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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虜》第9章
  第九章

  『離開京都?』源賴忍呆怔在原地,喃喃地問,『為什麼?』

  『你也知道,你的母親自從生下你之後,精神就不太好,為了避免她再次生病,你必須離開本家。』

  家族醫生診斷源賴忍的母親佐子患上了產後憂鬱症,精神失常,胡言亂語,源賴忍自五歲後就很難再見到母親,就是見面,也隔著厚厚的竹簾。

  『可是媽媽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呀。』

  『叫你去哪,你就去哪,竹內管家會安排好一切的。』源賴隆宏低沉地說道,那副神態好似古代將軍在下達命令。

  『是……』

  其實,源賴忍很清楚父親的處境有多尷尬,他辛勤操持源賴家整整十五年,卻不能當家作主,在遺囑中地位明顯不及兒子,難怪會生氣,想要把他送到別處居住。

  不過,他不用做這麼多,源賴忍本來就對家族生意、金錢,沒有任何的欲望,不管是十四歲,還是二十四歲,他都不會改變這個想法。

  與其應付那些頑固的族長、家族成員,他更喜歡看靈異書籍,從小就能感知一些即將發生的壞事,或者看到不幸死亡的動物的靈體。

  源賴忍對母親說過,母親則讓他保密,特殊的孩子會受到家裏人的歧視,他母親不希望他的童年過得不幸福。

  但是讓源賴忍不明白的是,家族明明非常相信這些東西,宅院深處還有一座超過三百年的神社,裏面擺放著烏黑發亮的蛇契木雕,有高僧每日念經供奉。

  只不過每次舉行祭祀儀式,父親都不會讓他參與,只有爺爺、父親、叔父這些人可以出席。既然不能參加,源賴忍也就不會掛在心上,更何況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他非常害怕蛇契,總覺得會突然沖出來咬人。

  父親走後,源賴忍回到他的房間,日式的榻榻米住宅,大約六席,擺設典雅而樸素,女僕已經在整理衣箱,他的國中校服被擺在外面,大概是要丟掉吧。

  『要搬去很遠的地方嗎?還要轉學?』源賴忍不禁想道。

  『少、少爺!您回來了,要喝點什麼嗎?』年輕的女僕一看見源賴忍,一臉的驚惶,也許覺得亂丟少爺的東西,很抱歉吧。

  『嗯,紅茶好了。』源賴忍點頭,沒有為難她,畢竟她也是聽命于父親來做事的。

  『是,少爺,請稍等。』女僕放下手裏的衣物,去端茶了。

  源賴忍在矮桌前坐了下來,正要拿漫畫的時候,女僕推開門,回來了。

  銀色託盤裏放著新沖好的紅茶,一顆白糖和一碟豆沙和果子。

  『您請用茶。』

  『麻煩你了。』源賴忍喝了些紅茶,也吃了點心,覺得味道太甜,甜得有些讓人頭暈,不知道是不是父親剛才來過的關係,他現在感到很疲卷。

  從手指開始一點點地失去知覺,源賴忍倒向茶几。

  『少爺?……』女僕望向他,源賴忍聽不清她在說什麼,視野越來越模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源賴忍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為那些景象十分虛幻,他看到車窗外有稻田、樹木和山岡。不過這些景物都在飛速地後退,深藍的天空佈景下,有一條不斷延伸的線,好像是某條高架鐵路。

  『少爺醒了。』

  突然,耳邊傳來男人的低語,是他的保鏢,可是源賴忍無法轉過頭去,身體沉沉地躺在座椅裏,動彈不得。

  『給他打一針。』另一個男低音響起,源賴忍無法明白是什麼意思,緊接著脖子上一陣刺痛,視野頓時黑暗起來,就像調色盤混成一團,難以分辨……在強烈的暈眩下,他再次沉沉睡去。

  夢境卻沒有停止,他感覺到汽車輪胎的震動,男人們的竊竊私語,空調的冷氣吹在臉頰上,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車突然停了,他被人抱出了車廂。

  身體在被平穩地搬動,這種感覺很不可思議,彷佛靈魂出竅,他感覺到自己在一條陌生的街道上,一棟歐式別墅樹立在他面前。在被人抱進鑄鐵大門的那一刻,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了——一位身著紅衣,披著袈裟的法師,手持法杖念念有詞。

  『丸山大師……?』那是常年供奉『蛇契』的僧侶,在家族中的地位僅次於去世的爺爺,聽說他很少離開神社,更別提離開本家範圍。

  這個夢真奇怪……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年邁的丸山發出像是在表演能劇一樣的高亢音調,面色陰冷恐怖。

  匡當!匡當!

  丸山不斷用力搖晃著他的法杖,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火車壓過鐵軌,源賴忍覺得身體很難受,不但心悸、胸口還在抽痛,當玄關大門關上時,他似乎看見丸山大師把法仗舉向高空,沙啞而高亢地喊道,『禁之結界——封印結成!』

  砰!大門緊閉,突然,在那扇鐵門的後面,竟然站著渾身是血的母親,她面白如紙、兩眼暴突地瞪視著自己……

  「呀啊啊啊啊!」源賴忍大叫著,從噩夢中驚醒,他的叫聲響徹洞窟,加上層層回音,簡直是震天響。

  喀喇喇!岩壁應聲裂開數道一指寬的裂縫,石頭紛紛滾落,源賴忍不得不護住頭部,但是掉下來的石頭被一道光芒彈射開去,落向地面,音葉出現了!

  「小忍?」音葉不明白源賴忍的靈力為何突然爆走,差點震碎守護結界!

  「音、音葉?」源賴忍看見音葉,不但不反感,反而像遇見救命稻草一般說道,「我想起來了!」

  「冷靜一點,你的心跳太快了,力量還會爆走的。」音葉握住源賴忍的手,讓他的心跳平靜下來。

  「我現在冷靜不了!」源賴忍甩開音葉的手,急切地說,「我想起來了!把我封印在結界裏的人是丸山,還有我的父親!」

  「我知道。」音葉注視著源賴忍,聲音出奇地平靜。

  「什麼?」

  「我知道把你封印在結界裏的人,是源賴隆宏和丸山智志,前者是蛇契的守護人,後者是我的侍從,我說過的,你的血液裏有我的力量,別人動不了你,只有他們可以限制你的人生自由。」

  「到底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源賴忍氣憤不已。

  「小忍,我沒有下達囚禁你的命令,事實上,我對於你會被關在禁之結界裏,也感到很困惑。」音葉皺起眉頭,說道,「沒錯,站在屋外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封印的力量來自於丸山,但是他從沒有和我說過,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父親是不想讓我干涉家族事務,所以困住我?」源賴忍聲音發抖地道,他知道父親討厭自己,但沒想到會這麼討厭。

  「也許吧,只有源賴隆宏知道。」音葉歎一口氣。

  「我要回去!」被親生父親囚禁了十二年,到底是什麼理由,源賴忍非常想弄清楚。

  「你這樣橫衝直撞地走,只會迷路。」音葉跟在他身後說道,「你真想回去,我可以放你走。」

  「真的?」源賴忍回轉頭,驚喜地看著音葉。

  「條件是,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不行!你會嚇到川崎和真一的。」怎麼看,擁有絕色容貌,金色眼瞳的音葉都不像是人類。

  「那沒辦法,只能繼續留下你……」音葉低聲說道,詭異的藤蔓再度從洞窟裂縫中蔓延。

  「……好、好吧,你要和我一起回去也行,但是一切得聽我的。」源賴忍說道,這次回去,他一定要解開所有的謎團。

  「占卜?」

  真一站在客廳裏,有些不耐煩地說,「昨天你說還有事情沒調查清楚,讓我等一下再去歧阜,今天你又來占卜?是不是存心不讓我去啊?」

  「不是,歧阜早晚一定會去的,不急於一時。」青鸞手裏拿著一塊老舊的皮革,裏面好像裹著什麼東西。

  「我怎麼能不急,你不是說,老闆會有生命危險?!」真一的眉頭都快擰成川字,他沒耐心在這裏耗下去。

  「你就再聽我一次,我想占卜看看。」青鸞拉開一把椅子,把手裏的皮革包裹放在桌上。

  「是啊,真一,青鸞大人不讓你走,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等占卜完再出發吧。」川崎千代子幫著青鸞說道,在桌上放下四支白色蠟燭。

  「連川崎姐也……」真一聳了聳肩,「我不是不信你們,但突然就說占卜,就和學校裏那些女生一樣……」

  「學校的女生?」青鸞抬頭問道。

  「就是讓你抽牌,再測算她們要知道的事情,比如我的愛好……」

  「為什麼她們要知道你的愛好?」

  「我怎麼知道?總之,這種測試平時玩玩就算了,現在……總覺得靠不住。」

  「你相信我吧。」青鸞說著打開包裹,裏面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烏龜殼,通體黃色,還有一支很短的淺黃色蠟燭。

  「這是什麼?」真一拿起蠟燭,雖然燃燒得只剩一點點,但是擱在手裏沉甸甸的。

  「屍油蠟燭。」青鸞說道,把烏龜殼放在皮革正中的位置。

  「什麼?!」真一二話不說,就把蠟燭扔了出去,幸虧青鸞伸手把它接住。

  「你還是這麼膽小,明明和更可怕的東西打過交道。」青鸞微微笑著。

  「少嘲笑我!除靈的時候,我才不會碰那些可怕的東西。」

  「好了,真一,快點把蠟燭都點起來。」川崎千代子把白色蠟燭按照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放好,正好圍住青鸞的占卜器皿。

  「這到底是什麼?」真一雖然嘴上說著排斥的話,但還是幫手點上蠟燭,昏暗的房間裏頓時明亮起來。

  「龜甲占卜,用蠟燭燃燒龜殼,從裂痕的大小、形狀去判斷結果,得到問題的答案。」青鸞拿起那枚烏龜殼,「這是從中國傳過來的,到現在約有三千歲。」

  「三千歲?這不過是個空殼,已經死了的東西,怎麼會有年紀?」真一睜大眼睛,疑問道。

  「真一,這不是普通的龜殼,它本身就是靈獸。」川崎千代子說道,她研究占卜已有十多年,塔羅牌看起來複雜奧妙,但只適合初學者,真正精准的占卜是龜甲法。

  但很罕見青鸞會想到用占卜,這也證明,青鸞很慎重地對待源賴忍失蹤的事情,他要知道更多的情報。

  「開始了。」青鸞說道,他的手輕拂過屍油蠟燭,熒熒的綠光便嗖地燃起,不知名的寒氣逼近,讓真一直起雞皮疙瘩。

  青鸞手持烏龜殼,閉目沉思三秒後,就把龜殼放在蠟燭上鞠燒,火苗頓時變成白色,一縷縷黑煙不斷升騰上天花板。

  「啊!」真一的視力很好,他看見龜殼表面有什麼花紋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來,文字?或者說圖案?那種古老的象形文字,真一看不懂。

  「半月。」青鸞說道。

  「什麼?」

  「是說你晚上去會比較好。」

  「為什麼?」

  「那時候會事半功倍。」青鸞答道,龜殼持續燒了一會兒後,終於啪地顯出清晰的裂痕。

  「事半功倍?意思是我很快就能找到老闆嗎?」

  「不,是源賴忍會找到你。」

  「真的?!」

  「嗯。」青鸞的話變少了,他端詳著龜殼上的曲折裂痕,眉心緊蹙,這是凶兆。

  「青鸞大人,占卜的結果怎麼樣?」川崎千代子追問道,「真一可以去歧阜嗎?」

  「可以,但是會有危險。」

  「廢話,你不占卜我都知道。」真一嗤之以鼻,就算青鸞這麼說,他還是會去『鬼之嶺』的。

  「我會陪著你的。」青鸞突然說道,看著真一。

  「你幹嘛突然說這樣的話?!」真一臉紅了,嚷道,「快點把東西收好,早說不要占卜了,浪費時間!」

  川崎千代子在一旁思忖著,青鸞一定看到什麼了,只是沒有告訴真一,但是她相信青鸞一定會保護真一的。

  青鸞剛收拾好占卜工具,中野優花就下樓了,她穿著一件繡著丁香花的絲娟和服,外面披著一件白色網織坎肩。

  「啊,夫人,您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川崎千代子迎上前去。

  「我實在是擔心小忍……」優花憂心忡忡地說,「一直在做噩夢。」

  「我們一定會找到老闆的,您放心吧。」真一說道,不忘瞪一眼青鸞,要不是占卜耽誤了時間,他早就去歧阜了。

  「您的頭還暈嗎?」青鸞無視真一的瞪視,問優花道,「你的身體才衝破結界,會很累的。」

  「我沒事,多謝住持大人關心。」優花又轉頭對川崎千代子說道,「也很感謝你借我衣服穿,很合身。」

  「不,您太客氣了,對了,您要不要喝杯茶?」川崎千代子突然想起來,從昨天到現在,優花什麼東西都沒吃過,肚子一定餓了。

  「我去準備一點壽司,青鸞大人也來喝杯麥茶吧。」

  「好。」

  看著和川崎千代子、優花一起走進廚房的青鸞,真一真是無奈極了,現在是喝茶的時間嗎?

  『他到底在搞什麼?』真一越想越氣,走到桌子旁,拿起剛才的龜甲,還有一點燃燒後的餘熱呢。這麼不起眼的東西,能測算出吉凶?真一捏在手裏掂量著,完全看不懂上面的裂痕有什麼含義。

  「我也來試試看。」真一的掌心燃起一團淺青色火焰,小心灼燒著龜甲,甲殼發出劈劈的聲響,也許是他放出的火焰和屍油蠟燭燃燒的火焰截然不同的關係,龜甲的顏色慢慢變白了。

  有點擔心是不是弄壞了,真一剛想停手,眼前突然一黑,就像被黑布蒙住眼睛一樣,什麼都看不見了。

  真一心裏咯磴一驚,正想喊叫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從黑暗裏浮現出來,白皙的,光滑的,猶如凝脂的……手?

  確實是一隻女人的手,手指修長纖細,指甲殷紅如血,從黑暗中慢慢地靠近。

  漸漸地,真一聞到一種令人非常噁心的腐臭,也看清那雙手上,浮著腫脹的青色經脈,黏黏的液體隨著抬高的手肘緩緩滴落到地板上。

  「走開!我沒有你要的東西。」真一咆哮,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撞鬼呢?

  女鬼拿猩紅的指甲一點點地割開自己的手腕,她是那麼用力,似乎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硬生生撕扯開自己的皮膚和肌肉。

  那翻湧出來的濃烈血腥味,讓真一差點嘔吐出來,臉色慘白。

  下一秒,女鬼青灰色的臉孔突然出現在真一面前,臉上血跡斑斑,脖子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都可以看見白骨,她突然抓住真一的雙手,咧開了嘴巴,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真一嚇得魂飛魄散,連連倒退,連淨世火焰都忘記放出,整個人砰地撞上後面的窗臺,恐怖的幻象嘎然而止!

  女鬼、黑暗、腐臭……都消失了。

  「呼……要命。」真一上氣不接下氣,冷汗淋漓,嚇得不輕。

  裂成兩半的龜甲掉在地上,似在暗示著不祥,真一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彎腰撿起龜殼,看著它發呆。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風把舊報紙吹得到處都是,真一回過神來,放好龜甲,心神不寧地去收拾報紙。

  「啊?」

  才推開窗戶,就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都已經是春天了,夜晚依然寒冷刺骨,花園裏的路燈亮著,有兩個人朝大屋這邊走來。

  「我先進去,你別嚇到他們。」熟悉的聲音,隨風而至。

  「我沒有那麼醜,會嚇到人類。」另一道聲音不悅地回應。

  「你不是人好不好?這還不夠嚇人?」

  「天——老闆?!」真一幾乎半個身體都撲出窗臺,驚喜地叫道,「你回來了!」

  「喲!真一。」源賴忍遠遠地沖他揮了揮手,精神十足地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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