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架
“銳,我是不是很沒有魅力?”
女人拉著楊肅慎的手臂,轉頭仰望杜晟銳,抹著粉紅色唇蜜的嘴唇撒嬌似的撅著,語氣滿含委屈。
“我都這麽投懷送抱了,他也不帶我走!”
“他有眼無珠,看不到你的美!”
杜晟銳語氣溫柔,滿滿的都是寵溺之意。
女人開心地笑了起來,轉頭批評楊肅慎。
“你太沒眼光了!竟然跟那種女人相親,卻不願意跟我約會!”
楊肅慎回過神來,像甩掉濺在手上的滾油似的甩開女人,撒腿就跑。
女人望著楊肅慎狼狽逃竄的背影咯咯直笑,眼底卻死氣沉沉。
杜晟銳默默站著,低垂的眼眸下冰寒一片。
楊肅慎從12樓的樓梯間一口氣跑到地下一層停車場,直奔自己的F0小汽車。
他粗喘著坐進駕駛室,掏出車鑰匙想要插進鎖孔裏,右手卻顫抖得像中風一般,完全不聽使喚。
他惱恨地扔下鑰匙,對著方向盤一通猛捶,胸口疼得仿佛要炸裂開來,眼淚像大雨一樣滂沱。
發洩完畢,楊肅慎放倒座椅,帶著一臉淚水疲憊地躺下。
他到底在發什麽神經啊!
他和他,早就沒有關繫了。
他有什麽資格發脾氣、流眼淚?
一別5年,再度偶遇時竟被他撞破那種難堪場面,真丟臉!
接下來的兩個月,楊肅慎一直陷在低落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傍晚,他結束醫院的實習工作,去超市買了一些菜拎回家,發現家門口立著一位不速之客。
他打量著劍眉星目、目光犀利的中年男子,依稀覺得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先生,你找誰?”
“找你。”中年男子以命令的口吻說道,“跟我去醫院做一下骨髓配型。”
楊肅慎被男子的態度激怒了,不客氣地質問:“你哪位啊?”
“你爸!”男子斥責道,“居然連親生父親都認不出來,太不像話了!”
楊肅慎這才想起淩嘉坤這號人物,登時嗤笑道:“我爸早死了,哪來的神經病!”
淩嘉坤勃然大怒,擡手想要扇楊肅慎一巴掌,卻被對方敏捷地格擋開。
“有病就去治!再敢發瘋,別怪我不客氣!”楊肅慎厲聲警告。
淩嘉坤氣得直抖,指著楊肅慎的鼻子大罵“不孝子”。
楊肅慎毫不留情地以身體將淩嘉坤撞到一邊,動作麻利地開門進屋,將防盜門砰的一聲重重甩在身後。
骨髓配型?
他家有人得了重病?
活該,死了幹淨!
第二天清晨,楊肅慎穿著運動服出門晨跑。
他剛走出電梯,就被兩個身穿特警製服的男人飛撲上來捉住、反手銬上手銬。
他驚詫地打量兩位表情冷肅的精悍特警,語氣肯定地說道:“特警同志,你們肯定抓錯人了!”
兩名特警一聲不吭,只是強硬地將楊肅慎送上警車。
一路上,不管楊肅慎如何抗議,把他夾在中間的兩名特警和前方開車的司機都跟啞巴似的不吐一字。
楊肅慎說得口幹舌燥,洩氣地閉上了嘴。
他想起昨晚上門頤指氣使的淩嘉坤,強烈懷疑這次綁架事件與那個老混蛋有關。
警車停下後,他被扭送至一家私人診所,被五花大綁在病床上,還被一名女護士抽走了鮮血。
到此爲止,他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對淩嘉坤恨得咬牙切齒。
不需要的時候,一腳踢開;需要的時候,強行綁架。
這世上,竟有這樣對待親生兒子的父親。
當天下午,楊肅慎被鬆了綁,卻又被強行扒光除內褲以外的其餘衣服。
他被迫接受身體檢查,又被套上病號服關押在窗戶裝有防盜網的病房裏。
經過幾次試探,楊肅慎知道負責看守他的兩名特警比他更加專業、強悍,不打算班門弄斧、自找苦吃,遂認命地留在屋裏。
一個星期後,楊肅慎開始被迫接受動員劑靜脈注射。
他知道,這意味著配型成功,他將被迫捐獻造血幹細胞。
想到自己一直被淩家人迫害,現在卻又被迫拯救淩家人的性命,他覺得,自己真是這世上最懦弱無能、最荒唐可笑的人。
楊肅慎被迫連續4天注射動員劑,於第5天被採集走100毫升鮮血。
之後,他被兩名特警送到自家小區附近,結束了近半個月的囚禁生活。
家裏落滿了灰塵,冰箱裏的饅頭、麵包都長了綠毛,垃圾桶散發著陣陣惡臭,陽台的花草全部枯死……
面對這糟糕透頂的一切,楊肅慎只覺心灰意冷。
這些年,他以爲自己已經變得很強大,可以徹底擺脫私生子身份引來的噩運。
沒想到,他還是太過天真了!
門鈴響起,楊肅慎拖著沉重的腳步前去查看。
從貓眼裏看到鍾向真立在門口,他感到很意外。
他打開房門,打量著臉色陰沉的鍾向真,問道:“你怎麽來了?”
鍾向真推開楊肅慎進屋,話語透著逼人的寒氣。
“這麽多天,你去哪兒了?”
楊肅慎不打算隱瞞鍾向真,而是希望對方能夠瞭解現實的殘酷,進而更加警醒。
“我被淩家派來的人綁架了,被逼著捐獻了造血幹細胞。
“他家的勢力不小,竟能支使特警、動用警車。也不知是不是假冒的。反正綁架我的那兩個人很厲害,我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麻煩你找兩個素質過硬的保鏢,保護好我的爺爺、奶奶。我怎麽樣都無所謂,不能讓他們受傷。
“你也離我遠點吧,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你要是出了事,二老怎麽可能會沒事?”鍾向真語氣冷冽,“趕緊收拾東西,搬去跟我住。”
這些年一直風平浪靜,鍾向真便疏忽大意了,也沒派人保護楊肅慎。
沒想到,竟被人鑽了空子。
一想到楊肅慎失蹤了近半個月,他居然一直查不到線索,他就覺得異常惱火。
“不用了。就算搬到你那兒,他們也可以在學校或者醫院動手。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楊肅慎灰心地說道,“與其天天提心吊膽,不如豁出命去享受當下。人這輩子,不就這回事嘛。要不是爺爺、奶奶還在,我就算是現在死了,也沒多少遺憾。隨它去吧,能活幾天是幾天。”
“遇到一點挫折就自暴自棄,懦夫!”鍾向真罵道。
楊肅慎自嘲地笑了笑,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有勇氣、有毅力。所以,你成功了,而千千萬萬的人還在苦苦掙紮。
“我其實是一個很平庸的人,你就別想著鞭策我了。
“說實話,我一直很佩服你!能夠認識你,我感覺挺驕傲的!”
鍾向真不瞭解楊肅慎的真實身份,無法領會對方這番話的深層含義。
不過,他輕易地被楊肅慎取悅了,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
“就算是爲了二老,你也得好好活著。跟我住吧。”
楊肅慎掃視了一圈死氣沉沉的家,想到自己近期的狀態確實太過糟糕,不能繼續放縱下去,遂問道:“你家會不會常有朋友來訪?我住過去,方便嗎?”
“除了小時工,家裏沒有別人,你放心吧。”
鍾向真開始憧憬二人的同居生活。
“那我就不客氣地過去打擾了。”
自這一世見到鍾向真以來,楊肅慎還是第一次如此和顔悅色。
楊肅慎是個念舊的人,也是個懂得寬容與感恩的人。
即便鍾向真改變太多、安排的相親害他無比難堪,他也還是記得當年那個輟學少年的影子、記得這孩子多年來對前世父母的細心照顧,容易對此人生出親近之心。