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暗流湧動（下）

辰牙和白羿急忙跟了上去，不過辰牙似乎對身邊這位身材修長，打扮樸素的東夷少年很感興趣，他一邊走，一邊打量著白羿。

　他非常驚奇，白羿哪怕拔足飛奔，腳步都不會有一點聲息，而且他的身形飄逸的猶如一片羽毛，看他飛奔，仿佛腳尖從不沾地一樣。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辰牙不敢小瞧他，因為他非常清楚，這種狀態下的神箭手有多麼的恐怖。擁有這種靈巧步伐的箭手，將不再被限制在遠距離，而能夠在中距離與戰士進行游鬥。具備了中距離戰技的神箭手，那幾乎已經代表著同級別中的無敵

　“你多大了？”辰牙邊跑邊問。

　“十八。”

　“十八歲？和我一樣大！”辰牙在心中默默將自己與其對比，他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足夠的信心戰勝這個同齡人。

　“來哈瑪斯多久了？”

　“兩年。”

　白羿話總是那麼少，他似乎從不願意多說一個字，這讓辰牙感覺很奇怪，便問道：“你為什麼不愛說話？你這樣不悶嗎？”

　白羿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真是個怪人。”辰牙不禁這麼想到。

　從六歲起就開始獨自生活的辰牙過膩了孤單一人的寂寞生活，所以當他來到外面的世界後，他總是在不停的與人尋找話題，他喜歡與人交流，所以他無法理解，白羿的身邊明明有那麼多的同族和朋友，為什麼他卻不願意說話？

　“到了！”

　正當辰牙再想找話題和白羿聊聊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蚩虎停住了腳步，而一個身穿黑衣，背著張大弓的年輕人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辰牙仔細看了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一眼，他剛才並沒有發現這個年輕人是如何出現的，而且他的相貌與白羿非常相似，只是看起來要比白羿年長一些，眉宇間，煞氣也更重。

　“哥。”白羿走到這名年輕人面前行禮。

　年輕人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辰牙，突然一聲不吭的縱身一躍，猶如一隻大鳥般攀上一旁房屋的屋脊。

　“哥？原來他們一家子都是悶葫蘆，看起來白羿還算比較正常的一個呢。”辰牙感覺自己已經找到了白羿不愛說話的原因。

　“那傢伙叫暗羽，是比白羿大五歲的哥哥，這次由他負責掩護我們。”

　蚩虎為辰牙解釋了那名年輕人的身份後，將眾人圍攏了過來，指著不遠處一處靠近七號內港的小倉庫道：“這次我們的目標是一個海賊團，領頭的是個叫紅鬍子的維京人，手下還有幾個閃族人和斯巴達流浪者，這幾個傢伙都是各族被通緝的罪犯，但最近他們似乎聯合成了一個團夥，買了條船在自由航道上襲擊商船，所以最近議會追加了他們的賞金，這次我們只要幹掉他們，就能把今年買種子和鐵胚的錢全部都賺出來。”

　聽到蚩虎的話，幾名九黎年輕人的臉上頓時露出喜色。購買種植糧食的種子，以及打造武器的鐵胚，是部落裏最大的事情，也是他們逗留在這裏的使命，而現在早一步完成這些的話，也就意味著他們不久之後就能回家了。

　“想回家就給我幹漂亮點，還有，小心同行來暗的。”蚩虎一揮手，五人立即各自散開，只有不知道該怎麼做的辰牙和白羿留了下來。

　“那我幹嘛？”辰牙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你負責留在這裏看著。”

　“就光看著？”辰牙提高了嗓音，顯得非常不滿。

　“如果有漏網的就需要你處理一下了，還有，幫我防著點，哈瑪斯可不是只有我們九黎人是賞金獵人。”蚩虎吩咐完後，便解開包裹著白布的牙神刀，大搖大擺的從正面闖入了那個小倉庫。

　“那幫傢伙有難了。”感覺到蚩虎身上所釋放出的強烈氣場，辰牙便知道裏面那些傢伙是再劫難逃了。

　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靠在牆壁上。掃了眼警惕的注視著四周的白羿，辰牙笑道：“別那麼緊張，那傢伙強的很，沒有人會逃出來，他純粹就是敷衍我。”

　可白羿卻並沒有理會辰牙，在他的看法中，在事情還沒結束前，就不能放鬆警惕。

　“真是個無趣的傢伙。”辰牙撇了撇嘴，乾脆坐在牆角邊閉上眼睛。

　他的樣子讓人看起來很像是在休息，就連身邊的白羿也是這麼看的，但實際上，此刻的辰牙卻處於一種玄妙的狀態，這是他貪狼氏所特有的一種神息運用法門，暗眼。

　暗眼並不是真正的眼睛，它的原理有些像是蜘蛛腿腳上的剛毛，是將觸覺開發到極限後才會擁有的特殊能力。

　當貪狼氏的傳人突破第六門景門之後，身體各處感官便已達極致，這使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的操控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哪怕是那細微的汗毛都可以加以利用。

　暗眼便是因此而產生的，先在體內將神息均勻的遍佈身體的每一個毛孔，再通過汗毛向外釋放。在這種狀態下，汗毛的作用就像是一根天線，而空氣中密佈的神息就像是無形的電波。使體內的神息與外界的神息產生共鳴，從而再通過敏銳到極點的觸覺，將獲得的資訊轉換成圖像出現在腦中。

　現在，辰牙正是在利用暗眼的力量，偷窺不遠處那間小倉庫內的戰鬥。在他覆蓋面積可達兩百尺的暗眼範圍內，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沒辦法逃過他那只無孔不入的‘眼睛’。

　“嘖嘖嘖嘖……果然厲害！”

　辰牙一邊偷窺，一邊不時的發出讚歎聲。蚩虎實在太厲害了，戰鬥時甚至可以爆發出類似火焰的氣焰，他勢若瘋虎，幾乎憑藉一己之力就將對方殺的大亂。而他的五名部下則不斷穿插，利用配合輕易的消減敵人的數量，至於那名擔任掩護的暗羽，雖然沒見他怎麼出手，但是每次只要他拉動弓弦，便必有一人應聲而倒。

　七個人的組合就像是一架精密到極點的殺戮機器，哪怕對方人數占優也毫無反抗的能力，僅僅是戰鬥開始的一小會，便已進入尾聲。

　“不愧是能和死鬼老爹交朋友的人，雖然還稍微差上那麼一點，但還真是厲害啊！而且，看他氣焰的濃度，應該就快突破九級顛峰了吧……”

　辰牙已經知道了他想知道的東西，而且現在他們的目標人物已經傷亡殆盡，便也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的必要了。不過正當他準備收攏神息時，腦中突然閃過的一抹圖像突然讓他警惕了起來。

　那是小倉庫西側的一條小巷，正好是辰牙暗眼籠罩範圍的最邊緣，而在不經意間傳回來的一則訊息中，辰牙恰好看見一個穿著斗篷，正從一扇暗門中爬出來的矮小身影。

　“這麼巧！”辰牙一愣，猛的睜開眼睛。

　接著，他猶如一隻豹子般竄了出去，直撲小倉庫西側的那條小巷。身邊，一直在暗中觀察他的白羿頓時一驚，因為他也已經隱隱發現辰牙似乎是在用一種獨特的方式偵察著四周，現在見到辰牙動作迅猛，還以為他有所發現，立即縱身一躍緊跟了上去。

　他們的這番舉動被屋脊上的暗羽盡收眼底，在他看來，雖然戰鬥已經結束，但就這麼擅離崗位顯然太不負責，而對白羿也相當失望，這本來已是東夷內部對血統敏感的白羿最後一次考察，而白羿對辰牙的誤解讓他失去了這次機會。

　此刻，飛奔中的辰牙並不知道自己讓白羿犯了大錯，他就猶如一隻靈巧的猿猴般攀上倉庫一側的腳手架，飛躍過一堵高牆，直接落在了那條小巷中。

　這時，離他發現那道矮小身影不過才過了短短數十秒鐘，目光所及，正好看到那道矮小身影消失於小巷的拐角處。

　他急忙追了上去，但是等他追至拐角後，卻發現視線中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不可能，怎麼會那麼快！”

　辰牙感覺有些不可思意，他對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他絕對不相信對方的一雙小短腿能夠比自己跑得更快。

　“是通過其他地方離開了嗎？”辰牙若有所思，他想起了最初發現那個矮子時的情景，當時他正從一個小暗門中爬出來。

　想到這些，他急忙檢查小巷的四處，甚至連每一處石縫都不曾放過。可四周的一切都沒有暗門的痕跡，除了道路邊那一個連通哈瑪斯下水管道的管道口之外，這裏沒有任何的潛在出口。

　“難道是從下水管道中離開了？”

　辰牙俯身查看，以這個管道入口的大小來看，正常人根本沒辦法通過，或許只有孩子才能從這裏下去，但聯想到對方的身材，並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

　他試著搬開入口蓋看了看，果然，在管道入口邊緣一塊略略突起的小尖石上，他發現了一絲掛著的灰色布片。布片的色澤和矮子身上的灰色斗篷一模一樣，這應該是那個矮子在進入時不小心被刮到的。

　探頭往下水管道中看了看，辰牙發現下面的管道居然非常寬敞，而且可以直接連通哈瑪斯如蛛網般密佈城市的河道以及海洋。

　這麼先進的排水設計是除了哈瑪斯之外，任何城市都無法擁有的。所設計這些複雜管道的人正是目前哈瑪斯的土地規劃總長賽爾蒙斯，由於哈瑪斯百分之六十的土地都是合併礁石而得到的，所以賽爾蒙斯可以在土地擴充之前，便佈置下這麼複雜的下水管道，以擴大島嶼上的積水排放量，避免哈瑪斯這個水中城市有一天會被洶湧的海水所淹沒。

　賽爾蒙斯的設計是個偉大的構思，但是在現在，辰牙卻想到了更多。

　他突然知道，為什麼這個矮小的傢伙能夠在三方追捕的情況下，依然可以銷聲匿跡至今了，因為他所潛藏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個常人無法進入的地下迷宮。通過這個迷宮，他可以突然出現在哈瑪斯的任何地方，也可以突然消失猶若人間蒸發。根本沒有人能夠發現他的蹤跡，要不是辰牙今天偶然的發現，或許這一輩子，都沒人能夠找到這個藏在地下的大老鼠。

　“嘿嘿……那柄錘子終究是我的。”辰牙在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蓋上蓋子，臉上不禁泛起一個令人發寒的古怪笑容。

　“你在幹什麼？”

　這時，白羿的聲音響起，他面容古怪的看著辰牙，似乎開始意識到，自己跟著這個傢伙跑來這裏，絕對是個巨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