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深淵之眼（2）

　　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仿佛世界都融爲一體，在那一陣劇烈的搖晃開始之際，只是依循本能牢牢的將那抹溫暖固定在懷中，不讓他沾染到一絲一毫的不幸。

　　身體很輕，頭腦卻格外沈重，寂靜無聲的空間裏，想要移動身體卻怎麽也做不到。

　　萱兒！

　　用盡全力的向懷中摸去，什麽也沒有！

　　有無數根看不見的繩索捆縛著軀體，竟然連意念都不能使用，這裏究竟是哪里？

　　“這是哪里？難道你不知道嗎？”

　　遙遠的半空中降下一道陌生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悲涼滄桑，虛幻的聲音較之那些存在了億萬年的冰川還要冰冷幾分。

　　“你是誰？萱兒在哪？”

　　心念一起，發現此刻所處的空間並不能夠隨意的操縱身體，但是卻能夠通過意念傳遞資訊。漫無邊際的黑阻擋了一切視線，辜擎天不知道此時的自己是陷入一個未知的空間或者是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

　　“啊～～～”

　　沁涼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顯示著主人的愉悅的心情，一點亮光緩緩出現在幽暗的深處，緊接著亮點逐漸擴大，直到能夠看清一抹人影在亮光中若隱若現。

　　一條黑影從亮興中射出，逐漸伸長眨眼就來到眼前，辜擎天來不及看清那東西究竟是什麽，便開始發現身體裏那種無力感漸漸消失，自控力又回復了。世界終於清晰起來，雖然不能看清所有有東西，但是亮光中的人影卻清晰可見。

　　陌生又熟悉的容顔，說他陌生是因爲那張俊美到無法用筆墨來形容的臉上，深不見底的墨色鳳眸時時有紫色流光滑過，那是一雙凝聚了天下間所有恨意，悔意還有憎恨的眼。線條優美的薄唇沒有任何弧度的緊抿著，蒼白的膚色閃著玉質光澤，額間一抹玄黑色圖騰被碎發遮擋，隱約可以看出應該是一頭狼的輪廓。他一頭同黑夜同色的長髮不知道究竟有多長，蜿蜒著爬滿了幾乎整個空間，從沒有見過氣質如此矛盾的‘人’，周身閃耀著不可一世的神聖和高不可攀，卻又染上了滿身的仇恨，憎惡和厭世，這樣的存在是如此陌生。

　　而說他熟悉是因爲那張臉赫然正是自己看了三十餘年的臉，那雙眼雖然顔色不同，但卻曾經是自己最厭惡的存在，怎麽會忘記！也不可能忘記。

　　四眸相對的一瞬間，仿佛有一道驚電砸落下來生生將辜擎天劈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寒意直沖腳心，見到那人眼中越來越多的嘲諷的惡意的譏笑，以及那一閃而逝的憐憫和懷念，有什麽東西不見了。

　　黑暗中，又一道銀藍色的光芒亮了起來，帶著柔和的溫暖照亮了陰冷的心，辜擎天看到了被藍光包裹的辜彥萱，他正緊閉著眼眸沈睡，恢復了原樣的容貌，銀白閃著藍色隋光的長髮飄飛，絲絲縷縷，都是如此美麗。

　　帶著一絲的愛戀凝望著光團中的小人，那是自己心尖的一滴血，是永遠也無法割捨的羈絆。

　　目光轉動，當辜擎天再次看清包裹著自己心肝寶貝的藍光時，他發現了那抹隱藏在深處的橘色身影，果然不出所料，寡情的薄唇上揚，他應該感謝那東西的維護嗎？

　　“多少年了，我已經不記得了，這張讓我又愛又憐的小臉。還是叫萱兒嗎？看起來，你終於肯原諒我了嗎？就算沒有也不要緊，因爲我終於又找到了你！”

　　平平淡淡的清冷語調似乎包藏著千言萬語，只一句歎息，那其中蘊含的情意卻讓人無法忽視。突然之間，辜擎天的心底升起一股寶貝即將被搶走的危機感，優雅的長眉向鬢角斜飛，眼底暗濤洶湧。

　　無論是同自己長著相同的臉，或是別的什麽樣的存在，即便是自己的前世，也不能從他手中搶走萱兒，絕對不能。

　　啪的一聲輕響，一股力道襲來隔開了那只馬上就要觸摸到萱兒無暇**的手。無所謂的笑笑，挪開蒼白的手指，我中的人影沖辜擎天投來一記詭異的視線，然後便在那堆看不見盡頭的長髮海浪中摸索，好半天，才搜出了一隻漆黑的匣子，從這裏看去可以見到加諸在盒身上的數道禁制封印，那是如今的自己也不可能解開的最高深的法術。這個人的身份究竟是什麽，會是比辜氏或者珈藍更神秘的存在嗎？亦或是始祖？

　　“呵呵，不錯，你的猜測一點也沒錯。”

　　聽見了辜擎天心底的聲音，那人影笑著點點頭，快速隱去一絲猙獰的恨意，擡起手將匣子送到了辜擎天的眼前，“無數個輪回，無數個萬年，我在這裏守候著，等待著，流浪於各個空間尋找，搜索，這些黑髮有多長就代表我活了多久。其實那怎麽能算活呢？連身體都不存在了，僅僅靠一點殘存的勾延殘喘，不過，一想到那些害得我們淪落至此的東西還在某處活著，我怎麽能允許自己就這樣死去。

　　我知道，對於我的存在，那些金屬片的來歷，以及許多其他的事情你都有著疑問，現在該是解開一切迷底的時候了，這也是我引導你來這裏的原因，爲了萱兒，爲了我們共同的愛人，擎天，我的靈魂，你必須瞭解所有真相！”

　　最後一句話霹靂一般擊中了辜擎天，黑暗的空間裏無形的壓力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朝著他站立的方向瘋狂的湧動，跳躍形成一個個巨大的能量漩渦想要衝進他的體內，對面，那抹亮光漸漸暗淡。就連萱兒的方位也影影重重，身體裏，深淵之眼似乎也感受到了同樣頻率的力量波動，不斷的撞擊著胸腹，想要破體而出同那些漩渦合爲一體。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幹什麽，把萱兒還給我。”

　　已經快要控制不住體內暴跳的力量，辜擎天曲膝半跪在地上，口中不斷嘔出鮮血，但雙眼卻死死盯著藍光照耀的方位，此時此刻，他隱約感覺到一種想毀滅一切的暢快，同黑色的力量漩渦凝結在一起的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詛咒和恨意急欲操控他的思想和 **，他拼命抵抗著，壓仰住瘋狂的衝動，他不需要別人來爲他決定未來的事情，即使那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前世遺留下來的東西。

　　“哼，果然不愧是我的本體靈魂，就算是比我弱了不止千萬倍依然能夠抵擋那些快要爆炸的恨意詛咒，不過，快了，當你打開記憶的匣門，當你回憶起從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相信我，你會同我一樣。”

　　水藻一般的黑髮在空中不停揮舞，瘋狂的笑聲充斥著整個空間，這裏應該是地底深處，辜擎天望著亮光中已近癲狂的人影，緊緊的擰起長眉，現在的他沒有一點勝算能夠從那人手中搶過萱兒。到現在，發生的一切早已脫離了他的掌控，他看不見前路，唯有一片霧茫茫的陰影。頭一次，辜擎天覺得害怕，但是，他不停下腳步，爲了萱兒，他不能。

　　定定心神，斂去一切情緒，辜擎天揚眸看著亮光中正靜靜注視自己的人影說道：“我不想知道你究竟是因爲什麽要引我到這裏，也不想知道你我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自我出生開始，三十八年來，我所經歷的一切，我很想知道，因此，我來到這裏。那個匣子裏面應該裝的是某位人物遺留下來的記憶，無論他有什麽目的，千萬不要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我辜擎天，這一生，下一世，永生永世，除了萱兒，我不會聽從任何人的擺佈，包括我自己！”

　　“呵~說的多好，如果你真能做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當年的我沒能夠徹底領會，才會造成如今的局面。辜擎天，作爲一縷被遺留在這裏無數年的神思，如今我雖然已經可以凝聚出形體，卻依然不能維持太久，這個匣子是我存在的唯一理由，既然你找到了這裏，是時候物歸原主了。當你打開匣子的時刻，也是我徹底消失的時候，我活的太久太久，活在那些無盡的悔悟，憎恨和任何人的擺佈。”

　　黑暗中，蒼白的手帶著一抹光影緩慢的伸了過來，黑色的匣子盤旋著飄向了二人之間，力量漩渦劇烈的跳動帶動起狂猛的風呼嘯著，長髮被卷起，一如海，一如潮，兩兩交織糾結。蒼白的手輕輕撫上盒身，將那一道道束縛的封印一一抹去，看似無力的觸摸，光亮衝破了黑暗的束縛，變得奪目耀眼。

　　虛空中，一點聲音帶著解脫束縛的暢快，輕柔的話語做著最後的告別，“緣起緣滅，因果相生，但願這一次能夠解開無涯的怨恨，擎天，這是我們永生的名字！希望你能夠儘快蘇醒過來，作爲對你通過考驗的獎賞，如果你能夠醒來，那麽，一份特別的禮物將會在不遠的地方等你。”

　　“再見了，我的小人兒，願你永生幸福。”

　　冰涼的虛無薄唇透過藍光在辜彥萱緊閉的粉唇上印下淺淺的蝶吻，蕩漾著溫柔的笑，亮光中，人影略帶深意，凝眸注視著怒火中燒的辜擎天，一陣清風吹來，那人影猶如易碎的水面瞬間浮起層層波紋，向外散開成爲點點熒光飛向空中，乘著花火星雨，被封印在遠古時代的記憶終於揭開了它神秘的面紗，帶著無與倫比的破壞力席捲了一些人整個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