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入城

　從飛魚港到賽特港，無論是走海路還是陸路，快船和快馬都需要兩天左右，但飛魚范高空飛行，走的卻是直線距離無需繞路，何況他的飛行速度遠勝奔馬，半日後便已抵達。

　“這就是賽特港嗎？不愧是前商業聯盟的首都。咦，港外的軍艦竟然都是鐵船？”高空之中，馬丁向下望去，忍不住有些驚嘆。

　若論城市地盤大小，馬丁的飛魚港也並不比賽特港差，畢竟以前也是商業聯盟的中心城市之一。但隨著飛魚財路斷絕，飛魚港迅速蕭條，城郊退化成小鄉村，領內人口也有相當一部分移居外地，顯得地廣人稀。帝國行政區劃中的城市分級體系，城市面積僅佔很少比例，更多的是從政治、軍事、商業、礦產等角度來評價，所以儘管是座很大的城市，飛魚港卻只有三等中小型城市的等級。

　但底下的賽特港，在被帝國收入疆域後，雖然失去了政治中心的地位，卻保留了南部沿海諸城商業中心的地位，再加上又是黑海艦隊第二分艦隊的海軍基地，所以繁華程度絲毫不減。

　此刻一眼望去，港城分為南北兩大區域，北區是城市商業區和住宅區，城內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南區便是港口，正是艦隊的基地，作為軍事駐地，看上去有些冷清，除了有些士兵在操練，也沒多少人在走動。

　城市倒也罷了，馬丁畢竟已經見過帝都羅蘭城，賽特港再繁榮也比不上羅蘭城，甚至連羅蘭城中之城的羅蘭學院都比不上。真正讓馬丁心驚的，是港外那些大小軍艦。

　作為黑海第二分艦隊，顯然應該是比不上黑海主力艦隊的，而即使是黑海主力艦隊，跟帝國真正的海軍主力紅海艦隊相比，仍然有很大的差距。這是卡爾斯對黑海第二分艦隊的簡單印象，所以馬丁也一直以為賽特港的艦隊應該是一支不入流的後備軍隊，但此刻看到港外那些軍艦，他卻終於忍不住震驚了。

　以往的卡爾斯生長於帝都，從沒接觸過海軍，所以根本沒多少相關的記憶。在馬丁本來的預想中，這個世界論社會文明也不過是前世西方中世紀的程度，論科技文明除了魔法相關領域外，並沒有什麼發展，所以在他預想中，這個世界的艦船應該只是木船帆船罷了，最多不過前世大航海時代的艦船水平。

　但此刻一看，底下的船不但都是鋼鐵鑄造，更連帆和漿都沒有，他就明白自己終究是低估了這個世界的魔法科技，他以往接觸的畢竟只是個人戰的魔法，而軍隊中卻另有應用。既然有魔法科技，更有煉金術存在，那麼製造鐵船也未必不可能，而在動力、能源和彈藥上，用魔法陣和魔晶就能解決一切。

　小型艦船隻有一兩個魔晶砲台，但大型艦船卻絲毫不比前世見過的現代軍艦差，也許僅僅是比前世少了艦載電腦系統吧？

　雖然心中震驚，但馬丁也知道此時不是參觀這個世界軍事力量的時機，現在最重要的便是救人。那個傳送點是在賽特港南區軍事基地，而且正是艦隊副司令熊族半獸人比爾的營房。

　“范，下去吧。”馬丁輕輕一按飛魚范，便準備降落地面。

　西爾維亞卻連忙叫停：“快停下，不能這麼魯莽，這座城市有要塞級城防系統！”

　“要塞級城防系統？”馬丁疑惑地問道，他畢竟沒具體接觸過這個世界的軍隊體系，對此知之甚少。

　西爾維亞輕聲解釋道：“帝國城市體系，大城市和要塞城市都有大型魔法陣城防系統，當然，也只有大城市以上才有。要塞級城防系統是僅次於帝都級城防系統的強大魔法陣，包括防禦結界、警戒系統、攻擊法陣在內的十三個子系統上千個集成魔法陣。現在我們是在高空，但一旦接近首先就會觸發警戒系統，在城內魔法師的識別下，像超階飛魚這樣大型的魔獸如果快速接近，會被認為對城市有敵意的，除非有內定的魔法識別信號，否則城防系統就會自動開始攻擊。”

　羅蘭帝國的軍力舉世第一，有國境線駐紮的各大軍團，幾乎不可能有敵人威脅到裡面的大城市，即使是沿岸襲擾的魚人，往往也會避開這些大城市。但帝國還是在疆域內所有的大城市和戰略要塞不惜成本設下了大型城防系統，防禦的對象本來就不是通常意義上的敵對國家敵對種族，而是神。

　一旦人神開戰，即使以帝國之力，都將面臨巨大的損失，而最壞的打算便是捨棄所有中小城市，遷移民眾入大城市死守，等待帝國消滅諸神，再重建世界。紅海艦隊多艘主力戰艦魔晶巨砲的齊射，便可以逼退波塞冬這樣的半神。而要塞級城防系統，裝備的城防巨砲比艦載炮更強，不要說半神，即使是一般的神明都能擋住。當然，僅僅是魔法研究院的推斷數據，除了獸神和波塞冬以外，和神明的交戰經驗畢竟不多，作為參考數值還嫌不夠，何況神明之中的九大主神遠勝其他的從神半神，但帝國確實做好了世界變為廢墟、人類從廢墟上重建家園的準備。

　“你不是公主嗎？難道對方還會向你開砲？”馬丁問道，“而且這種防禦體系既然這麼重要，不會輕易啟動吧？”

　“本來的確不會，正常情況下只有警戒系統和防禦結界會運作，攻擊系統的開啟需要向帝都軍部緊急報備，這裡有直連帝都的傳送陣。”西爾維亞說道：“但現在掌控城防系統的法師們如果已經被半獸人取代了，那麼我們就死定了，我就算用瞬移也來不及逃走。魔晶巨砲的齊射，帝都方面肯定能監察到魔力異常，但等他們來調查，半獸人們大不了放棄這邊的一切逃走就是。雖然比爾的位置是個要職，但用來換取我的性命也完全超值了。”

　既然如此，只能在城外降落，再從城門進去，城門口人來人往，也不會引起警戒系統的注意。賽特港四個城門，南城門就是港口，東西兩門雖然離港口的艦隊基地更近，西爾維亞卻選擇了北城門。

　選了一個荒僻之地，飛魚范將兩人放下，正準備變成一條小飛魚時，馬丁卻笑著阻止了他：“我們這次進去不能引人注目，除了飛魚貿易中的貨物，正常人身邊不會帶著一條飛魚的。”

　“可是……因為我的大意，如果我早一步發動攻擊，魚人連傳送的機會都不會有，所以我也想去救人。”飛魚范自責地說道。

　“你儘管放心，我們一定能救出她們。”接話的卻是西爾維亞，她說道：“而且並非不讓你行動，而是你另有重任。你在港口外高空幫我們監視那些軍艦，萬一半獸人逃走，肯定會開走部分軍艦。你幫我們盯上對方，看它們逃到哪裡，千萬小心，你現在僅僅是八級飛魚，絕對承受不住主力艦級別的艦載魔晶炮。”

　雖然擔心雅典娜她們，西爾維亞卻沒有帶著馬丁用瞬移的方式趕路，畢竟瞬移會造成魔力流動異常，有被監察到的可能。從城外一個荒野到北城門入口處，也耗費了他們不少時間。

　北城門外進進出出的人極多，馬丁他們趕到時，正有幾支商隊在排隊入城，一輛輛裝滿貨物的馬車排成長龍。好在商隊走的是專有通道，馬丁他們不至於跟在後面慢慢排隊，自然有人行道可以走。

　雖然說是不想引人注目，但無論是馬丁還是西爾維亞，都不是普通人。馬丁這具身體本來就是十分英俊，不過以往的卡爾斯算是奶油小生那種，他鍛煉半年來連外形都變化不小，氣質更是變得截然相反，如今陰柔轉為硬朗，反而更能吸引人，此刻城門口外便有不少女性紛紛注目。

　西爾維亞更是吸引人，她在帝都時本來就是偶像級的人物，魔晶影像流傳全國。好在她手上戒指內雜七雜八的研究院試驗品很多，挑了一串能幻化相貌的項鍊帶上，便不再擔心會被人認出。雖然相貌變得不同了，但人性愛美，也僅僅是變成了另一個美女，而且她雖然從心內抗拒貴族禮儀，但自幼接受皇室訓練，自然而然地帶有公主的貴氣，即使別人猜不到她公主的身份，也會猜測她是什麼大貴族的小姐。

　此刻城門口的衛兵便連盤查都不敢，恭恭敬敬地目送西爾維亞進城。馬丁緊緊跟上，心中不由感概，這個世界是有入城稅這一規矩的，雖然不多僅僅是幾個銅幣，但也是一項常規的稅收，現在這衛兵顯然失職了。

　但還沒等他感概完，後面便傳來了叫聲：“等一下，站住！”一個穿著衛兵輕甲，卻在胸口處印了個貴族徽章和三級劍士徽章的人追了過來，繞到兩人前頭，眼珠貪婪地盯了西爾維亞一眼，說道：“好哇，竟敢強闖城門，抗拒交稅，明目張膽地違抗帝國稅法，來人啊，給我圍起來。 ”

　馬丁不由愕然，難道剛才那衛兵是故意不收錢放行，現在好敲詐他們？還是說另有陰謀？至於現在眼前這個貴族衛兵，馬丁雖然心憂希露達等人，但一直沒放鬆觀察周圍環境。這個衛兵之前正在商隊的行道那邊接受別人孝敬。馬丁兩人引人注目，這衛兵也曾遠遠盯著西爾維亞看了一會，但在馬丁心中，這也不算什麼出格的舉動，喜歡看美女是大多數男人的天性。

　但馬丁萬萬沒想到，這傢伙竟敢跑來攔住他們，而且還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貪欲。馬丁兩人雖然都沒有掛上貴族徽章，但僅憑他們的氣度和穿著便該知道不是普通人，竟敢敲詐到他們身上？

　剛才放行的衛兵卻趕忙跑到貴族衛兵身邊，輕聲報告道：“布拉德隊長，這是我的疏忽，我現在就去收稅。”他又轉頭對西爾維亞說道：“兩位大人，實在抱歉，入城稅六個銅幣。”

　看來他確實只是被西爾維亞的氣度所攝忘了收錢，而不是和那個布拉德有什麼勾結。但還不等馬丁掏錢，那布拉德已經叫道：“混帳！我親眼看到的，這明明是他們強闖城門，抗拒稅法，我要帶回去好好盤問。”一邊說著，還拿眼前打量著西爾維亞的身材，目光猥褻。

　西爾維亞心中一怒，她最討厭的便是別人打量她身材了，雖然她的相貌極美，但身材嗎？研究院的魔法豐胸內衣便是在她的要求下列為研究項目的。想到魔法豐胸內衣，她不由臉上一紅，馬丁離開帝都前，她把自己手頭的一枚戒指作為餞別禮。但當時她急著去研究院拯救雅典娜，有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就沒來得及拿掉，裡面便有魔法內衣，也不知道馬丁打開戒指時會怎麼想？

　看到西爾維亞臉紅，布拉德更加放肆了，那衛兵連忙在他耳邊輕語：“隊長，那兩人不像普通人，說不定是什麼大貴族子女來本城遊玩的，不能隨便欺壓的。”

　“嗯，大貴族……”布拉德摸著下巴，囂張地說道：“在賽特港，沒有比我家族更大的貴族了。哼，真是大貴族，身邊又怎會沒有隨從？這女人我要定了。來人啊，把抗拒稅法的人抓起來。”

　他三番四次地叫喊要抓人，城門口的這隊衛兵都是他的屬下，雖然也有人猜測馬丁兩人身份高貴，說不定會踢到鐵板上。但隊長一再命令，他們只能聽從，得罪了布拉德就完了。反倒是布拉德身邊那最初放行的衛兵，卻悄悄後退了幾步，既然判斷對方是大貴族，而且對方看上去如此沉穩，分明是有實力的人，一隊普通衛兵又算什麼，布拉德自己找死，他可不想連著倒霉。

　馬丁微微皺眉，那布拉德估計是城中某位大人物的親戚，否則不會如此囂張？這城門衛兵隊長雖然地位不高，油水卻也不少，尤其是當他惡意敲詐時。而且看他那副模樣，說不定已經禍害了不少人，這樣的人，馬丁自然會毫不猶豫地幹掉。但現在第一任務是救人，如果節外生枝，會不會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