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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雞精要做大妖怪+番外千年之癢(出書版)》第3章
第三章 事到終了復從頭

  姬小彩迷迷糊糊作了個噩夢。

  那是他許久未曾夢到過的陳年舊事。夢裡,鳳鳴山的草地還是一如記憶中的洗碧,或者更鮮艷也未定,因而襯得地上四處流淌的血格外艷紅。

  雨早已停了,陽光灑下來,到處都是燦爛,樹木草叢上掛著的血珠被那陽光一照,便折射出七彩繽紛的光來,真好看,好看到……恐怖!

  姬小彩記得那副森冷的白牙,就在距離自己咫尺的地方,他唯一的哥哥躺在地上,渾身傷痕,已經沒了聲息。天地間彷彿只剩了他一個。

  不是彷彿,是確實只剩他一個了。

  姬小彩想,只能拼了,不然……

  姬小彩拼了,但沒用,他很快被打敗,甚至被敵人踩在腳下。他感到那傢伙噴吐著熱氣的鼻息濕漉漉地打到自己臉上,然後,他聽到那傢伙問:「鬼?」

  姬小彩的視野忽而變作一片模糊跟著又迅速清晰,他看到古泰來的臉就在他上方幾寸。

  說實話,從這麼近的距離來看,古泰來真的屬於長相出眾的那種。俊眉朗目,氣宇軒昂,渾身散發著陽剛的氣息,對比自己過分秀氣的長相來說,實在太令人羨慕,但這並不包括古泰來面上散發出的凌厲殺氣,尤其是那份殺氣顯然是針對姬小彩自己的時候。

  「鬼?」古泰來又問了一次。

  姬小彩下意識搖搖頭。

  「妖?」

  姬小彩點了點頭。

  「殺!」

  姬小彩猛然跳起來,古泰來的短劍更快,一橫而架在他頸傍,散發殺氣。

  姬小彩跌坐回去,滿頭滿身的冷汗:「道道道道……道長,我是姬小彩。」

  古泰來劍眉微微一揚:「姬小彩?不認識。」劍刃又逼近一寸。

  姬小彩真的哭出來了:「道長,我昨天才……才救過您,您再生氣也不要不認我啊!」

  「生氣?」

  「道……道長,我昨夜雖然打了您一拳,但我也救了您一命啊!」

  「揍我?」古泰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破損的嘴角,微微一動,果然有些刺痛。他手腕輕抬,將劍刃慢條斯理拉出一條弧線,姬小彩的幾縷頭髮當即就落到了喜慶喜慶的大紅褥子上,「殺!」

  姬小彩只覺自己生平未曾有過如此機警的時候,古泰來才動,他已經穿著新嫁娘的衣服「哧溜」一聲滾下床去,一手抄了個銅面盆在面前,又抽了自己的妖劍出來,戒備萬分地往門口倒退。

  古泰來卻並不著急,姿態悠然地從床上翻下,動作瀟灑利落,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勢。他一面看著姬小彩,一面伸手去腰後摸慣常插在後腰的拂塵,摸了個空,不由微怔了怔,問姬小彩:「小妖怪,我的拂塵呢?」

  「拂塵?」姬小彩也愣了愣,「回道……道長的話,您的拂塵昨晚跟心魔爭鬥的時候被甩到房頂上去了。」

  沒錯,那柄拂塵現在還在房頂上擱著,姬小彩不是不想幫古泰來取下來,只不過一來把古泰來弄回床上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力氣,二來……山雞,是只會撲騰不會高飛的。

  古泰來的眉毛擰成八字:「心魔?」

  姬小彩再遲鈍,這時候也覺出不對了,小心翼翼地問:「道長,您該不會是不記得昨晚的事了吧?」

  古泰來凝神思索了一下,忽而對姬小彩招招手:「跟你鬧著玩呢,你過來。」

  姬小彩看到那熟悉的動作,不由得把顆「怦通」亂跳的心登時放下了,往前才邁了一步,結果「呼」地一下被古泰來運氣一拖而至身前,面目猙獰地揪住衣領:「小妖怪,你還想騙人!看我打得你原形畢露!」說罷,手掌中一團罡氣凝結,便要拍向姬小彩頂心。

  姬小彩眼淚刷地就飆出來了,閉緊眼睛,吸溜著鼻子抽泣:「道長,你不能這樣!你明明收了我了,收了我就不能殺我!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我又沒做過壞事,我也沒撒謊,我娘說撒謊的妖怪做不了大妖怪的,你憑什麼殺我啊!嗚嗚嗚——虧我還千辛萬苦弄燒餅給你吃!嗚嗚嗚嗚——」

  哭了一陣,卻遲遲沒有等來古泰來的絕命一擊。姬小彩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卻見古泰來正盯著自己的眉心看。姬小彩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眉心正中被古泰來烙下的收妖印又浮了出來,此刻正在明明滅滅地閃爍光華。

  真是傻了,這枚刻印便是古泰來收服了他的最佳證據,證明,他,姬小彩已經屬於古泰來。只是最初這刻印為什麼沒亮呢?

  古泰來像是有些吃驚,將姬小彩用力扯到自己眼前,兩人面孔近得幾乎要貼上了,彼此噴吐的氣息都撩在對方臉上,既暖且濕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高了一個頭的古泰來提著,腳踩不到地的原因,姬小彩只覺得自己腿都軟了。

  看了一刻,古泰來喃喃自語:「真的是我下的刻印。」

  「真的真的。」姬小彩拚命點頭,「道長,您聞聞,我身上沒有血腥味的。您記得嗎?江城縣北,亂葬崗,我吃素我吃素,我還會燒飯做菜,我會洗衣服,道長說我從今往後都會跟著您啦!」

  古泰來果然將鼻子湊到姬小彩臉龐頸傍細細聞了一下:「沒有血腥味。」又不放心一般,聞了脖子還不夠,一把扯掉他的新娘裝,向下一路聞到肚子。姬小彩既緊張又害怕,也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麼情緒在,被古泰來這麼聞了片刻,連腰都軟了,癱在古泰來手裡,嘴裡發出輕微的沙啞叫聲,一張白皙的臉蛋脹得通紅。

  「古道長!」門口忽而響起兩人的聲音,姬小彩一個激靈,向門口看去,卻見早以為死了的趙瓔珞與黃生此刻正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望著兩人。

  「道……道長……我們夫妻只是來感謝道長成全之恩。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您繼續您繼續。」面色微微有些蒼白的黃生第一個反應過來,攬著妻子就要點頭哈腰地告退。

  「站住!」古泰來忽而沉聲道。

  「是、是。」兩個人立時又都在門口站得筆直。

  「人?」

  趙瓔珞點點頭。

  「妖?」

  黃生點點頭。

  古泰來對趙瓔珞說:「你走。」又對黃生說,「殺!」

  雞飛黃鼠狼跳。

  姬小彩在一片混亂中死命抱住古泰來的腰,對著黃生夫婦大喊:「快走!」語氣無比慷慨激昂!

  姬小彩點了一小堆篝火,大夏天的,圍在火堆旁其實讓人很熱,但是姬小彩從小就喜歡明亮的東西,尤其是火焰這玩意,據他娘說,他小時候還曾經試圖撲到火裡,如果不是被他大姐及時撈回來,姬小彩早幾百年就該成一盤燒雞了。

  但是姬小彩還是喜歡火焰,雖然危險,但是看著,卻有種安心的感覺,所以長大了便迷上了做飯做菜。

  古泰來吃完了幾個地瓜就在一旁靠著樹身打坐或者打盹,也不知道睡著沒有。姬小彩隔著火光看過去,覺得這總是一臉凶相的道士這個時候看起來倒是挺和氣的,甚至,有點點弱。

  兩日前,他們從風調鎮趙家跑出來,因為古泰來似乎什麼都不記得了的樣子,不僅事情本身姬小彩搞了個半懂不懂,連降妖的錢都到不了手——當然,其實妖不僅沒降,還拐了小姐跑了,於是兩人繼續窮困潦倒,饑一頓飽一頓,往臨安府趕。古泰來說,那種地方人多心念雜,妖魔格外喜歡,姬小彩不理解,但從來沒去繁華城鎮看過,也就高高興興地跟去。

  古泰來再沒對他動過手,雖然一樣對姬小彩差遣來差遣去,但再沒提過一個「殺」字,只是姬小彩覺得古泰來看他的目光還是陌生的,彷彿八天的時間成了空白,古泰來又從頭認識了他一遍。這樣一想,便聯想到趙府斬殺心魔那晚,古泰來的動作也曾經變得奇怪而滯澀,不由得暗暗想,是否古泰來當日曾經受了什麼重傷或者著了心魔什麼道以致於把過去幾天的事情都給忘了?

  寂靜的樹林裡償還來各種蟲類的鳴叫,這讓姬小彩有種好似回到家鄉的感覺,但他的家不止是這樣的,那裡有更多的樹木更高的山,還有許許多多的獸類禽類,有一些是朋友,有一些則是敵人,不管哪裡,此刻想來,卻都讓人掛念。

  姬小彩忽而就覺得鼻子有點酸,他想家了……

  忽而有一隻黃色的小鳥撲騰著翅膀飛到姬小彩眼前,那亂七八糟的摺痕與輕飄飄的扇翅動作,姬小彩一眼就認出是古泰來師弟疊來用的傳訊紙鶴。

  「師弟道長,你找古道長嗎?」姬小彩小聲地問,看了一眼古泰來,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真是睡著了,耳朵裡能聽到他綿長渾厚的吐息聲。看來真的不是錯覺,這兩天古泰來似乎總是很累,警覺心也比以前差了很多。

  「他睡著了。」姬小彩說。

  紙鶴裡傳來驚訝的「咦」聲,拍了拍翅膀,飛到姬小彩腦袋上停下來。

  『小菜雞,這兩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

  姬小彩覺得腦袋上傳來別人的聲音怪怪的,也對「小菜雞」這個稱呼相當不滿,但是又不敢去抓撓那隻紙鶴,只能任由它在自己頭頂上跳來跳去。

  「古道長兩日前捉妖好像受了傷。」

  『受傷?』古師弟的聲音更顯得驚訝了,沉默了一會才又開口,『不應當啊,難道……咳咳,小菜雞,這兩日我師兄是否有些奇怪?』

  姬小彩點了半天頭才想起來那邊看不到,趕緊說:「嗯嗯,可奇怪了。道長好像把很多事情都忘了。」

  『他忘了什麼?』

  「就是……」

  『就是什……』紙鶴突然發出被掐住喉嚨的掙扎聲,片刻就沒了聲音。

  姬小彩一抬頭正看到古泰來森寒著一張臉站在自己面前,手裡攥著一隻被捏爛的紙鶴。

  「道……道長……」姬小彩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古泰來卻沒對他動手,將那隻紙鶴丟到火裡,又走回原位坐下。

  火舌「嗶嗶啵啵」地跳,將紙鶴吞噬乾淨,姬小彩的心也跟著重重擂鼓。

  他一直覺得古泰來像個謎一樣,他很強大,斬妖除魔輕而易舉,卻也很弱小,連辟榖都不會,他身上有許多令人費解的東西,姬小彩看不懂古泰來,也不知道古泰來為什麼會把自己帶在身邊。但古泰來確實收了他,收了這麼個除了會燒飯做菜做家事以外一無用處的自己,儘管這幾天總是對他報以探尋的目光。

  空中忽然拋過來一樣東西,姬小彩正陷入沉思,被砸了個正著,當場抱住了腦袋,一枚野果掉在他懷裡,紅艷艷的顏色,散發著香氣。姬小彩有些傻眼,古泰來那邊已經在啃另一個野果:「給你的。」他說,「當然,吃不吃隨你。」

  姬小彩說聲謝謝,把果子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擦乾淨了,才放到嘴邊秀氣地咬了一口。

  古泰來「哧」了一聲,說:「你還真像個女孩子,又膽小又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

  姬小彩的臉登時就紅了,反駁:「我不是女孩子,我是男的,而且我將來一定會變成大妖怪的!」

  其實姬小彩自己也知道自己確實有些太文弱,雖然山雞這一族本來就很弱小,天性膽小又敏感,但或者是因為父親早逝,唯一的兄長很早不在,家裡的四個姐姐和母親又過分強勢的關係,姬小彩比起其他同族也會顯得更弱質一些,以致於常常受人欺負,但他依然嚮往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一個撼天動地的大妖怪,所以母親讓他出家門歷練,他也收拾收拾包袱就去了,全沒想過憑他一隻小小山雞精踏足這個世間是否危險。

  古泰來隔著火光看了他一陣,末了竟是微微一笑,從懷裡摸出樣什麼東西,對姬小彩說:「接著。」那東西劃出一條弧線,落到姬小彩攤開的掌心裡,正是之前險些被當掉的那塊「否極泰來」玉珮。

  姬小彩愣了愣:「道長,這塊玉珮應該是什麼信物吧,你還是珍惜點,別再輕易讓我去當了。」

  古泰來「哦?」了一聲,問:「我說過要你當了它?」

  「嗯,在風調鎮上的時候。」

  古泰來眼神微微閃爍了下,說:「以後不會當了,因為留給你了。」

  姬小彩「哦」了一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抬起來的眼睛裡全是問號。

  古泰來將果核隨手甩到一旁:「留給你做個表記,以後我要是再要殺你,你這裡……」他指指眉心,「這裡如果沒亮的話,就給我看這塊玉珮。」

  姬小彩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古道長,你那個時候是受了傷嗎?為什麼會突然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而且你那時候明明就要勝了那心魔了,怎麼又突然落敗?」

  古泰來沒馬上答話,拿根棍子撥了撥篝火,將柴抽空,看著青煙熄滅後才說:「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還有,以後我師弟問你什麼,你也別答應,放機靈點,明白嗎?」

  姬小彩茫然地點點頭。

  古泰來靠著樹身躺下,閉起眼睛:「早點睡吧,明早寅時初趕路。」

  姬小彩望著那團熄滅的青煙,還是有些轉不過彎來。

  古泰來又補了一句:「姬小菜,你真的很弱。」不等姬小彩回答,他卻又低聲道,「不過還挺討人喜歡的,多謝你保護我。」

  姬小彩好半天才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一下子羞得脖子都紅了,好半晌才敢回答:「沒……沒有,其實道長你也挺……」

  古泰來卻已經微微地打起鼾來。

  姬小彩的臉上一時有了些莫名的情緒劃過,像是遺憾,很快,連他本人都沒注意到。

  一路北去,看盡繁華入臨安。

  臨安城作為本朝都城,盛世氣象,紙筆難盡。

  姬小彩跟在古泰來身後亦步亦趨,一雙眼直把四處桃紅柳綠、風流韻致看得目不轉睛、心猿意馬,恨不得乾脆卯在街心,從早到夜但看個夠。古泰來卻沒恁好心情,立在龍津橋邊,再將錢袋拿出來,兜底倒在掌上數了數,三文銅錢,購買一張半燒餅,此外,一事不可做。

  古泰來望望橋南市場,又望天想了想,對姬小彩招招手。姬小彩才往前走了兩步,古泰來便一把揪住他衣領騰地凌空躍起,落至一旁屋脊上,就開始火急火燎撕扯姬小彩的衣服。姬小彩很快明白過來,兩個手拚命按住衣領,嘴裡叫個不休:「道道道道道長,你不要這樣,青天白日的,叫人看了成何體統!」

  古泰來望望四處,屋脊雖高,四周因有二、三層的酒樓茶館,倒也確能看到,眼下便有幾個臨窗的位置上探出幾個好奇的腦袋瓜來盯著兩人直瞧,被他冷冷掃過去,就個個縮到窗沿下,卻還是鬼鬼祟祟露著兩個黑亮亮的眼珠子。古泰來齜牙說句「麻煩」,拎著姬小彩輕鬆跳了幾個屋脊,到了個暗處,隱在一株大樹下,又於空中劃了道符,使了隱術,才停下來,對姬小彩說:「我來還是你自己來?」

  姬小彩苦著張臉:「道長,不是吧,又來?」

  古泰來給他看錢袋:「還剩三文,你看著辦吧。」

  姬小彩還要磨嘰,看古泰來把臉一沉,趕緊哆嗦著把背在身後的包裹甩下了,自己開始抽腰帶脫外衣,脫一件,疊一件,整整齊齊擺到一旁,倒像是店裡要拿來賣的貨品。脫到只剩裡衣,姬小彩還是不好意思了,對古泰來說:「勞煩道長轉下身。」

  古泰來板著個臉說:「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再說你光的時候我都瞧幾回了!」

  姬小彩一張臉憋得通紅,手指絞著衣襟還是說:「煩勞道長轉身。」

  古泰來看他一臉羞窘的樣子,皺了皺眉,還是轉過身去,過了一陣,聽到身後有衣料落地的聲音,又聽到姬小彩說:「好了。」這才用塊汗巾熟練蒙了自己下半個臉,轉過來,果然見姬小彩又在一堆衣料中掙扎不休。

  古泰來慢條斯理收了一旁疊好的衣服,背了包裹,又有滋有味看了一陣姬小彩徒勞無功的掙扎,才壞心眼地在姬小彩眼淚汪汪前把他解救出來,抱到懷裡。

  「不是說了讓你脫完了再變麼?還差那麼一、兩件?」

  毛色鮮麗的山雞在古泰來懷裡羞澀地抖了抖毛,本來就是紅色的臉部變得更紅了。姬小彩怕羞的用兩個翅膀遮住了眼睛。

  古泰來忍不住心內微哂,摸了摸姬小彩的脖子和背脊,因為被撫摸到舒服的地方,姬小彩不由自主地就從喉嚨裡發出愜意的咕咕聲。古泰來的手停了停,笑道:「你這傢伙還挺會享受的呀。」向左右看了看,像是自言自語,「今天去哪賣呢?要不還是菜市場?」

  賣,當然是賣身,不過賣的不是古泰來,而是姬小彩,當然也不是賣得那種風月意義上的身,而是實打實的肉身。

  因為太窮,又不能偷搶,古泰來某日餓極了盯著姬小彩猙獰地看了半晌後就想出來這麼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主意——賣妖雞!

  但有窮得揭不開鍋,餓到頭暈眼花,樹枝看成麵條,桌子堪稱蹄膀的時候,古泰來便著姬小彩露了原形,開高價去街市叫賣。姬小彩的原形生得漂亮,價雖高,倒也常有人看中,但再怎麼看中,放到菜市場那便是用來做菜的,一旦真的被拿去做菜,姬小彩也就真的變成了姬小菜。

  當然古泰來不會真讓姬小彩去做菜,只要他被買回去即可。錢一旦到了手,姬小彩再找個月黑風高四下無人之時,用妖術逃回來,那便成了古泰來口中的「劫富濟貧」。想法很美妙,偏偏姬小彩心軟,總多慮這麼莫名跑了會不會連累廚子雜工,因而每次必要以山雞原形顫巍巍一路奔跑回來,還生怕沒給人瞧見。

  那麼,既然瞧見了,自然會被追。要知道山雞是不會高飛的,於是常常便是姬小彩在前面伸著兩個爪子,撲扇著翅膀玩命地跑,後面就跟著一堆家丁獵狗吆五喝六地玩命追趕。經常還有閒人小孩,覺著好玩,問也不問便混在裡面一起跑,當真是塵煙滾滾,一雞當先!

  此刻,姬小彩一聽古泰來又說菜市場三個字,腦袋「嗡」的一下,小細脖子當即拚命搖晃,強烈反對!

  姬小彩怕菜市場,那裡都是血腥的味道,還有被人斬殺的動物屍體,姬小彩每去一次都得好久才能恢復過來。

  古泰來大略也知道姬小彩在怕什麼,想了想,忽而收了遁術一躍而下,捉住一旁一個老頭來問:「請教這位老伯,今日朱雀橋前人山人海可是有什麼盛會?」

  古泰來人高馬大,眼神凶狠,此刻還蒙了半截面,老頭嚇得只當是要攔路搶劫,差點撒腿就跑,但叫古泰來不動聲色按住了肩膀,動也動不了,只得哆嗦道:「這……這位爺,今兒是相國寺開萬姓交易的日子,所以但有做生意的,家有稀罕物事的都往那兒去了。」

  古泰來「哦」了一聲,摸摸下巴,問:「老伯,您看我這山雞拿到那兒可能賣出好價錢?」說著,把姬小彩放到地上。

  姬小彩記著古泰來的話「表現得靈活點」,趕緊拍拍翅膀,來回步態優雅地走了幾步,又伸伸脖子,理理背毛,一雙靈活活烏亮亮的眼左顧右盼。

  老頭這會終於放下心來,將姬小彩上下看了一番。但見這只山雞形體優美,毛色鮮艷,尤其自頸至背那一塊竟是各色紛呈,亮藍鮮綠雪白的甚是好看,再有那一把尾羽,竟是長而密,張開便似把蒲扇一樣。老頭看了半晌,直道:「好,好山雞,我看這可比前次集市上賣的那孔雀還要漂亮多了,這定能賣個好價錢的!」

  古泰來忙打蛇隨棍上:「老伯,您可要嗎?只要二十兩銀子。」

  老頭嚇得趕緊擺手:「這老朽可要不起,這位爺,您還是上那相國寺去走一遭,這城裡有得是王孫貴族,可愛賞各種奇趣玩意,您上那去,定不虛此行的,別說是二十兩,二百兩指不定都有人出。再者,您要是得了空,還能四處轉轉,那兒新奇玩意可多了。」

  古泰來悻悻地又去把姬小彩抱起來,行個禮道:「多謝老伯指點。」腳不點地地就往相國寺奔去了。

  古泰來在相國寺內找了個空位蹲了,便把姬小彩放到地上,讓他自由活動。

  四處皆是買賣吆喝聲,各種珍禽異獸陳集列市,犬吠鳥鳴,好不熱鬧。相比起來,古泰來的攤位前便顯得冷清許多。他本就生得高大,一張臉板起來不知有多麼陰森,此刻戴了半截面巾,穿著道袍蹲在地上,就更顯得稀奇古怪,以致於別人門前都是摩肩接踵,單單他這一塊是平白空出來的像個禁區,連帶著兩側生意都受累,想要挪地又沒處可去,只能在心裡暗罵倒霉。

  姬小彩也曾小心翼翼問過古泰來為何每次出來做生意都要把臉蒙起來,這個時候古泰來就用眼刀冷冷掃他,絕不肯吐露半點內情,姬小彩只能暗自揣測莫非古泰來是生怕做這買賣影響到他師門聲譽,因此才必要做點偽裝?可這又說不通,真要是怕影響師門聲譽,為何不脫了道袍再來呢?不過古泰來一共也就兩身道袍輪著換倒也真是個問題。想來想去沒個結論,也只能作罷。

  所幸,姬小彩真的是生得好!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沒人靠近詢問價格,但因姬小彩的原形確實是漂亮,以致於周圍那些禽類與之相比儘是相形見絀,那些愛賞鳥玩鳥的便都在暗中偷瞄姬小彩,只等有人開第一個口便要一擁而上。姬小彩被賣了幾次,也摸出這麼個道理了,便牢記古泰來叮囑,只管在日光下動作悠然地跳來跳去,時不時拍拍翅膀,理理背毛,或者乾脆臥下來,懶懶地曬日光。

  古泰來也不吆喝,只蹲在那,像是在看著姬小彩,又像是入了定一般,一人一鳥,安靜到了極致,反而更引得人心裡癢癢。終於有人忍不住,踏入禁區,開口問:「這鳥怎麼賣?」

  這人一開口,像是打破禁忌,四面立刻「呼啦啦」圍上來一群人,個個七嘴八舌,有說這個是山雞吧,有說山雞哪有生得這麼漂亮的,連孔雀都比不上,又有說,兄台,您這鳥是從哪弄來的,除了漂亮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也有人刻意要打壓古泰來姬小彩的,便說這鳥長這麼怪裡怪氣的漂亮,羽毛該不是染的吧,回頭叫雨一澆就啥都沒了。

  古泰來等所有人都輪流說過一句,才伸出指頭,比了個二字,他還記得那老伯說過二百兩指不定都能賣得。結果下面一堆炸開鍋了。

  「二千兩,這也忒黑心了吧!」

  「喲,王兄這是連二千兩都拿不出了呀,聽說你家婆娘最近把你喝花酒的錢都收了吧。」

  「二千兩,我看就是翻個一翻也值了。」

  「既是如此,葛兄便以四千兩買下如何?」

  「賢弟所言差矣,如果只是羽衣漂亮,我看這山雞可不值四千兩。」

  姬小彩眼睛都瞪大了,上了那麼多次集市,頭一次知道自己還能值這麼多錢!以前在菜市場,那些廚子雜工都只以斤來論他的價錢,每次還要把他掛到秤上去稱,姬小彩羽毛漂亮,但份量卻不重,因而最高一次也就賣了五兩銀子,這換個地方居然就翻了這麼多個觔鬥!?他把腦袋轉過去看古泰來,圍著汗巾的道長似乎也有些微怔,但這表情其實也只有跟了古泰來好一陣的姬小彩才看得出來,旁人看來只覺得那張面皮依舊僵硬不動而已。

  古泰來這個時候忽而就站了起來,雙腳一提,卻是一個鶴衝天硬生生拔地而起,於人群中幾個起落到個買乾果的攤前,扔下唯一的三文錢,撈了把幹過,又「嘩」地落了回來,來去不過眨眼之間。

  這一手叫諸人都看呆了,好半天都沒人反應過來。

  古泰來把買的乾果撒到地上,一共十幾粒,在地上滾動。古泰來說:「小菜,剛才他們最初說要出多少錢買你來著?」

  姬小彩心領神會,跳到一旁,用嘴喙叼出兩粒乾果,放到一邊。四周低低「呀」了一聲。古泰來又問:「後來出到多少?」姬小彩又叼了兩粒乾果,四粒乾果放到一起,姬小彩拍拍翅膀,四面立時響起一片驚呼聲。可還沒完,古泰來又問:「你覺得自己應該值多少錢?」

  姬小彩到這個問題上還真不好拿捏了,偷偷去古泰來眼色,古泰來卻是一副巋然不動的樣子。姬小彩想了想,一跳跳到乾果堆裡,叼了一粒,轉過脖子來看古泰來,古泰來還是沒變化,於是又叼了一粒,回頭再看古泰來。

  四下離一片驚呼聲:「看吶,這只山雞好聰敏,會識數還會看主人臉色。」

  一片訝異聲中,姬小彩看到古泰來微微點了點頭,正要一蹦一跳地回來,卻聽得一個人聲道:「這只山雞我家少爺買了,出價八千兩。」一個小僕排開人群走出,後面跟著個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四處的人一見那主僕二人,就紛紛議論開來。

  「是靜王府的人。」

  「是靜王府的小王爺,八千兩,八萬兩都不當回事呢!」

  「咦。他家前陣不是出了事嗎,那王爺夫人尋死覓活的,這會還有閒工夫買鳥?」

  「噓,小聲點,人家只是找個風騷的妾室,後院起火罷了,嚷嚷什麼!靜王府你惹得起嗎?」

  那年輕男子雖被眾人議論,卻是一派雲淡風清的姿態,倒是他的家僕對著周圍人橫眉怒目,一個一個以眼掃過去,臉上寫著「記著你們這群王八龜孫子,回頭找你們算帳」。

  年輕男子走到古泰來跟前,對著古泰來微微一揖道:「這位兄台,在下想要以八千兩買下您這只神雞,不知兄台意下如何?」不等古泰來回答又補道,「任閣下挑選是要銀票還是現銀!」四處一片呼聲,為這小王爺的出手乾脆。

  古泰來拿眼看了來人一看,破天荒地竟沒有馬上接口,反而從上到下似是在打量什麼,倒是姬小彩激動了,八千兩啊,夠他們吃多少頓好的!?

  姬小彩愛做飯做菜,也一直是個美食家,吃喝都有許多講究,雖然自己吃素甚至不吃都是可以的,但對著美食總有一份孜孜不倦鑽研的心,只是跟著古泰來以後,便只能將這奢侈的愛好壓下了,此刻聽了八千兩的出價,只覺得眼前都是各種食材晃動,不由自主地就往那小王爺腳跟前撲了,結果卻被古泰來一把抓回來,提在手裡。

  小王爺見古泰來不言不語,以為他還是嫌錢少,便想了想,笑道:「這樣吧,我也知道兄台您與愛鳥感情深厚,我再加一千兩,另再贈予兄台幾件新奇玩意,兄台意下如何?這臨安府中可不會再有我這樣乾脆的人願意出這樣的價了!」這就已經是威脅性質的話了,古泰來不賣,便沒人再敢買了。

  古泰來還在猶豫,姬小彩倒急了,撲騰著翅膀掙出來,自個蹲到那小王爺的肩頭去,旁人看了不由哈哈大笑,紛紛道「良禽擇木而棲」果然是句真話。那小王爺也是得意地笑了一笑,便對自己的家僕說:「墨書,你將錢結給這位兄台,看他是要現銀還是要銀票,留了住址,隔日將我府裡幾件南洋小玩意也給他送去。」也不看古泰來,便要大搖大擺地走,卻冷不丁被古泰來抓住了手腕。

  古泰來按了他脈門片刻,微微疑惑,卻問:「敢問這位王爺,府中近日可有什麼怪事?」

  那小王爺本來還是和煦如春的一張臉,聽他這麼一問,卻是冷冷一哼道:「沒有!」一拂袖,轉身要走,卻被古泰來死死攥住,掙脫不得,一時臉色更難看了。

  古泰來說:「哦,是我多慮了。」又說,「容我與小菜道個別吧。」

  小王爺的臉繃得難看,一副極忍耐的樣子。古泰來將姬小彩摟到跟前,輕聲說:「今夜二更我來接你。」這才將姬小彩送還過去,看他跟著那王爺去了。

  姬小彩蹲在小王爺肩頭,跟著人上了馬車。馬車動起來,簾子一晃一晃的,他不由得轉了個身子,將自己的小腦袋瓜從窗探出去,遙遙向後望去。古泰來的身影在人群中依舊顯得格外高大,人群散了,他卻還站著,雖然站著,但隨著馬車走遠也終究漸漸地變小了,不見了。

  不知為什麼,姬小彩忽而覺得心裡酸溜溜的很不是個滋味。這明明不是他第一次被賣,甚至不是被賣去做菜,古泰來也說了二更會來接它,可就是覺得心裡慌慌的,安心不下來,有種隱約的不確定感。

  難道是因為之前古泰來從未與他道過別,是以顯得此次彷彿真要離別了一樣?

  姬小彩後悔了,他想逃回去。

  可他才往前蹭了蹭,就有隻手一把抓著他的翅膀,將他提了起來。

  小王爺剛剛溫和斯文的臉就近在眼前,此刻卻眼神冷厲,簡直判若兩人,姬小彩被小王爺看得有點怕,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小王爺看了一陣卻笑一笑說:「九千兩買到這麼只小妖怪算是值了。」

  姬小彩猛然愣了一下,忽而感到腳爪上一涼,有件什麼東西套到了他的左腳上,他低下頭一看,卻是一枚玉環。正茫然間,忽覺一股鑽心的疼痛便從套著玉環的腳踝處直逼了上來。像是被人剁去了腳,又被潑灑了鹽水一樣的疼痛,絞得姬小彩拚命掙扎,但因被人死死抓著翅膀,所以怎麼都掙扎不開,只好徒勞無功地扭動著身體。所幸疼痛只是一瞬,與來時一般突然的,那疼痛又不見了,但姬小彩幾乎奄奄一息。

  「小王爺。」

  「重死了,你提著吧。」小王爺說著將姬小彩丟到叫墨書的家僕手裡,「他現在沒法使用妖力了,一會你就送到朱兒屋裡去,看她怎麼發落。」墨書畢恭畢敬地應了,將氣息奄奄的姬小彩牢牢提在手裡,一路拎回了王府,徹底絕了姬小彩想要逃跑的念頭。

  靜王府在大內皇城門外御街盡頭一處僻靜所在,四處遍植楊柳,門外引了小西湖的水,是處雅緻所在。

  姬小彩被人提著翅膀下了車,又提著翅膀進了門,一路也沒力氣去看四周景緻。他被人鎖了妖骨,如今再無任何神通,只是只能聽懂人話的普通山雞而已。古泰來沒發現,他也沒發現,這個小王爺雖然不會道術,但似乎看得到妖鬼,套在姬小彩腳踝上的那件法器也不知是從哪裡來的,總之,買下姬小彩之前,那小王爺想必已經看出他是個妖。

  九千兩買只妖回來,所為何來?

  墨書將姬小彩提著走了好一段路,才來到個獨立院落。院落裡種植著不少美人蕉,盛夏裡碩大的葉片高低交錯遮蓋著屋簷院中,才走進去便有股陰涼的感覺,四處一些若有又無的蟬鳴聲,更襯得這院中幽靜。

  墨書上了台階,叩了叩門環,半晌才有個人來應門,是個藕色羅裙的漂亮姑娘。

  墨書說:「玉簟姑娘,朱夫人可在嗎?」

  那姑娘一隻青蔥手指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回頭望瞭望,掩了門輕聲道:「我家夫人正在小憩,可有事嗎?」

  墨書便將姬小彩提到跟前來:「少爺在相國寺得了這麼個小東西,拿來給夫人解悶,任憑夫人處置。」姬小彩已經完全沒了力氣,只有氣無力地微微動了動頭。

  叫玉簟的姑娘伸指過來撥了撥他的腦袋,又看了看他的羽毛,說:「漂亮倒是漂亮得緊,可似乎快要死了呀。」

  墨書湊近了道:「沒那事,剛還活蹦亂跳的呢,會做算術,還懂人話,可好玩了。這會怕是到了新地方,所以怕生呢。」又說,「玉簟姑娘。我可交給你了,若是你不收,少爺一會肯定得打我。」說著,裝出害怕的樣子來,逗得那姑娘掩了帕子便是一笑。

  「你呀,沒個正經。」玉簟伸手將姬小彩接了過來,「那就先放屋裡擱著,等夫人醒來再聽她發落吧。」墨書趕緊道個謝,歡快地走了。

  姬小彩又被人捧進了屋裡。

  這屋裡外兩間,屋裡燒得淡雅熏香,似是沉水香。屋中一桌一椅擺設皆是雅緻,角落一張桌子上擺了幾碟開胃消食的小點,尚有一隻瓷碗,碗裡盛著藥,像是屋主身有微恙,正在調理之中。

  玉簟才將姬小彩放下,便有人來喚她出去做事,姬小彩便被獨個扔在了屋裡,但腳上套著的那枚玉環上卻被拴了根細細的鏈子,一端繫在桌角,叫他跑不了多遠。

  姬小彩試了幾次,均掙脫不得,又想到那屋裡的那個什麼朱夫人若醒了,不知是要怎麼發落自己,前路如此凶險未卜,全怪自己貪財.如此不由得想到整隻雞都蔫了,趴在涼涼的水磨地上,有氣無力的只管望住門口。

  過了一會,忽而耳裡聽到有細碎跳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才一會兒,那門扇被偷偷摸摸地推開,一雙小孩的腳便出現在姬小彩的視線裡。姬小彩略略抬頭看了下,正見到一個虎頭虎腦的腦袋探進來,那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男孩,長得甚是可愛,眉眼間卻是頗有幾分像那凶狠的小王爺不凶時候的樣子。

  那小孩鬼鬼祟祟地探頭進來,左右看了看,忽而看到姬小彩趴在地上,嘴裡低低驚呼一聲,兩個眼睛都放出光來,忙不迭地推了門踢踢踏踏地進來。姬小彩這才注意到這孩子雖然眉目可愛,身子骨卻是極瘦弱,走起路來磕磕絆絆的,倒像是有些先天不足的樣子。

  小孩兒跑進來,繞著姬小彩看了兩圈,忽然又趴下來,與姬小彩眼睛對著眼睛的看。姬小彩還沒被人這麼近地盯著直看過,一時覺得有些尷尬,便把頭別開去,才別開去,就被只小手揪著頭毛又撥回來。

  「小雞仔,你怎麼會在這裡呀?」小孩講話的聲音還有些奶聲奶氣,揪著姬小綵頭毛的手可一點都不放鬆,姬小彩只覺得自己腦門上的毛都快給他揪禿了,只能嘴裡吭哧吭哧,微微地表示抗議。

  小孩聽了卻更開心了,揪著姬小彩的頭毛左右地晃動,說:「哦,我知道了,小雞仔,你是今天的晚飯吧,你看起來真好吃的樣子!小雞仔,你喜歡燉湯還是清蒸?」

  姬小彩簡直欲哭無淚。

  小孩忽然眼珠一轉,又拍了巴掌跳起來說:「對了,寶兒正缺個坐騎呢,小雞仔你做我的坐騎吧,這樣我就叫他們不要把你燉了。」也不管姬小彩樂不樂意,說著就要騎到姬小彩背上去。

  姬小彩徹底憤怒了,身為一隻妖,他也是有妖格有妖的尊嚴的。脾氣再好也不是這麼給人欺負,古泰來收了他都沒騎過他,憑什麼要給個小娃娃騎到背上去!

  姬小彩拚命掙紮著自己瘦小的身體,不肯給那小孩騎上。無奈他如今實在沒力,與小孩僵持了片刻,還是被緊緊按住了脖子,眼看就要受這「胯下之辱」,只能兩隻爪子拚命在地上亂刨,拚死做最後抵抗。

  或者上天聽到姬小彩心裡的泣訴,驀然間有隻手伸過來,下一瞬,姬小彩便感覺自己被人擁入了一個軟軟的懷抱中。

  「小寶兒,這麼乖又來探我?」那懷抱的主人有一把既軟且媚的嗓音,明明只是說著平常的話語,不知為何卻叫人覺得渾身骨頭都酥軟了。尤其姬小彩在那人的懷裡,鼻端尚有她身上一股馥郁香氣縈繞鼻尖,只覺得三春桃花彷彿都一時放盡了,眼前儘是奼紫嫣紅的幻影。

  那小孩這才悻悻收了手,低低應了聲:「寶兒給朱姨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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