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強迫

　學院宿舍區，馬丁的房間。天已黑，房內卻沒有點燈。

　芙羅娜從黑暗中醒來，她還有些昏沉，慢慢坐了起來。晃了晃腦袋，頸部有點疼痛的感覺，她不由將手掩到了脖子上。

　思維猛地清醒過來，她終於記起來了，馬丁那暴起的拳頭，以及揮拳時冷酷的眼神。當時場上，馬丁撞上劍鋒，利劍穿過時，兩人已經相距不到一尺了。刺穿馬丁的那一刻，她已經陷入驚愕了，又哪裡來得及抵擋那近距離揮出的拳頭。

　正因為近在咫尺，她才能看清馬丁揮拳時的眼神，那是赤裸裸的殺意！一想到那雙眼睛，芙羅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右手下意識地去摸劍，卻摸了個空。

　劍不在，芙羅娜心神一凜，徹底清醒過來。鬥氣迅速運轉，雙目明亮起來，將本來黑暗的房間看得清清楚楚。

　她忍不住輕啊一聲，這個房間，她永遠不會忘記。這裡，是馬丁的房間，她曾經在這裡住了三天。

　桌椅、壁掛、書櫃、衣櫥……以及床。每一個角落她都記得，有銘心的快樂，又有刻骨的痛苦。這半年來，她早已將這段記憶放下，不是淡忘，而是當初平平常常的回憶。

　痛苦無需遺忘，快樂不必否認；痛苦無需銘記，快樂不必思念。

　但當她再次看到這個房間，再次坐到這張床上時，記憶再次湧動，從古井不波到波浪翻騰。

　“我在馬丁的床上！”芙羅娜心中一驚，猛地跳了起來，拍拍自己身體，還好，衣服穿得好好的。

　她盯著穿上疊成奇怪四方形如同豆腐塊的被子，輕嘆一聲，還不等她噓完一口氣，一個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醒了？”

　芙羅娜霍然回首，馬丁正站在身後！

　說是站著，可站姿實在奇怪。馬丁雙腿彎曲，兩腳平行分立，雙手抬至胸前，手心向內，十指翕張，如同抱著一個球似的。

　芙羅娜心中驚駭，她剛才掃視房內，並未察覺有人。可現在，馬丁彷彿突兀出現。那種奇怪的架勢，看似全身破綻毫無防備，卻偏偏有種和周圍空間融為一體的感覺。

　芙羅娜的感覺並沒有錯，馬丁站樁，行觀想之法，開放心靈，容納自然，身如寶樹，獨立天地。天人合一，和整個房間化為一體，所以芙羅娜剛醒時沒能立即發現他。

　馬丁開始收功，雙手抬起壓下，緩緩吐出一口氣，身形頓時站直。

　那種奇怪的感覺消失，芙羅娜立刻反應過來，鬥氣發動。左手臂立即環繞氣流，氣流高速旋轉，如同鋸鏈一般。身形一動，已經逼近了馬丁，左手砍向馬丁頸部。

　這個世界，沒有專門的徒手格鬥技，鬥氣的使用，除了化作護盾外，主要還是運用在武器上。就像魔法師的法杖能增幅魔法一樣，戰士的劍、槍、斧等武器，通過刻上魔法陣，同樣能增幅鬥氣的威力。

　正因為有了這個作用，鬥氣配合武器產生的效率更高，才阻礙了徒手格鬥技的發展。但這並不意味著這裡的戰士就不會用手腳戰鬥，戰場之上，不要說手腳，只要有必要，連牙齒都能用來攻擊。

　尤其是真正身經百戰的戰士，就像芙羅娜，除了右手的武器之外，空著的左手同樣不可小視。

　看著那環繞鬥氣的左手如利劍般斬來，馬丁淡然一笑，不閃不避，繼續做他的收功動作。雙手再次提起，捧氣灌頂，嘴裡按試聲之法，發出哼哈之聲。

　芙羅娜的手臂在砍中馬丁脖子前猛然停下，鬥氣高速旋轉造成的氣流，刮得馬丁頸部陣陣刺痛，但馬丁還是不緊不慢地做完了收功式。

　毫不理會架在脖子上的手劍，馬丁自顧自地轉身，點亮了房間內的燈，又悠然地坐到椅上，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紅茶。

　他愜意地品了一口茶，才開口道：“不喝嗎？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從西爾維亞那裡搶來的好茶，你試試，味道真的不錯。”

　“我哥哥呢？”芙羅娜沒理會什麼紅茶，手上的鬥氣並沒有收斂，之所以沒有砍下去，是因為想起了鮑斯。

　“鮑斯，他在西爾維亞那裡。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鮑斯脾氣太躁，公主只是想磨練磨練他，應該會送去哪邊的軍營吧。”

　“哼，不要說得那麼好聽，不過是拿我哥哥做人質罷了。在紅海，我什麼手段沒見過？”芙羅娜有些氣憤，左手上的鬥氣一陣紊亂，片刻之後卻變得光芒更盛。

　“哦，你能這麼想，倒是節省了我很多口舌。”馬丁放下茶杯，微笑著說道：“那麼，在紅海見多識廣的芙羅娜啊，你現在準備怎麼辦呢？”

　話還未說完，芙羅娜的左手已經再次架到了他脖子上，鬥氣凜冽，直接將他的頸部刮出幾道血痕。

　芙羅娜冷聲說道：“抓你去換！”

　馬丁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你果然是個蠢貨，以為有我當人質就行了嗎？就憑你？你根本不是西爾維亞的對手。你進試煉場時也看到那些白銀騎士了吧，毫髮無傷地救下我，對他們來說根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你才是蠢貨，你再罵我試試，我先砍了你！”芙羅娜的左手在馬丁脖子上緊了緊，惡狠狠地說道。

　馬丁搖頭嘆息，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殺意，這一點他心知肚明。所以那惡狠狠地樣子，落在馬丁眼中，他只覺得好笑。

　用凶狠來掩飾內心的軟弱嗎？

　馬丁心中憐惜，嘴上卻說出毫不留情的惡毒語言：

　“哦，你想害死你哥哥嗎？那儘管試試。”

　“嗯嗯，是不是覺得愚蠢的哥哥反而是你的累贅啊？那害死他算了。”

　“不用照顧無能的哥哥，就能一心修煉了，肯定更快晉升強者吧。”

　“是吧，這半年拋下鮑斯，去紅海討伐魚人，真是為你哥哥賺醫藥費？”

　“不會是拋下哥哥，任他自生自滅吧？”

　“啊，對了對了，雖然西爾維亞說你沒有依靠貴族的魔晶，但我想總會有貴族找過你吧？為什麼拒絕呢？”

　“只要答應下來，就能有錢請牧師了，鮑斯也不用躺半年了。”

　“還是說，你根本不關心哥哥？”

　“哎呀哎呀，那我還真是失策呢，說不定真會死在你手裡呢？”

　“我還真是不幸呢，不過鮑斯更不幸，妹妹竟然想害死他。”

　…………

　“閉嘴！你給我閉嘴啊！”芙羅娜顫抖著說道，手上也用力起來，鬥氣的鋒銳，已經撕裂了馬丁頸部的皮肉，鮮血直流。

　“我從來沒有害過哥哥！是，是有貴族找過我，但他們的條件我根本不可能接受的，哥哥也不可能同意我接受的。你這個混蛋，你怎能這樣說我？廢刑的打擊真的這麼大嗎？讓你變成這樣！”

　芙羅娜心中，馬丁是花言巧語迷惑女人的人，是毫不留情拋棄女人的人，但絕不是能說出這種惡毒語言的人。馬丁·卡爾斯，至少會維持貴族虛偽的假面。

　這個男人，一定不是馬丁！

　不，他的確是馬丁，難道是失去了力量，將他刺激得心性大變了嗎？

　馬丁冷眼看著，芙羅娜自始自終沒有殺意，是因為她的品性和性格。這個女人，即使受到屈辱，也能挺起身來，不迷失於痛苦，爽朗面對未來。

　但所謂的爽朗，所謂的放下，終究只是打擊的力度不夠罷了。再善良、再純潔、再堅定的人，只要刺激超越了界限，也是會崩潰甚至黑化的。

　黑化，是馬丁前世動漫中的詞語，那還真是一個貼切的詞語呢。看動漫時，黑化的女主角們，可都是很有愛的。

　當然，僅限於動漫。馬丁可不想看到現實中的女子黑化，拿鋸子來鋸他。

　他想留下芙羅娜，一方面是看到好東西理所當然地想佔有，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身邊能多一位助力。

　所以馬丁停下惡毒的語言，換上溫暖的笑容，眼神不再冰冷，彷彿整個房間都變得溫和起來。唯一破壞氣氛的，是馬丁頸部的一片鮮紅。

　芙羅娜緩緩收回左手，默然不語。馬丁取出手帕，用軍隊的簡易手法，迅速包紮起來。

　“要怎樣才放了我哥哥？”芙羅娜輕聲問道。

　“很簡單，你回到我身邊就行了。”馬丁笑了笑，再次拿起茶杯。前世的他就喜歡喝茶，這裡的異界紅茶不見得比地球的好，但勝在口味獨特。何況公主出手，必是精品。

　“不可能。”芙羅娜輕聲拒絕。

　“鮑斯對我的仇恨，其實很簡單。你只要自願回到我的身邊，他就失去了仇恨我的理由。你看，多好啊，昔日貴族紈絝，幡然悔悟，改過自新，再續良緣，那可是不少戲劇中的套路呢。”馬丁輕笑著說道：“如果再生幾個孩子就更好了，嗯，都一家人了，總不能殺了外甥的父親吧。啊，生孩子的事還是過幾年好，你才十七歲呢。對了，名字也改了吧，以後可以叫芙羅娜·卡爾斯。嗯，真是一個好名字啊。”

　“絕對不可能！”芙羅娜大聲拒絕。

　“哎呀呀，那還真是遺憾呢。”馬丁搖頭晃腦，“那先不做我的女人吧，就留下來為我工作，就像希露達一樣。”

　“以後也不做，絕對不會做你的女人。”芙羅娜氣得臉都紅了。

　馬丁收起笑容，冷冷地說道：“你有選擇的餘地嗎？要麼放棄你的哥哥，要麼到我身邊工作，沒有其他路走！”

　盯著芙羅娜又亮起來的左手，馬丁冷笑連連：“要一命換兩命？你倒是動手啊，反正我受了廢刑，從魔武天才到魔武廢人，本來就已經絕望了。不過我死容易，你和鮑斯，哼，至少鮑斯會被折磨得想死都難！”

　芙羅娜的左手再次暗淡下去，連眼神都變得黯然。

　“芙羅娜，你只不過是個平民，根本鬥不過我們貴族的，我們光是用錢，就能砸死你。”馬丁放緩語氣，說道：“倒不是說平民一定不行，貴族也是從平民而來的，就像我們卡爾斯家，五十年前是公爵，五百年前卻不過是一個魚商。”

　“芙羅娜，真正決定命運的，還是力量啊。只要你力量夠強，你也能成為貴族。只要你力量夠強，強到能輕鬆打敗白銀騎士和西爾維亞，自然能救回你哥哥。”

　“但現在，你只能屈服。”

　“屈服不是放棄，而是隱忍。慢慢變強吧，芙羅娜。快點變強吧，芙羅娜。”

　“我可以提供足夠的魔晶給你，這並非是對以往的補償，而是作為你為我工作的獎勵。”

　“我已經作出最大的讓步了，沒有強逼你奉獻身心。如果連為我工作的要求都不能答應，那就沒什麼好談了。”

　馬丁不再言語，慢慢品茶。

　讓芙羅娜屈服並不難。

　鮑斯也許是不怕死的人，如果只有他一人，絕不會屈服。芙羅娜也許也是不怕死的人，如果只有她一人，也不會屈服。把他們兄妹放在一起，能夠互相溝通，那麼他們仍然不會屈服，寧死不屈。

　但只要把他們分開，哥哥會為了妹妹屈服，妹妹也會為了哥哥屈服。

　馬丁此時在想的，不是芙羅娜兄妹，而是西爾維亞。

　試煉場上，公主最後還是退步，讓他帶走了芙羅娜。這很正常，雖然公主也許很不爽，但如果強留芙羅娜，會導致失去馬丁這個可能的伙伴，公主自然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但西爾維亞帶走了鮑斯。

　本來馬丁想把鮑斯也帶走，交給家族關押的。公主帶走鮑斯，嘴裡說是配合馬丁收服芙羅娜，但真正的意圖，當然是在馬丁和芙羅娜之間留下一個釘子。

　馬丁沒有再要求留下鮑斯，雖然和西爾維亞真正接觸不到一小時，但他對公主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了。退步一次，是給他面子；想讓她退步兩次，就是不給她面子。

　而且，馬丁深信，他有足夠的辦法讓鮑斯對芙羅娜起不了作用。這一點，只怕對馬丁已經大有改觀的西爾維亞也明白。明白歸明白，但皇族子女在識人用人上，天生就會留些手腳。

　沉默良久之後，芙羅娜終於開口了：“馬丁，我已經不再適合學院的生活了。這次回來，是因為哥哥徹底康復，怕他來找你，才回來勸他的。沒想到回來才兩天，就聽到了你廢刑的消息。”

　經歷過和魚人之間的生死戰鬥，平和的學院氣氛已經不再適合她，或者說，她更喜歡戰場的氣息。

　“那就委屈你再待半年吧。”馬丁說道：“半年後，我帶你離開學院，去黑海。至於你的哥哥，讓他在西爾維亞那裡磨練一下也好。離開學院前，我一定帶你去見他，到時我讓公主放人。”

　百日築基，三個月後，馬丁就能具備真正的戰鬥力了，到時就可以離開學院，去盡情地戰鬥。學院雖然有各種各樣的練習賽、排位賽、挑戰賽，但大部分比賽都只能點到為止。而且比賽終究只是比賽，馬丁也不喜歡被人圍觀著戰鬥。

　雖然學院會定期購入獸人奴隸，中低級的獸人奴隸戰士，專門讓學員殺戮。但既然知道了妹妹尤菲的身份，這種殺戮馬丁還是不做為好。

　所以馬丁肯定會離開學院，外面有魚人，有魔獸，天生就是供殺戮的；有巨龍，有精靈，如果招惹上的話，也能毫不猶豫地去殺；即使是人類之間，到了外面，肯定也會有戰鬥。

　三個月後，馬丁就能具備實力，之所以說半年，卻是他下意識的說法。雖然即使說三個月，別人也不會認為一個廢人，能在三個月後恢復實力。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將說出口的時間翻倍，這完全是一種自我保護本能。

　而且，半年之後，三年一度的大陸學院大賽就會在羅蘭學院舉行。他本來是學院內定的種子選手，現在校方自然不會再派他這個廢人出場。他雖然不想上擂台被人圍觀，但卻很想在台下看看別人。

　看看這個世界，大陸各大學院年輕代的高手們，到底是怎樣的實力？這將給他未來的戰鬥帶來重要的參考。

　至於為什麼是去南方黑海，而不是芙羅娜去過的東方紅海？是因為卡爾斯家族的封地，就在南方黑海的一個海港。

　五十年前的卡爾斯家族，作為南方商業聯盟的重要組成部分，擁有廣闊的領地。投降帝國降格子爵後，領地自然大部分沒收，最後只保留下位於大陸最南端的一個港口：飛魚港。這個以當地特產魚類命名的港口，正是五百年前家族發源之地。

　飛魚港盛產的飛魚，不但肉質鮮美，遠銷大陸。更有不少變異成了魔獸，為家族提供了豐富的水系魔晶。這個港口，曾經是南方的商業中心。但隨著魚人復仇行動的開始，帝國除了少數幾個大港有海軍鎮守，其他港口都開始沒落，港外魚人肆虐，昔日繁榮一去不返。

　飛魚港也沒有例外，家族也一度窘迫。好在加入帝國後，家族兩代族長都是明智之人，開發出了其他的商路。在二十年前和三年前，又在落石荒原和帝國腹地，分別得到了一塊封地。

　既然反正都要參加討伐魚人的戰鬥，那當然要去家族所在的區域了。以魚人這幾十年來表現出的殘暴，即使是尤菲，也無法說什麼。

　芙羅娜再無話說，馬丁拋出了她的待遇清單。

　月薪32金幣，實力等級每升一級提升25%，每過一年提升25%，季度獎，半年獎，年終獎，逢年過節福利，包食宿，公事費用實報實銷，傷病請牧師費用報銷，服裝費，裝備費，差旅費，加班費，月休假，探親假，病喪假，年假，婚假，產假，哺乳假……

　除此之外，同樣有魔晶的供應。和魔法師一樣，魔晶同樣對鬥氣的成長有好處。

　和希露達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底薪高了12枚金幣，那也是在希露達三級20枚金幣的基礎上，每升一級25%加上去的。雖然馬丁對芙羅娜有額外的好感，但既然只是工作，那麼就是一碗水端平。

　身為平民，芙羅娜對這份薪水的驚訝更勝於希露達。而對後面的婚產哺乳假，也更加臉紅。

　芙羅娜是五級的風屬性鬥氣，馬丁挑出了一塊六級風系魔晶給她。雖然魔晶足夠，但畢竟由於家族地緣的關係，他的空間戒指中還是以水系魔晶居多。六七級的風系魔晶還有，但八級九級的就沒了。好在芙羅娜一時也不會晉級，以後再找不遲。

　馬丁叫來希露達，讓她帶芙羅娜出去挑房間。走了一男三女四個侍從，周圍房間一下子空了出來。希露達顯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對芙羅娜的加入好不驚訝。兩人本來也算認識，希露達當初更是勸過芙羅娜不要靠近馬丁。雖然在試煉場上打了一次，此時卻很自然地友好。

　房間內安靜下來，燈光下，一個銀甲騎士現出身影。

　“辛苦你了，蘭斯洛特騎士，請代我向公主殿下問安。”馬丁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馬丁相信，以芙羅娜的品性，不會動手殺他；馬丁相信，自己的靈覺感應沒有問題，芙羅娜沒有殺意；馬丁相信，有鮑斯這個人質，芙羅娜不會真敢下手。

　但他還是向西爾維亞臨時借用了人手。

　相信歸相信，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情。就像卡爾斯以前也絕對相信碧藍之心，卻還是遭到妹妹暗算，身死魂滅。

　如果他看錯人了呢，如果芙羅娜的殺意隱藏得極深呢，如果芙羅娜失去理智了呢？所以，馬丁借來了最後的憑仗。有白銀騎士在，芙羅娜根本沒有殺他的機會。

　他雖然對芙羅娜有好感，但也僅止於好感而已。除非成了真正的朋友，或者真正的愛人，否則馬丁永遠不會放棄戒備。

　“我只是在遵循大公主的命令。馬丁爵士，就像芙羅娜之前所說，請好自為之。”

　蘭斯洛特語氣平靜，他不但實力超群，品德也備受信賴。對於馬丁這樣玩弄女人的貴族，他向來是持否定態度的，甚至一定程度上還有些偏激的意見。他曾經撞見貴族強搶民女，毫不猶豫地拔劍制裁，給那天的貴族以及後來聽說此事的紈絝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怖記憶。

　不過，今天的蘭斯洛特，卻破天荒地誇獎了一句：“馬丁爵士，你剛才所說的那個薪酬構成，很有善意，可以說是處處為下屬著想。我會將此禀告大公主，如果將來能向全帝國推廣，你的功績將不可磨滅。也請你秉持這種善意，成為一名優秀的貴族。”

　言罷，身形消失。

　房間內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