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穎哥……」

俏臉飛紅，廂房裏春光流動。若塵輕聲呻吟，整個人幾乎站不住，只是靠在柱子上，耽溺在身後男人帶來的激情狂愛裏。

「塵兒，你越來越好看了。」商穎熟練地扯開他的衣衫，修長的指尖沿著弧度優美的頸項往下滑，他炙熱的唇瓣亦從開敞的衣襟順勢而下，親吻著他的背部，留下斑斑點點的痕跡。

「男人……好看有什麼用……」難堪地回復，若塵的臉頰染上一層被情欲誘引的紅霞。

他在情欲間擺動的掙扎鼓動了商穎的心！

「對我有用。」瘩痘的嗓音竄入，商穎的手毫無預警地撫觸著懷中人輕顫不已的下腹。

「不要在這裏……」

若塵低聲抗議，雙手緊貼著房柱，口中發出顫抖的喘息。他已被商穎挑逗得快發狂了。

「不在這裏，要在哪裡？荷花池畔？」話才落，商穎的手指已采入伊人隱密的私處。

「啊……」異樣的感覺在體內刮搔，若塵發出一陣驚呼。

「喜歡嗎？」貪看伊人那張白皙俏臉漲紅的魅態，商穎附在他耳畔輕聲詢問，逗得若塵更為困窘。

「嗚！」他咬緊牙根。

「你不說話，我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喔！」

商穎的手指不斷來回抽動，隨著指尖不斷加速的愛撫，若塵不斷往後仰，雙腳也因不斷的刺激而顫抖。

「啊……不……」終於隱忍不住一波波如驚濤駭浪般在體內奔騰的快感，若塵放聲嘶喊，僅存的理智讓他緊緊攀著房柱，但狂顫不已的身軀說明他歡迎商穎的侵略，無名的火苗慢慢在胸體點燃……

「為什麼不？我覺得你很喜歡啊！」

揚起一陣輕笑後，商穎冷不防將手指抽出。若塵不解地抬起頭，瞳孔中閃爍著情欲無法獲得舒解的不滿。

「別急，我會給你的……」露出邪惡的微笑，商穎順勢托起他的臀部，將堅挺而壯碩的欲望之源猛力戳入菊花穴中。

「唔！」

突然其來的異物衝擊讓若塵再度嘶喊，他抖動身體，想掙脫情人施與的撕裂般疼痛，但他每動一下，那堅挺的傲然就更深入他狹窄的甬道，讓他不斷發出求救般的呻吟聲。

「不許逃，你是我的人。」抓住伊人的臀部，商穎強烈頂入更深處。

「啊……穎哥，饒了我吧……」若塵驚喘連連，額上汗水滴落。

「不饒！」

「別這樣……」他現在全身的力氣只夠依附在柱子上，而軀體已不再是自己的，只能隨著情郎狂熱的索求而擺動。

「我就是要。」

「啊啊……」再也隱忍不住心中激越的情感，若塵慘叫連連；腦袋對於男人奪取的行為已不能思考，只有放縱自己的身體在這一波波狂野的性愛中獲得滿足與充實。

就任憑他們忘情的歡愛聲傳送到眾人耳裏吧！

「你真是乖啊！」商穎非常滿意著塵生澀的表現。不管做多少次，他總是學不會應付自己貪婪的要求，在無意間把他們火熱的房事散佈到好事者耳裏。

也罷！

原本就該是如此，他要他們歲歲年年長廝守。

如果按照世俗的律法行不通，何妨用他自己的方式？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實現他的愛情。即使離經叛道，只要若塵屬於他，他就有勇氣和眾人對抗，因為——

真愛無敵！

＊＊＊

「老夫人！老夫人！」

幾個丫鬟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地跑回「靜心閣」，她們已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發生什麼事？」商老夫人端起參茶，輕啜了一口。

「嗯……那個……這個……」幾個丫鬟結結巴巴，眼神飄來飄去，全都希望別人代自己開口。反正這事只要有人說就成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商老夫人銳利的眼神瞪著跟在身旁的大丫鬟，「璧月，由妳來說！」

「少莊主……」

「穎兒怎麼了？」跟么兒有關，商老夫人的耳朵拉得更長了。

「少莊主……好象真的喜歡男人……」

商老夫人用力一拍桌面，「胡說什麼！」

「真的！璧月不敢撒謊！」看到主人發怒，大丫鬟嚇得連忙跪下，扯著拖她去看戲的姊妹，「大家都看到了……她們叫我去如意山房，我才知道外邊的傳言……好象是真的……」

「什麼？穎兒已把人帶回他的別院？」撐住額頭，商老夫人感到一陣暈眩。這個荒唐的混帳啊！

雖然她老早就知道流言不可能空穴來風，但為了商家顏面，總不能盡信毫無根據的謠言……但她作夢也沒想到，一向無法無天的小兒子會大膽到把男人帶回家！這個該死的惹禍精！

「老夫人！？」丫鬟們心驚膽戰地看著老夫人。

「哼！」眼中突然射出專斷的目光，她瞪著前來密告的丫鬟們，「沒有那回事！我生出來的兒子，我自己知道！」

「老夫人……」眾人眼底全是詫異的神色。

那毫不遮掩的呼叫聲啊……

「找總管過來，我們下聘到高家的事還沒談妥當！」爆射出堅決的神情，商老夫人已經豁出去了，不管兒子怎麼胡摘瞎搞！

「老夫人……」

「我說快點去！」

「是的，我即刻就去。」璧月領了命，轉頭出門。她知道主人這回已是狗急跳牆，為了商家的名譽，在謠言尚未傳開前，先下手為強。

「你們出去不可以胡說！只要聽到有誰說這事，就趕出商家！」商老夫人再採取高壓手段壓制留言。

「我們知道了。」丫鬟全都低下頭，顫抖。

「很好。沒你們的事，先下去吧！」

「是！」

看著幾個丫鬟魚貫走出廂房，商老夫人才放鬆身體，疲軟地靠在椅背上發愣。沒想到事情真是如此……

難怪商穎那天聽到娶親後「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會那麼高興！他是真的喜歡上男人了嗎？

拖了那麼久仍不肯成親，居然是愛上男人？

這件事讓她不願接受……但看幾個丫鬟信誓旦旦的模樣，也不像作假……可如果連她也承認自己的兒子愛男人，那她不是公開承認她的兒子是個變態？

不！不管商穎愛男人、愛女人，她都不會讓別人這麼說他。沒有人可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所以，她不管了！

只要趕快把媳婦娶進門，即可杜絕悠悠眾口！即使大家都說她的兒子愛男人……

她都要保護她的兒子！

＊＊＊

張燈結綵，喜氣洋洋。

「江南第一莊」前是車水馬龍，而商家也開了大門迎接賀客。因為這是少莊主商穎延宕多時的喜事。商家下聘的鑼鼓隊伍風風光光走過城北大街，現下蘇州城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商穎訂親的事了。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兩年前被接回家養老的老管家祥伯得知從小看到大的主人訂親，懸念已久的心終於放下，笑嘻嘻跑回商家道喜。

「祥伯，好久不見啊！」

看到老管家回府，臉臭了半個月的喜鵲不禁笑開，端著茶迭到如意亭前，「請喝茶！」

「喜鵲丫頭啊……妳可越來越漂亮了。」祥伯笑嘻嘻地看著昔日心直口快的俏丫鬟。這丫頭越來越標緻、又伶俐有人緣，真不知以後便宜了哪一房的小小子啊！

俏臉微紅，喜鵲輕聲斥責老人，「您老一回來就尋我開心啊？哪有越來越漂亮？真正美的人在裏頭呢……」

語畢，她的小手往少主人住的如意山房指去。

「喜鵲，別唬我老人家啊……不是才下聘？高家姑娘不可能就住過來吧！」祥伯疑惑地看著俏丫鬟。

「誰跟你說高家姑娘美？」白了老人一眼，喜鵲要他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

祥伯這才發現原來在山房外的水閣裏多了個頎長的翩翩身影。只見雪白儒衫在風中翻飛，而獨立風中的男子垂首斂眉，專心吹奏手上那晶瑩剔透的玉簫，和著秋日陣陣吹來的西風，把他一身的寂寥刻畫得讓人動容。

「他是……」

喜鵲爽利回復，「就是五年前突然消失的衣若塵。他讓少主人找回來了」

啥？五年前消失的小書僮被找回來了？這個意料不到的答案讓祥伯的眉頭皺起。

想到五年前商穎瘋狂尋人的神情，老人眼中有更大的恐慌與不瞭解。怎麼會找到？少主人又怎會答應訂親？

怎麼會……

無數個為什麼在腦中盤旋，讓熟知當年內情的老人不安。

依照商穎為他癡狂的模樣，他以為商穎這輩子應該不會娶親了，所以得知他訂親的消息，便飛也似跑回商家道喜；沒想到讓商穎變了個人的書僮也在他驚訝的範圍內……

事實讓他局促不安！

「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祥伯喃喃自語。

「就不知道怎麼會搞成這樣……」看著若塵瘦削的身影，喜鵲困惑地瞪著這個貌美如花的少年。

這場景真是久違了……

雖然知道若塵已及弱冠之年，她還是忍不住把他當成小孩子看。

為什麼？為什麼少圭單單對他執著？當初曾經不甚諒解，甚至懷疑若塵魅惑少主，但經過這些年，她已經不會這麼想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深情，可以從年少時持續至今？

當年，她親眼目睹主人為一個來路不明的少年瘋狂，而今迷戀的模樣未曾改變，但他們已經年長了。

這段愛情不是兒戲，那麼……該何去何從呢？老夫人會答應嗎？大家會怎麼看待兩個男人相戀？他們可以相守一輩子嗎？她有點焦急，又有點替善良的若塵擔心……

「當年不是頂討厭人家的，怎麼現在又一副幫他說話的樣子？」老人不快的看著心直口快的丫頭。

瞄了祥伯一眼，喜鵲擺擺手，「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這件事傳出去可會惹人笑的！」祥伯的眼中迸出淩厲的光芒。他從小看到大的少主人居然還是這麼糊塗？他原本以為他的腦袋已經開通，沒想到一來竟然碰到這樣的事！

老人猛力搖頭。

「祥伯，你以前對塵兒滿好的……」喜鵲詫異地看著退休的老管家，她一直以為他會贊成他們的感情。

「丫頭啊！喜歡並不代表贊成。」祥伯歎口氣，「商家在蘇州、甚至在江南都算有頭有臉的人家，哪裡經得起這種謠言？若塵是好孩子，如果他是女娃兒，我怎麼會多說話？」

「可是……」

「不行！我要去跟少莊主說個明白！」不讓喜鵲再說下去，忠肝義膽的老奴僕即使回家養老，但碰到這種大事，他還是要開口跟少主人說個清楚。

「要跟我說什麼？」

循著蕭聲，商穎快步前來。今兒個他跟若塵說好要一起彈奏樂器，附庸風雅一番；要不是被前廳的賀客纏住，他早過來了。

「我是特地來跟少莊主「道喜」的！」蓄意扯開嗓門，祥伯希望水閣內的人也聽到這事。

悠悠的簫聲突然止住。

「祥伯，你……」商穎眼中射出憤怒的眸光。

「我也是來「道喜」的！」水閣中的儒衫少年突然露了一手輕功，人隨風走，霎時就來到眾人面前。

「塵兒，我不許你說這種話！」商穎喝止他。

「不夠誠意嗎？我是依古禮慶賀你的婚約啊……」臉上揚起淡漠的笑容，若塵拿起蕭，再度吹奏——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迷。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詩經周南關雎」

「古人用琴瑟、鐘鼓來表示得到淑女的快樂，我今天用蕭聲替你慶祝，夠意思吧？」無視商穎鐵青的俊臉，若塵微笑表示。

「你……」一把握住伊人的手腕，商穎不許他再吹奏下去。他不許塵兒用這樣樂聲來糟蹋他們之間的感情！

外頭的儀式只是他表面的屈服而已。

為了日後他們自由的生活，為了給商家交代，他答應娶妻。娶了高家姑娘後，娘允許他到江北發展營生，他可以光明正大帶著塵兒遠走高飛。

他已經為他們的未來努力了！

所以，他不許他這麼嘲笑……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為他的屈服歡天喜地，唯獨他不行。因為衣若塵必須跟商穎並肩作戰，他們要相守一輩子。

這是盟誓！

「會痛……」試圖甩開情人的箝制，無奈卻被他抓得更緊，若塵低聲抗議。

「你也知道會痛？我還當你沒有知覺呢！」商穎奴氣衝天地瞪著他，「五年前你丟下我一走了之，五年後，聽到我訂了親事，還滿面笑容地為我慶賀！？衣若塵，我在你心裏真的就一文不值嗎？」

若塵面色慘白，清澈的眼眸凝規緊抓自己不放的男人，笑容更慘澹了，「你要我怎麼辦？破口大駡才算重視？」

怔怔注視商穎，豆大的眼淚滑出他的眼眶。

「你……」

「我是男人，你不能讓我這麼沒骨氣……我是男人，你不能讓我每次想到你就想掉淚……我們這輩子沒有緣分，又何必強求？你讓我走，我會默默祝福你跟高家姑娘……可以嗎？」他顫抖的聲音中流露絕望的苦楚。

「不行！我不准！我不准……」

雙手摟住儷人的肩，商穎痛苦地反駁；而站在身旁的喜鵲和祥伯看到他們鬥氣的模樣，也傻了。

從來不知道男人的眼淚可以這麼美麗……

反反復覆的爭執，想必兩人私底下一定鬧得更厲害。因為他們是同性，所以必須忍受異樣的眼神、怪異的嘲弄，所有的執著到百年後，必定都煙消雲散，別說沒有後代，他們的情愛連世人都將嗤之以鼻……

這麼苦澀的愛情為何不願放棄？

他們都痛苦啊……

「我原本就知道兩個男人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也沒有奢求跟你會有什麼樣的緣分'」輕輕搖頭，若塵的笑容淒慘，「既然跟高姑娘訂親，就應該好好對待人家……」

隱忍不住，商穎終於鬆口，「我是為了你才答應的！你憑什麼因為名分，就把我推給連長相都不知道的人？你這樣對我不是太殘忍了？」

「啥？」若塵瞪大眼，不知道情人話中的含意。

「娘說我只要答應成親……」商穎源源本本將老夫人的話和盤托出，不介意這番話有人知悉。

除了天地外，他需要更多人來鑒察他對若塵的心！只因為——

情證如山。

「你……」意料不到的答案讓若塵連求去的話都說不出口，任由商穎將他摟在懷裏。

「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塵兒，你不要再懷疑我了，求你……」性格一向倔傲的商穎在愛情面前終於低頭了。面對可能會失去情人的恐懼，他緊緊環抱懷裏的摯愛，一一說明。

「我……」

癱軟在戀人懷裏，若塵不知道該說什麼。誰讓他是男兒身？世俗的律法讓他不得和他相守，而非商穎的錯。

「你得答應我，陪我過一輩子。」商穎要求承諾。

「我……」看著身旁的故人眼中的憐憫，若塵知道他們被原諒了。「我答應你，絕不離開你。」

已走到這一步，他若選擇離開商穎，則是他虧欠他的情了。

「這可是你說的！」指著遼闊的蒼天，商穎在喜鵲和祥伯的見證下，追討他要的誓約，「天地為證？」

「天地為證。」

商穎還不滿意，沒忘記若塵先前引用的詩經賀詞，就是緊緊扣住他的手心，貪婪而深情地凝視心上人，「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你說的……」口中無限喜悅。

「是我說的……」嘴裏流露淡淡歎息。看來有人這輩子會恨他斤斤計較到底。

「呵呵……」商穎笑呵呵地堵上他的唇，決定這回就繞過他了。

「你這個心胸狹窄的男人！」

「對你所說過的隻字片語，我都在乎……」唇舌交纏，不讓情人再說話，因為他們的愛情已在彼此心裏發芽茁壯，而他決定——以吻封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