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上元1774年的十二月十二日,一場翩然大雪在淩晨降臨常青星,仿佛宇宙女神也為水華星不幸的生靈們呼出了悲憫的哀歎。
聯邦眾多傳媒的注視和直播下,女王陛下裹著寓意靈魂淬煉的純潔白紗,不懼嚴寒威脅,赤腳走過王宮前為儀式特意開闢的大廣場,在白雪皚皚中留下一行優美的腳印,鮮血從刺破的指尖淌下,在腳印旁滴成一條隱約可見的血路。
鮮血的顏色總是觸目驚心的,尤其是在純白而冰冷的雪地上,而且,又如此地幸運,可以被所有人看見。
要知道,許多人的鮮血流淌時,並不是不痛的,只是那苦痛沒有被呈現在觀眾面前而已,所以消弭無聲。
許多民眾不顧通宵辛苦,觀看了儀式的最後一場,直播是一個最好的全民參與的工具,螢幕無限放大,配合莊嚴滄桑的王族之歌,強調著鮮血的殷紅,甚至把熱血滴到雪裡,那一點點熱量的傳遞,雪細微的融化都拍出來了。
於是大家深深地感觸著,這是王族珍貴的血液啊。
更加地熱淚盈眶。
最後一刻,女王把沾著血的指尖高高舉起,朝著漆黑的天空,宣佈了一個消息。
「在王族祖先的保佑下,我的孩子韓特.菲勒傳來消息,他躲過水華星的噩運,並且成功抵達前線,和伍德將軍一同參與了對帝國的作戰。如今,他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我心懷感激。」
「聯邦之神,感謝你的仁慈。」
「感謝你對我聯邦王族,仍存憐憫之心。」
皇太子倖存的消息其實並不是這一天才傳來。
早在伍德和帝國開戰時,王族和軍部就已經知道了。
不過女王如此令人佩服,即使在最沉重最黑暗的災難面前,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為皇太子的回歸選擇了最佳的公佈時機。
所以聯邦人民再一次被振奮了。
熱烈盈眶之餘,在螢幕前熱烈興奮地鼓起掌來,歡呼雀躍。
聯邦終將戰勝帝國,因為聯邦人是團結的,勇敢的,我們有老當益壯的伍德將軍,我們有年輕勇敢的皇太子!這是一個,連嬌貴的皇太子也敢於和敵人廝殺的好時代啊!
聯邦王族為期三十天的龍血哀悼儀式,就此完美落幕。
十一個小時後,常青星太陽冉冉升起。
陽光照耀下,通往軍部大樓的主幹道上熙熙攘攘。
連普通行人都能通過在頭頂呼嘯飛過的陰影看出一點門道,這麼多軍部高官才有資格坐的高級懸浮車,今天一定發生很重要的事吧。
是的。
今天將發生很重要的事——在淩承雲暴亡後,軍部召開的第一個,全體高級軍官會議。
全體高級軍官會議,顧名思義,是軍部所有準將級以上軍官都要參與的會議。
這種會議討論的事情都非常重大,如果某些將領駐紮在遠方基地,無法及時趕來開會,也會派出代表到場。
這麼多的軍部高官齊聚一堂,軍部大樓的守衛呈倍數級加強,到處可見手持槍械,宛如鐵打金剛般斂眉肅容的衛兵。
軍部大樓的大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一大半,清一色的黑色軍裝,數不清的金燦燦的肩章和胸徽,耀花人眼。
前方高臺上依然按老規矩擺著三張椅子,但坐在上面的只有威嚴的修羅將軍和越發顯出老態的洛森將軍。
大家心裡有數,中間那張空椅子的主人,已經在水華星化為一抹永遠的流雲。
跟著他一起去的,還有龐大的聯邦艦隊,無數將士。
當然,聯邦戰神保佑,掛掉的大部分軍官是淩家派系的將領。
「看來就是今天了。」
「嗯,我看也是。」
「這是早就猜到的事,但將軍會用怎樣的手法處理?應該還是會有一個過程吧。現在民眾對淩家還存著同情啊……」
離開會還有五分鐘,軍官們和相熟的同僚,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相對於他們努力想掩飾的興奮和期待,稀稀落落坐在角落裡的那些軍官則一臉死了老爹的蒼白難看。
其實沮喪也是人之常情,這些淩家派系的人,只要抬頭一看,高臺中間那張椅子空了,自己追隨多年的,那個高大、堅強、充滿威嚴的身影不見了,那個當他們主心骨的人已經不在了,該怎麼形容內心的彷徨呢?
失去遮陰大樹,在軍部的未來,是可想而知的徹底漆黑一片了。
如果在這次會議上,就被直接下令派到最艱難的前線當炮灰的話……
淩家派系的人,只要想到這種很有可能成為現實的假設,心中就泛起不寒而慄之感。
更可惡的是,處於同一個會議室的敵對派系的人,不知是有意還是存心,就算壓著聲音,也會把幸災樂禍的惡意低低傳過來。
「真可惜啊,淩謙準將也英年早逝了。父子一起在戰場為聯邦獻身,值得我等敬佩。」
「不要說得那麼肯定,淩謙的死亡還沒有確認,檔上面報的是失蹤。」
「水華星那種星系級別的能源爆炸,當然不可能找到屍體確認死亡,幾百萬的人都永遠失蹤了。只有上等將軍身上才有科學部事先嵌入的生命探測技術,目前真正確定死亡的也只有淩將軍一人。不過,那些所謂的失蹤的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大家心裡都有數。」
「自己出征是一回事,還要帶著自己的親生兒子。真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唉。」
雖然是歎氣,但話裡那個樂呵的意思,聽得淩家派系落寞的軍官們心頭滴血。
「本來淩將軍的三個兒子,是最讓旁人羡慕的。」
「我也曾經羡慕過啊,犬子太沒用了,只能做個文職官。現在才知道,太完美未必是福氣,養子白送給了洛森家,二兒子就這麼去了,三兒子……」
「聽說還呆在醫院。」
「嗯,真是太不幸了。」
假惺惺的歎氣又來了。
淩家派系的軍官恨得牙癢癢,真想跳起來,一腳踹翻隔了兩個位置正「竊竊私語」的傢伙。
閉嘴啊!賤人!
不過瞄一眼高臺上,上等將軍的身影三缺其一,撐腰的人不在了,莽撞的後果只有赤裸裸的一個字——死。
至於怎麼死,還要看臺上兩位上等將軍的心情。
一想到這個,熊熊怒火就被無情現實的瓢潑大雨淋熄了,只剩下不甘心地嗤嗤響的白灰。
大門打開了,又一位參加會議的軍官出現。
會議室裡忽然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淩家派系的軍官們耷拉著頭,偶爾抬眼一瞥,出現在視野中的人,差點讓他們不敢置信地直跳起來。
少將!
少將蘇醒了!
淩涵坐在輪椅上,臉色泛著蒼白,但腰杆挺得很直,麥克穿著醫生白袍站在他身後,負責幫他推輪椅。
「淩涵少將!」有人忍不住叫了一聲。
淩涵恍若未聞,只是默默環視會議室一圈,一瞥之間,顯出和年齡不相稱的老練冷靜。
他動動嘴唇,低聲說了兩個字,麥克開始推著輪椅,把他送到會議室前方,停在高臺的上等將軍位和其他將領作為的中間空隔帶。
所有人的視線很方便地一下子集中在他身上。
臺上的兩個上等將軍也不由自主地盯了他兩眼。
雖然有點驚訝,不過,這臭小子就算醒過來又怎麼樣?今天的會議已成定局。
除非淩承雲重生!修羅將軍在心裡惡狠狠地說。
他瞥了一眼坐在輪椅上閉目養神的淩涵,不屑地收回目光。
洛森將軍則是從淩涵身上收回目光後,又射到了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艾爾身上。
艾爾.洛森身姿挺拔,兩條長腿舒適地伸開,手環在胸前,眼觀鼻,鼻觀心。
氣氛變得詭異的時候,會議室的門又被人砰地一下推開了。
「我應該沒有遲到吧。」
佩堂.修羅頂著燦爛的金髮出現在門口,一手晃著本來應該十分威嚴的軍帽,另一手牽著一個人進來。
看清楚和他一起進來的人,軍官們集體一愣,接著集體地眼珠子掉下來,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淩……淩衛準將?」有人不敢置信地叫出了大家心中的驚訝。
是的,淩衛準將,淩衛指揮官,曾經在聯邦掀起一陣陣狂潮,後來行蹤成謎的聯邦大眾偶像。
淩衛指揮官!
就站在眼前,臉龐瘦削,五官深刻,目光勇毅,穿著整齊乾淨的黑色軍服,帽子端正,儀容挑不出一點毛病。
一絲不苟得,就像從軍部海報裡忽然走出來一樣。
整肅得,就像要參加軍銜授予儀式一樣。
這會議室裡聚集了幾乎軍部所有的高級將領,精英濟濟一堂,如果只論軍人氣質,眼前這消瘦的少將絕無人異議的當選第一。
可是……這不是軍部模特征選,也不是大眾娛樂節目現場,這是——最不歡迎驚喜和戲劇性發展的軍部重要會議!
搞什麼鬼?
今天會議不是要商量怎麼瓜分淩承雲死後的權力嗎?淩家不可能出現的人,卻一個兩個出場了。
那個在醫院裡一直昏迷不醒的,忽然醒了。
而據說失蹤、重傷、神志不清,就算還沒斷氣,也應該正被洛森家追得快斷氣的那一位,居然也在離會議還有一分鐘的時候冒頭了。
還和修羅家的佩堂少爺手把手,好朋友!
修羅和洛森派系的軍官們一臉迷茫狐疑,而淩家派系人們的兩腮,如見到初戀情人忽然脫光了出現在眼前一樣紅彤彤。
來得好,來了就好啦!
至少比沒來好!
雖然,不知道失去了淩將軍後,僅僅憑淩涵和淩衛兩位年輕將領,能有多大影響力,總之有希望,比沒希望好。
淩家派系一直癟癟的胸膛,好歹勉強撐了起來。
「佩堂,你帶他來幹什麼?」修羅將軍皺著眉,低沉地問。
「啊,我們在來軍部大樓的路上遇到的,淩衛軍銜是少將,這個會議按規定他也要參加。」
佩堂隨口胡扯時,淩衛已經用力掙脫被他強抓著的手腕,大步走向淩涵的方向。
從他進來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定在了淩涵身上。
弟弟,你醒了?
你還好嗎?
你坐著輪椅,身體狀況這麼差,還支撐著過來。
別怕,哥哥在這裡。
哥哥會,不惜一切地支持你。
千言萬語,不需要口舌,一個目光就足以傳遞。
淩衛走到淩涵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唇角逸出一絲微笑,然後,轉身走到淩涵輪椅後,穩穩站定。
不動如山。
一臉誰也休想動我弟弟半根汗毛的勇悍沉毅。
麥克幽怨地瞄了和自己並肩而站的淩衛。
有沒有搞錯啊。
你這樣一擺造型,本軍醫的存在感頓時被削弱了……
不過算了,不和你計較,畢竟你也是聽了本軍醫的話,努力趕過來幫淩家撐場。
沒想到幾天不見,你不但逼得王族出面延遲了軍部會議,還順手把修羅家的繼承人也擺平了,嗯,不錯,贊一個。
鈴——!
各種狐疑、震驚、欣慰……無數複雜的目光在空中交射撞擊,詭異的硝煙味徐徐彌漫,鈴聲準時響起,宛如拳擊比賽開始那激動人心的金鐘一敲,在繃緊如箭弦的空氣中迴響,簡直振聾發聵。
時間到!
「現在,開始開會。」修羅將軍威嚴地咳了一聲後,下面的聲音立即沉寂了,「今天要討論的是,水華星事件的責任追究。」
明面上當然是責任追究。
把淩家幹掉這種話,是不可能直接拿來當會議議題的。
不過,但凡在軍部混到準將以上級別的人,當然知道這種討論題目下的潛臺詞是什麼。
「水華星事件,後果極為嚴重。不但導致了聯邦最重要的能源星的被毀,同時還讓軍部失去了大量精銳戰士和艦艇,我認為……淩涵少將,你對我的話有什麼異議嗎?」修羅將軍居高臨下地用目光刺著忽然舉手的淩涵。
「修羅將軍,我請求,」淩涵說話的音調淡淡的,仿佛不想太耗費力氣,不過又剛好可以讓安靜的會議室裡每個人都可以聽清楚,「再等一分鐘。」
「為什麼?」
「有一個應該出席本次會議的人,已經在路上。隨時會到。」
「誰?」
「聯邦總統,巴布先生。」淩涵的回答清淡無味,就像一滴水。
但是這滴水,儼然滴到了沸騰的油鍋裡。
「總統?總統來幹什麼?」
「軍部的會議,什麼時候讓總統參與了?這不是亂套嗎?」
「聯邦政府不會想干涉我們軍部內部事務吧?」
一直安靜坐在自己位置上,環著胸,眼觀鼻,鼻觀心的艾爾.洛森,在聽見淩涵回答的瞬間,把視線閃電般射向淩涵,隨即又淡淡移開。
控制住。
不去看站在那張輪椅後的人。
那個身影,那雄鷹般的身姿,衛霆才會展現的完美的軍人身姿,充滿使命感的,竟然立在淩涵這小子的身後。
如果盯著他看,會忍不住過去,一把抓了他,狠狠困在懷裡,你竟然,護衛著淩家的小子,你的身體裡,住著我的衛霆的靈魂啊。
這麼久,都躲到哪裡去了?
瘦成那樣,顴骨都高高鼓起了。
瘦成這,讓人心疼的樣子……
「報告,巴布總統到!」
門外衛兵的報告聲,打斷了會議室裡的吵嚷。
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
聯邦總統矮小精悍的身影,出現在軍官們的視野裡。
怎麼說也是聯邦總統的身份,軍部再怎麼囂張也要對名義上的領袖表示尊敬,修羅將軍和洛森將軍對望一眼,撐著桌面緩緩站起來。
「你好,總統閣下。」
下麵的軍官們刷地集體起立,向會議室大門的身影敬禮。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官,起立敬禮的動作還是很整齊,極有氣勢的。
「你好,修羅將軍。你好,洛森將軍。」總統彬彬有禮地點頭,笑容帶著眾人熟悉的溫厚謙卑,「抱歉,我遲到了一分鐘。請不要見怪。」
「哪裡。我們怎麼可能怪罪總統閣下。」
本來就沒打算讓你參加。
修羅將軍打著哈哈,站在高臺上壓根沒動一步,也沒有請巴布總統到哪個位置上做,一心一意把聯邦民選的最高領袖晾在會議室門口。
「閣下平時要處理的聯邦政務已經夠多了,對於軍部會議這種事,就不用操心了。請交給我們這些熟悉的人來處理吧。」洛森將軍老成持重地建議。
接到將軍的眼色,兩名衛兵已經走到總統身邊,禮貌地敬禮,「總統先生,請允許我為您帶路。」
站在總統身邊的書記官轉過頭,代他的總統閣下狠狠橫了為虎作倀的衛兵一眼。
想讓聯邦總統臉面全丟地灰溜溜滾出軍部大樓?
沒門!
軍部的氣焰真是太囂張了。
巴布總統還是好脾氣地笑著,「要直接說出來,好像有點尷尬。但是,兩位上等將軍閣下,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提一提,根據聯邦法律,聯邦總統有權參與高級軍事會議,是有這樣一條規定吧。我想,軍部還不至於對聯邦法律不屑一顧。」
修羅將軍又和洛森將軍交換了一個眼神。
連聯邦法律都端出來了,看來這位平時看起來老實的民選總統,是想挑今天來生事了。
真是找死。
等今天的事完了,再找功夫收拾你,等著下臺吧,不自量力的蠢材。
「非常抱歉,總統閣下。可能你還沒有弄清楚,軍部的權力分割,在聯邦憲法裡有明確規定。總統確實在某種特殊情況下,可以參加軍事會議,但是,有一個前提。」洛森將軍皮笑肉不笑地開腔,「必須有軍部將領,對聯邦政府提出邀請。」
「嗯,我今天來,就是受到了軍部一位將領的邀請。」巴布總統坦率地點點頭,目光移向場中坐著輪椅的淩涵。
修羅將軍的視線,立即也利劍一樣射向了淩涵。
但是下一秒,修羅將軍就狡猾地笑了。
「也許是有一位軍部人員邀請了你,閣下。但是,你應該再深入研究一下法律的細則。並不是所有將領都有邀請外人參加軍事會議的許可權,尤其是這種,全體高級軍官會議。聯邦憲法寫得很明白,發出邀請者,必須是中將或中將以上的級別。」
不管在裡面鬥得怎麼凶,將軍家族對於維護軍部特權的立場是堅定一致的。
修羅和洛森平時打得要死要活,遇上聯邦政府就立即成為好戰友了。
修羅將軍一開口,洛森將軍聞弦琴而知雅意,立即附上一句超級致命的解釋,「淩涵少將,並沒有邀請你參加此次會議的權力。當然,淩衛準將也一樣,沒有權力。」
「對我發出邀請的,並不是淩涵少將,也不是淩衛準將。」
「哦?那是誰?」修羅將軍冷冷詢問,目光雷達一般,掃視下方烏壓壓一片的將領們。
氣壓驀然變得極低。
站在人群裡的衡吾越中將,明白自己這顆棋子熊熊燃燒的最後一刻,終於來臨。
說沒有一點不甘心是騙人的,潛伏多年,要一招至修羅於死地的雄心,就此毀之一旦,但這是別無選擇,淩將軍的死改變了局勢。
如果在這次會議上,任由局面惡化,讓這些人給淩家釘上導致水華星事件的滔天大罪,接下來就是把淩家派系的人一個個剷除。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連淩家的根脈都保不住,留著自己一顆暗棋有何用?
形勢不由人啊。
今天,必須照淩家繼承人的吩咐,讓聯邦總統參與進來,遏制兩大家族對淩家的迫害。為了英勇戰死的將軍,就算身份暴露,自己在會議後立即遭到修羅將軍的報復,被剷除,也在所不惜!
衡吾越不引人注意地,緩緩踏出一步。
眸中透出決然,深吸一口氣。
就讓暴風雨痛快地來臨吧。
邀請總統閣下,參加軍事會議的人。
「是我!」戰意激昂、中氣十足的回答。
劃破會議室上空,震得天花板上垂掛的水晶燈嗡嗡顫動。
衡吾越霍然抬頭,震驚無比。
目光四處尋找,這……這雄赳赳、氣昂昂的聲音,究竟傳自何方!
會議室門口,伍德穿著中將軍服威風凜凜現身,身後跟著他那群水裡來,火裡去,剛剛憑藉前線戰功,獲得晉升的平民背景的準將下屬們。
「歡迎您,總統閣下。」伍德熱情地伸出結滿老繭的大掌,和巴布總統緊緊一握,「我盼聯邦民選政府的人直接參與軍部會議,已經盼了很多年。」
鬆開巴布總統的手,風塵僕僕的老將轉身面對高臺上的兩位將軍,刷地敬禮。
然後放下手,對身後的下屬笑著喝了一聲,「愣什麼?升了準將就不會幹活啦?到隔壁端一張椅子來,總不能讓聯邦總統站著開會!」
下屬像在戰場上聽見號令一樣,雷厲風行地執行了長官的命令。
一張從隔壁休息室拿過來的大靠椅,端端正正放在了會議室空白地段的正中央,也就是離了淩涵的輪椅不到五步的地方。
「現在,」淩涵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開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