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
邵徇在淩晨的時候回來了一趟,他們沒找到人,但是他覺得心神不寧,偷偷回來看一眼。
他腦海裏滿是老笨急得發黃的臉,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推開房門的時候依然心事重重。
房間開著燈,邵徇心生警惕,竟然發現傅宗禹躺在地上。
他趕緊把人扶起來放上床,傅宗禹雙眼緊閉,一隻手握著碧娃簪,身上的肌肉繃到僵硬,不時發出戰慄痙攣。
邵徇試圖把碧娃簪取出來,傅宗禹握得太緊,他不敢用蠻力。摸摸傅宗禹的額頭,燙得驚人。
起身想跑去叫人來,傅宗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那雙手真是燙得像火一樣,邵徇急問,“你怎麼了?”
傅宗禹眼中似乎有淚水,他呻吟著說,“好疼……”
邵徇大驚道,“你是阿琛?宗唐?你怎麼會……”
傅宗禹緊緊握著他的手,“我,我成功了,阿徇,嗯……好疼!”
邵徇來不及思考這個成功是什麼,趕忙抱住他安慰,“好了,馬上就好了,堅持一下……”
傅宗禹身上不斷湧過烈火焚身一樣的疼痛,好像能聞到皮膚燒焦的味道。
他牢牢抱住邵徇。
這就是要將他抱在懷裏必須付出的代價。
邵徇安撫了他許久,等傅宗禹差不多安靜下來,翻過身拉被子給他蓋上。
“阿琛,這是怎麼回事?”
傅宗禹睜不開眼睛,虛弱的回答,“我出來了……”。
邵徇瞪圓了眼睛。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阿徇,我,是不是真的出來了……”
邵徇猛的抱緊他,把頭埋在他脖子裏,“是,謝天謝地……”
後面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們相擁在一起,許久才不舍地鬆開一點。
半響邵徇道,“你出來了,那,他哪去了?”
傅宗禹暗爽。邵徇嘴上強硬,心裏對他還是有眷戀。面上做出難受的表情道,“他沒事。阿徇,我想起好多從前的事情,我們談談……”。
邵徇剛想說什麼,手機響起來。
是小風的電話,邵徇說著一邊看了傅宗禹一眼。傅宗禹握著他另一手輕聲道,“我沒事,你去吧,一定把簡達找回來。”
邵徇扶著傅宗禹躺好,“我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傅宗禹心裏撲通撲通的跳,“阿徇,凡事小心,我等你回來。”
邵徇輕聲道,“你放心。”。
傅宗禹看著他轉身的背影,壓住想要留下他的強烈衝動。。
邵徇坐上車,“老笨呢?”。
“他們守著,放心。”小風遞給他一把槍。邵徇一邊檢查一邊問,“人抓到了?”
“抓到了,正想出城跑路,被咱們逮了個正著。”。
“說了沒有?”。
小風搖頭,“郭老五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死活不肯鬆口,不是不知道就是忘記了。”
邵徇靠到椅背上,“老闆讓咱們竭盡全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挖地三尺也要把簡達找到。”
小風難過的說,“邵徇,簡達是不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邵徇沒有回答,摸著槍微微出神。
路不遠,說話間已經停了車,邵徇三步並作兩步上樓。推開門一看,梁堰泊蜷著身子靠在沙發上,旁邊有兩個人陪著,見到他們進來點頭示意。
邵徇走進裏面一間小屋,郭老五被綁在椅子上,滿臉都是血,眼眶烏黑,但是眼睛依然透著狠勁。他在道上混了幾十年,懦弱不過是偽裝出來的假像。
邵徇跟蔣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站到房間一角。他不會審訊,不想隨便開口打擾,只站在邊上用耳朵聽。
郭老五一把年紀,經驗豐富,能活捉到他,很費了一番力氣。他身邊最後剩下的人多是死忠的漢子,好幾個人拼死在城外。
只剩下一個活口,已經快要斷氣,只知道簡達死了,不知道人丟在哪里。
郭老五打定主意早死早脫胎,被打得狠了就反復說傅宗唐是他炸死的。他們想知道簡達屍首在哪,他偏不讓他們如意。
他一出城就被抓,馬上意識到是杜啟山泄了密,可是唯一的女兒在杜啟山手裏,不能把他供出來。
闖蕩江湖多年,栽在一個小輩手上,真是死不瞑目。。
蔣原看他一心尋死,沖手下使了個眼色,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
邵徇跟著他們一起出來,又進到另一間房裏,一個邋裏邋遢的年輕人坐在那。
小風貼近邵徇說,“這人叫徐艾,剛抓來,簡達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他的,是杜氏的人。”
邵徇聽到杜氏兩個字,心裏一個激靈。
那邊徐艾對著一堆兇神惡煞,還是慢悠悠的說,“簡達沒拿槍就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
大家其實都知道這人的毛病,是從不肯撒謊的主,但是見錢眼開。嚴文興直接拿支票給他,徐艾留戀的看了幾眼,搖頭道,“不知道,真不知道。”。
邵徇沒再聽下去,一聲不響出了屋子。
老笨見他出來,慌張地迎上去一把拉住他胳膊,眼神渙散六神無主。
邵徇按了按他的肩,卻說不出沒事兒別擔心之類安慰的話,只能訥訥道,“我出去一下,你等我消息。”。
梁堰泊慌亂的點頭,趕忙鬆開他。邵徇眼睛一酸,簡達這次是真的不成了,不知道老笨要怎麼撐過去。
邵徇坐上車子,讓司機漫無目的亂開。心裏一遍遍想著這一個月來發生的事。
邵徇對這種費心思的事一直不感冒,他沒有那些花花腸子,想不通裏面繞了多少圈子。
郭老五想報復傅氏說的過去,可他已經躲了好多天沒露面,怎麼簡達一死立刻就被抓到?
炸死傅宗唐都肯招,為什麼就是不說簡達在哪里?他想暗示什麼?
城中三家,除了郭老五,就剩杜啟山了。杜啟山和傅氏不是在合作嘛,他能有什麼理由去動簡達?
那個姓聞的老頭也已經不中用了。
簡達的個性,不會和誰結仇,到底是為了什麼殺他?。
邵徇腦子裏亂嗡嗡的一團,理不清楚頭緒。。
想不出結果也不管,他讓司機開去杜家,不問問心裏不踏實。。
杜啟山沒想到他會來,衣衫不整的來迎他,謝辰是一副心高氣傲的孔雀樣,見到邵徇只點了點頭,端坐在沙發上沒動。
杜啟山痞裏痞氣的問,“你怎麼到這來了?”。
邵徇說,“簡達失蹤了。”
杜啟山大驚失色一般道,“快去找啊,怎麼好端端人會失蹤?”
邵徇直截了當問,“你知不知道簡達在哪?”
杜啟山還沒開口,謝辰煩躁道,“你到底要幹嘛呀,簡達不是你們傅氏的人嗎,誰知道他死哪去了”。
杜啟山怕謝辰說漏嘴,沒有告訴他實情。謝辰又是跟邵徇惡聲惡氣說話慣了的,根本沒想著收斂。
可邵徇此刻心裏正是焦躁煩亂的時候,聽到謝辰的話,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他沒用到一分力氣,謝辰的嘴角已經全裂了,血流出來,人跌到地上。杜啟山立刻沖上來,邵徇二話不說抬腿踢了一腳,把人踢出老遠。
幾個保鏢沖進來,見了這副情形直覺拔槍。茶几上有一盤杏仁,邵徇隨手拈了幾顆撇出去,幾個人的手腕都被射穿,槍掉落到地上。
邵徇轉頭對著杜啟山不耐道,“說出點什麼,不然我真會不客氣!”。
杜啟山終於感到恐懼,他爬過來把謝辰抱在懷裏,大聲說,“你以為你走得出這個門?”
邵徇靠近兩步,“你可以看著我走出去!”
謝辰右邊臉頰完全腫起來,眼睛也睜不開,看著邵徇惡鬼一樣靠過來,緊緊抓住杜啟山的胳膊。
邵徇伸手抓起謝辰的脖子,像握酒瓶一樣拎著,一腳踩住杜啟山的肩頭,低頭說道,“你們可能覺得我瘋了。但我今天一定要找到簡達。你現在不說,一會兒不要後悔!”
杜啟山臉色發白,他意識到邵徇的恐怖。
邵徇見他不說話,更覺得他與此事有關聯,乾脆也拎起杜啟山,把他倆一起拖到大廳邊上的魚缸那兒。
杜啟山死命抓著邵徇的衣襟掙扎道,“你把他放下!他受不了!”。
謝辰兩腿在地上亂蹬,指甲抓破了邵徇的衣服,眼球瞪突出來。邵徇不為所動,一臉平靜道,“他受的了,不信咱們多等一會兒。”
說著把謝辰的頭按進魚缸裏。謝辰面容驚恐,已經沒什麼力氣掙扎,四肢本能地抽搐,頭髮在水裏亂飄,手指摳在邵徇身上,像雞爪一樣僵硬。
杜啟山嚇得褲子都快濕了,“他什麼都不知道,你放了他,放了他!”
邵徇把謝辰從水裏提出來扔在地上,彎下身子看杜啟山,“他什麼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麼?”
正在這個關頭,他手機響起來,邵徇直起身子,“小風?”
小風在那邊叫道,“邵徇,去江邊!”。
“怎麼了?”
“郭老五招了,簡達被他扔進江口,你快來!”
邵徇收了電話,低頭看著那兩個人。
杜啟山看邵徇的樣子,似乎恢復些清醒,沒抗爭讓他把謝辰從自己懷裏抱走,生怕出了聲邵徇又會發瘋。
邵徇慢慢走到沙發邊,把謝辰放上去躺著,頭部墊了一個靠枕。。
他把謝辰濕漉的頭髮撥開,露出那張熟悉的臉,輕輕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