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rara 發表於 2012-6-20 16:33
第五十三章 恨滔天
「陸小姐?」
第五十四章 訴隱情
「喂喂喂,別砸別砸!有話好好說呀!我怎麼是騙子了?哎喲!你輕點兒……」
南宮霖一邊拿袖子擋著臉,一邊試著接近酒兒。誰知酒兒卻是不依不饒,索性端起籃子,一股腦兒就把荔枝潑了過來。
圓滾滾的果子打在南宮霖身上,隨即灑落一地,被腳一踩紅皮綻裂,露出晶瑩剔透的白肉來,汁水流了一地,好像女兒家破碎的玲瓏心。
酒兒滿目火氣,指著南宮霖鼻子罵道:「你這個大騙子!騙我那麼久!混蛋!嗚嗚……」
罵著罵著,酒兒帶上哭腔,眼淚也唰唰流下,淚痕滿面。
南宮霖有些被嚇到了,不知她為何發這麼大的脾氣,更不知她為什麼突然就哭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酒兒,伸手搭上她肩膀:「怎麼了嘛?早上還好好的……」
酒兒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走開!不准碰我!騙子!」
南宮霖更鬱悶了:「你老說我騙子騙子的,我騙你什麼了嘛?」
「哼!」酒兒把頭一擰,語氣譏諷,「連名字都是假的!你還說你沒騙人?!我看你渾身上下就沒一處是真的,說的話更不可信!」
她早就覺得公子有些神神秘秘的,開始還以為不過是個當官的,沒想到居然是那樣的身份!可惡的公子,瞞她瞞得好苦!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就她蒙在鼓裡,她真傻……
「我名字是真的……」
南宮霖正要開口辯解,酒兒卻一下打斷他:「騙人!你才不姓南宮,你姓蒼!逸王爺!」一想起公子顯赫的身份,酒兒更覺得兩人相隔太遠,有些賭氣地說道:「反正我才高攀不上你們這些皇親貴戚!你以後別來找我!大騙子!」
說著酒兒作勢便要關門,眼看自己即將被拒之門外,南宮霖趕緊伸手一擋,卻被卡在了門縫之間。
「嘶!」
手背吃痛,立馬浮現一條紅稜,南宮霖也忍不住痛呼一聲。酒兒見狀剛想伸手去看,卻又想起眼前這人是怎麼刻意隱瞞身份的,於是把手縮了回來,強忍住上前關懷的衝動,站在原地不言不語。
南宮霖趁機鑽進房,把手背往前一送,可憐兮兮地說:「喏,你看都腫了,好痛的……」
酒兒別過臉去:「痛死活該!」
雖然嘴上不服軟,可她還是忍不住偷偷拿眼瞟著南宮霖,心中嘀咕自己是不是真的下手太狠了?
南宮霖看她明明關心卻硬要憋著的隱忍樣,不覺笑了笑,趁勢過去抱住人,好言哄道:「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成心瞞你。上回在水榭,原本要講給你聽的,結果被人打了岔,過後又忙著其他的事,所以忘了。」
酒兒白他一眼:「去!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南宮霖豎指發誓:「當然是真的,比真珠還真!」說著他又一本正經地嚴肅說道:「我對你可是真心實意,沒有絲毫哄騙,蒼天可鑒。」
他拉過酒兒的手覆在自己胸口處,「咚咚」心跳聲傳來,有力沉穩,彷彿在訴說著主人的真情。
酒兒小聲「啐」了他一口,把頭低下:「呸!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南宮霖牽著酒兒,走到一旁坐下,緊緊握著她的手,滿眼真摯地說道:「真不是故意瞞你。你也知道我……在外面的名聲不大好,不給你說一是因為沒有恰當的時機,二是我怕你知曉了不願理我,就如今日這般。」
南宮霖半垂著眼瞼,長扇睫羽掩住了眸色,使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不過略微緊繃的唇角已經暴露了他的忐忑不安。
那些有關命硬克親的傳言,那些說他煞星魔障的定論,會不會趕走他如今擁有的唯一溫暖?
「我才不管你名聲好不好呢!」
酒兒小嘴一努,抱怨道:「我是不高興你遮遮掩掩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幹嘛不說?!還有,你是不是怕我老早知曉了你就是逸王爺,會對你家產什麼的有所圖謀,所以故意裝成平凡人來試探我?哼!騙子!」
南宮霖啞然失笑:「怎麼會?我沒有這樣想過,我只是怕你不理我,所以才沒說的。這樣,現在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拍拍胸口做下一番保證,信誓旦旦地如是允諾道。
「嗯……」
酒兒偏著腦袋想了想,開口談條件:「那好,我問你什麼你都要老老實實回答,不然我立馬收拾包袱走人,這輩子都不理你!」
兩人商定之後,酒兒開始「嚴刑拷問」。
「我問你,你明明是逸王爺,為什麼要化名南宮霖?還要隱居在這裡?」
「你也知道我曾流落民間數十載,是被義父養大的,南宮霖是我以前的名字,而這個南宮府則是義父的舊宅。我掌管六州十二城,王府建在宜城,潼城此處算是我的別院,我每年都要回來住一住,再到義父墳上拜一拜。我喜歡清靜,又不想擾民,所以回來後還用的是原來的身份,此地就只有知府知曉我是逸王。」
原來如此。酒兒對這回答還算滿意,點點頭繼續審問:「那你平日都不用處理公務的?我看你成日待在府裡無所事事。」
「我哪裡無所事事了?」
南宮霖耐著性子解釋道:「你以為我平日都在書房裡玩兒呢!我人在這裡,公文自然也會送到這裡,家中庫房裡面的那間密室,放的都是重要文書,由夜澤負責保管。」
「咦?既然你是王爺,那夜澤和曹管家豈不都是當官的?」
「我母妃娘家姓曹,曹管家是家僕,世代效忠,很是忠心。夜澤是正五品驍騎校尉,原本在我舅舅那裡當差,後來調到了我身邊專司護衛一職,還順道管一管這一帶的兵。對了,等我們成親的時候我把舅舅請來,你就能見到他了,名震天下的北安將軍,曹峰。」
一聽又扯到了成親一事上,酒兒臉頰飛上桃花,杏眼含羞地瞪了南宮霖一回:「連你是什麼人我都還沒弄清楚,我才不要嫁你咧!」
南宮霖嘟起嘴偷香一個:「親過了就是我的,不嫁也得嫁!」
「不要臉!」
酒兒佯怒舉掌要打人,南宮霖嬉皮笑臉地抓住她的手,放進掌心搓了又揉的,還親吻了幾下。兩人敞開心扉,你問我答,最後終於煙消雲散,日出天晴。
「好酒兒,我可是什麼都招了,這回你可不准再生我氣了!」南宮霖死乞白賴的,抱著酒兒撒嬌,還把頭靠在她頸窩蹭了蹭。
酒兒強忍笑意,故意板起臉說:「不行!你瞞我這麼久,哪兒能這麼容易就算了!」
南宮霖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懨懨的,耷拉著臉:「那你要怎麼樣嘛?」
「我要,唔……咬人!」
酒兒說著咧嘴一笑,故意齜齜牙,露出整齊潔白的貝齒。她伸手捧住南宮霖的臉,笑得不懷好意:「以前你老是咬我,這次我要咬回來!」
南宮霖不敢躲避,只得下意識閉上眼,等著酒兒的報復。愣怔中,一團柔軟堵了上來,之後兩排貝齒在他唇上輕輕磕了一下,有些麻有些癢,竟沒有疼痛,也沒有流血。
驟然睜眼,酒兒姣美的面容近在眼前,此刻一雙會說話的杏眼正閉著,整個人少了點活潑,卻多了幾分恬靜之美。
南宮霖大掌一撈,按住酒兒的後腦,反守為攻地主動迎上,探舌進入蜜香檀口,勾住丁香小舌糾纏一番。吻到動情處,他覺得口中唇瓣愈髮香甜,恨不得一口吞下,遂不由自主有些用力。
「討厭!明明說好我咬你的,你又咬我!」
酒兒嘴唇被吮得發疼,於是不高興地推開南宮霖,發起了小脾氣。
南宮霖見勢不妙趕緊哄人:「好好好,這回我讓你咬,絕不還口!來來……」說著他主動送上一雙好看的薄唇。
酒兒伸指一點他的額角,羞赧笑道:「厚臉皮!」話語雖是罵人,可卻透著濃濃的愛意,是獨一無二的情趣。
南宮霖這下開懷了,抓緊時機鼓動:「酒兒我們過兩日就啟程去你家如何?反正早成親晚成親沒有區別,你橫豎是要嫁我的。我想喜事就回宜城辦,到時把所有親戚朋友都請來,讓他們看看我的娘子!」
「猴急什麼嘛?真是的,我又不會反悔來著!不過……」
聽見「娘子」二字,酒兒心裡有些發梗,她低眉斂眸,有些鬱鬱地說道:「你以前的……我回去是不是要拜拜她?上柱香磕個頭喊聲姐姐什麼的……」
她知道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了,自己不該介懷,可是想著南宮霖心裡的某一塊地方還住著以前的妻子,她就控制不住心頭泛酸,好似吞下了黃連,苦得想哭。
南宮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拜誰?叫誰姐姐?」
「就是、就是你以前的王妃嘛……」
酒兒雙手絞著衣袖,埋著頭自言自語:「我聽別人說了,她是雪安國的青蓮郡主,人長得特別漂亮不說,性子也溫柔,你們感情很好的,後來她還給你生了個兒子……如果不是那場火災,你還跟她在京城開心過日子,不會像如今這般隱居避世,不見外人,我們也不會遇見……」
她原以為南宮霖的清冷孤傲是天性使然,現在回想起來,他應當是被傷得太深,愛妻稚兒慘死,獨留他一人在世,所以才會有這般古怪的脾性。
明明知道死者為大,自己不該如此心胸狹窄,可是哪有女人不期待一份完整無缺的愛情?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是心愛男人的唯一?
「呵呵,傻丫頭。」
南宮霖看酒兒杏眼蒙霧,泛起氤氳,隱隱要哭的樣子,攬臂把人往懷裡一帶,緊緊摟住:「她對我很好,而且的確虛長你幾歲,喊聲姐姐是應該的。」
酒兒聞言鼻頭一酸,眼角溢出一滴淚花,悶聲悶氣地答應:「哦。」
「不過,」南宮霖話鋒一轉,「要喊的話當面喊,過幾日她應該就會來了,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
啊?!
酒兒一聽從南宮霖懷裡蹭了起來,瞪大眼看他,滿目驚駭:「來這裡?」
不是說已經去世了麼?怎麼還會來這裡?莫非是鬼魂遊移?話說再有半個來月就是中元節了……
看著酒兒眼中神色變幻,一會兒驚訝一會兒害怕的,南宮霖覺得有些好笑,捏捏她的鼻頭:「又想哪裡去了!她前幾日送了信來,說七夕的時候差不多就能到。說起來她也有一手好廚藝,你們肯定很合得來。」
酒兒眨眨眼:「她、她不是死了麼?」
「這事兒原本是不對外人說的,不過既然我要娶你,你就是自己人,讓你知曉也沒什麼。」
南宮霖握著酒兒的手,娓娓道來:「我和她是在宜城認識的,當時我們在同一間書院唸書,而且正巧還租了同一戶人家的宅子居住,一來二去就熟了,成了知己好友。她長得很美,性格又溫柔,自然有許多男子傾慕,不過她唯獨中意當中一位姓楚的公子,並與之交往。我那時尚不知曉自己的身份,義父是一直瞞著我的,所以那段日子過得很舒心,我和她還有楚兄三個人經常一起飲酒小聚,說笑談天……」
「楚兄家的背景有些複雜,商場朝堂,黑道暗勢……總之都有涉及,所以他們想在一起沒那麼容易。於是後來有一天她突然走了,不知去處,而之後不久我便得知了自己是皇子。一開始我並不願恢復皇子身份,只想平平靜靜地過日子,可是當我知曉母妃是遭奸人所害而死,我還是義無反顧地決定回京,報仇雪恨。」
「世上的緣分就有這麼奇妙,我進宮以後又遇見了她,她成了玥雅公主的教導夫子。不過彼時宮中形勢不佳,十分不安全,父皇沉痾難愈,隨時可能撒手而去,而我大仇未報,太子和安王又虎視眈眈,奪位之戰一觸即發。」
「宮中向來人心險惡,更不缺陰謀算計。有一日安王刻意陷害,抓了她威脅於我,楚兄為了救她,也為了保住我,以身犯險,去做了替死鬼。當時情況危急,我們並不知道楚兄其實是詐死,都以為他是真的遇害了。她得悉悲痛欲絕,當場哭得昏死過去,大夫過來診脈,才發現她居然已經有了身孕……」
酒兒聽到這裡,忍不住出言打斷:「孩子是姓楚那人的?」
「嗯。」南宮霖點頭,繼續說道:「我們都以為楚兄死了,而這孩子她是一定要留下的,若是未婚生子,真不知他們孤兒寡母要怎麼活下去。所以我當時就向父皇請旨,說要娶她,後來她便嫁給了我,為的是掩人耳目,生下遺腹子。」
再後來,十月懷胎,生下世子。後來的後來,楚玖颺歸來,用一計金蟬脫殼,讓母子二人從世上永遠「消失」,正大光明地接回了自己妻兒。
聽完來龍去脈,酒兒感慨一聲:「沒想到裡面還有這樣的故事……」
看這世間的流言有多可怕,南宮霖明明是如此良善的一個人,卻硬被人說成克妻害親的煞星,而他竟也保持緘默不言,任由世人誤解誣蔑,只是為了給摯友撐起一方靜安天地。
都說他淡漠寡情,實際上他比誰都有情、有義。
想到這些酒兒陣陣心疼,她環臂抱住南宮霖的腰,緊緊勒住,一字一句地說道:「公子你是世上最好的人,再也不會有人比你好了。」
南宮霖低頭抵住她的額角:「酒兒……」
看遍千朝冷暖,淡出人世塵寰,唯有眼前一人,明瞭他之悲歡。
兩人依偎在一起,滿室溫情瀰漫,過了半晌酒兒抬起頭來,問道:「對了公子,她這次來會不會把孩子也帶來?真想見見這對母子。」
「哈哈,你不是成日都見到那調皮鬼麼?」
南宮霖開懷大笑:「她兒子就是那個每天都纏著你的小傢伙!小狼姓楚,大名楚啟朗,這名兒還是我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