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離家起航（上）

　次日清晨。

　齊格弗雷德按照慣例，再次從木桶中醒來。對于他來說，這似乎已經變成了習慣，而且他也知道了，他每次所泡的奇怪湯水中所放的那些並不是菜葉和香料，那是狼牙島特產的一種草藥，可以飛速的進入體內，滋潤被傷到的關節以及軟組織，如果不是這些藥水的浸泡，他渾身的關節和韌帶在經受了辰牙如此殘忍的折磨之后，早就該斷裂了，根本不可能有再站起來的可能。

　而現在，經過了整整六天的開筋拉骨，齊格弗雷德身體的柔韌性已經使他變得不再像是一個維京人，雖然在步伐以及靈活度上依然無法和辰牙這種怪物相比，但是比起曼科這位同樣以靈巧見長的印加人，也已經不遑多讓了。

　這顯著的進展使齊格弗雷德內心有了極大的搐動，他非常清楚，在自己的身上，辰牙花費了多大的工夫。而且在他躺在木桶里休息的時候，辰牙卻還在和兩個美索不達米人工匠努力的修復著他的戰船，幾乎每天，辰牙都很少有時間休息，而對于這一切，辰牙都從來沒有向他索取過回報。

　這種無聲的付出，讓齊格弗雷德內心火熱。畢竟按照契約，他只不過是提爾家族償還給貪狼氏的一條命而已，是辰牙的奴僕，可現在，身為主人的辰牙卻如此無償的付出，這讓齊格弗雷德感覺無以為報。

　“如果在今生不能以性命償還，那么……或許我將為提爾家族再多奉獻上一則誓約……”齊格弗雷德揉揉自己亂蓬蓬的金發，在晨光下會心的一笑。

　“嘿！穿上你的鎧甲，帶上你的行李，我們准備出發了！”

　突然，一道人影自高處落下，那熟悉的聲音立即在齊格弗雷德的耳邊響起。

　“出發？”齊格弗雷德遁聲驚訝的望去，卻發現今天辰牙的打扮與往日大相徑庭。

　一襲如鮮血一般艷紅的寬大斗篷從頭蒙到小腿的位置，黑色的彈性紗布遮蓋著脖子以及大半張臉，只在斗篷的帽檐下露出絲絲碎發，以及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個銀色的，巴掌大小的狼頭紋章成為了斗篷的搭扣，佩帶在肩膀靠右的位置，而在其背后，居然還背著一個近乎一人高的長條式六邊型木箱。

　如果說其他的打扮還算可以讓齊格弗雷德接受的話，那么這個紫紅色的長條式‘大棺材’則讓齊格弗雷德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這是干嘛？干嘛背上自己的棺材？”齊格弗雷德瞪大了眼睛問。

　“棺材！你背的才是棺材！”辰牙聞言大怒，跳起來敲了一下齊格弗雷德的腦袋，惡狠狠的說道：“這是我們貪狼氏的百寶箱，里面存放著我們貪狼氏傳承了三千年的古老族典，還有各式各樣的工具，以及武器。”

　經辰牙這么一解釋，齊格弗雷德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個‘大棺材’其實就是一個儲物箱。他們維京人在進行遠征的時候，也是人手一個儲物箱，只不過卻從來沒見過辰牙這個這么另類的造型，而且，他好好的干嘛背上儲物箱？

　“你還愣著干啥，沒見我說要出發了嘛！快點，曼科他們已經在沙灘等我們了。”辰牙看起來很急迫，隨便幫齊格弗雷德收拾了一下衣物后塞給他就走。

　“喂，我們這就要離開了嗎？為什么這么急？”齊格弗雷德在后面手忙腳亂的為自己穿鎧甲，邊追邊問道。

　“我覺得今天天氣不錯，適合出海！”辰牙隨口敷衍。

　“天氣？”

　齊格弗雷德看看天空，雖然碧海晴天，天氣是很好沒錯，但是遠方的天空卻有一片陰郁，很明顯，今天的海上將有一場大風暴，歷來，海上的天氣都是變化無常的。今天，實在不是一個出海的好日子。

　作為一個從小與海為家的維京人，齊格弗雷德覺得自己有必要和辰牙這個海上的菜鳥說明一下，便走上去拉住他道：“牙，我覺得今天並不適合出海，我們還是再等等吧，其實沒有必要這么急著離開。”

　“不，今天必須走，馬上！”辰牙甩開齊格弗雷德的手，語氣中有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齊格弗雷德還想再勸，但辰牙似乎下定了決心，絲毫不聽他勸，無奈之下，齊格弗雷德只能搖頭跟上，在心中默默企求奧丁大神的保佑。

　走到沙灘，齊格弗雷德果然發現曼科他們已經在等待起航了，而且，看著這艘躺在銀色沙灘上的戰船，齊格弗雷德幾乎無法認出來，這條船就是父親賜予自己的那艘。

　在高高的桅桿上，維京人的單桅方型風帆被改成了雙桅三角風帆，而窄窄的船身被改得更窄了一些，但在船的兩側，用兩根一米長的木頭分別固定著一艘可乘雙人的獨木舟，這使得船身變的更為穩定，而且看起來更平衡。

　改變最大的，則是船頭與船頭那維京人標志性的昂首彎頭龍，雖然大體的構造沒有變，但那彎頭龍卻變成了狼頭，想來，這一定是辰牙的手筆。

　“這么改造是你的主意？”看著自己被改的面目全非的戰船，齊格弗雷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沒錯！很漂亮吧。”辰牙把自己的‘大棺材’扔上船，回頭笑道。

　“可問題是……你確定這樣的改造能行？我從沒聽說過貪狼氏是出色的水手！”齊格弗雷德看著兩側的救生艇，心中有些懷疑。

　“狼族的男人做任何事都是最出色的，你以前沒聽說我們貪狼族的男人是出色的水手，那是因為我們貪狼族根本就不需要去証明這一點，畢竟對于只需要一條木筏或獨木舟就可以縱橫七海的我們來說，船只不過是能讓人更舒適一點罷了。”

　“……”齊格弗雷德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說什么？用一條木筏出海？你這牛吹得也太……”

　“我可沒吹牛，有史以來，幾乎所有貪狼氏的男人都是這么出海的。我本來也是這么打算的，但是……恐怕我是貪狼有史以來第一個有同伴陪著出海的男人，所以考慮到你們，我才改造了你的戰船。”

　“可……可就算再出色的駕船技朮，碰到海上的風浪，單薄的木筏也絕對無法承受。”

　“無所謂，貪狼族的男人只要有一根木頭還浮著，就能游過海洋。我記得似乎五十七代的貪狼傳人，就是抱著根木頭游到邁哲倫島的。”

　“……”

　好吧，再不可思意的事放在貪狼族的身上也會變的理所應當。現在，齊格弗雷德也總算明白，為什么兩條救生艇上的座位加起來才四個人了，因為在五個人中，辰牙根本就不需要救生艇。

　“我算是看明白了，貪狼族的人都是一群披著人皮的怪物。”齊格弗雷德小聲嘀咕了一句后，將自己的包裹甩上船，然后在辰牙的吆喝下，幾人一起，將這條煥然一新的戰船推下海。

　白浪翻滾，嶄新的黑色三角帆緩緩升起，瞬間就被海風吹的鼓脹起來。調整好航向，十支長長的船槳從船的兩邊伸出來，五個人坐在船艙內，一人雙槳，在一聲聲賣力的吆喝聲中，乘風破浪，駛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