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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陷阱》第7章
第六章

一個人能付出多少時間,去陪伴自己既憎恨又無法離開的人?

而一個人願意花多少時間,去奪取自己這一生最想獲得、最不願放手的人?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留住唯一的眷戀?

還是,根本就不應該毫無保留地傾倒而出?否則,最後殘留下來的,只有無謂的情緒糾葛,以及對自己愚蠢情感的嘲諷。

所以,到底應該怎麼做才好?

「如果五年不算很長的時間,那十二年呢?」

懶洋洋的語調從沙發傳來,闕南炎沉默地望著歐陽策這個不速之客。

算起來,他們也有七年不見了。現在的自己,似乎對時間流逝的概念越來越淡薄了。

「我聽說他還在,這是第十二個年頭了吧?你這個寵物,簡直就像是玩具中的古董。」

「你不是叫我不要把人當寵物看嗎?你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麼。」闕南炎繼續翻著手中的文件,懶得費唇舌與他爭辯。

要不是太久沒見,他早就把人趕出去了。

歐陽策嘀咕著「人是會成長的」,當年的少年早已蛻變為身型修長的美男子,但一貫的悠閒態度依舊不變。

只見他側身在沙發躺下,也不管身上的名牌西裝可能因此變皺。「聽說他在你們公司工作,你到底打算幹什麼?不會真的有一天要慶祝十五周年紀念日吧?比現在一半以上的夫妻都還要長久。」

「他的工作能力很強,是個人才。」

「能力再怎麼強,也不過是被你豢養的寵物罷了,永遠也不可能被當個人看。」

「策,請你說話小聲點。」察覺對方故意說出刺耳的話,闕南炎的臉上明顯浮現不悅。

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他們話題中的主角,正在僅有一門之隔的檔案室裡工作。

「怕被人家聽到啊?我記得你的寵物沒有人能在闕家歡慶三十大壽。」

對歐陽策的刻意提醒感到心煩,闕南炎不得不承認,自己為這件事確實悶了好一陣子。

他以為自己總有一天會厭倦,就能名正言順地將這個人從自己生命中驅逐。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不斷尋找新鮮的寵物,只是一到夜晚,一旦沒有凝視那優雅純淨的面容,他就無法安穩入眠。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只發現自己深不見底的渴求。而迎接契約終止的日子,也屈指可數。

「嗨!阿禹。」

這時,兩人談話中的主角和自己的秘書一同出現了。

不久前才說出貶抑話語的歐陽策,帶著燦爛的笑靨打招呼,故作熟識的態度令人火大。

高雅到帶點禁欲氣息的臉龐,跟往常一樣,維持從容不迫的態度說,「策先生,您好。」看不出究竟有沒有聽到剛才那席話。

「跟黃秘書學習得如何啊?有沒有學會怎麼整垮我們歐陽家的臭老頭?」

「我只是協助董事長秘書的助理而已,要學的還有很多。」

「嘖!優等生的標準答案啊!」

明明比程亦禹年輕好幾歲,歐陽策刻意突顯身份差異的說話方式,就連闕南炎都戒備地蹙起眉頭,思量這位許久不見的忘年之交,究竟想做什麼。

「你到底幾歲了啊?這張臉看起來還像個大學生一樣,說是我的同學也沒人會懷疑。」

看程亦禹白皙面容浮現些許慌亂,一旁的黃秘書趕緊幫忙答腔,「亦禹再過三天就三十了。」

「完全看不出來耶!皮膚還是很好,天生的嗎?」

眼見歐陽策已經打算伸手確認,原本只想靜觀其變的闕南炎,終於忍不住開口。「策,不要打擾我們工作,不是已經有人在樓下等你了嗎?」

「讓他多等一下也沒什麼關係,大不了連人帶車被警察拖走,你這裡比較好玩……」

「董事長。」沉默許久的程亦禹,以強勢卻禮貌的聲音打斷兩人的對話。「抱歉打擾了,家裡來了電話,我得回去處理一下。」

心想八成又是自己的獨生子闖禍了,闕南炎揮揮手表示准許他離去。

程亦禹必恭必敬地鞠了躬,也向歐陽策及身為導師的黃秘書點頭致意。

「真好用,白天當秘書助理,晚上還陪睡,這下連管家的工作也包了,難怪你捨不得丟。」

轉身準備離開的程亦禹停下腳步,瘦削的肩膀僵硬起來。

「阿禹,真是可惜,就快要跟你永遠道別了呢!你應該知道吧!所謂的三十大限……」

「策先生,很抱歉,我必須走了。」

鬆懈的肩頭代表他已恢復平靜,再也沒有禮貌上顧忌的程亦禹,迅速打開門。

「對了,祝你生日快樂喔!」

也不曉得是否有聽到歐陽策的最後一句話,辦公室的門以恰好的力道掩上。

「策,你什麼時候開始管起我們闕家的事?」

在黃秘書也表明告退之後,闕南炎壓抑深沉的怒氣,站起身來。「如果你是特地來觸怒我的,我會如你所願,讓你見識我的憤怒。」

「我知道你不會這樣對我的,不然你早就叫人把我攆出去了,我見識過很多次你痛整對手的狠勁。」

面對歐陽策滿不在乎的態度,闕南炎抿著唇不回應。

「你之所以沒有出聲制止我,不也是想看看那張表情平淡的臉……究竟會產生什麼反應嗎?」

完全正確。

闕南炎保持沉默,就算歐陽策諷刺他「你就和我家老爸一樣陰險,看來身為接班人都有這項特質」,也充耳不聞。

「所以呢?你到現在仍不肯丟棄他,難道是捨不得?」

闕南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俯視窗外比鱗櫛次的高樓大廈,想像時光流動其間的可能形態。

或者說,他早已習慣那人在身邊的日子,以至於感覺不到時間流動有多驚人。

接掌整個家族興衰的責任後,自己的身份、肩上的負荷、身邊來去的人,不可能沒有改變。

一切都變換快速,唯一不變的,只有他們之間維持的詭譎聯繫。

不……或許早就不一樣了。

他只知道,自從七年前他將僅離開過一天的程亦禹帶回身邊,他豢養了多年的寵物變得更加乖巧,溫順得他不禁懷疑,這真的是那個骨子裡憎恨他、悲劇主角般落魄的高貴少爺嗎?

工作時心思縝密又有條理,態度嚴謹而從容,唯獨面對自己時,宛如掙脫一切枷鎖,既放蕩又美得驚人。

濕潤的瞳孔猶如晶瑩剔透的琥珀,纖瘦身軀學會取悅他的方式狂亂扭動,將他的欲望納進深處溫柔包裹。

這十二年的歲月,或許未在這人的外表留下明顯痕跡,卻足以將青澀的少年轉變為豔麗的男人。

然而,那不染凡塵的高雅姿態,卻怎麼也污染不了,反倒顯得更清麗脫俗。

這十二來的歲月,只讓自己陷溺得更深。

「南炎,告訴我,你愛他嗎?」退去之前帶刺的語氣,歐陽策如此追問他。

愛?他嗤之以鼻地笑了。

他們之間,不是愛情。

有激烈的情交、饑渴的索求、恨不得將彼此噬為骨肉的狂亂情緒,但他無法認定這就是愛戀的情感。

他不需要令自己軟弱的情感,他只需要想著如何留住他的所有物。

簡直就像是玩具中的古董。

沒錯,自己只是個用來排解恨意的玩具。

能力再怎麼強,也不過是被你豢養的寵物罷了,永遠也不可能被當個人看。

但是,他還是奢望獲得應有的尊嚴,如此簡單的心願,就這麼遙不可及嗎?

如果三天之後,自己跨出闕家大門,是否就能完成這微小的願望?

然而,一旦離開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理由留在那個人身邊。

焦慮的依舊只有自己,那個人絲毫不留戀自己的存在,如果真的在乎,就不會任由他被旁人污辱,讓他暴露在明顯的鄙視之下,卻不發一語。

穿越別院的陰暗長廊,程亦禹來到富麗堂皇的主屋,直接往二樓走去。

不知不覺中,以往泰然自若的腳步顯得過於急促,他察覺自己心情極度不悅,以致影響了他的冷靜。

十二年。

不知不覺中,他在闕南炎身邊十二年了。

父親欠下的債早已償還,曾經年幼的妹妹,也擁有自己的家庭,與父親和新家人過著幸福的生活。

只有他,至今仍孤身一人。

留在闕南炎身邊越久,他越明白自己無法回到原本的家庭中。

就算他沒有理由再留在闕家,失去歸屬之地的他已無處可去,而闕南炎也從未開口要求他離開。

儘管如此,這樣的日子總有一天是要結束的。

他們的契約,即將在三天后到期。

這陣子闕南炎對他極度冷漠,甚至明顯疏遠他,就算共處一室,也不再正視他,以往對方的語氣和表情再怎麼冰冷,也不曾像最近這樣令他心寒。

難以抑制的悲憤油然而生。

不只一次,他在夢中抱著那人一同墜落高樓底層,然後喘息著醒來。醒來後,他一方面慶倖惡夢沒有成真,另一方面,又悵然若失。

要是他有勇氣抱住對方,宣洩出激烈而決絕的情感,讓那個人重新注視他,不再以可恨的漠然沉默以對……

最後,他還是對自己可悲的心態,感到既羞愧又惱怒。

他曾經深深憎恨闕南炎的冷酷,卻從來不知道,愛上一個人之後,竟也會同樣地恨。

「亦禹,回來啦?」一路上,熟識的傭人向他友善地打招呼。

但屋內大部份的人,仍以遲疑的眼光望著他,不知該把他視為主人的寵物,還是值得尊敬的同事。

矛盾又充滿不安的視線,明明早就習以為常,如今卻令人煩悶。

來到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門前,新任的管家向他投以求救的眼光,程亦禹以沉穩微笑安撫他的情緒。

「交給我吧!我會好好勸他的。」

「唉……我也不想把你從工作中叫回來,可是君颺少爺只聽你的。」

「沒關係,應該很快就能解決了。」

話雖如此,程亦禹其實也沒有把握能迅速解決難題,只是想讓對方安心。

一臉擔憂的管家在他的勸告下離開,這時,房裡傳出女孩尖聲的笑語,他深吸一口氣,選擇以不禮貌的方式用力敲門。

「君颺,是我。」

寂靜無聲了半晌,略帶嘲諷的磁性嗓音揚起。「這次換你來啊!那個新手管家也學聰明了。」

「開門,請你的客人趕快回家。」

這回倒是沒等多久,緊閉的房間開啟後,如旋風般憤然沖出的是制服淩亂不堪的少女。

眼下的情形,任誰也不會相信房內的年輕男女正打算擁抱親吻而已。

程亦禹暗自松了口氣,慶倖一切還來得及,即使少女臨走之前還對他怒目而視。

望著她氣急敗壞的背影,他只能在心中感歎,他也不是自願擔任這種討人厭的角色。

突然間,一片黑影籠罩頭頂,高大的身軀從敞開的房門口出現。「阿禹,你要破壞我多少次好事?」

阿禹?難掩心中的苦澀,程亦禹淺淺一笑。

當稚嫩的呼喚聲漸漸沙啞,最後轉變為令他顫慄的低沉嗓音,自己的稱呼就從「阿禹哥哥」縮短成「阿禹」了。

在那條長廊上來來去去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當年陪伴這個孩子長大的允嘉,也找到心儀的對象,婚後離開了闕家。

而自己,是唯一走不掉的人。

曾經每晚都要向他道晚安才肯睡去的洋娃娃,如今已是高大壯碩的青少年。

跟同齡人相比,不僅身材高人一等,遺傳自母親的深邃輪廓也使得俊美的臉龐更顯早熟,英挺的眉眼和寬闊的臂膀,散發著和父親如出一轍的王者之風。

就連對待他的方式,也仿照父親的冷淡。

比起此刻責備他壞事的態度,曾幾何時,除非必要的對話,他記憶中的「君颺少爺」不再主動與他交談,雖然會聽他的勸告,但也好幾次刻意避開他。

尤其今天早上他們在走廊擦身而過時,闕君颺明顯對他視而不見,只是加快腳步離去。

這點他心知肚明,或許對方早已察覺他的身份……

唯一令他不解的是,既然選擇忽視他,為何在離去之後,仍回頭注視著他?

就算只是匆匆一瞥,就算他假裝並未察覺,但對方欲言又止的視線,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不明白青少年的想法,如此忽遠忽近的態度,讓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闕君颺。

程亦禹壓抑心中的萬千感慨。只要他還在闕家的一天,該解決的麻煩事還是得解決。

「君颺,那個女孩子是你的同學嗎?」

「高中部的學姊。」

「幾年級?」

「二年級。」

「她還未成年吧?」

「老爸不讓我繼續練球,我沒有別的事做。」

「藉口。」一聽就知道是為了反抗父親的旨意而故意闖出事端,程亦禹凝視著闕君颺,只見深邃的雙眸浮現反叛和挑釁意味。

「練球的事我會再和董事長溝通,如果把女孩子帶回家只是你和他唱反調的手段,也不該利用對你有好感的女生。」

「好感?她只是對我的身體感興趣,而我也是,大家各取所需罷了。」

「別跟我說各取所需這種歪理,董事長告誡過你,絕對不可以跟未成年的女孩子有越軌的舉動。」

「你當老爸的寵物時,也成年了嗎?」

程亦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仰望神色自若的闕君颺,胸口一陣激痛。

一樣黑亮的眼瞳,一樣冷酷的話語,從形狀優美的唇冷冷吐出。「你以為我還是小孩子嗎?你跟老爸的關係,還有為什麼養在我們家,我全都知道。」

或許稱呼會隨著年齡增長而轉變,或許冰冷的態度是因為所謂的叛逆期。

那麼,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孩子也和他父親一樣,能面不改色地說出撕裂他人痛處的話語?

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把他當成一個「人」來看待?

「就我看來,這也算是一種『各取所需』的關係吧!難道你是因為愛我老爸,才甘心成為他的玩物這麼久?不要笑死人了。」

和闕南炎同樣充滿譏諷與不屑的語氣,一次又一次劃開他內心的傷口。

他早該有心理準備,在這個座豪華的宅邸當中,總有一天他會連最後一點為人的自尊也會崩潰掉。

的確非常可笑。

金錢、性愛……他們明明開始於「各取所需」的關係,自己卻愛上那個人,他不只一次斥責自己,再愚蠢也該有個限度。

「你幹麼露出這種表情?好像我欺負你一樣。」

「就算你欺負父親的寵物,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別白費心機了。」程亦禹提醒自己該冷靜面對痛楚,不讓聲音顫抖。

「我的事並不重要,你不想聽我這種下人說教也無所謂。為了你好,以後不要再做忤逆你父親的事。」

他死命忍住心痛轉身離去,一隻手卻猛地將他扯進房裡,隨著房門「砰」的一聲在身後合上,手腕泛起一陣被緊握的疼痛。

要他牽著的小手,曾幾何時,已蓄滿驚人的力量?

「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你知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什麼啊?」

冷言冷語中隱含著悲憤和責備,程亦禹一時愣住了。

當他意識到背後的意涵,竟由衷地笑了。原來,這個看似冰冷的孩子,對他多少殘存著些許憐憫,不是全然鄙視他。

「我知道。」他只是想在僅剩的時光裡,盡可能地留在那個人身邊,卻不能說出口。

「我的契約還有三天才結束,在這之前,除非你父親開口,我不能走。」

「老爸最近很少去找你吧?你知道他新養了多少像你這樣的寵物嗎?」

「當然知道,我再清楚不過了。」

自己臉上的笑容一定扭曲到極限了。

「你放心,最久也不過三天,我就會離開這裡。你不用再聽我說教,也不用看到我這種肮髒的人。」

掙脫了闕君颺的手,程亦禹轉身扭開門把,才開啟一道縫隙的門扉,就被後方伸來的大掌猛力一拍而掩上,同時將他禁錮於雙臂之間。

「不准走!」明明是強勢的命令句,卻隱含著一絲不安。

從制服襯衫中伸出的修長雙臂,擁有運動員的絕佳肌理線條,結實完美得不像十幾歲的孩子。

這個已逐漸散發男性魅力的少年,縱然以美妙而殘酷的聲音質疑他留下來的原因、貶抑他的存在,如今竟又任性地不容許他離開……

在少年的內心深處,或許還是那個彆扭的「君颺少爺」。

「最後……連你也要離開了嗎?」

「既然『契約』到期,我沒有理由留下。」

「我不要你走,就是這樣的理由不行嗎?」

「我是受你父親豢養的。」程亦禹以苦澀的口氣,說出自己最不願在闕君颺面對親口承認的身份。

「我之所以留在闕家……也只是這個理由。我想你很清楚,他不會留下過了賞味期限的寵物,這就是我的下場,就連你也是這麼看待我的,不是嗎?」

「可惡!我說那種話……」壓在門板上的掌心握緊成拳,闕君颺的話語透出陣陣懊惱。

「我說那種話,並不是真的想傷害你。我只是氣你老是逆來順受……更看不過老爸他這麼對你……我恨他。」

情感激烈而簡短的三個字,就足以掀起程亦禹心中的風暴。就像許多年輕孩子總是輕易把「我愛你」掛在嘴上,闕君颺訴說的卻是恨意。

「他把我想要的一切全都奪走了,除了這個我不想要的家之外,他什麼都不肯給我。就連你……就連你也要離開……」

隨著「我已經什麼都不剩了」的低語,有力的臂彎從身後圈住他,力道大到連骨頭都發疼。

其實,如果不是他可笑的身份,他們也不可能在這座豪華的牢籠裡相遇。

只是程亦禹不知該如何向十五歲的少年說明他們之間弔詭的因果關係。

然而,在他身心飽受折磨、亟需慰藉的時候,「允嘉和君颺少爺」手牽著手的身影,為他獨自一人的房間裡留下了足跡與笑語。

曾經,這個孩子是支持他留在這裡的力量,也是理由。

這十多年來,他看著君颺少爺成長,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從某個人身上獲得力量,甚至成為另一個人的支柱,因為人與人之間應該是對等的關係,而不是權力與壓迫。

諷刺的是,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種負面教材。

「就像你說的,他隨時可以找到別人取代我,即使我不在了,以後也會有別人……」

「我不要別人!你為什麼不懂呢?我想挽留的是你啊!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不會走?」

「不是我會不會走的問題,而是我非走不可。」

「要是我擁抱你呢?」

熱切的吻落在他的後頸,十分熟悉其代表意義的程亦禹,忍不住輕顫。

「要是我像老爸一樣抱了你,和你訂契約,你是不是也會留在我身邊?」

「君颺……」

「老爸他不再需要你了,可我需要啊!只要讓你屬我,你就會留下嗎?」

在對方看不到自己表情的狀況下,程亦禹愴然地笑了,而最痛的事實,就是那個人不再需要他。

如今嚷著不要他走,緊緊抱住他的,是一個表面早熟,實則孤寂的孩子。

他明白這只是一種依戀,比起愛慕之情,更接近對親情的渴望,而扭曲成對離去者的獨佔欲。

即使如此,他還是為了有人需要自己而動搖。

跟那個人神似的臉龐,只映照出自己身影的漆黑瞳孔……但那個人絕對不會說出需要他的話。

這一刻,他想知道闕南炎會有什麼反應。

要是他接受闕君颺的擁抱,自己所愛著的那個男人,會不會因他的背叛而憤怒?會不會為了他,再次回過頭來?

他知道自己卑賤得可笑,身為一個男人,居然不知羞恥至此。

只是早在踏進闕家的那一天,他就已跌進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之中,捨棄尊嚴和廉恥,墜落至黑暗的深谷。

這十二年來,他從未想過反抗命運、反抗他的支配者。自願以十二年的時光,墜落在暗無天日的穀底,粉身碎骨。

「君颺……」輕聲呼喚不再年幼的人,程亦禹握了握交疊在自己胸前的雙手,轉身擁住高大的身軀。

以誠摯語氣訴說需要自己的少年,從他身上索求扭曲的親情羈絆,而自己,企圖從對方身上感受另一個人不可能施捨給他的情感……

他選擇接受這另一種形式的「各取所需」。

這或許是一種報復。

報復所愛之人對他的冷酷,儘管對方並不知道他可笑的情感。

同時,這也是一種賭注。

就算會激怒高傲又嚴厲的暴君,他也要再次奪取闕南炎的目光。

他開始有點明白,為何有些看似愚笨的動物們,總是故意做出惹主人發火的蠢事,好獲得重視。

這種想法既可恥,又卑微,卻無法阻止他的決心。

他要向那個男人宣示,自己並非逆來順受的寵物,也懂得反抗和背叛。

他想看見那個男人因此而憤怒,他奢望從對方的怒意中感受到,說不定自己在闕南炎的心目中,並非毫無價值。

這麼做會有什麼下場,他不知道。

但三天后,他即將離開這個地方,這十二年來的回憶可能都會消逝無蹤。他很期待,最終剩下的會是什麼。

他高高在上的主人,是否會再重新正視他的存在?是否會永遠記得他這個膽敢背叛主人的寵物,就算契約終止,也不會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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