躲進針葉樹林中,但相同的做法這次已經沒用了。攻擊直升機的感應器,準確地捕捉到巨大金屬反應,口徑三十公釐的格林機槍能將針葉樹像紙屑一樣打穿,這次遮蔽物可派不上用場。
但是飛行員的目光重新移回雷達上。
「啊?」
飛行員發出訝異的聲音。
雷達上的顯示很奇怪。他有點困惑,但還是正確地移動操縱桿。格林機槍正確無誤地在打在地面上。
順著直升機的移動,白色大地上出現一直線的彈痕。
好幾根粗壯的樹木被一口氣折斷,隱藏在樹林後的金屬鐵塊上頭出現大洞。而且還不只一兩個,上頭像是被縫紉機縫過似的,陸續出現風洞。
轟!爆炸的火焰在樹林裡擴展。
應該確實幹掉目標了……才對。
然而,飛行員的表情卻顯得悶悶不樂。
「喂,到底怎麼回事?」
飛行員以與其說動搖,焦躁更形強烈的口氣向同袍問道:
「為什麼雷達上的反應增強了?感覺似乎沒有打中啊!」
如果樹林裡只有一台高射炮,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現象的。接著,同袍像是要解答他的疑問般傳來了通訊:
「你看,是車子!那幾個人早就知道會遭到攻擊鎖定,所以一開始就將村落裡的一般車輛藏在樹林裡面!所以我們才會瞄準錯誤的金屬反應——?」
聲音中斷了。
好幾團橘色的火花四濺。同袍的攻擊直升機裝甲被打穿了。遭到高射炮連續射擊的同袍直升機,直接在空中爆炸。
「……」
現在這情況,殘存的飛行員其實還可以選擇暫時折返基地。
但是他沒有選擇那麼做。
怒火攻心也是原因之一。
而且除此之外他會選擇留下,是因為先前的機槍掃射,使得樹林裡的針葉樹幾乎都被打倒在地,高射炮已經無處可躲。就算用好幾輛車子來混淆金屬反應,但在目測就能辨識的情況下,飛行員不會再被那種幌子給迷惑住。
「你們死‧定‧了。」
飛行員一度飛離那片空域,飛到高射炮打不到的地方,接著轉了一個U型的大彎。
接下來的進攻,就可以結束一切。
失去遮蔽物的高射炮,這次再也躲不過來自上方的攻擊。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把你們打成蜂窩!」
4
多佛海峽。
英法兩國的魔法師在凝固的海面上戰鬥,但因為第二皇女凱莉莎和「騎士派」也來到最前線,英國陣營開始慢慢將陣線壓制回去。特別是「騎士派」利用移動要塞格拉斯頓伯利,接受來自卡提納二世的力量供給,發揮了很大的作用。而騎士團長「能使自己辨識出的武器力量歸零」的術式也非常有效。他們不顧「國境」的界限,騎士之劍顯得更加活躍。
雖然他們壓制住了法國魔法師,但騎士團長的臉色卻顯得有點凝重。
「……邁向勝利的路途太過順利,會不禁讓人心生警戒,懷疑敵人隱藏了伏兵,這算是職業病嗎?」
「因為是那種對手的關係吧?」
「……」
凱莉莎的回答,讓騎士長不禁陷入沉默。
不適用於一般常識的對手。
法國陣營的軍師……也就是那個被稱為「首腦」或聖女大人的女人,是法國特有,擁有奇妙性質的人物。
「傾國之女」。
聖女貞德。瑪麗皇后。法國歷史上曾經出現了好幾名不論本人善惡,其存在本身大為撼動法國歷史的女性,那名軍師也是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將她處刑有點可惜,但放她自由後果將不堪設想。因此政府只能將她幽禁在凡爾賽宮地下。
有這號人物當對手,事情會按照理論發展反倒奇怪。
或者,在不禁懷疑其中有詐時,就已經被帶進「傾國之女」的氛圍裡了?
「那群人應該沒那麼簡單可以解決。」
凱莉莎隨口說道:
「當他們發覺自己被逼入死巷時,很有可能會做出一般軍事行動裡不可能出現的粗暴行為。你知道該怎麼防範這點嗎?」
「?」
「別給他們感受到混亂的時間,直接壓制這片戰場。勢如破竹的戰果,會比恐懼更能讓敵人啞口無言。」
「請不要瞧不起我們。」
他們聽見了來源不明的聲音。
那是身在遠方指揮法國陣營魔法師的「首腦」聖女大人。
然而凱莉莎卻笑了。
「的確,如果你直接出現,戰況可能早就改變了。」
被騎士團團護住的凱莉莎說道:
「只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無法離開凡爾賽宮的地下。你就像從遠方用小型武器長距離轟炸,那種程度的攻擊無法打倒我方的『騎士』。不管你再怎麼動腦筋,現場士兵的力量也不會有所改變。完美地引導出力量和直接提高力量本身的上限,兩者是完全不同的。」
第二皇女雖然笑著,但她的口氣聽起來卻顯得有點無聊。
「我們的目的不是法國,所以我們沒時間陪你們這種小角色玩耍。不希望無謂的損害擴大,就快點讓路。你的角色不是『首腦』嗎?可別跟我說你連現在該怎麼辦都無法判斷哦。」
「呵呵。」
「傾國之女」笑了。
「你明知道我是負責動腦的人,為什麼你卻想不到那種可能性?」
「你說什麼?」
凱莉莎眼神變得訝異不已,就在此時。
轟!
身旁的騎士團長,身體被巨大的衝擊打倒在地。
「?」
凱莉莎還來不及感到吃驚。
突然飛來的是個女人。女人身上穿著以白色寬鬆布料為基調的華麗禮服。但是與華麗的禮服相反,她的肌膚自得不健康,眼眶也有些凹陷。她手裡拿著一把劍,但實在和她不搭調。她給人的印象,就像在總是圖書館角落讀書的青年揮舞球棒的感覺。
她是誰?
她的真面目是什麼?
「……老實說,我可以自由行動這件事,正是法國所布下的最強策略哦。」
她拿著以紅色和金色為基調的誇張西洋劍指向凱莉莎。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騎士團長。
「——歸零!」
這句話應該就能將「傾國之女」所持武器的攻擊力全部消失,變得比海綿還安全。
但是,
「你太天真了。」
「傾國之女」只是平靜地說道:
「英法兩國的歷史,其實出乎意料之外地曖昧難解。英格蘭國王威廉一世,原先也是法國貴族哦。」
她沒有立刻行動,是因為有信心絕對可以獲勝?
「……我記得你的術式,不適用於皇家武器對吧?」
「糟糕——?」
確認了騎士團長驚訝的反應之後,「傾國之女」揮下西洋劍。
速度超過了音速。
那把特殊的劍恐怕和卡提納一樣,上頭施加了法國特有的國家級術式。
凱莉莎沒有防禦對策。
「騎士派」雖然從卡提納二世得到不少力量,但是拿劍的人是女王伊莉莎。凱莉莎本身並沒有得到劍的恩惠。而且,就算騎士長挺身護駕,「傾國之女」的劍也會連同盾牌和凱莉莎一起砍成兩半。
接著,
鏗——!伴隨著尖銳的聲音。
第二皇女凱莉莎手中的劍,擋住了原本絕對無法防禦的一擊。
正統卡提納應該隨著軍事政變的結束一同消失了。
卡提納二世還在伊莉莎手上,凱莉莎應該沒有任何力量。
「是杜蘭達(註:Durandal,法國史詩「羅蘭之歌」主角騎士羅蘭的劍,相傳是查理曼大帝賜予他的劍。代表意義為不滅之刃)?」
但凱莉莎如此低聲說道。
她的身體非但沒被砍戍兩半,甚至毫髮無傷。她們兩個人以最近距離互相拿劍抵著對方,凱莉莎笑了出來。
「為什麼?」
「傾國之女」低聲自語。
凱莉莎手上所拿的,是只有幾公分長的銀色金屬。上面冒出一把光之劍。她回頭想想自己手上武器的威力,那是絕不可能出現的現象。這把劍是法國之劍,代表著法國本身擁有的破壞力,想要和它抗衡,至少也得拿出英國的象徵卡提納出來……
「英法兩國的歷史其實非常噯昧難解,這是你剛剛說過的……」
「什麼?」
「我的構想和你們的王者,查理曼大帝是一樣的。我記得查理曼大帝曾在自己的劍柄裡埋進神聖長槍碎片,藉此賜予羅蘭神聖的力量與價值吧?」
「……難道你……」
「傾國之女」重新看著只有幾公分的金屬。
「那是卡提納二世的碎片?」
「我和母皇對戰當時,正統卡提納和卡提納二世曾經相互撞擊。這是那時候的副產物啦……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沒想到只要將碎片交給有正統淵源的王族之手,就能發揮如此強大的力量啊。單純地破壞它是沒用的。就因為它有太多漏洞和隱藏技巧,所以我才討厭這把劍啊——討厭到忍不住引發軍事政變。」
凱莉莎和「傾國之女」之間,魔力產生了爆炸。
兩人互相向後退拉開距離,並重新拿好劍擺出對戰架勢。
「老實說,我可以行動這件事,正是我英國最大的秘密策略哦。」
5
一方通行改採取的行動很簡單。
由上往下一同揮動背後那對漆黑的羽翼。
只不過,這次的目標不是朝這裡跑過來的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
而是眼前空無一物的白色地面。
爆炸聲迸出。
因為龐大的破壞力,使得大量土石被捲起。形成一道高達十五公尺,寬達三百公尺的土石海嘯。四周整片風景都被捲入其中,土石海嘯像是要一口吞噬那名渺小少年的身體般,朝他襲擊而去。
這麼一來,他應該死定了。
就算少年穿上了軍用驅動鏜甲,土石海嘯也會將血肉之軀連同合金製成的裝甲一起壓成肉醬。
然而,
啪!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穿過滿天飛揚的煙塵從正面衝來。
他的身體被大量石子砸中,不過並沒有受到致命傷。
(——)
一方通行一開始雖然感到非常驚訝,但很快就看出了那股力量的原理。
他也曾得到過事前情報。
學園都市第三名的等級5超能力者超電磁炮,對一方通行而言是個有深刻關聯的對手。關於那個超電磁炮的傳聞,其中有一條似乎是「存在一名單憑右手就擋住那個超電磁炮,無人得知真面目的等級0無能力者」。
他對此感到疑問。
假設真的存在能使所有能力全部消失的右手。
但那個人是如何掌握住攻擊時機的?
超電磁炮的速度有音速的三倍以上,雷擊之槍則有更快昀速度。就算那個人擁有有效的迎擊手段,但要掌握攻擊的時機可是難上加難。只要有一瞬間的失誤,恐怕會當場喪命。在那種狀況下還能「簡單地應付過很多次」是怎麼回事?
看了剛才的狀況,他做出大略的推測。
也就是說——
(感應前兆。)
舉例來說,超電磁炮在使用能力時,會向周圍散發微弱的磁場和電磁波,那會使周圍的夾子和門把之類的東西產生晃動。因為隨後而來的大爆炸之故,所以超電磁炮本身可能從來沒注意到,但這和地震前兆的微小晃動非常相似。就像小學「為了知道看不見的磁力線,因此撒上鐵砂,顯示出磁力流動方向」的實驗一樣。於是這種「本人並無意圖的微弱動作」,便會如實地顯示出超電磁炮即將進行的攻擊。
擁有越強大的能力,越容易對周圍散發出本人無意釋出的餘波。那就有如猜拳時的習慣,不經意之間顯示出接下來即將進行的行動。
當然不只如此。
那並不限於單一種類。
雖然和一方通行相較之下顯得很平凡,但即使如此,第三名的等級5超能力者,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應付得來的。
恐怕還有其他原因。
比如雷擊之槍。
由於是純粹的高壓電流,向它伸出右手,即使多少有點偏差也無妨,雷擊自然會被吸進伸出的右手上,原理就和避雷針一樣。
比如鐵砂之劍。
除了聚集在手中的「劍」,周闊一帶的鐵砂會隱隱順著磁力線的流動方向變化形狀,這麼一來,就能從「看得見的磁力線」推測出,接下來要揮出的一擊會打向哪裡。根據情況,也可能發生「實際上沒碰到鐵砂之劍,但光是碰到分散在周圍的鐵砂之線,就將劍給分解掉」這種事。
隨著每次迎戰對手的不同,他的必勝法也會產生變化。
是來自本身的能力?還是銜生出的些許餘波?
隨著每次迎戰對手的不同,他所重視的東西也會產生變化。
最重要的並非是否有獲勝方法。
而是絕不能依賴一成不變的模式,經常從新的切口重新審視問題。然後,摸索找尋最適合當時情況的解決方法。就算對手是同一名能力者,也要知道同樣的解決方法未必通用。即使面對的只有「雷擊之槍」,也要知道隨著選擇不同的攻略起點,很可能導致接下來得走完全不同的路線,才能抵達終點。
正因為如此,戰鬥方法是千變萬化的。
依賴能將各種能力無效化的防禦性能,同時避免被瞬間殺害;以最大限度活用從中獲取的短暫時間,名實相副地以親上火線所獲取的情報為基礎,勉強找出一條活路。
光有想法是不行的。
光有能力也不行。
唯有兩者結合,才能獲得成功的戰法。
在瀕臨死亡的狀況下,遺能繼續活動身體和思考的過人膽量,想來也發揮了助益。
但是,
等級0無能力者,自己應該沒意識過這些。
他從未意識過有關如何利用能力本身,以及衍生出來的餘波這種判斷基準。也沒有意識過如何臨機應變,具體替換戰術。他應該只是將能力和反射神經結合再行使出來。關於超電磁炮的「周圍鐵製品都會輕微晃動」這個現象,並沒有明確進入他的視野中心,而是他頭腦深處的某部分,自行處理來自視野角落的輕微活動。因此,並不能保證百發百中地成功。但相反的,如果故意去意識那些現象,失敗的可能性反而會更高。
然而,
受到一方通行的攻擊還能活下來,那就是相當不得了的戰力。就算右手有特殊的力量,但能達到相同戰果的人又有幾個?
單純就能力而論,他一點也不強。
以綜合評價來看,甚至算是弱者。
正因如此。
這名少年很明白為了生存下去而努力不懈的意義。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兩人的嘶吼重疊在一起。
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毫不留情地衝進拳頭所及的範圍內。
一方通行揮動黑色羽翼。
緊握不放的右拳飛來。
兩個攻擊交錨而過,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的攻擊比一方通行只快了一瞬間。一方通行的臉被打中,身體失去平衡。黑色羽翼偏離軌道,沒有打中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在千鈞一髮之際擦身而過。
攻擊產生了餘波。
爆風席捲四周,別說等級0無能力者的少年,連一方通行的身體都被爆風推倒,向後滾動了十幾公尺。兩個人從雪中站起,又握緊了拳頭向對方衝去,將彼此之間的距離縮短為零,以最短距離展開突擊。
一方通行的內心噴出某種黑濁的東西。
並不是只針對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一個人,而是更籠統的。他對這個不合邏輯、不講道理的世界所產生的憎惡和憤怒,以語言的形式一口氣爆發。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幫助那小鬼!你不是英雄嗎!用一隻拳頭就阻止了那場『實驗』的英雄!既然如此你快去救她啊!如果你能做到別人都做不到的事,就分點力量幫幫那小鬼!」
伴隨著咆哮,黑色羽翼內側又湧現出更大的力量。
同時他也感受到自己心中有些東西開始剝落。
已經無法停止了。
即使試圖回想最後之作的笑容,但她的笑容也無法變成阻止暴力的枷鎖。
「時至今日一直都是像我這種該死的壞蛋為她挺身而出,未免太奇怪了吧!不管怎麼想都有問題啊!我怎麼可能當得了英雄!無論如何我都只能選擇血腥的解決方法!為什麼我非得做這種事!如果像你這種英雄早點趕去救她,一開始就不會發生這種錯誤了!那小鬼也就不用這麼痛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們揮舞羽翼與拳頭彼此廝殺,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可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一方通行本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他只是將心裡所想的事情直接喊出口,所以別人也不可能理解。
一瞬間,兩人都沉默了。
他們的視線移向倒臥在遠處的嬌小少女。
接著,
黑色羽翼膨脹到前所未有的長度。
這對翅膀分裂成超過一百片,從四面八方向等級0無能力者襲去。
爆炸聲和衝擊波四散,地面也開始低沉地晃動。
(這樣他應該死了吧……不死的話就太奇怪了。)
一方通行心想。
如果不是那樣,的確很奇怪。
然而,
「為什麼……」
他忍不住地發出如同呻吟般的低吼。
最後終於變成巨大的吶喊:
「為什麼剛才那招攻擊沒殺死你啊,你這英雄?如果你不死,不就全部白費了嗎——!」
少年回答了他。
少年就站在他眼前,緊緊握著沾滿兩人鮮血的拳頭。
「……不需要什麼英雄吧。」
雪上響起數聲腳步聲。
拳頭和羽翼交錯而過。
空氣被震動,好幾次攻擊打中彼此,鮮血四濺。
「在你眼裡看來,我這種等級0無能力者像是那麼了不起的人嗎?善人?惡人?開什麼玩笑啊。不站到那種位置,就不能去幫助別人嗎!你不希望哭泣的對象,就在你眼前哭泣!有個連一句救救我都說不出來,只能咬著嘴唇忍耐的人!光是這樣就夠了吧!就值得我挺身而出了!根本不需要特殊的地位和理由!只要有這些,就算要我以血肉之軀做擋箭牌都沒關係啊!」
每說出一句話,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的力量就增強了一些。
那些話不單只是對一方通行而說的。
他的話彷彿切斷了自己心中的迷惘。
「我不知道你想保護什麼,也不知道你一路走來受了什麼樣的傷害。但是,如果你想保護那女孩,就抬頭挺胸地保護她!現在你可以為了自己想保護她的這份心意感到驕傲!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想親手保護她就去這麼做;想見死不救,就把東西都拿走。但你自己到底是想怎麼做!這樣真的可以嗎?擅自誇獎一個不怎麼瞭解的人,然後硬把自己最重要的人寄託給他,這麼做你就可以完全滿足嗎!」
爆炸朝四面八方散開。
黑翼雜亂無章地舞動著。
土和雪都被吹向空中。
但是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沒有倒下。他面對足以掩蓋全身的強烈攻擊,勉強拖著沒有受到致命傷的虛弱部位,繼續向前衝。
一方通行感到背後一陣寒意。
直到剛剛為止,一方通行都認為等級0無能力者的恐怖之處,在於戰術能臨機應變以應付能力高強的能力者。趁機挖掘出強大能力者本身沒注意到的盲點,先從正面突破,然後揮拳重擊那個小小的死角。他一直以為那是最恐怖的。
但他錯了。
最恐怖的,不是那麼複雜的東西。
沒錯。
最可怕的是不願放棄的堅持。學園都市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終於發現,再也沒有比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絕不放棄,筆直向前衝的敵人更恐怖的了。
證據就是……
(剛才的一擊……)
一方通行嚥下一口唾沫。
(就算是威力最弱的等級,但那也不是肉體能夠承受得住的破壞力啊?)
這些事其實無關緊要。
恐懼的源頭不是那些瑣碎的道理。
現在最重要的是,「最恐怖的敵人」已經逼近眼前。
這麼說來……一方通行這時突然想起一件事。
過去在調車場利用妹妹們進行「實驗」時,也發生過一樣激烈的衝突。
當時讓他覺得那名少年很恐怖的,不就是在應該絕對站不起來的情況下,他依然不肯放棄,用兩條腿站起來的時候?
「你自己選擇……」
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和當時在那沾滿鮮血的調車場時一樣,衝向擧園都市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跟前。
「看你是想繼續親手保護她?還是想全部交給他人自己逃走?或是想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他的拳頭。
以前所未有的力量緊握不放。
「不管是傲慢或什麼都好,你就去選個能讓自己抬頭挺胸的選擇吧!」
轟響傳開。
那是等級0無能力者少年的拳頭,確實打在一方通行臉上的聲音。
穿越「惡」之道,經過了好幾個偶然後所獲得的黑翼力量,對那個少年不管用。
不。
話說回來。
自己為什麼必須背負著只能行走在「惡」之道的這副枷鎖?
無論如何。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對想保護的東西。
那就是最後之作的笑容。這無關於他們之間所站的位置孰高孰低吧?如果真的要守護她,不管自己是「善」是「惡」,都應該跨越那些藩籬才是。
一路走來都在追逐其背影的人物,大概也是這樣吧?他的行動無關於「善」或「惡」,或許正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這些,所以不管做什麼只選擇「純粹之惡」的一方通行,才會追不上他的腳步。
如果是這樣……
一方通行在向後方倒下時想著。
他感受到,一直盤據在自己內心的某種幻想破裂了。
另一方面。
和上條當麻同行的魔法師蕾莎,一直遠遠眺望著這場戰鬥。
從魔法角度來觀察,神秘襲擊者的黑翼中隱含非常恐怖的意義。但是最可怕的,還是制伏那對羽翼的上條當麻。
(……剛才,)
蕾莎像反芻般在腦中反覆回味剛才目擊的過程。
(……那個少年。他抓住了分裂成超過一百片的黑翼其中一根,接著用力扭轉……?)
那名少年的右手似乎是擁有消除各種異能之力的效果,但是似乎有條件和限度,已經有好幾次先例,可以看出他無法完全消除過於龐大的力量,只能勉強擋住。實際上右方之火所使用的特殊長劍,他也花了一些時間才消除掉長劍的力量。
換做平常,是無法消除力量的……這種情況對他來說,應該是很不利。
但是,
剛才那名少年反過來利用這個缺點,故意抓住「消除不了」的黑色羽翼。然後扭轉羽翼使襲擊者失去平衡,在均衡釋放出去的一百根羽翼包圍網下,製造出一個小小的安全地帶。
消除與妨礙。
配合對手的強弱區分使用方法的特異能力。
這場殘酷的戰爭,發揮了讓那名少年增強力量的作用?
然而。
(……光憑那麼做,真的就能突破那種狀況……?)
就算能用右手「抓住」強大的力量,但是只憑那樣是無法脫離險境的。假設蕾莎也擁有同樣的力量,她也不認為自己能順利解決剛才那個情況。
這麼說來。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真的沒有任何道理可以解釋?
還是說……
6
一方通行的視野怱明怱滅。
他在橫躺的視野中,看見了最後之作。她還埋在冰冷的雪中。事到如今一方通行只能皺著眉,但他發現了有人蹲在她旁邊。
如果是剛進入俄羅斯國境當時的一方通行,大概光憑這一點就足以成為殺人的動機。
但是,現在他無力動彈。
蹲在最後之作旁邊的,是那個衝天頭少年。他仔細觀察失去意識的嬌小少女面孔,然後終於將右手伸向最後之作的額頭。像是感冒時看看是否有發燒的動作。
只有這樣,接著發生了某種現象。
像是硬物破碎的尖銳聲音,響徹了雪白的俄羅斯大地。
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一方通行無法理解。
他再次失去意識陷入沉睡之中。
待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一方通行已經在車內了。
那不是一般的乘用車。別說是為了載人的內裝,連窗戶都不存在。很可能是卡車或其他車輛的車廂。粗糙的金屬製地板和牆壁,讓他警戒心越來越強烈。他思考著自己是否被學園都市的暗部組織所回收。
但不久之後他就注意到了。
那個衝天頭少年,也在好幾輛車構成的車隊裡。一方通行乘坐的這輛,或許也是車隊的其中一輛車。
沒有震動。
車已經停止了。一方通行醒來之前,大概就已經抵達目的地。
最後之作睡在他旁邊。
先前還流滿她全身的冷汗,不知為何已經看不到了。他失去意識前,那名衝天頭少年觸摸過她。他的右手大概帶來了某種效果?
但他認為不管是什麼效果,應該都只是暫時的。
他的能量方向變換能力,連人體腦波的混亂都能正確地得知。他使用這種力量試著檢查過最後之作的身體,所以他明白那只是治標不知本。
現在雖然穩定下來了,但遲早會再度發作。
但是,時間限制的確延長了,他們又多了一點時間可以解決問題。
一方通行不知道該如何判斷這種狀況,突然收在懷裡的羊皮紙傳來沙沙的觸感。此時他才發現最後之作嬌小的身體旁邊,有張小小的紙條。
考慮到時機,很可能是那個衝天頭少年留下的。
他拿起紙條打開一看,紙條上寫著:
Index-Librorum-Prohibitorum.
禁書目錄。
離開學園都市之前,打倒一方通行的愛華斯曾說過:記住禁書目錄這個名字。
說不定一切都有了關連。
或許有人以紙條,告訴他用來拯救最後之作的關鍵。
此時,停下的卡車車廂的門從外側打開,光線照了進來。開門的金發碧眼壯漢,對裡面的一方通行他們說道:
「我們會讓你們進入伊利沙里納獨立國同盟。雖然不知道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我們一起思考那孩子的治療方法吧?」
一方通行沒有回答男子。
他雙手緊緊握住手中的紙條,在最後之作前面垂下頭。
彷彿就像白色的天使,正在對上天祈禱。
然後,
在遙遠的科學城市,超越人類範疇的存在靜靜地笑了。
愛華斯。
要是一般人看見,說不定會嚇得直冒汗。她的笑容裡就包含著這種微妙意涵。她帶著任誰都無法正確理解的笑容低語著:
「他的右手果然……很有意思啊。」
從愛華斯那裡得到「有意思」的評價,對於想好好過完人生的人來說,還真不知道能否有所幫助?
愛華斯本身並不存在關心渺小人類一生的思路。
她只依自己感興趣的事情而採取行動。
「在那個少年離開城市以前,如果能讓他順便見到對方,說不定比較好。」
7
利用針葉林所形成的遮蔽已經消失了。
攻擊直升機還剩下一架。
已經無法矇騙上空而來的攻擊了,真正的一對一。如果在這個時間上失敗,私掠船的攻擊直升機一定會殺光所有村民,其中包括無法動彈的瀧壺理後。所以,濱面他們無論如何都必須在這裡獲勝。
然而,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狹窄的高射炮車內,所有人都發出吼聲。就連實際上並沒接觸到扳機的濱面和狄格夫也亢奮了起來。
攻擊直升機逼近了。
地面出現了一直線的槍擊痕跡。
認真發動攻勢的攻擊直升機,動作實在太過靈敏,就算用機槍瞄準也很難打中。雖然可以用飛彈鎖定它,但發射出去之後大概也打不中。地對空飛彈通常都會從逃跑的飛機背後發射。因為從正面攻擊高速移動的飛行物,直接命中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使用針葉林當遼蔽發動奇襲時,也是因為對手認為「他們不可能反擊」而疏忽大意,慢了一步來不及閃躲.但在對方全力警戒的狀況下,飛彈完全派不上用場。
格力金曾說過,這就像西部電影的決鬥。
彼此發射子彈,先開槍擊倒敵手的一方獲勝。
濱面也有同感。
但是,
上空的攻擊直升機,比濱面他們有利好幾倍。
(可惡……!)
濱面慌忙操縱履帶,為了逃離不斷逼近的槍彈痕跡,他扭轉車體的行進方向。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攻擊直升機細微地修正軌道後,準確地逼近高射炮想擊穿他們。
完蛋了。
就在濱面忍不住叫出攏壺名字之際,濱面耳邊有陣彷彿緊緊抓住心臟的聲音迸出。那是厚重金屬板被射穿的聲音。
意識飛走了。
這並非比喻,他真的停止了呼吸。
不過,
濱面沒有死。
因為射穿金屬重擊鼓膜的聲響,並不是高射炮車體被炸爛的聲音。
那個不祥的聲響,是從上空的攻擊直升機發出的。
是全長三.五公尺的巨劍,從側面刺穿直升機的聲音。
「……啊?」
Ascalon(阿斯卡隆),劍身側面的文字深深烙印在他眼裡。
看著眼前這副完全超越常理的景象,濱而忍不住發出了愚蠢的聲音。也不管自己的生命獲救,但他還是無法接受眼前的現象。
在這段期間,還有更不合理的現實在眼前展開。
有人朝飛行在超過二十公尺高空的攻擊直升機跳了上去。是的,有人從白色大地上躍起。那是個穿著藍色系服裝的壯漢,他一把抓住橫向穿刺攻擊直升機的長劍劍柄,猛然一揮。
空中王者就像玩具鐵鎚一樣任人耍弄。
隨著地心引力落下的壯漢在雪原正中央著地。同時,長劍打在地面上。攻擊直升機轟然爆炸,橘色的火焰散落四周。
「……為了從無端的暴虐下保護人們,為了止住沒有必要流下的淚水,你們奪取敵人的武器,並全力作戰的姿態實茌令人佩服。」
火焰中傳來低沉的男聲。
是濱面勉強才能理解其中部分單字意義的流暢英語。
緊接著,火焰從內側被吹散。
在男人周圍,飄著雪融以後形成的水球。就像是在無重力空間打翻的果汁,不自然地運動著。
「雖然不清楚詳細情況,不過就容我後方之水僭越,來助你們一臂之力吧。」
眾人的想法交錯,幾位主角的邂逅產生了更多故事。
接下來正是反擊的時刻。
在越演越烈的大戰中,只要他們不迷失自己的目標,繼續走下去。
由人們的笑容所形成的這世界,就不會那麼輕易遭到毀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