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繁華背後（下）

赫琉斯為辰牙的戰船挑選了第七號內港的一個僻靜港位，這個港位處於港口的最北端，由於避開了貿易街中心區的緣故，這裏的港位相對冷清一些，也沒那麼嘈雜，而且赫琉斯挑選這裏的最大的原因，是因為這個港位對面五十步就是一家旅館，在住進旅館後只要打開窗戶就能看到停在港口邊的船，這讓水手們可以隨時去保養他們的戰船，而且萬一遇到什麼緊急事件也能迅速跑路。

　赫琉斯花費這麼大的心思為辰牙挑選了一個好的港位停泊，自然有討好他的意思在內，不過辰牙卻毫不領情，不停的滿口抱怨這裏太冷清、不熱鬧之類的話，這讓赫琉斯覺得相當尷尬，也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向辰牙這個外行人解釋才好。

　而在船員們下船之後，便按照辰牙與齊格弗雷德之間商量的計畫分成兩撥。其中，齊格弗雷德帶著曼科他們去對面那家小旅館住下，安頓好一切後再盡力去摸清楚周圍的水道，並偷偷記錄下來。辰牙則和赫琉斯以及亞撒去鬧市區轉轉，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兩撥人約定好時間後便分道揚鑣，辰牙口袋裏揣著滿滿一袋金子，樂滋滋的和亞撒一起，在赫琉斯的陪同下沿著第七號內港的港口沿岸，走向鬧市區的方向。

　在一路上，港口內密密麻麻的風帆與船隻讓辰牙他們震驚不已，幾乎每分鐘都有船隻離開，但馬上就又有新的船隻停泊進來。而僅僅是一個內港就有如此多的船隻停泊，那麼整個哈瑪斯的九大內港全部加起來呢？那該有多少船？多少人？

　辰牙扳著手指，這個數量已經讓他有些無法計算。

　最後，他得出結論，光是這些船上的船員，估計就得有數萬人，這還不包括在哈瑪斯這個巨大的城市中生活的人們。那這裏到底有多少人？十萬，還是二十萬？

　以十萬為單位的城市，在荒涼的七海之上，恐怕只有海族亞特蘭蒂斯的海中之城才會有那麼龐大。而在其餘大民族，哪怕是七大民族的王城，也不過才擁有數萬人的居民。可現在，一個僅僅發展了十幾年的貿易島，就超越了七海上所有的王城，成為了第一大城。

　現在，辰牙他們想要在一個擁有十幾、二十萬人的大城市中找到一個連臉都不知道長什麼模樣的神秘人，這無疑於大海撈針。一路走來，辰牙在震驚于哈瑪斯令人驚訝的繁華的同時，也在暗暗的擔憂，哈瑪斯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突然發現自己之前所設想的那一套方案在這裏完全不能施行。這裏不是巴托維亞，在這裏，絕對不可能因為在酒館中大鬧一場，或者是在大街上打上一架就能弄的滿城風雨，想要弄點動靜出來再順藤摸瓜的找到他想要找到的那個人，類似這種方案，在這裏註定不會有效果。

　“看起來我們之前的想法錯了。”看著四周穿戴各異、忙碌紛紛的行人，辰牙感歎的說道。

　而站在鬧市區的中心，看著四周黑壓壓一片的人海，亞撒無奈的苦笑：“我現在也開始這麼認為了，那麼我們需要改變一下計畫。”

　“沒錯，走，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再看看能不能想些什麼辦法出來。”

　辰牙順勢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小酒館，小酒館中人聲鼎沸，一打開木門便湧來一陣酒精混合著汗臭的怪味，這讓嗅覺敏感的辰牙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該死，這地方味道真怪！”辰牙揉揉鼻子，推了赫琉斯一把：“去幫我們找個位置，再點些東西。”

　辰牙完全把赫琉斯當做奴僕使喚，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從未來到過城市的他和亞撒實在不知道在這種地方該如何去和人們交涉，現在齊格弗雷德不在，身邊的老江湖也只有赫琉斯了。

　像點餐和找位置這種事，在赫琉斯眼中無疑是小事一件，只是和老闆交談了幾句，他便讓座無虛席的酒館中空出了一張位於角落中的位置，當然，老闆肯勸說那幾位窮水手並桌的緣故，是因為赫琉斯順便點了一瓶維京出產的最好的蜜酒。

　帶著辰牙和亞撒在角落的酒桌邊坐下，赫琉斯借著酒館中昏暗的光線，不時用他的一雙小眼睛打量著酒館中的人們，希望能夠在其中找出一些他所熟悉的面孔。

　辰牙的眼睛是天生的夜瞳，哪怕是一片漆黑，他也能夠清晰的看到地上爬過的一隻螞蟻，所以赫琉斯的小動作根本瞞不了他。

　“你在找誰？”辰牙突然搭上了赫琉斯的肩，陰森森的問。

　辰牙把赫琉斯嚇了一跳，他面色蒼白的回頭看著辰牙，尷尬的笑道：“我在找找看，看看有沒有和那個我的聯繫人身材相仿的人。”

　“呵呵……放心，我不催你，我的時間還有得是。”辰牙放開了他，舒服的躺倒在破舊的木制靠背椅上，將目光望向桌子上放著的一個透明玻璃瓶。

　“這是什麼玩意？”

　“雅典藝術家所製造的一種水晶瓶，用來盛放昂貴的好酒。”

　“酒？”辰牙沒有喝過酒，在他看來，那些金色的液體在透明的水晶瓶中晃蕩的樣子很好看，但也只是僅次而已。

　“這可是維京貴族才有資格享用的名貴蜜酒，不想試試嗎？”赫琉斯殷情的為辰牙和亞撒分別倒上了一杯。

　“你確定這不是毒藥？”辰牙警惕的將杯子放在鼻子邊嗅嗅。

　赫琉斯指指身邊眾多開懷暢飲的酒客：“沒人會搶著來喝毒藥，您看，這裏座無虛席。”

　“有道理。”辰牙小心的用舌頭沾了一點嘗嘗。

　有點甜、有點辛辣、還混合著蜂蜜的幽香，飲入喉中後辰牙頓時感覺一股熱氣往頭頂上冒。

　半晌，眯著眼睛的辰牙才從這種陶醉的感覺中回過神來，用力拍了一下赫琉斯的肩膀：“這玩意不錯。”

　“嘿嘿……您喜歡就好……”赫琉斯嘶著牙，拼命揉著被辰牙拍疼的肩膀，媚笑著點頭。

　辰牙推了推對面已經在抱著杯子暢飲的亞撒：“好了，現在讓我們來商量一下，該怎麼才能從這麼大的一個城市中，把一個連臉都不知道長什麼模樣的人給找出來。”

　“我們覺得在這裏缺乏資訊，在這裏，我們誰都不認識，沒人會告訴我們他們所知道的情報。”很快，亞撒就喝掉了一杯，但他緊接著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那怎麼才能和這裏的人混熟？”辰牙又問。

　“剛才我一直在觀察其他的酒客，我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什麼特點？”辰牙急忙追問。

　“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或者是幹同一份工作，或者擁有一個相同的朋友。”亞撒一連喝了三杯，臉色已經開始泛紅。

　辰牙仔細的將亞撒的話回味的一遍，又抬起頭看了看周圍的酒客，果真是像亞撒所說的那樣。

　他思索著問道：“你是說，我們該選擇這其中一點，然後打進一個圈子？”

　“大致就是這樣，不過這必定是一個很長的過程，而且不一定有效果。但至少這樣一來，我們能知道的東西就多，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一點注意都沒，只能跟著這個傢伙瞎跑。”亞撒用手指了指赫琉斯後，乾脆直接拿起了瓶子喝。

　亞撒的指責讓本來就心懷鬼胎的赫琉斯身子一抖，急忙搖手道：“我保證，我絕對沒有……”

　但辰牙顯然沒有在聽赫琉斯的解釋，他眯起眼睛想了想後，點頭：“這主意不錯，而且我本來就打算在哈瑪斯逗留一段時間。嗨！~你怎麼趴著了，我還想讓你說點具體的呢！”

　“找些同族聊聊天……或者是找份工作……”亞撒喝醉了，大著舌頭，口齒不清的回答。

　“同族？該死，我們貪狼氏就我一個人……”

　“那邊幾個傢伙長的和你差不多。”亞撒懶洋洋的將手指指向一個方向。

　“呃？”辰牙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發現坐在另一個角落中的幾個人確實和自己的長相相似。

　準確的說，除了頭髮的顏色不一樣外，其他外貌幾乎和辰牙沒什麼區別。一樣是黃色的皮膚，黑色的眼睛，連五官都帶著相似的特徵。

　“九黎人？”

　仔細的回憶了一遍族典中關於各民族特徵的描述，辰牙一下就想起了這個與貪狼頗有些淵源的民族。

　貪狼和九黎是同一個時期降臨七海，在其他民族的記載中，大多數的人都把貪狼氏當成是九黎人中的一個另類氏族，就和九黎的另一個分支東夷一樣。

　而除去彼此之間相似的外貌之外，其實兩者之間不僅語言相同，名字類似，連生活習慣與戰鬥特色都非常相似。

　貪狼氏有著強悍的個體戰鬥能力，習慣生活于山林之中。而九黎人同樣是如此，雖然七海各族習慣把斯巴達人稱之為戰鬥民族，但實際上，七海之上真正的戰鬥民族是九黎，論個體的戰鬥能力，九黎人遠勝斯巴達人，他們的戰鬥風格狂野而有效，七海諸族屢次入侵九黎人的島嶼，大多損失慘重。所以，在七海，哪怕是擁有海盜之稱的維京人也不太敢招惹九黎人。

　原本，擁有如此強悍戰鬥力的民族就算是稱霸七海也毫不為過，不過其山林民族的天性卻使他們像印加人一樣，只願呆在島上過著山民的生活，而不願意涉足大海。

　正是這一點，使他們的航海技術在七大民族中相對落後，善於駕馭野獸的他們甚至被各族貶稱為蠻族，但不可否認，每一個九黎人、哪怕是九黎人的分支東夷人，都是可以令人聞風喪膽的驍勇戰士。

　“你說的沒錯，或許我應該過去和他們交個朋友。”對方熟悉的外貌與相似的氣質讓辰牙不知不覺對九黎人產生了好感，他扭頭看了看已經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亞撒：“那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我準備找份工作。”

　“工作？”辰牙瞪大了眼睛。

　“對！”亞撒突然抬起頭，伸手從牆壁撕了一張海報下來，指著這張皺巴巴的宣傳海報說道：“你看，上面說議會正在招募奧術師，待遇從優。我覺得我可以去試試！”

　“去讓石頭飄起來？可……可你不是一直很吝嗇使用你的神息嗎？”

　“嘿嘿……你不知道，三流的奧術師在使用奧術的時候，體內的神息利用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到三十，而在釋放完奧術之後，他們的神息會在不經意間洩露出 來。而我們死海文書的執掌者一族，擁有能夠完美吸收神吸的能力，所以……嘿嘿，我可以去廢物利用。”亞撒說完，朝喉嚨裏猛灌了一口酒，突然倒頭就睡。

　“……”看著亞撒似乎已經神智不清的樣子，辰牙無奈的搖頭，但是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後，他突然醒悟。

　“真是個精明的傢伙，不過……似乎有些可行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