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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微一遲疑,上官驚驄已經走遠。
夏總管之前受了傷還在養著,她偷拿了上官驚驄的令牌,讓幾個小廝駕車過來,幾個孩子還在外殿等著。上官驚驄似乎很是厭惡他的哥哥,她速看速決,早點回去,他也許能少生些氣。
殿外,內侍女官有秩的環侍在兩側,一眾女子盛裝排立在中央。看模樣都是皇親官眷,正在觀看新帝登基典禮——佩蘭、七王妃都在,她們都是她在軍中看到過的,時間雖短,卻頗有些親切之感,冬凝不在,是在內殿麼?
她笑了笑,招呼道,「五姐姐,七姐姐……」
眾人都有些驚訝地回頭,看是小蠻,佩蘭和七王妃一怔之下都笑回了,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子眉眼間和昔日的翹楚有幾分相似,哪怕她的性情和翹楚南轅北轍,她們不像他人一樣,只將她當做上官驚驄的小妾,上官驚驄又是個換女人如換衣的人,並不重視,反有幾分喜歡。
寧王是新帝最重視的兄弟,看佩蘭態度,眾女讓出道來,小蠻有幸鑽到了前排去,她正高興,卻聽得七王妃低聲對佩蘭道:「五姐姐,我心裡難受啊……你我軍中所見,他不是最愛翹妹妹麼,我真不懂,如今翹妹妹屍骨未寒,他不追封便罷,偏偏還……你說這翹眉的品性哪一點及得上翹妹妹,就是模樣好看,他卻那般露骨的看著她,目不轉睛的,你說這當上皇帝的人都這般薄情麼……來」
「七妹,莫說了!」佩蘭微微厲聲打斷她。
「我……」
佩蘭苦笑,「也許,他心裡還是最愛翹楚,但這些女子也是他想要的,就像我家爺,不也還有多名小妾麼,七爺又何嘗不是,對翹楚,我何嘗不痛,只是這種場合……他已經是皇上,再非昔日皇八子,有些事情我們……」
她說著突然意識到什麼,看了小蠻一眼,小蠻連忙搖頭,「我什麼也沒聽到,不要殺我滅口。」
佩蘭和七王妃聞言一愣,一時都被她逗樂了,小蠻為示清白,忙往殿裡看去,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些什麼。也許是想看看上官驚鴻的傷好了沒有吧,這個人,雖人人都敬畏,她卻覺得他有些可憐。
這一看,卻又頓時愣住,新帝面前三名女子,他正凝著其中一個,眸光深邃又隱隱透出絲溫柔,那名女子卻突然跪下,道,求皇上饒恕翹領主二人之罪,領主亦是被太子脅迫不得為之,實非有心對抗皇上茛。
新帝沉默了一會,卻道,林羽,以後你可以見君不跪。
殿上聞言一震,冬凝快步走出,神色焦急,跪下便道:「哥哥,這兩個人放不得,你想想翹姐姐往日在北地所受的苦難……」
陸續有人說話……
小蠻怔怔看著百官,有些主張必須嚴懲,有些卻討好新妃,幫著說話。
在軍中曾聽到過新帝和他以前側妃的故事,知道他們似乎很是相愛,知道新帝曾為那女子和舊皇反目,她每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這時,她心裡卻突然生了股怒意,她抿抿唇,正待離開,目光一低,卻發現殿門口整整齊齊放著數株花枝,花蕾還小,含苞待放的模樣,卻很是粉嫩美麗。
她一愣,不由自主走上前去,緩緩彎腰將花撿了起來。
「大膽,無霜花是皇上囑咐端放於此,絕不可動的,豈容你亂碰!」
尖銳一聲驚怒斥喝,小蠻一怔,卻見兩旁數名內侍女官一臉急怒,為首兩人向她抓來。
她一驚,腳步一蹌,往後跌去——她按住肚腹,心想這下死了,卻聽到數道聲音低呼「皇上」,一股勁風從背後而來,她已陷進一個微涼的懷抱裡。
淡淡的龍涎香繚住鼻端。
「夫人沒事吧。」
一道微啞的聲音在頭頂緩緩響起,小蠻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將她輕輕放開,她慌忙轉身,卻一下撞進前方深暗的眸光中去——上次在亢城是他,這次也是……他在殿中站著,離她甚遠,卻突然便過了來,較鄰近的人更迅速。
小蠻拍拍有些不著邊際的腦袋,對自己說,這人不是好人,她又抿抿唇,但還是狗腿的恭敬說了聲謝謝,新帝卻忽而臉色一變,想起方才幾名內侍方的厲喊,她心裡暗道不好,這花似乎是絕不能碰的,她闖大禍了——
連忙將花遞到新帝跟前,「對不住,我不知道這是不能碰的,你又沒豎牌子說明,所以也不能全怪我……喏,還你。」
半晌,卻不見對方有動靜,她奇怪,忐忑抬頭,卻見那白髮男子怔怔盯著她,殿上人也愣了半數。
殿外,佩蘭知道這花淵源,心道要糟,和七王妃搶了進來,雙雙跪下,急道:「皇上,九妹妹初進皇城,不懂禮節,並非有意冒犯,請皇上恕罪。」
新帝聞言,眸光輕輕躍動似已回過神來,他卻沒說什麼,只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小蠻,「花刺,你的手。」
這一下,殿上另半數的人也愣住了。
小蠻本來心中緊張,怕被問責,這時心裡鬆了口氣,果見自己的手緊攥著花莖,手掌被扎破了,血珠子一點一點從膚裡溢出來,她不想接帕子,只將花往新帝手上一推,「謝謝,你……皇上多保重吧,民女告退,後會無期了,拜拜。」
眼睛有些乾澀,她有些不適地閉了閉,轉身離去,沒有看到背後花從新帝手上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