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嚮導

　潛入城內，唯一的目的便是避開要塞級城防系統。既然現在已經一腳踏入了城門，便沒有那麼多顧忌了。要是那熊族半獸人比爾真的煽動不明真相的人類士兵來圍攻他們，只要西爾維亞顯露真身，就算不是人人看過她的影像，也總有認得的人，一傳十十傳百便能解決這個問題。何況越是高層人物，越會關注更高層，第二分艦隊的小兵也許認得公主的人不多，但各級軍官就不同了。魚人雅庫布的口供中雖然有好幾十個魚人半獸人成了各級軍官，但在整支艦隊中，光是中層以上軍官就有好幾百人，半獸人僅僅是一小部分罷了。

　既然沒了顧慮，馬丁立刻生出殺意，不管布拉德是城中哪個大人物的親戚，光是侮辱公主的罪名便足以廢了他了。何況在馬丁心中，這樣的人渣完全沒有寬容的必要。記憶中的卡爾斯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卡爾斯至少有天才少年的實力，而且馬丁身為穿越奪舍的人，也不可能懲罰自己的身體。但對別人嗎？自然就不用顧慮了。

　他之前已經打開了空間戒指準備取入城稅的，此時卻沒有動用戒指中的銅幣，反而是抓出了一大把金幣，在手中掂了掂，臉上慢慢露出譏諷的笑意。

　布拉德一看之下卻是大喜，女人他想要，金幣同樣想要。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方既然拿出金幣，還一下子這麼多，說明什麼？說明對方想花錢消災。剛才那個衛兵還說對方可能是大貴族子女，他雖然裝作毫不在意，但心裡難免有些擔心。只是他在賽特港囂張慣了，又不是什麼懂得進退的人，才硬撐著。在他想來，就算對方真是大貴族，有他伯父頂著，大不了賠禮道歉就是。

　但對方既然破財消災，便說明他們根本不敢對抗衛兵，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大貴族呢？最多是小貴族、沒落貴族甚至僅僅是有錢的商人子弟罷了。這樣的人理所當然應該是他的獵物，人財兩得。至於對方臉上的譏笑，在他眼中卻是企圖討好他的笑臉。

　“哼，你們想賄賂本隊長嗎？”既然認定對方低下的身份，布拉德便更加囂張起來，雖然城里人都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還偏偏喜歡裝得義正嚴詞，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可是光榮的帝國官兵，更是一名榮耀的貴族，豈會被金幣賄賂？就是你們這些人，敗壞了我們貴族、官員、軍隊的名譽。哼，不但違法帝國稅法，還企圖行賄，罪上加罪，來啊，還不快把他們拿下。”

　這一番話，他自己說起來毫不臉紅，但周圍卻響起了一遍起哄聲。正在進出城門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布拉德的底細，仗著他伯父的身份為非作歹，更關鍵的是他的伯父還沒有子嗣，將來爵位會傳給他，所以雖然僅僅是個衛兵隊長，卻囂張之極。被他敲詐甚至被他糟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不少民眾曾經向賽特港高層官員申訴，結果卻家破人亡，漸漸便沒人敢惹他了。但敢不敢惹是一回事，在人群中起哄是另一回事，此刻城門兩側聚了大群民眾，人多嘴雜，也不怕布拉德找到自己。

　“是誰？誰敢起哄？有種的就站出來！”布拉德拔劍四顧，威嚇著兩側的民眾，場內頓時鴉雀無聲。不，聲音還是有的，是馬丁在拋弄著那把金幣，發出悅耳的聲音。

　另一側商隊通道一輛豪華馬車中，兩個少年正關注著城門口的情況。一個貴公子打扮，另一個雖然也是少年，卻身穿管家服。

　“少爺，我去幫他們解決那群混蛋吧。”少年管家請求道，倒不是他有多麼急公好義，而是發現了自家少爺剛才看那女人一時露出的迷醉之色。以自家少爺的名義來個英雄救美，想來能博取些好感吧。

　“你……”公子啞然而笑，“就算是英雄救美，我自己來效果不是更好嗎？”

　“那少爺為什麼不去呢？我看那個女人真的很漂亮呢，做我們阿斯莫德家族的少夫人也夠資格了。”少年管家恭維道。

　阿斯莫德家族正是馬丁可能的敵人，奴隸貿易背後的主要支持者，狼騎兵軍團的統帥，黑格爾·阿斯莫德公爵，而少年是公爵的幼子，彼得·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家族是羅蘭帝國的傳統軍事大貴族，雖然在幕後控制著幾個大奴隸商人，但出於所謂的聲譽，他們並不會直接從事奴隸貿易，連經商都不會。之所以彼得現在帶著一支商隊，起因還是四個月前的馬丁。

　當日馬丁南下時逗留卡特蘭城，那裡的斯洛克男爵正是阿斯莫德支持的最主要的奴隸商人，馬丁卻廢掉了斯洛克男爵的獨子米爾頓，雖然人沒死，卻用內勁震斷了他下面的經脈。馬丁當日便離開了卡特蘭城，一直不知道神術能不能治愈這種經脈的損傷。而結果是神術確實無法治愈，斯洛克男爵自己已經年老，獨子米爾頓又無法生育後嗣了，斯洛克父子竟然自暴自棄，連經營奴隸商會都不再上心。

　阿斯莫德家族雖然手下有多家奴隸商人，但斯洛克家族卻是最大的那家，他們父子的舉動自然影響了阿斯莫德的利益。再加上尤菲接管的卡爾斯家族商會高調介入獸人奴隸貿易，一時之間竟然損失了不少市場份額。

　不管怎麼說，不能讓斯洛克家族停止工作，既然他們已經沒有後代了，而公爵子嗣極多，幼子彼得雖然得寵，但在家族繼承權上根本爭不過幾個哥哥，公爵便將彼得過繼給了斯洛克，成為男爵的養子。至於斯洛克父子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阿斯莫德家族只要控制斯洛克家族的商會就行了，他們父子已經是可有可無的人了。

　現在已經不是彼得·阿斯莫德，而是彼得·斯洛克了。因為不再是阿斯莫德家的身份，自然也可以直接參與經商了，這次商隊來賽特港，正是彼得的商務試煉。

　但聽到管家提起阿斯莫德家族，彼得還是忍不住眼中閃過陰冷，對他而言，斯洛克家族的男爵位子他根本就看不上。之所以願意被過繼到這個低等家族，一方面是無法違背黑格爾公爵的命令。另一方面，既然一時爭不過幾個哥哥，那就跳出家族內的爭鬥漩渦，到了外面，反而能獲取意想不到的優勢。

　雖然他看不上斯洛克家族，但作為帝國最大的奴隸貿易商，這個家族在商業貴族中雖然沒有卡爾斯家族那樣的領袖地位，但光以財力而論，卻絕對不比卡爾斯家族差。卡爾斯家族的財富可是在貴族圈中公認能達到帝國前十的，當然，奴隸商人僅僅是名譽不佳，上不了上層的排行榜罷了。而這財力，對於彼得的野心卻是極其重要的。

　當然，這已經成為了過去的事情，隨著尤菲帶領家族商會介入奴隸貿易。卡爾斯家族在傳統商業圈中的清白名譽和領袖地位已經受到了影響，只是遠在北疆紅石堡領地的凱恩子爵還沒到無法容忍的底線罷了。

　“西蒙，不是我不想英雄救美啊，站在她身邊的，可是斯洛克家族的敵人呢。”彼得語氣嘲諷，聲音轉低：“也算是我的恩人呢，哼，當然，我會好好回報的。”

　管家西蒙大吃一驚，他是自幼跟在彼得身邊的侍從，彼得被過繼到斯洛克家族，他就順理成章的跟了過來，年紀輕輕就成了管家。他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是誰：馬丁·卡爾斯，身受廢刑卻再度崛起的傳奇人物。

　他們在到斯洛克家族前，同樣是在羅蘭學院上的學，馬丁離開學院前在大競技場和雅典娜的一戰他們也曾旁觀。馬丁·卡爾斯，至少也算是高級的實力，從卡特蘭城殺死米爾頓身邊那個狼女的情況來看，似乎更強。這樣的人，當然不會被區區一隊普通衛兵拿下，也不可能讓他們有英雄救美的機會。

　彼得口風一轉，說道：“雖然有馬丁在，我搶著出手也未必不行。不過，西蒙，你的準備工作可沒做好。我們現在已經不是軍事貴族，而是商人了，對於我們的商業合作夥伴你可應該背熟他們的資料啊。”

　西蒙一陣慚愧，雖然被彼得提拔為管家，但他在管家方面的能力並不強，僅僅是因為自幼跟在彼得身邊，讓彼得習慣了而已。不但沒有管家才能，在出謀劃策、行政經商方面都沒有才能，西蒙真正的天賦是在劍與鬥氣上，是一個戰鬥型人才。

　“我們的商業合作夥伴不是黑海第二分艦隊的副司令比爾嗎？這個布拉德的資料我也看過，是艦隊司令希曼的侄子啊。聽說正副司令之間有些爭鬥，比爾一直想取代希曼的地位，我們教訓他政敵的侄子，難道不很好嗎？”西蒙想起看過的一些資料，反駁道。

　彼得嘆氣：“資料上寫得清清楚楚，你沒細看罷了。希曼年老無子，只有布拉德這個侄子，但他管教甚嚴，希望布拉德成為一個優秀貴族的。而比爾雖然在軍中頗有名望，實質上不過是個奸邪小人罷了。不顧高層軍人的身份，和布拉德稱兄道弟，引誘布拉德走上了邪路，。現在比爾很多不方便做的事都通過布拉德處理，好處比爾拿大頭，名聲毀的卻是布拉德，還累及艦隊司令希曼。當然，我們是商人，別人是不是邪惡小人不關我們事，只要能賺錢就行。布拉德的存在既然對比爾有用，我們自然不能出手。”

　“原來這樣，那我們可以出手救布拉德啊，嗯，這樣會得罪那美人的，不行不行……”西蒙提出一個餿主意，又立刻自我否定。

　彼得繼續嘆氣一聲：“來不及了……”

　城門口處，除了那最初放行的衛兵悄悄後退，其他人已經逼了上去。只是空中金光一閃，馬丁手中的金幣已經嵌入了他們身體。

　撒了一把金幣後，馬丁冷笑著逼近了目瞪口呆的布拉德：“入城稅好像只要六個銅幣，隊長大人，可以找我錢嗎？”

　布拉德一陣驚懼，這傢伙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門口屠殺衛兵，就算是大貴族，背地裡殺人不眨眼，但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人啊。他不知道眼前那個女人是帝國公主，否則便能明白，衛兵們持劍衝向公主，馬丁當然有了光明正大下殺手的理由。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這個男人肯定是個殺人魔王，看著他手中再次出現的一把金幣，那拋動起來的叮噹脆響彷彿魔音，金色的光芒也彷彿染上了血色。他褲管下忽然滴下液體，竟然嚇得屁滾尿流。

　“嗯。”馬丁微微皺眉：“算了，既然你們沒錢找零，便當是給你們的小費吧。你身為隊長，自然應該多拿一份。”

　在圍觀民眾的驚叫聲中，馬丁手中的金幣消失不見，布拉德連求饒都沒來得及，便慢慢倒下。

　馬丁轉頭四顧，接觸到他視線的民眾頓時大驚，紛紛躲避。唯有那最初的衛兵，雖然身體顫抖，卻強忍著沒逃。

　“哦，膽氣不錯。”馬丁露出微笑：“那就你吧，我需要一個嚮導。”

　既然已經暴露，很快就會有人向軍隊報訊，當然，最初也許只是把他們當作殺人魔，但比爾遲早會反應過來的。雖然有公主在，不怕它煽動士兵，但如果希露達等人已經落入敵手，說不定會作為人質拿來威脅。解決的方法卻極為簡單，只要比報訊的人更早到達比爾那邊就行了，速度方面他們不成問題，但是需要一個熟悉地形的嚮導。

　看著馬丁惡魔般的笑容，那衛兵卻漸漸壓下了恐慌，咬牙跪下說道：“大人，我願意為您效勞。”

　布拉德死了，他身為下屬，本隊中唯一沒死的人，希曼未必會饒他，既然如此，活命的機會便反而在那殺人魔身上。而且，對布拉德的死，他實在心中大快，不但是布拉德，那些衛兵也多次幫兇，他不願同流合污，本來就快呆不下去了。

　這次，便是他人生轉折的機會，必須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